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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楣-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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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见过礼,顾安然和顾婉一刻都不耽搁,先去看顾宇,王氏其实不大愿意顾宇见他们兄妹,就怕自己一不注意,顾宇已经将顾家大半的家财全给了这俩人。

现如今,家产的事情,已经是王氏心里的一个结,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辛苦操持这么多年的家业,莫名其妙地给了两个外人!

只是,顾宇早早就吩咐老管家,等候顾家兄妹,她就是不愿意,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顾安然让王大把车马牵到已经准备好的偏院里,自己携着妹妹,与老管事一起向叔父的住所走去。

秋日已到,院子里不像夏日那般吒紫嫣红,显得有些萧瑟,这地方顾安然还有印象,院子中隐蔽的角落,仿佛还留有他幼时的印记。

顾婉的印象却不大深刻了,她心中的顾家的老宅,一直是叔父去世后,婶婶重修装修的那一个,一派的金碧辉煌,非是现在这般质朴模样。

顾宇虽然和顾风不同,早年在女色上,颇有几分嗜好,年轻时也是风月场所的常,家里美妾成群,可现在年纪大了,因为敬重妻子,加上身体也不好,妾侍大多被打发到庄子上去,留下来的,也不过是王氏的陪嫁丫鬟柳氏,还有养了两个庶女的孙氏,以至于住的虽是正房,却冷冷清清,空空荡荡,让人一看,心里发堵。

顾安然压抑住心中的激动,进了外厅,略微停了停,散了身上带的寒意,这才牵着顾婉的手,慢慢推开房门。

一进屋,绕过屏风,看到床榻上面色苍白的顾宇,顾安然和顾婉的眼眶,都微微一红。

“叔父……”顾安然的声音暗哑,忍不住迅速上前几步,扑倒床前,重重跪下,握住顾宇伸出的手,顾婉眼睛发热,她甚至比顾安然感触更深一些,想到当年若非叔父照顾,他们兄妹头恐怕更难在大庸立足,即使自己有满腔委屈,可叔父对他们兄妹,到底是问心无愧的。

顾宇此时已经病入膏肓了,背脊微驼,才四十多岁,却是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一身锦袍,空空荡荡地穿在身上,见到顾安然和顾婉,面上才露出几分喜意,挣扎着坐起身,握住顾安然的手,“大郎,伱可来了……快,快起来……”

顾婉急忙拿了靠枕,塞在顾宇背后,又给他掖了掖被子,柳氏很有眼力地拿过两个绣墩,让顾安然和顾婉坐下,才退出去,掩上门。

顾宇细细地端量了两兄妹,渐渐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欣慰:“伱们长大了,大郎真像大哥,一样的风姿俊秀……”又转头去看顾婉,脸上浮现出几分惭色,“婉娘,伱别气,叔父对不起伱,娶了一个蠢笨的妇人,然想败坏我家婉娘的名声,伱放心,所谓指腹为婚,根本是无稽之谈,当年伱娘亲怀上伱的时候,黄杰还老老实实地呆在黄家,叔父虽然是老骨头一把,不顶用,可还制得住伱婶婶,我已经骂了她,虽是好心,可也不能胡来……”

“好孩子,伱别担心,伱要是看不上黄杰,叔父就帮伱推了他,黄杰这孩子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心性还好,不会为难伱。”

顾婉笑了笑,闭口不谈所谓的婚约,知摇头道:“叔父宽心,婉娘没有生气。”

她也听出来,其实,顾宇不是不待见黄杰,他大概对黄杰的印象还不错,只是生气王氏的自作主张,不过,顾婉到不大在意,她是打定主意让王氏和黄杰自食恶果,偷鸡不成蚀把米,所以这会儿,到没表现得怎么激烈,温温顺顺的。

看顾婉气质娴雅,神色间并不怨念,顾宇也放了心,笑道:“伱们两兄妹好,我就安心了。”

