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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记起他在常老师面前强拉叶知秋手的事，故意笑得前仰后合，试图冲淡一下弥漫起来的尴尬气氛。叶知秋却板起了面孔，暗自猜想，你肯定还对卫玥牵肠挂肚。她心里就酸酸的，把目光转向了一旁，看见隔着几棵，还有一对像他们一样的青年男女肩并肩地缓缓而行。他们都穿着半截袖的运动衫，都戴眼镜，女的面庞白皙，文静秀气，男的瘦长脸，细长眼，温文儒雅。叶知秋正要收回目光，忽见女孩儿将脸别向了男孩儿，使劲儿向上仰起了头，似乎要捕捉什么。男孩儿心领神会，低头迎了上去，四片嘴唇绞合在一起，女孩儿的头还胡乱地摆动着，男孩儿笨拙地配合。这突如其来的场面，对叶知秋和齐锋来讲，称得上惊心动魄。他们生平第一次这样近，这样真切地面对这种举动，都有些脸红心跳，替对方害臊，尤其让俩人心惊的是那女孩儿，样子那样投入，甚至是疯狂，与她脸上残存的文静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嗨，别偷看了！会烂眼睛的。”齐锋见叶知秋目不转睛地瞅着他们，轻声揶揄。
叶知秋涨红了脸，羞恼地捶打着他说：“你才偷看呢！”
“好了，好了！你没偷看，只是无缘无故地红了脸。”
“你讨厌！我只是纳闷，为什么会是女孩子主动呢？”
“依你的意思，就该男孩子主动？”
“那你的意思呢？”叶知秋心跳加剧，吃不准齐锋会说出什么疯话。
“谁先有意思就该谁主动呗！否则，会失去机会的。”齐锋显然想尽早结束这个话题，快速说完，就大踏步地走到了前面。
叶知秋怔了怔，想到了什么，脸涨得更红了。
前面是一片开阔地，中间是一个花坛，鲜花在花坛里怒放。两人走到花坛旁，叶知秋被鲜花吸引，忍不住低头去闻一朵月季花的香气。齐锋见鲜花和叶知秋的面庞相映成一景，心里一荡，不禁想去亲近她。但他急忙驱赶这感觉，并用戏谑的口吻问：“最近，又收到情书了吗？”
叶知秋抬起了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说：“你说呢？”
“肯定收到了。”齐锋肯定完，又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说：“有顺眼的，就找上一个吧，反正你现在已是大学生了，没人再管你这号事了！”
叶知秋心里一凉，结结实实地白了齐锋一眼，继续朝前走。自打她上高中，就不断收到一些男生的情书，有同级的，有高一级的，甚至还有低一级的，只是没有同班的。对于这一点，齐锋以为是叶知秋的严肃和高分吓退了所有同班的男生。叶知秋却清楚地知道，是齐锋横在了所有同班男生的前面。
此时的齐锋自然也体验不到叶知秋的失望，追上去，仍老着脸问：“怎么处理的？是不是老办法？”
叶知秋冷哼了一声。
所谓的老办法就是：叶知秋在收到的每一封情书上都要写上一些鼓励对方上进的名人名言，再给对方按原样退回去。这事，叶知秋只跟齐锋讲过，因此，只有齐锋知道她这种独特做法。但齐锋并不认同她这样做，现在，便又不屑地说：“不同意就不同意吧！干吗要写那些名人名言。你这是给人家一记耳光，再浇一盆子凉水，太寒那些人的心了。”
“你胡说！我这是劝他们上进，省得像你一样神魂颠倒地去爬楼。”叶知秋一怒之下说，见齐锋即刻沉下了脸，便急忙住口。
