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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猫:要不然,夫人只能得一根上吊绳。
一听他这一段道白,太奶就心有余悸,一双手颤抖不止。她嘴上咬着二拇指:我咋能同那个夫人一样?
夜猫:我叔知道了你和我,我和木大头,他不休了你,也用绳吊在门头上勒死你。
一提勒死,她就想起了四太太。上吊那副惨相,多让人恐惧!吐着长长的舌头,瞪一双鸡蛋大的眼睛,披头散发,和屠夫勒狗有啥两样?越想,她的心就越恐惧。如果像他夜猫猜测的结果,不管谁死总得搭一条命的话,还是先下手为强。自己还年轻啊,更何况膝下有儿也有女!那个刚踏进府上的儿媳妇,用不上一年,就能抱上白白胖胖的孙子。有了儿孙满堂,又有那么大的府宅和八百顷的田地,寡妇怎么了?寡妇以后挥挥手,府上那些丫环、伙计、车把式和看家护院的,哪个不听,就一个字,滚!
他一个干柴老头走就走吧,早走晚走都要到阴曹地府那地方聚会。过了几十年的光景,一块儿到那,不还是夫妻?他走在前不同啊!以后看看那些太太们谁还敢嚼舌头,再听听哪一位还敢乱放屁,就让喜贵提着顶门棍,把她们统统赶出去。以前有个武则天,今天怎么就不能出个鲁府主?一旦那样,真是快哉、美哉。她牙关一咬:用不着他勒我,还不知道谁先死哪!话一落,她拍了拍屁股,二话没再说,捋了一把散发,就撒腿而去。
她一出院子,夜猫就乐了。看来这娘们儿就一个外表,说她二百五都不够份量,至多也就是一个二丙。从她那话头听,指点那些迷津,看来还完全有可能。一旦上了这条贼船,想往下跳,哼,她敢?咋想,这以后背靠着她那棵摇钱树,就府上那成群的骡马,八百倾的田地,甭说再去倒粉,嘿,也它娘的学着抽吧!一天一袋不行抽两袋,三袋烟胜过活神仙。想到这,他欣喜若狂地拍了一下大腿:就看她二丙咋玩了!
太奶一到家,就听说老八把金马驹给抱回来了。说那个木大头,甭说他平日里心黑,在这节骨眼上,他还很讲义气。几个兵提着腿,把他一倒栽进土坑里,就哭着喊着要交出金马驹。只要同意交,就饶了他的命。兵丁去扒他的裤子,要示众,就问他:金马驹是怎么弄到手的?
他不承认是偷,更不敢承认是骗。就编了个谎:那是花八百块大洋,从文物贩子手上买来的。
这么个结果,别人就像看了一场戏,可太奶一听不同,心上压着的一块石头,终于卸下来了。金马驹一回府上,不仅太奶可以轻轻松松喘口气,就连那个夜猫,也吃得香睡得着了。可太奶又一想,兵丁一走,木大头拍拍屁股一回家,不定哪一天他嘴上说说胡话,或利用哪件丑事,再想敲诈一把,不还能找上门?到那时如果走漏出点风声,不也难擦?她咬了咬牙,想花些银子买通兵丁,灭了他木大头的口。可又一琢磨,那哪行?兵丁是老八张罗来的,哪能避开他的耳目?想了一遛十三招,还是夜猫的主意好,让人想来,以后的以后,一个府上的娘们儿也可以施展拳脚了。想了想,女人对付男人,弱者对付强者,没有别的办法。唯一能行的,上至宫庭,下至平民百姓,常用的计量,不就是投些红面?那样可以不显山,不露水,让他躺下去,一觉可以从人间睡到天堂上。
一连几天,太阳睁不开眼,整个蓝色的天穹,全被飘在空中地阴霾给吞噬了。
一个早晨,太奶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拉着十六岁的爷爷,她们站在太爷上房的门前,似皇宫诏示天下一样,就诏示家人。说,许本一觉没有醒来,睡过去了。
这噩耗对于这座庞大的许府,它虽不像天崩地裂.同时,也的的确确在发生着天摇地动。
大太奶有文化,就先提出了质疑:老头子昨天下午还满面红光呢,今天怎么就一命呜呼了?