又询问了一番两兄妹这些年的生活情况,还是顾安然担心他过于劳神,加重身体负担,才借口还得整理院子,带着妹妹离去。

顾安然带着顾婉去见顾宇时,黄杰正在族学中上课,一听说顾婉来了,心里一动,就请了假,急急忙忙赶回来。

第九十二章盘算

回到他一家借住的梧桐苑,黄杰收拾干净,换了一身新衣,他身边的小厮已经很有眼力劲地上前,低声道:“主子,小的去打听了一下,只是这顾家下人的嘴严的厉害,什么都没探出来,不过,听在马房伺候的林权说,那顾家的马,都是千里宝马,车辆更是外面朴质,内里奢华,连身边伺候的小丫头,衣裳首饰,也样样精致,想来这顾家的家底,十分丰厚。”

黄杰点点头,视线从半新不旧的家摆设上扫过,眸子里隐隐有幽光闪过——虽是亲戚,可寄人篱下的滋味,当真不好,总有一天,自己要高高在上,让这些曾经用鼻孔看人的,都匍匐在他的脚下,摇尾乞怜,在那之前,脸皮这种东西,是没甚大用的!

“主子?”

黄杰轻咳一声,赏给小厮一个荷包,挑起眉笑道:“做得好,再去打探,要把顾家的家底探清楚……虽说我最看重的是,顾安然乃顾师弟子这一重身份,可要是顾家的家底太薄了,也不好看……给我收拾收拾,我这就去拜见姨妈。”

黄杰来到芮安堂的时候,王氏正对着手里长长的礼单发呆,神色恍惚,只眸子深处,偶尔有一抹说不出是贪婪还是嫉妒的光芒闪过。

王氏抬头看向自己丰神俊朗的外甥,目中闪过一抹慈爱,笑道:“杰儿,顾婉的嫁妆想必不会薄,当年她娘亲离开的时候,可是带走了八辆马车的东西。价值连城的宝贝数不胜数,你娶了她,再不用愁将来入朝为官的花费。”

她说到此,意味深长地瞅着黄杰,又道,“而且,顾婉生得如花似玉。端的好颜色,你可要稳住,别让她拿捏住你才是。”

“黄杰知道。姨妈最疼黄杰了。”

黄杰笑眯眯趋上前,替王氏揉着肩膀,眼睛里诧异之色一闪而逝。口中却道,“姨妈放心,外甥是什么人,您还不知道?等到顾婉进门,我肯定把她治得服服帖帖,让她天天来伺候姨妈。”

“知道你孝顺。”

王氏眯了眯眼,心里不觉痛快,当年的刘燕,待她虽说彬彬有礼,可骨子里透露出来的高傲劲儿。让她现在想起来,还浑身不自在……

她再高傲又怎么样?等到她的女儿做了杰儿的媳妇,她有的是时间去整治调教,那女人曾经让自己羡慕嫉妒不已的万贯家财,最后。还不是便宜了自己!毕竟,黄杰入读的是他顾家的族学,拜的先生也是他们顾家人,将来出仕,也是要靠她这个当姨妈的去托人举荐,到时候。收下外甥孝敬的银子宝贝,也就顺理成章了。

就算指腹为婚这个说法,老爷和顾家兄妹不承认,有老爷在,她也不敢随便传流言,先把这事儿落实了再说……王氏还是对自家外甥能拿捏住顾婉,很有信心——区区一个无父母教导的女孩儿,哪里逃得出自家那风月场所历练出来的外甥的手掌心,只要制造机会,自家那外甥,想必知道应该怎么做!

“杰儿,顾家兄妹被安排到芦花院了,你这几日陪她们兄妹四处走走,上上心,女孩子嘛,都是要靠哄的。”王氏脸上的笑容越发慈爱,当真像是为小辈着想的慈善长辈。

黄杰面色不变,恭恭敬敬地应了,他也知道自家这个姨妈打的主意,只是不在意,像他这样出身的人,若想出人头地,怎么也要找一个靠山才是,顾家和他沾亲带故,天然亲近,就是最好的选择,至于钱财,当然越多越好,可该花费的时候,也不能吝啬。

如今事情八字还没一撇,甚至可能永远都没有那一撇,可这二人,已然像是胜券在握,盘算起别人家的银子来,不得不说,有些人脑子里琢磨的东西,真是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的。

这时,王氏的贴身丫头翠柳,忽然急匆匆赶来,神色惊慌。

王氏皱眉:“死丫头,什么样子,稳当些,出了何事?”

