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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唐遗玉-第4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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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长孙夕,长孙无忌父子扭过头来,双方再次僵持,长孙无忌对程咬金道:“你的手臂我是不敢要,冤有头债有主,她伤我女儿,便要偿还,与你无干。”

程咬金吹了吹胡子,背起了手,也不急着要代遗玉还一肢了,“依我看,长孙,今日之事暂且按下,你先回府去照看你闺女吧。”

长孙无忌皱眉,道:“你觉得可能吗?”

程咬金不耐烦地挥挥蒲扇大的手掌,粗声道,“我知你是个有仇必报的人,但你那闺女的腿不是还没断掉吗,这样好了,我这条手臂就寄在你这里,等哪天她腿没了,我再还你。”

见他这无赖说法,长孙冲气的差点不顾辈分上前指责,被长乐拉下,长孙无忌一掉头,转而去对遗玉,道:“魏王妃应是个识大体的女子,也知晓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是再躲躲藏藏不肯担待,那老夫也只好找皇上讨个公道,只是到时难免连累魏王,你可想清楚,是还一肢,还是结一仇。”

被这连番得理不饶人的逼迫,遗玉此时冷静下来,方才迟迟觉出一丝不对来,再看长孙无忌面色,脸上犹然带怒,可仔细看,他一双眼睛却是平静的很,心中豁然一通,咬紧了舌尖不露惊色,暗道一声姜还是老的辣。

长孙无忌这样与她为难,怕为的不全是替长孙夕出一口气,李泰势大,不利太子晋王,而中立的长孙府又不好出面打压魏王府,她这次失守,若是侥幸躲避过去,却是给了长孙家一个难为李泰又不讨皇上嫌弃的契机

两难,又是两难她竟一时连撞了两个圈套,被这一对父女玩弄鼓掌。

卢遗玉啊,卢遗玉,你这蠢人,除了会给李泰添乱,还会做什么。

大书楼一案,叫她自以为是能助李泰,两年磨洗,到头来,她竟还是他的弱点。

“尚书大人所言甚是。”

遗玉突然的附和让人摸不着头脑,就在众人疑窦时,朝旁走开几步,站在一离人稍远的空当,对着程咬金一揖首,“多谢程叔叔相护,今日之事,皆因我所起,若叫他人代过,恐有愧我卢家门宗。”

程咬金见她面色沉静,一张雪白挂灰娇颜,不悲不喜,心里一突,忙侧身避过她行礼,“你这孩子,是要做什么?有我在,还能叫你吃亏不成?”

只他言语耳边风过,火光嶙峋,风声四起,夜幕星稀,遗玉环扫四周,胃里翻搅,喉头腥甜,心却宛如明镜,看着一张张熟悉或陌生的脸孔,担忧或者愤怒神情,不将她放在眼里之人,且谨记住今日之耻,被逼之境,两难之苦。

“今日之事,是我一人之过,一肢相抵,还望尚书大人言而有信,不再计较在场众人。”

说话间,她面无表情地将右手摸进袖里,掏出一物,就在众人尚未看清之前,推开皮鞘,一抬膝,银光一闪,没入膝上,刀骨摩声一突,登时血涌如注,染了衣,溅了面,红了人眼。

长孙无忌愣住,是有十几年再没出现过的愕然之色浮现在脸上,程咬金也呆住,同在场所有人一般反应不及,唯有那退在人后的黑衣人闪烁着目光,缓慢收回捏指的右手。

“小玉。”程小凤心跳几乎停摆,惊恐地一声喝响彻马场,扑上前去,一把抱住单膝跪倒在地上的遗玉,看着她扎着一把小刀,不住往外冒血的膝盖,不敢乱动她,再也忍不住哭了出来。

“呜,你这是做什么。”

遗玉一手环着她肩膀,抠着她肩头肉止住那份刺骨的疼痛,任由冷汗留下,抬头看着长孙无忌长乐几人,沾了血点的脸上凌然一肃,沙哑着声音,抖着嘴唇,缓慢道:“如此交待,你们可是满意?”

