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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不曾想到洛璃会这般干脆,洪七公反而有些不适应,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出声问道,“那只鸡,果真如你爹爹所说,是那只白狐狸的食物吗?”
“我说是,七公便会信吗?如若不信,又何必来问我?”洛璃的声音依旧平淡无波。
“一只狐狸吃的鸡下了剧毒,你认为这种事情会有人信吗?”黄蓉轻哼了一声,语气中带着隐隐的尖刻。
闻得此言,洛璃也不动气,“踏雪本就是毒狐狸,食用加毒的食物有什么稀奇?”
黄蓉一滞,随即又大声地质疑道,“那好,若你能说出那只鸡上下了什么毒,我便信你。”
“你不必激我。”洛璃轻扯唇角,露出一抹极淡的笑意,“那是爹爹的独门秘药,怎能告知与你?”
“那你可有解药?”黄蓉还未答话,一直专心驾船的郭靖忽然插了一句。
“解药?”洛璃轻声反问,似是有些疑惑,“解药都由爹爹自己收藏,我身上没有。”
此时此刻,洛璃自然不会说出洪七公中的毒是混合而成、连她都没有把握解去的事。她不是什么圣人,更称不上善良,之前莫名其妙地被洪七公擒住,又被黄蓉打伤,洛璃心里早已将他们列入了敌人的范畴,所思所想皆是如何糊弄他们,如何从他们手中逃脱,哪里会说实话?
“你既是欧阳锋的女儿,想必受了他的真传。”洛璃这般想着的时候,黄蓉已经再次开口,“他的独门秘药,你该当会解吧?”
洛璃心下暗道黄蓉脑筋动得快,却是沉默着没有答话。现下的情况,无论她说会还是不会,都是不妥,最好的应对便是沉默不语。而且,越发深浓的夜色、以及迎面而来的温热海风,都让她觉得压抑的同时有种极度不安的预感。
洛璃的沉默,果然被黄蓉认定是默认她会解毒,顿了顿,她接着道,“好吧,你要如何才会帮七公解毒?或者,等你制出解药,我们放你离开?”
“黄姑娘,你的确是聪慧。但是,请你莫要把别人都当成三岁孩童。”洛璃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便不再理会黄蓉,直接向洪七公道,“七公,如今你身上的毒已经侵入五脏六腑,是也不是?”
“你说的不错。”洪七公叹了一声,略显无奈地承认道,“毒素的蔓延速度比我想象的要快上许多,我想,至多过上三天,我便会再也压它不住。”
“七公,怎么会这样?”“师父,那该什么办?”听了洪七公的话,黄蓉与郭靖已经异口同声地开口。
“你们也不必太过担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洪七公忽然之间竟似有了些许了悟,“生死有命,这世上很多事情,却是强求不得。”
“师父,你定会没事的。”听洪七公说得消极,郭靖不由地急了。他大声说了这么一句,紧接着转向洛璃,“欧阳姑娘,请你救救师父,你要什么,我都答应。”
“郭少侠,请问你能给我什么?”洛璃不由地微微挑眉,颇有些兴味地问道。她感受着船身越来越强的摇晃,不由地心下更是不安浮躁。
“姑娘要什么,郭靖便给什么!”郭靖一丝犹豫都没有,便即信誓旦旦地答道。
身上的力气在一丝一丝恢复,洛璃仍是背靠着船舷没有动弹,却对郭靖的反应有了些许好奇。她很想知道,为了洪七公,老实木讷傻气的郭靖会做到什么程度,“若是我让你去杀人,或者,让你离开你的蓉儿呢?”
“我不能滥杀无辜。”郭靖摇摇头,迟疑地道,“至于蓉儿,我是决计不会离开她的。”
“即便是为了救你师父,你也不做?”洛璃轻笑,追问道。
“这……”郭靖一时语塞,似是真个陷入了救与不救的怪圈。
“靖哥哥!”黄蓉气恼地唤了一声,埋怨道,“你怎么这么老实?看不出她是在作弄你吗?”
