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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再次呆住。
我再也不想其他,愿主垂怜,安迪洛尔不虔诚不坚定不修苦行,我不要幸福,只要我的家人得到自由,我将离开这里。
这片土地,除了给我泪水,什么都不能给我。
小时候我认识一个从阿尔萨斯来的姑娘,她在别的街区总是受人欺负,因为她的法国血统,她总是被别的女孩子抓伤,有时候还会被当地的男孩子用石头砸。每次她哭的时候,总是会跑到小镇北面那棵高大的南欧紫荆下面,犹太人的小孩子们看见了,就远远地喊她:〃别站在那棵树下面,会被诅咒的。〃
那棵高大的接骨木会开出紫红色的花,她抹着眼泪,花束掉在她的脸上身上,汁液是血一样的颜色。
〃流泪和流血一样,都不是弱者的象征。相反的,如果我们想保护一些东西,就要不害怕痛苦。〃
〃主赐予人类眼泪,是告诉我们要接受自己的脆弱,在保护他人之前,必须先保护自己。〃
她最终带着她残疾的弟弟离开了科特布斯,在走之前她对我们说,〃流泪和哭泣不一样,虽然我总是在流泪,但是我从未哭泣。〃
阿尔萨斯是一个美丽又宁静的地方,她说,红色的房顶上长着红色的马尼拉草,烟囱上停着羽毛艳丽的羽鹮。
虽然我总是在流泪,但是我从未哭泣。
虽然我选择放弃了你,但是我却不能放弃自己。
几只燕子飞过小城的塔楼,小巷的入口处是一个拱形的门洞,一个穿着深蓝色大衣的男子站在拱门下正中央,他裹着着一条黑色的长围巾,露出一双大眼睛远远地望着我,红色的头发在这灰色的背景之中像一个热烈的唇印。
他的眼睛在笑。
我走过去,他轻轻地拥抱我。
他说:〃我抓到你了。〃
我拍拍他的背:〃我从未想逃跑。〃
恩斯特笑笑,他说:〃我不相信,你差一点就跑了。〃
我说:〃不会再跑了。〃
他点点头,〃嗯,因为我不会再放手的。〃
我说:〃好。〃
恩斯特的表情变了,他奇怪地看着我,严肃起来,退后一步,〃什么事情改变了你?〃
〃没有,〃我摇摇头,〃我要离开这里。〃
〃我要知道他到底要把我父亲送到哪里,我会把所有的东西都交出去,然后,〃我笑了一下,〃我会在另一个地方祈祷这场战争结束,再回来。〃我向他招招手,〃你也离开这里吧,离开并不是逃避。〃
他眨了眨眼睛:〃你是认真的?〃想了想他又问:
〃你觉得离开能解决问题吗?〃
〃还有,你能忘了他吗?〃
〃能。〃我点点头。
他不再说什么,淡然地转开头,既不说相信也不说怀疑。
他说:〃亚尔弗莱说,你父亲乘船离开路德维希港去了荷兰。〃
〃荷兰?〃
〃荷兰,阿姆斯特丹。〃
〃。。。。。。〃我低下头。
〃怎么了?〃
〃我需要一个住处,今天晚上要把文件都写下来。〃我对他微微一笑,〃你说的对,离开不能解决问题。〃
〃我憎恨的这场战争必须被结束一定要结束,每个人都在等着,但只有少数人能够做些什么。〃
恩斯特神色复杂,他的黑眼睛里有着浓重的色彩,悲喜莫辨,〃我不知道是应该觉得高兴或是相反,我一直希望你做出这个决定,然而真的到了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事情从来不会变得更好,你这么做还是为了他。〃
他说,〃可是只要这是你的意愿,我还是会为你达成。〃
他递给我一封信。
〃希望有一天战争结束,你们可以重新开始。〃
我心中一疼,握住他的手,想说什么,然后又停住。
他摇摇头。
我说:〃不,我和他在战争开始的时候就注定了结束。〃
〃如果可以,他早就和我一起离开了。〃
〃可是我们不能为彼此妥协,所以,我们完了。〃
〃因为他心里的帝国,永远不死。〃
恩斯特注视我良久,然后笑起来:〃真是难为你了,酝酿了这么久才说出来。〃
〃可是既然你们已经结束了,为什么你不敢去弄明白阿瑟安妮雅的事情?〃
我说,〃不是不敢,而是不必。〃
〃我不想动摇我的家庭和我的过去。那是我现在唯一拥有的东西。〃
〃阿瑟安妮雅和阿德里安只是一个无关我的故事,我只要现在的一切,因为。。。。。。我不爱他。〃
恩斯特不做评价,他说:〃希望你记得这句话。〃
〃既然你给了我希望,就不要让我坠落。。。。。。安迪,从这一刻起,我对你连最后自保的能力也没有了。〃
我轻轻抱住他,点点头。
他说:〃既然你现在不想知道那些事情,就永远也不要去猜。〃
我点头。
他说:〃你的家庭和你的过去不是你唯一拥有的东西,你拥有我。〃
我抱紧他,用力点头。
〃我会为你达成你的所有愿望。〃
他说:〃愿战争早日结束。〃
我说:〃谢谢。〃
他的笑容撤去了所有的装饰,清澈透明,我忍不住拥他入怀,轻轻吻他柔软的嘴唇。
第十一章
1941年6月22日,苏德战争爆发,超过五百五十万德国及从属国军人投入到这次代号为〃巴巴罗萨〃的行动中。
德国以外,还有意大利、匈牙利和罗马尼亚出动兵力,企图以雪崩性的突袭毁灭苏联。
