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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什么话就说吧。”风夜仲垂下眼帘，无声地叹了一口气。视线落在奏折上，却没有将任何一个字看在眼里。这本奏折，他已经看了快整整一天了，却依然不知道它到底说了什么。早上的那一幕像一根沾了剧毒的棍棒，将他的心搅得一片凌乱和疼痛。
文静慢慢地走近，又大又黑的眸子却始终直直地看着他。你曾经那样相信我，可否请你再相信我一次？“皇上，你是否觉得，文静是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皇上，你是否又在后悔，自己居然想要把这样一个狠毒的女人留在身边？”
风夜仲看了她一眼，别开视线，不回答。
文静笑了，那笑，是苦的。缓缓地走到窗边，抬手，摘了一把晚霞。握紧手心，以为已经把它包在掌心，可是伸开的才发现，它还是自由的，你是握不住的。“皇上，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裕王妃说过的话。她说，没有心机的人在这皇宫里，是活不下去的。她还说，高处不胜寒，做皇上的有时候也很不容易。身边虽然有很多的人在环绕着，几乎每个人嘴里说着漂亮的话，你却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喜欢的解意的人，又总是会害得她成为众人的靶子，一堆的人欲除之而后快。这些话，皇上你还记得吗？”
在她以为他下定决心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开口了。“朕……当然记得。”
文静笑了，对着遥远天边的霞光。“皇上，文静也记得。皇上，文静不敢说自己是一个多么善良的人，但我绝对不是那恶毒之人。可是，人生在世，总是有很多事情你不想做，却又不得不做。如果可以，我想没有谁愿意做坏事。没有哪个人骨子里是有着天生的残忍和恶劣的吧？
皇上，你此刻是否在心里，你的弦妃就不会这样。不管什么时候，她都是善良的，像天使一样。在这污浊的后宫中，她就像一朵圣洁的莲，让所有的人都自惭形秽。不管对谁，她都以真心相对，哪怕是对那些加害过她的人，她也从来都是宽容饶恕。
可是皇上，她如今在哪里呢？纵然她再怎么宽容，再怎么与人为善，别人还是不肯放过她。皇上，你要的，是这样的结局吗？”
她猛地转过身来，看着风夜仲，眼泪朦胧。好半天，泣不成声。
“皇上，纵然你用水晶棺保住了她的身体，让她只是像睡着了一样。可是仲，你知道那种孤独躺在水晶棺里的感觉吗？你又知道在她能看到你却碰不到你，跟你说话你却听不到的时候，她有多后悔吗？她甚至发誓，若是她能够再次陪在你身边，如果必须心狠手辣，她也绝对不会犹豫……”
热泪如雨，汹涌滑落。仿佛又回到了水晶棺里那无边孤寂的日，不管她做什么，不管她怎么叫，也没有人能听得到，也没有人能够回应。每次看到他进来，对着水晶棺中自己的身体，那样的痛苦那样的绝望。她都忍不住伸出手去，想要将他安慰。可是看到的，是自己的手从他身体里穿过，他根本就感觉不到她的存在。那种感觉，又岂是“痛苦”二字能够形容的？
“你——”弄儿，她真的是弄儿。如果不是她怎么知道，弄儿躺在水晶棺里是什么感觉？
文静咬着嘴唇，将哽咽吞下去，任泪水迷糊视线却依然直直地对着他。“皇上，文静要的不多，只是心疼皇上在这寂寞深宫中一个人太过孤单，连个能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如果说文静带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也只有这个了。可是皇上，我不会像、不会像弦妃娘娘那样善良无害，我不会只知道退让只知道原谅。皇上，为了能够在这宫中平安地活下去，为了能够一直陪着皇上，我会不惜一切代价。我想弦妃要是知道她的善良会换来这样的结局，她也一定会做出不一样的选择吧。因为在她心目中，最重要的人，是皇上。我不贪婪，只希望这辈子能够活久一些，陪着你久一些……只是，这样而已。”
缓缓地，她闭上眼睛，将热泪阻断，也将所有的激动压制住。再睁眼的时候，脸色已经是平静的了。“皇上，这就是我要说的话。你要怎么处置我，你就下旨吧。我，在未央宫等着。”
抬起千斤重的腿，她慢慢地走向那扇门。
风夜仲看到她来开门，全身都被霞光笼罩住了。那一刻，心头涌起恐惧。仿佛如果他不赶紧抓住她，她就会在美丽的霞光中，飘然离去，再也不回来。
“等一等！”
文静没有转过身来，只是停住了脚步。她不知道答案，是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果不是，他不知道如何去面对。
一双手臂，将她搂住，转过她的身子，然后将她紧紧地抱住。那让她无法呼吸的力道，仿佛在告诉她，他会这样紧紧地抱着她，一辈子。一辈子呵……
风夜仲恨不能将这个娇小的身子揉碎在自己的体内，闭上眼睛，在她的颈间胡乱地蹭着。“弄儿，你是我的弄儿。”
文静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又落了下来，只是无法回答，不能回答。
风夜仲放开她，捧起这张脸看着好久好久。还是不一样的，可是这感觉依然熟悉。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又紧紧地将她抱在怀里。此生，不再放手。不，生生世世他都不再放手！