那三位太奶也异口同声:一年半载他也没个头疼脑热,怎么说不行,就一夜蹬腿了?
这时,整个许府的院子,乱成了一堆马粪渣。爷爷年纪虽然尚小,他自然成了一家之主,他就萌生着一个起码的道理,清官也难断家务事.疑异可以:找门里的族人说说!
大太奶相信法律,它公证。就指出:报官!
一提报官,太奶当然赞同。许府就座落在黄寺这块地盘上,黄寺这块地盘就在延津的地界内,她的弟弟就高坐延津的知县。官司打到哪,谁能怕谁?她冷眼沾着碎泪:报官就报官!
报官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让喜贵骑马一连跑了好几天,官府不仅没有派来一兵一卒,张口就说:先拿五百块大洋,作办案经费!
大夏天,尸首不等人。一帮工匠叮当几斧子,就砸上了木楔子,棺材一封口,唢呐一吹,太爷就被马车拉着上了路。一路上,阴雨连绵.
马车到了墓地,离墓坑也就三五步远,飙驹就停下了。它一停,车把式哪干?他就用鞭子抽它,这 么一抽,飙驹也不干了,它扒着前蹄,就立了起来。这么一立,太爷的棺木就滑落在了地上。站在跟前的风水大师,看看车,看看马,再看看棺材,一瞧车把式把飙驹打得遍体鳞伤,他就心痛.拉着车把式的手,就劝:人没了,别再把马打死!把式不听,还一鞭一鞭往它身上抽.咋打,飙驹只是扬蹄,两眼的泪水哗哗淌,一声不叫。鞭打断了,它也闻风不动。这时风水先生一个意念,棺木落地的地方,不正是上风上水的龙脉?一时就改变主意.指示一圈拿家伙的孝忙:就地打墓!
一阵镐刨锨掘,深深的土层里,挖出了正在青青拔节的芦苇。从芦苇的周围,突然跳出一只青蛙.青蛙呱呱一叫,飙驹就扬头长啸.它一嘶鸣,墓坑里就又蹿出两条蛇.一只青蛇一只黄蛇.它们一爬,那些孝忙就要用锨去拍.风水大师一看,就揽住了.高兴得大呼大叫:哪能动!这是难得的青龙和黄龙,两龙锁一蛙,风水宝地呀!
棺木下进去,黄土一封上,爷爷提着银壶,白酒刚洒上三圈,大雨便倾盆而下。这一下,一连三个月没停。
6 。 日本人来了
6、日本人来了
三个月的连雨天,下得地上看不见黄土,全是白色汪洋。
有人指着天相,说这迹象不是黄河又要改道,就是国将不国,官将不官,民将不民。
一场秋风吹来,大地上的洪水退了,留下的是一片片枯死的杨柳树和饿得喳喳叫的麻雀。大路上一露出黄土,就跑起了呼隆呼隆响地汽车.乡下人自古以来没见过汽车啥样,一看辆辆车头上扎着太阳旗,上面满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这时候大家才明白过来,哦,原来是日本人来了。
日本人刚一进中原,他们先不杀人不放火,见了光着屁股在大街上跑的娃娃,嘴上还米西米西地哄叫着给他们糖块吃。
游击队和土匪一冒出来,他们不像国军的大部队,正面同日本人作战。日本人一看遍地的百姓都长矛的长矛、大刀的大刀,鸟枪的鸟枪,土炮的土炮。他们就开始见人杀人,见房烧房。
日本人的小股部队,他哪敢住村村屯屯?一般驻扎,他们大多在集镇或是县城。这么一把守,那些什么民国政府的知县、乡绅,个个就落慌而逃。他们一逃,地盘上那些平日里的游民和杂毛溜狗的无赖,也纷纷地扛起了枪。他们这些人不是保家卫国,是背靠着日本人的这棵大树,到处鱼肉百姓。日本人将他们一组织起来,也弄一身大盖帽黑军装。后来人们给他们起了个骂名,就叫二狗子。日本兵听不懂中国话,摸不明白当地的沟沟坎坎.可那些二狗子难对付,谁家有个大事小情,哪村有个风吹草动,他们就给日本人通风报信.报个信不算,还出谋划策。木大头一看机会来了,为扩张自己的地盘,巩固自己的势力,他与日本人一勾结,一夜之间,他竟成了县大队长。能当上伪军的县大队长还了得!手下管了五百号人,有四百杆长枪,和一百把短枪。权力不用说了,他既可以见国军打国军,见八路打八路,见游击队打游击队,见土匪打土匪。总之,除了见日本人他们像一群驯服的狗,见其它人,他们就随便要命。
自从庞炳勋的部队被日本兵撵到京广线以西,木大头在滑县和延津这块地盘上,不仅是一手遮天,而是到哪里无人敢挡。有了这样的势力,一想起被国军的兵丁裁土坑里那一回,他就咽不下那口恶气。他就想,国军都跑了,许府还能咋样?一琢磨那尊金马驹,他心上就有说不出的感慨。一要能给便罢,不给,就一个字,抢!