见她一身是血,长乐嫌弃地撇过头去,长孙冲冷哼一声,长孙无忌长出一口气,一甩衣袖,转身大步离去。

“罢,此事揭过。”

“你这个混球。”程咬金爆喝一声,竟是快步冲向前要去打杀长孙无忌。

“大哥不可。”几人诧叫,左方飞身涌上几名部挡在前面,又有人上来架住他,乱成一团。

众人这才惊回神来,封雅婷众女慌忙跑上前,拥在遗玉身周,见她一身血色,几人花容失色,却不敢碰她,哭声四起。

“小玉。”

听这空荡的马场上回响起一声哭喊,李泰心口忽颤,向来平静的俊脸上露出惊慌,一鞭子狠狠抽在翻羽身上,一马当先跃过身后随从奔向前方火光攒动处。

几个眨眼的功夫,便是进入了光影,正撞上掉头欲离开的长孙无忌一行。

“魏王?”

“四皇弟……”

没有理会那一张张惊诧的人脸,他直接冲散了对方人马,闯进人群里,循着哭声一眼望见那团团围起的女子们,鼻尖嗅到一股甜腥的血气,胸口一紧,不及勒缰,翻身下马。

“滚开!”

听见这声爆喝,没被疼的晕过去,却快要被她们哭的晕过去的遗玉怔了证,露出傻笑,刚要道她竟是疼地连幻觉都出来了,艰难地撑着眼皮,便见身周人影躲开,映着火光夜幕,一道高大的人影在她身前蹲下。

“遗玉。”

不是幻觉,也只有他会这么叫她。

“殿……下,你来啦。”

来的刚刚好,再早一步,怕是她都没有勇气这样自残,她还是很怕疼的,不过没有让人拿了他把柄,真好。

“闭嘴。”李泰伸出手,有些微微发颤,看着她溅着血色的苍白脸孔,几乎是耗尽了全身力气,才去封住了她染红的腿上几处穴道,而不是一巴掌拍死身边的所有活着的人。

他脸色真的很骇人,遗玉极识时务地乖乖闭上嘴,眯起眼睛看着他暗绿的眼睛珠子,忽地很想笑,今天早上他还生气不叫她起床,这下她该不用担心他不搭理她了。

李泰来了,长孙无忌一行自然不能就这么离开,于是又折返回来,程咬金还在骂骂咧咧地挣脱一干手下,是快要将他所知的各个地方粗话骂了一个遍,也不管人家是否听懂。

“魏王,今日之事,是王妃伤小女在先,自伤赔还在后,个中缘由,老夫就不多作解释了。”

“你胡说。”晋璐安站起来,指着长孙无忌,哭声,“是你们逼卢姐姐的,凭她为人品行,怎么会去伤人害人,都是你们逼她,你还说若是她不还一肢,你就要同魏王府结仇,她是迫不得已才自伤的。”

正在小心避开刀口,为遗玉止血的李泰背脊一震,手上动作木然停下,背对众人,也只遗玉看见他眼中凝起一团悚人的血光戾气,浑身渐渐散发出一股让人头皮发麻的气息,直叫人寒毛直竖,心头发憷。

遗玉不知正是晋璐安的一句话戳中了他死穴,可却隐约意识到她此时若不做点什么,恐怕李泰会做出让她想都不敢想的事。

咬牙忍着疼,从程小凤怀里直起身,一把勾住了李泰的脖子,也不管他浑身肌肉是有多僵硬多紧绷,汗湿混着血迹的小脸贴在他同样湿漉漉的颈侧,呼吸不均地喘着气,细声在他耳边道:“快、快带我回府,迟一步……恐怕我这条腿就真、真保不住了……疼死我了,快啊……”

于是就在长孙无忌一干人等眼皮猛跳时,便见李泰小心翼翼将人从地上抱起来,转身往回走,路过他们身边时候,也只是侧头静静看了他们一眼,只是一眼,除了长孙无忌绷起脸外,其他人都不约而同地避开去,呼吸一窒,但也仅仅是一瞬间,恍若错觉。

平彤平霞赶着马车追了过来,见李泰抱着一身染血的遗玉,差点昏了过去,也幸亏她们心性坚强一些,不然李泰绝对是会丢了她们两个在马场里喂那些深夜出没的野狼。

看着他们离开,一群人有的追上,有的却站在原地,待他们走远,长乐方才冷着脸走向那几名与程小凤同行的女子,抬起下巴,傲声道:“不要让本宫在这里再见到你们。”