为了能够在这宫中平安地活下去，为了能够一直陪着皇上，我会不惜一切代价。。。。。。
弄儿，能够有你这样深爱着我，我此生无憾了。那么，我也要告诉你，为了能够将你留在我的身边，为了能让你快乐平安地生活，我也不惜一切代价。
两颗心紧紧地贴着，诉说着共同的心声：一切，只为你！
……
陶乐儿看着这在现代绝对是危房的土坯房子，看着苗儿老爹拿出来招待自己的东西，又看了看那两个缩在一边显然害怕生人的小孩儿，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把苗儿卖掉了。
那两个小孩儿跟苗儿一样，面黄肌瘦的，那眼睛大得都占了三分之一张脸，怕是从来都没吃过饱的吧。他们给她呈上来的这个像是饼子一样的东西，对他们来说应该是最好的吃食了吧，否则那两个小孩儿不会这样直直地盯着。那感觉，有点像饿极了的狼看到实物，眼光都泛绿了。
这个家，必定是苦到了极点，所以才狠下心来把孩子卖了。不知道古代的五两银子跟现代的人民币相比是个什么差额，这小苗儿到底值多少啊？
她刚刚吃饱，肚子不饿，而且看着那些绿幽幽的眼光，她也吃不下。所以端起盘子，走到小孩儿面前，却把他们吓了一跳，两个人像小猴似的往屋子里跑去了。
乐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将盘子递给了苗儿。“你刚才也看到了，我刚刚吃饱的，还不饿。你快拿着饼子分给你爹爹和弟弟吃吧。”
可怜的古代人，现在才发现，原来计划生育这么好。眼看三个孩子就苦得像黄连了，他娘肚子里还带着一个。到时候，岂不是卖了老大又卖老二？
不过，也怪不得他们，那时候应该没什么避孕药啊流产手术之类的玩意吧。再说了，这时代肯定也宣传什么增产报国的思想，真是可怜的老百姓。
苗儿看着她好一会，终于把盘子端了过去，走进屋里。过了好一阵子出来了，盘子里还有一块饼子，他就递给了他爹。
陶乐儿让他把手中的盘子放下，拉着他上了街，买了些好吃的食材回来。她想，她永远都忘不了她和苗儿拿着东西进屋时，他们那瞪得像铜铃一样的黑眼珠。
就连她做好饭菜，端上桌后，他们也是愣愣地站着，动也不敢动。直到陶乐儿把他们一个个拉到桌子边坐下，递给他们筷子，他们也只是愣愣地看着菜，又看着她，不敢动。
她只得看向苗儿，让他先带个头。一顿饭，这才开始了。
从他们那感激得好像见到菩萨一样的眼神，她就知道，他们肯定从来没吃到过这样的白米饭这样的鱼肉。看着他们，就好像看到小时候在孤儿院的孩子们。那其中，有一个她。
吃饭的过程，陶乐儿又了解到，他们其实种了两亩多的地。如果是这样，那不应该困难成这个样子啊。她听风夜烨说过，国家收取的租税只有三成。剩下的七成虽然不算多，但至少活命不是问题啊。
“还不是那个狗地主，他——”
“苗儿，不要乱说话！”他爹马上一把捂住他的嘴巴，看着陶乐儿的眼睛，里面全是恐惧。显然，她的一顿饭并未能消除他的戒心。
陶乐儿不再问，饭后偷偷地把苗儿拉出去问了。才知道，国家收取三成租税，地主还要收取五成。也就是说，他们一年忙到头，只有两成是自己可以得到的。这样子看来，别说两亩地，就是二十亩也还是没有好日子过。
她又跟着苗儿走了几家，转了一圈发现，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过着这样穷困的日子。相反，那地主的家，倒是建得比起风夜烨的裕王府毫不逊色。
皇上大哥听说是个明君啊，怎么他下面的百姓过着这样的生活他也不管啊？她还以为国泰民安，风调雨顺你。结果，百姓还是过着这样民不聊生的日子。
……
晚上，两个人在洗鸳鸯浴。
“相公，我问你啊，你觉得如今的国家是不是太平盛世，百姓都过着幸福的生活啊？”
风夜烨正抓着她的左手胳膊，右手拿着毛巾替她擦拭着，因为乐儿的肌肤十分娇嫩，所以她有些小心翼翼的。听到她的话，不由得停下来，不解地问道：“这个当然，可是你为什么突然这么问呢？”
陶乐儿右手捏住自己的下颌，点点头。原来电视里面，那皇宫贵族都以为外面的百姓也过着和他们一样丰衣足食的生活，这情况竟然是真的。
将身子靠进他怀里，执起他的手把玩着。“那土地是国家直接租给百姓耕种的，还是要经过地主啊？”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国家把对土地的管理教给地主，然后百姓从地主手中租种土地。这有什么不对吗？”这个小脑瓜里，又在打什么主意了。
“没事。那地主要交给国家多少的赋税？”
“收获的三成。”
“那地主呢？他们又向百姓要多少？”
“收获的两成。”
“也就是说，百姓一年辛苦到头，实际上拿到手里的只有自己劳动成果的一半？”这过分不过分点啊？国家要三成还能接受，可是地主也要两成，这不是把百姓往死里逼吗？更惨的是，那没天良的地主竟然私自加重赋税分量，自己就占了五成。
“土地是国家的土地，没有过哪来的百姓？所以国家收取三成的赋税来驯养军队，保家卫国，这很合理啊。虽说民为国之根本，但国家也要索取一些东西，才能够维持下去啊。”
“那地主呢？他们凭什么要拿去百姓两成的收获？他们什么都没做，这不是坐享其成吗？”
“他们替国家管理土地，这也算是给他们的俸禄吧。”
“啊？”陶乐儿简直是哭笑不得，他们管个屁啊。他们只会剥削百姓。“那朝廷命官，就说宰相吧，他的俸禄有百姓收获的两成多吗？”
风夜烨皱眉想了一下，摇摇头。“应该没有。”除非他是个大贪官。
陶乐儿翻白眼，显然他们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