“蓉儿……”郭靖呐呐地出声,忽然略显疑惑地道,“蓉儿,师父,我怎么觉得船桨越来越重了?”
“那是因为水浪越来越大。”黄蓉随意地答了一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般惊道,“糟了!”
以毒攻毒巧使计
“什么糟了?”黄蓉忽然之间的情绪波动让郭靖有些疑惑,他暂时抛却与洛璃的对话,转而询问黄蓉。
黄蓉还未答话,那边洪七公已经轻叹一声,略显担忧地道:“靖儿,难道你没有发现天色越来越暗了吗?如今浪头也越来越大,怕是天要变了。”
洛璃皱紧眉,心下暗道他们终于发现了,却依然静静地背靠着船舷,没有开口。
“七公说的不错。”黄蓉深深吸了几口气,语气急促地接口,“以前在桃花岛的时候,遇上这般湿热的海风,多半是暴风雨快要来了。”
似乎是为了回应黄蓉的话,她的话音刚及轻轻落地,远处天际忽然划过一道刺目的银亮,仿若极速游移的银蛇,撕开令人窒息的浓重黑暗,却带来愈加不安的气息。
包括洛璃在内,小船上的几人皆被这猝不及防的变化惊到,一时间竟没有人出声。过了好一会儿,郭靖才呐呐地开口,打破了透着诡异的宁静,“蓉儿,师父,那么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这艘木船太小,必定支撑不了多久。”饶是见怪了大风大浪的洪七公,也不由地有些浮躁,“若是我没有中毒,倒也不怕,只是现在……”
说话间,又是一条银蛇在天际游过。仿若一下子打破了某种平衡般,银蛇刚及消失,带着海腥味的热风便越刮越大,吹着小船在翻卷的浪尖摇来晃去。此时此刻,船桨已经彻底失了作用。
“七公,”黄蓉顿了顿,忽然缓缓地开口道,“这位欧阳姑娘说的话,我们未必能全信。不如,让蓉儿在她身上搜一搜,不定会有什么发现。”
“蓉儿,这不太好吧?”洪七公还未答话,郭靖已经迟疑着道。
“靖哥哥,都什么时候了?哪里还能顾及这么多?”郭靖的话似乎让黄蓉有些不满,她不待洪七公答应,便径直靠近洛璃。
郭靖被黄蓉一顿抢白,加之也未见洪七公出言反对,也便不再说话,而是专注于控制小船,不让它被越来越大的风浪掀翻。
眼看着黄蓉伸手探入她的衣襟,自她怀里掏出五个颜色各异的小瓷瓶,洛璃只静静地坐着,冷眼看着黄蓉的动作,沉默不语。只是,她心下却暗自庆幸紫霄在吃饭的时候已被解下,搁在了船上。不然,以黄蓉的眼光,不定能看出那上面有暗格,多少也是麻烦。
“这是什么?”见果真从洛璃身上搜出东西,黄蓉眼前一亮,指着手中的小瓷瓶问道。
“毒药。”洛璃头也没抬,便即淡淡地答道,“若你想让七公早些死去,尽可以拿去给他吃。”
“你……”黄蓉一时语塞,借着闪电的银光盯着手中的瓷瓶,奈何黄药师从来不曾教过她这方面的东西,却是根本不知该怎么处理这几个瓶子。
“七公,如今看来形势不妙,说不得今日我们都得葬身于此。”不再理会黄蓉,洛璃再度轻声开口,语气平静,“不知七公可否解开洛璃身上的禁制,也好使我们几人多一分生机?”