翠柳深吸了口气,压低声音道:“夫人,大事不好了,奴婢听在主院伺候的雨墨说,咱们老爷今早上信一封,邀请族里的三位族老来府上,听说,是要让他们做个见证,好把大房的家产分给堂少爷和堂小姐……”

王氏一怔,一瞬间,脸色狰狞,黄杰低下头,脸上到隐约现了几分喜意——他既然要娶顾婉为妻,妻子家多添些家产,对他来说,总是好事。

好在王氏还稳得住,很快就恢复了平静,这些年都是她打理家业,家里的银钱,也都在她手里捏着,就是顾宇有心给顾安然和顾婉财产,她不答应,给出去的也不过是空壳子,算不得什么!

只是,一想到顾宇一心为两个外人打算,王氏的心,就跟刀割似的,疼的厉害:“……少爷和小姐去哪儿了?”

“夫人,您忘了,荣家的大公子请少爷和小姐去戏园子听戏了。”

王氏的脸色顿时好转些许,吐出口气,笑道:“媛娘长大了……等少爷和小姐回来,让他们上我这儿,我有话和他们说。”

对荣淮安,她还是有几分满意的,荣家家世虽然不能和真正的世家大族比,可和顾家相比,却是好上许多,况且,那荣淮安还是个有见识的,年纪轻轻,就被人誉为大庸四公子之一,文采风流,前途不可限量,要是能得他为乘龙快婿,自家的媛儿,也就终生有靠。

芦花院

顾婉坐在树荫里读,一读便是三个时辰,不言不动,本摊在膝头,香迷人,两只雪白的鸽子,踩着阳光斑点,时时落地,时时又飞上香肩。

顾安然才看着叔父服了药回转,脸色有些阴沉,这会儿见妹妹眉目舒缓,紧蹙的眉头才略略松开,于石桌上取一杯热茶饮下。

顾婉没抬头,只道:“叔父的身体如何?”

“……身上发热,刚才还咳了血……”顾安然叹了口气,“似乎和爹爹的病症一样,也是痨病。”

当年父亲便因痨病而亡,现在叔父然也患了此症,顾安然心下难过,有时也想,是不是他们顾家的人,都可能罹患此绝症,将来,他自己是不是也要落到病体支离的下场。

他到不是贪生怕死,只是顾家这一支,只剩下他一个男儿顶门立户,为了妹妹,为了家庭,他万不能也与爹娘一样,撒手人寰……

顾婉眨了眨眼,似乎猜到兄长的心思,奈何生身父母选择不了,就是真会遗传上痨病,也只能提前预防,没别的办法。

不过有她在,这一生,大哥绝不至于英年早逝,顾婉笑了笑,“别急,我那日替叔父看过,情况还不是太严重,能医好的,我们等一等看吧。”

她的医术虽然算不上多好,但这般明显的病,还是能诊断得出来,只那日看了大夫给叔父开的药方,心下奇怪——顾家家世不错,请的大夫也是名医,开的药也对症,按说,如果叔父按时吃药,就算不能根除病根,病情也不应该加重,这里面恐怕有些旁的缘故。

她暂且不出手给叔父治病,就是多少有些担心暗地里的老鼠破坏,万一不但治不好叔父,还让叔父的病情再次加重,她可就有口也说不清了。

痨病,在这时代可是绝症,只能缓解,无药可治的,顾安然只当妹妹是安慰自己,没把顾婉的话放在心上。

顾安然坐在椅子上,陪妹妹枯坐半晌,看顾婉一直安安静静地读,丝毫不见焦虑,忍不住咕哝道:“婉娘,你可真沉得住气,昨天王氏旁敲侧击,一个劲儿说那黄杰的好话,你怎么半个字也不反驳?”

顾婉笑了:“我一个闺阁女子,什么都不懂,能反驳什么,反正既然婶婶碍于叔父的面子,不敢撕破脸浑说,咱们就当不知道她的意思,谨守礼仪,别行差踏错就是,师傅不是说,她的局已经做好,我们就安安心心看热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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