几人眼有愤色,心中屈辱,却都是低下了头,莫敢违逆,脑中浮现出那一道独立人前,眼若星明,挥刀斩血的丽影,今夜,注定难眠。

第161章 肩头的鸟儿

李泰带着受伤的遗玉从东郊马场赶回魏王府,后头跟着程咬金父女两个,因为走的是侧门,并未惊动府内众人,可小小的一座翡翠院今夜却是被折腾的人仰马翻。

没有等候大夫,直接拔刀、检骨、酒洗、药冲、固定,遗玉指挥,李泰亲自动手,快、稳、狠,一盆盆洗了血的水面上飘着由白转红的巾帕被端出屋去,楼上的药房整洁的药房被翻得一片狼藉,万幸是有瓶子罂粟粉撑着,遗玉咬紧牙关挺到最后一步,疼地直打哆嗦,眼里血丝暴起一团一团,却也仅是闷哼出声,看着李泰手指灵活地将她左腿固定牢靠,又吞了一粒大丹丸,紧紧握着李泰的手低语了一句,才放任自己在他怀里晕了过去。

“我……没事。”

程家父女被拦在厅中等候,李太医连滚带爬地被阿生扯进内室,一股奇异的药薰味儿夹杂着血气扑鼻而来,面对气压低的吓人的李泰,硬着头皮走到床边,险险地接过平彤递到他手中的一截皓腕,一诊之后,又查看了从那帐中露出的半截已处理过又包的严实的伤腿,半点不敢多往那帐子里隐隐约约的人影上多瞧。

“怎么样?主子怎么样了?”平卉见李太医收势,便紧张兮兮地询问,也顾不上在李泰面前如此便是逾越,好在此时也没人注意到这个便是。

“嘶,这,这不大好说。”李太医冷汗下来,他行医数十载,头一回不知该如何正确表达意思。

“照实说。”立在床畔,看着床上的人,李泰低声道,声音里隐藏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波动。

缩头也是一刀,李太医沉了沉气,低头快速道,“回王爷的话,王妃伤口处理合宜,并未旁染,但因失血过多,加之伤处在关节位置,动骨连筋之处,即便是此后痊愈,恐也会留下后遗。”

简言之,一句话,就是会瘸。

一屋人愣住,最先是平卉捂着嘴跪在床边哭了起来,随后就是屋外程小凤焦心地询问声,程咬金的大嗓门,唯有李泰,沉默的吓人。

“好生照看。”半晌后,丢下这么一句话,李泰离开。

他一走,李太医是松了口气,又开张补血益骨的方子,因为遗玉伤处已敷了药物,便没再累赘,交待了一群侍女服侍时的注意事项。

程咬金和程小凤被晾在客厅里,连口茶都没有,却不肯走。

梳流阁。

空寂了许日的阁楼中,亮起了一点昏黄的灯火,阿生垂首立在一旁,李泰就曲腿斜靠在软榻上,闭着眼睛闻着空气中游荡的血腥味,抿成薄薄一条的唇线,垂在身侧的挂着红丝的手臂,僵硬的不复之前为遗玉处理伤口时半点灵活,手指间捏着一块绯红的玉璞,莹莹闪着妖冶的光泽。

“说。”

“咳、咳咳……程小凤同高阳进了猎苑,咳,长孙夕带着人追赶而去……”蜷缩着躺倒在踏脚边的黑衣人打着颤,半遮着断断续续往外咳血的嘴,却还是努力地将马场上发生的事一字不落地的叙述出来,他脸上的面巾早就不知去向,阴影中是一张苍白发青的脸。

若说听到长孙夕和遗玉在猎苑单独时说的那番话,阿生揪紧了眉头,那在听完了事情前前后后的经过,尤其是在他们半场离宴赶到之前,遗玉面对长孙无忌的逼迫,挥刀自伤那处,脸上露出的愕然和惊诧可不只是一星半点了。

他是知道遗玉有过人之处,但即便是她在大书楼一案中的作为,却也不及这雷厉风行的一刀给阿生来的震撼,非是年少无知的冲动妄为,非是审时度势的智慧,这位他看着从一个小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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