他把这事偷偷汇报给了日军少佐大江右三郎。右三郎一听,既然有那么金贵的宝贝,哪能放过?他随时领一队人马,就奔许府扑来……
右三郎和木大头带队伍一到牛屯镇,爷爷就听到了风声。他哪顾府上的财和物,保命要紧。一家人如惊弓之鸟,躲得躲藏得藏。一想到金马驹,哪能让落到日本人手里?爷爷抱上金马驹,就把它偷偷地埋在了清凉寺上。他搓着一双土手回来,刚一走到街口,就见一队兵马将家门围得水泄不通。
一个院子空了,唯一没舍得走的,就剩喜贵。喜贵在这座府上整整生活了二十年,没有恩情还有感情,这么大个院子空空的,没个人哪行?为看好院子,他就留了下来。
这么一留,就被木大头抓了个活口。兵丁翻遍了院子,甭说金马驹,就一块破铜烂铁,也没有淘着。一怒之下,木大头就拿喜贵试问.他提着马鞭:你是交金马驹呢,还是缴命?
喜贵:我是个外人,谁知道驴驹马驹!
嘿,这小子有种!木大头一冷笑,让阎王爷瞧着都打怵。他大嘴一咧:给我装糊涂!
喜贵:我真不知道。
木大头:你甭嘴强牙硬。他两手一掐肥腰,同右三郎一唧咕,就挥了一下手:把他吊门头上,一袋烟工夫不招,就让他和院子一块变成灰烬!
几个狗子一拥而上,就把喜贵绑了个猪肚。
木大头指了指门头上的铁鼻子:你是上去说呢,还是在地上说?
喜贵一扭头,就啐了他一口唾沫:汉奸,狗杂种!
木大头:吊上去,让他不说!
一伙兵丁抬着喜贵,呜嗷一喊,就把他挂在了门鼻子上。他瞪着一双眼怒气冲冲:木大头,我的今天,就是你和小日本的明天!
右三郎举起手枪,叭一声,打在了喜贵的腿弯上:你的,快说!
这时,趴在道边树林里的蔡川和大姑奶奶金坠,他俩也正怒视着木大头和大江右三郎。蔡川自从到许府看家护院,不仅练了一手好功夫,一玩起太爷遗留下来的德国造八音手枪,他说打天上飞鸟的头,绝不打翅膀。
一个府上的人都躲远了,唯一剩他和大姑奶奶。大姑奶奶平日里在府上就喜欢蔡川,喜欢他有一身骑马射箭、拳脚格斗的武艺.觉得同他在一起,就有一种安全感。
听木大头破喉咙哑嗓地嚎:招,还是不招?
这种似狼一样地吼声,让姑奶奶和蔡川听进了耳朵里.此时此刻的景况,她们也看在了眼睛里.这时的心,已经是怒火中烧。
大江右三郎一举枪,就哈哈大笑.笑过,叭,又来一枪.看喜贵一双手又捧起了另一只腿。他就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