洪七公沉默了一会儿,听着天边隐隐传来的闷雷之声,感受着船身更加剧烈的摇晃,知道一场暴风雨已经在所难免。他思及洛璃此次毕竟是无辜受殃及,又是欧阳锋的女儿,也便觉得如今的情况下,虽说有些怀疑她身上没有解药的话,但也确实不适宜再这般禁制着她。
一念至此,洪七公不再犹豫,暗哑地道:“蓉儿,你解开她的穴道吧。”
“不行!”黄蓉听得此言,却是根本不答应,“七公,我们将欧阳姑娘擒到此处,又打伤了她,她心里必是恨极了我们。如今这般危及的时候,若我们将她放开,她在背后使坏,我们却是防不胜防。”
“蓉儿,七公看她是个聪明人,怎会如此不懂道理?”洪七公摇摇头,劝道,“若她真个在此地出事,而我们侥幸逃得性命,以后见了欧阳锋,只怕会有大麻烦。如果我们放开她,那么生死由命,老毒物也不能苛责我们过多。”
“七公,不怕一万,就怕万一。”黄蓉想了想,还是摇摇头,反对道,“现下你中毒至深,加之受了内伤,行动不便。只余下蓉儿与靖哥哥,靖哥哥老实,必是防不住欧阳姑娘。若将她交与蓉儿,蓉儿也没有十足把握。这个时候,蓉儿不想冒险。”
见得洪七公与黄蓉两人一个白脸、一个黑脸,洛璃哪里还有不明白他们的用意?她心下冷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以洛璃的性子,她并不喜欢将自己的安危系在别人身上,尤其是那些人还不受她信任的时候。只是如今,却是形势不由人。
“七公,黄姑娘,两位的意思,洛璃懂了。”细细地思索了片刻,洛璃终是下了决定。她抬眼望向洪七公的方向,轻声开口,“两位说了这么多,无非是认为黄姑娘手中的瓶子里有解药,想让洛璃自己说出来罢了。”
停了一会儿,洛璃知道此刻那三人定是凝神屏息等待着自己的下文,不由地唇角扯出一个极淡的微笑。黑暗中,洪七公三人谁都不曾发现,洛璃的这个笑容里含着满满的讥诮。
银亮的电弧再度在天际一闪而过,洛璃面上早已恢复平静,透过风浪雷鸣之声,她的嗓音轻柔却有异常清晰地传入洪七公三人的耳内。
“只是,两位怕是要失望了。洛璃身上的确没有解药。”顿了顿,洛璃这才接着道,“不过,洛璃这里的确有一个压制毒素的法子,能让七公的武功暂时回复到没有中毒之前的水平,只看七公相不相信。”
“哦?那这法子可有后遗症?”黄蓉听得洛璃果然有办法,心下喜悦的同时,却也没有因此失了冷静。
“凡事都要付出代价。”洛璃也不再提让洪七公帮她解去禁制,而是直接答道,“如今暂时压下毒素,若在期限过去之前拿不到解药,来日反噬必将直接毒发身亡。”
“女娃子,将你的法子说来吧。”洪七公沉默了片刻,终是如此决定。事实上,若洛璃未曾说谎,那么,她说的办法对他来说万利而无一害。
“既然七公不反对,便照洛璃说的运转真气。”思索了一会儿,洛璃轻声道,“之前,洛璃问过七公毒素是否已经侵入脏腑,七公承认了。现下,还请七公先沿着脏五经、肺三经、小肠经,将毒素逼向双手双足。”
听得洛璃此言,洪七公与黄蓉都有些惊讶。黄蓉借着黑暗悄悄地拉了拉洪七公的衣袖,忽然开口问道,“欧阳姑娘,听了你的说法,蓉儿有些事情不解,可否请你解释一番?”
“七公与黄姑娘这是在怀疑洛璃居心不良,使计暗害七公吗?”洛璃扯扯唇角,语气里不觉透出丝丝嘲讽。
“欧阳姑娘说的法子,蓉儿与七公均知道。只是,将毒素暂时压制在四肢,七公还能动武吗?”听出洛璃口中的讽刺,黄蓉的言语也不由地尖刻起来,“欧阳姑娘如此这般,却是由不得蓉儿不怀疑。”
“黄姑娘,你忒也心急,洛璃的话都还不曾说完。”说话间,小船一个摇晃,洛璃不由自主地伸手捉住船舷,“七公做完这些后,接下来却是要靠黄姑娘手中的毒药了。如此,便能让七公在一月之内无碍。”
“你想怎么做?”黄蓉抓紧手中的几个小瓷瓶,忍不住问道。
“很简单,以毒攻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