战事的最初几个星期,苏联红军对帝国发动的闪电战猝不及防,战争前苏联著手建立的〃东方战线〃被德军坦克一碾而过,明斯克和基辅相继被占领,列宁格勒被包围,帝国的战车兵临莫斯科城下。
帝国的黑色洪水无人能挡。
世界臣服在帝国的脚下。
但是也仅仅是看上去如此。
这只是一场单方面的美梦。
〃巴巴罗萨〃计划本身有着致命的缺陷,从一开始,它就是一个劣等品,一个被完美计划〃汉尼拔〃所抛弃的残肢。
帝国在纷繁而紧张的局势之下,被胜利女神诱惑了,迈出了过于急切的步伐。
它不能再等。
于是它拼出一场豪赌,一次冒险,可是它错了,那个名为〃汉尼拔〃的绞索,一头已经被它的敌人牢牢牵在手中。
会输的,一定会输。
我诅咒这个国家,它夺去了我最重要的东西。
珐琅质的挂钟敲响一点。
十月份的法国里昂,已经秋意渐浓,深夜里寒气沉重。而此时的苏联战场,已是深秋,我微笑着,等待着,遥远北国的第一场雪,将是战争天使降下的福兆。
我把所有情报归类、整理、分别标注说明,然后又打出去四五个电话。
回到办公室,我点起一支烟。
当我转身去冲调咖啡的时候,身后的电话铃响了。
〃您好,多米尼克先生。〃谦和有礼的声音却像无底的渊,你永远也猜不到那里面藏着什么。
〃您好,殿下。〃
我吐了口烟,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请不要这么称呼我好吗?您可以像以前那样叫我爱德蒙。〃
我不置可否地哼了哼。
〃您又工作到这么晚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您又在靠咖啡和雪茄提神。〃他在那边礼貌地笑了一声。
我抬了抬眉:〃您真是神机妙算。〃
〃先生,不懂得休息的人,同样也不懂得工作。〃
〃不好意思,我本来就不懂得工作,我也不需要休息。〃想了想我又说,〃您这么晚了不休息,打电话过来难道就是说这些废话的吗?抱歉,我不习惯和这种温情提示打交道。〃
他的声音一点也不见恼怒,他说:〃当然不是,我只是想问一句莫斯科那边的情况。〃
我喝了一口咖啡,说道:〃电报今天晚上已经发了过去,该传出去的假消息也散出去了。我给了他们三天时间。〃
〃三天?〃他有些惊讶。
〃三天,〃我肯定道,〃我算过了,这是最长期限。〃
〃先生,您为什么任何事情都这么严厉?这太勉强了。您不仅总是要求别人这么严格,对自己也这么苛刻,为什么呢?〃
我冷笑一声,〃殿下,我和您不同,这场战争无论何时结束,对您来说,您都是最大赢家。〃
〃您可以当做一场游戏来慢慢品味,好延长您的乐趣。〃
〃而我不是,我从一开始就是输家。而这场战争每延长一秒,我就输的越多,您可以不在乎每时每刻死去的那些人,而我不能等。〃
〃您太急躁了。〃
〃您太虚伪了。〃我回答说,〃您这样每天过着虚伪的生活,难道不会累吗?您需要休息,祝您晚安!〃
他在那边笑出声来,〃也祝您晚安。〃
电话挂断,我喝光咖啡。
这个以〃狮鹫〃为名的男子,有着最名不副实的性格,比狐狸还狡猾,比蛇还阴险,比蝎子还剧毒。他永远也没有自己的表情,没有人能听到他心里的话,永远利用别人,从不做出错误的决定。
我偶尔会想,这种人,会有心吗?
恩斯特眨了眨眼睛,神秘兮兮地一笑:〃每一种动物都有天敌,藏得再好的蛇也会有一天被黑獾吃掉。〃
想到这里,我笑,那一天真是值得所有人期待。
我掐灭烟头,拉开抽屉,里面是一封电报,亚尔弗莱写道,〃亚历山德罗·海因茨·赛廷没有离开阿姆斯特丹,玛克威斯路·巴林小区17号,请和斯卡布莱斯·布莱梅联系。〃
亚尔弗莱怎么能查到这些?
我的心脏紧张得砰砰乱跳,本来不是该兴奋的吗?可是我却慌张。
为很多事情慌张,一部分是因为那个不知道的过去,可是我已经承诺不去探求。
还有一部分,天性中对隐藏着的危险的直觉。
但是我并不知道危险在哪里。
人的直觉有时是如此的不可思议。
比如我早在看到那张照片的时候,就预感到自己的退缩。
我唰唰两下撕了那张电报。
一直工作到早晨,我趴在桌子上小睡了十几分钟,电话铃再次响起,我听见恩斯特的声音,微微笑起来,僵硬的脸也变得舒展。
我说:〃早上好。〃
他一听见我的声音就怒了:〃你果然还在办公室!〃
我笑笑:〃亲爱的,你吵醒我了。〃
电话那头默了一默,然后他说:〃昨天晚上工作到几点?〃
〃一点。〃
〃骗人。〃
〃好吧,两点。〃
〃我不相信。〃
〃两点二十,真的亲爱的,我现在很困。〃
〃那你快去睡觉吧,我挂了。〃
〃等等,你不是有事情吗?〃
〃你先睡好觉再说,不是很重要的事情。〃
〃我已经醒过了,亲爱的你让我现在还怎么睡?你的事情就是重要的事情。〃
〃。。。。。。〃他沉默了一下,缓缓说,〃安迪,现在的你让我觉得很不真实。〃
我问:〃哪里不真实了?〃
他说:〃你的温柔和你的甜言蜜语是假的。〃
我笑着安慰他:〃你怎么也在患得患失呢,我的恩斯特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