接下来，俩人之间的气氛就有些尴尬，一时间都不知说什么好了，好在他们很快来到了河边。河边有几堆假山石，假山石间有一群人聚在一起用英语交谈着，这就是所谓的英语角。俩人在人群边儿站了下来，叶知秋认真地倾听了一会儿，见齐锋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冲他说：“他们在谈论中国‘复关’的事，大部分人的英语水平也不高。你要常来，也能跟他们交流。”
齐锋仍在生叶知秋的气，冷着脸一言不发。他来这儿纯粹是为了散心、凑热闹，根本没想提高英语会话水平。叶知秋正想拉着齐锋走上前加入谈话，有几个认识她的人主动过来和她打招呼。她便和他们聊到了一起。齐锋借机躲开了他们，想到河边看别人钓鱼，却被一个男青年拦住了去路。对方用英语问他：“你好！我想向你请教一个问题。一个人共有七窍，也就是两眼、两耳、两鼻孔和口。但我们通常所说的‘窍’却不是这七窍，而是另有一窍，我们姑且称之为第八窍，请问这第八窍是什么？”
本来，齐锋即便全听不懂对方所说，至少可以听懂一半。可他见这瘦长脸、细长眼的男青年竟是刚才在树林中演出“激情戏”的“男主角”，就下意识地寻找了一下“女主角”，他没发现目标也没能听懂“男主角”说了些什么，就愣在了原地。
“男主角”却讥笑道：“不回答，就是说你还没开窍。”
周围很多人都听明白了他的问话，正思考答案，听他这样讲，都会心地笑了。齐锋有些恼羞成怒，却无从发作，叶知秋快步走了过来。她虽然和那几个人交谈，全副心思仍在齐锋身上。那“男主角”一开口向齐锋发问，她就认真倾听了，并想出了答案。但她想听齐锋的回答，就没过来抢话。可她没想到，那“男主角”竟会出言讥讽，显然没怀善意。她就不能沉默了，一过来便用流利的英语说：“有些人善用嘴皮子，我们姑且称之为第七窍，有些人善用头脑，就是你所说的第八窍。善用第七窍的人不见得比善用第八窍的人更开窍吧？！”
“闭口不答就是善用第八窍？”
“当然，你没听说过沉默是金，雄辩是银吗？”
“那你为什么不保持‘金’的沉默，而来抢雄辩的‘银’呢？”
“因为我只善用第七窍，见了同类当然要过来凑热闹，‘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周围的人不由得为俩人流利、机智的对答鼓起掌来。“男主角”显然判明，眼前这位美丽、沉着、自信的女辩士的英语水平只在自己之上，不在自己之下，辩下去，讨不到任何便宜，便见好就收：冷冷地瞟了齐锋一眼，扭身离去了。
齐锋却一直纳闷，自己根本不认识对方，对方为什么要刁难自己呢？
十二
十二
考前看考场本来是考生们小别后的轻松聚会。但此次高考，市招办为了杜绝作弊行为，打破了校别的界限，把各校考生混合在了各个考区里，郑红伟他们班的同学就被肢解到了不同考场，高考没结束，同学们已各奔东西了。所幸郑红伟和齐锋同被分到了五十二中的同一考场内。俩人在考前的最后一个下午，一起走进了五十二中的教学楼。
这是一座老式教学楼，楼里没有阳台，只有长长的走廊，走廊的一边是教室，另一边就是相隔几步便有一扇的窗户，走廊里显得明暗分明。郑红伟和齐锋缓缓地走在走廊里，边走边四处观瞧。他们对这第一次光临的校舍，心里总存着一分新奇。走在他们前面的是三名女生，光线忽明忽暗地照着她们灵动的身姿。中间一位留着长长的烫发，穿超短裙，大声说笑着，还嗑着瓜籽，从窗口刮进的风时不时地将瓜籽皮刮到了郑红伟和齐锋身上。齐锋不时地用手拂掉瓜子皮，不满地想，这哪是女学生，简直就是巷口唠扯闲话的准家庭妇女，普通中学的女生都这样俗气吗？正这样想，一片瓜籽皮刮到了他脸上，不是他躲闪得及时，还会掉进他嘴里。他忍不住冲前面说：“喂，我说，前面尊贵的女生，你要请客，最好连皮带仁儿一起请，干吗只请吃皮，还喂进我嘴里？”三个女生同时笑弯了腰，左边穿淡黄色连衣裙的女生最先扭回了头，正要向齐锋道歉，目光却迟滞在郑红伟脸上，郑红伟一看到她也一怔，随即就觉得眼前一片光明，他惊喜地叫道：“赵露。”俩人像阔别多年一样，一时间竟相视无语。齐锋和那俩女生带着惊讶的表情，注视了俩人片刻，便知趣地从他们身旁走开，继续前行了。
郑红伟和赵露严格恪守着半月见一次面的约定，上次见面已在十多天以前。分手时，赵露坚持，高考前不再见面。郑红伟试图说服她，考前再见一次。赵露却坚决摇头。郑红伟无奈地嗔怪她残忍。在最近这段时间里，郑红伟想见她想得发疯，有几次都骑着自行车来到了赵露家院门前。可最终还是压制住了这冲动，没有走进去。他知道，赵露家里极为看重高考，赵露不想因非高考因素影响高考结果。如果他现在出现在赵露家里，遇上赵露家里人，无论赵露因为什么落榜，赵露家里人都会以为是他和赵露的关系，影响了高考结果。他们会给赵露施加更大的压力，甚至会埋怨责罚赵露；而赵露也会因此陷入深重的自责中难以自拔，痛苦不堪。郑红伟实在不想看到这样的恶果。
现在他们不期而遇，郑红伟异常激动，攒了一肚子的话，一时间不知从哪儿说起。赵露走到一扇窗前，郑红伟跟了过去，才稍稍平静一些。他充满期待地问：“你分到了哪个考场？”
“二十三。”
郑红伟长吁了一口气，感叹道：“苍天有眼，我们可以在一起共同经历这也许是一生中最重要的时光。”
“真的？我们竟在同一个考场里？”赵露意外地问，见郑红伟点头，也面露喜色，随即又有些担心：“我不会干扰你吧？”
“你只会给我增加无穷的力量。”
“但愿如此吧！”赵露望着天空说。
“让我们共同祈祷吧！”郑红伟也望着天空说。
赵露一回家，就感到了无形的压力。他们一家人全坐在她的小屋里，两个姐姐显然是特意从学校赶回来的。她的写字桌上堆满了各种水果和营养品，这对于他们这样一个节俭至牙缝的家庭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到顶。爸爸语重心长地对她说：“三儿，就看你的啦！爸爸没儿子，亲戚们和周围的人都看不起我。我就盼女儿中能出一个大学生。你一定要替爸爸争口气，让爸爸也扬眉吐气一回。”妈妈和姐姐们也都投过来期待的目光。赵露就感到周围的空气似乎形成了一个气压，劈面向她压来。她感觉要窒息了一般。
晚上，不到十点，赵露就躺进了被窝里。她想香香甜甜地睡一觉，第二天精神饱满、头脑清晰地参加高考。但一闭眼，十一年来艰苦学习、快乐生活的情形及父母家人殷殷期盼的面孔一起来到她脑海，她无法将它们拒之“门”外，便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到了十一点半，她仍毫无睡意，就在心里默数起了数，妄图分散注意力，在不知不觉中进入梦乡。可这单调枯燥的念数声非但没有引来睡意，反惹得她心烦意乱，兴奋异常，更无法入睡了。她终于念不下去了，气恼地坐起来，望着顶棚发呆，任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她的心就像被小刀一横一竖地划着。
郑红伟是在齐锋的痛骂声中回家的。齐锋还讥讽他是天生的政治家，居然将这种事情瞒得风雨不透。郑红伟苍白地解释，他和赵露只是普通认识，要不，怎么会连她在哪个考场都不知道。齐锋冷笑道，男女之间的情感，有时只需一个眼神，就可透露无遗。郑红伟反唇相讥：你好像是历经沧桑的情种，实际上，也只爬过一次楼而已。齐锋急了眼，扯住他要扭打，郑红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