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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外响起了数声暴喝。
“青衣剑客司徒望”目光一扫,似乎很感意外的道:“是你?”
甘棠一抱拳道:“正是区区晚辈!”
孙琼瑶秀目一亮、欢然道:“是甘少侠!”
甘棠半侧身,向孙琼瑶颔了颔首,虽在暗夜之中,但那朦胧的神色,美绝天人的轮廓,像雾里看花,除了美之外,还带几分神秘,越发地诱人了,这使他感到一阵心猿意马,他不敢多看她一眼,颔首之后,立即转头面向司徒霜。
司徒霜仍是那冷若冰霜的音调:“甘少侠,幸会!”
“青衣剑客司徒望”轻咳了一声,道:“娃儿,你此来不是偶然的吧?”
“适逢其会而已!”
“你那‘且慢动手’四个字却是为何?”
“当然有道理!”
“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甘棠!”
“什么?甘——棠!你叫甘棠?”
“是的!”
“你……你……令尊是谁?”
“先尊甘敬尧。”
“青衣剑客司徒望”双目暴睁,垂胸灰髯一阵拂动,面上的肌肉连连抽搐,蹬蹬退了三个大步,激动无比地道:“你……说的是真话?”
这神情,不但使甘棠心头暗震,连孙琼瑶和司徒霜也告惊骇不已,难道……
甘棠表面上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道:“世上当不会有冒认别人为父的道理!”
“青衣剑客”陡地回剑入鞘,目中泪光晶莹,仰天悲声道:“苍天有眼,敬尧兄不至绝后!”
甘棠触及身世,不由凄然泪下,重新向“青衣剑客”施了一礼,道:“前辈与先父是……”
“青衣剑客”怆然道:“贤侄,敬尧兄与我是刎颈之交,我被奸人所算,流落海外,想不到一别竟成水决,异域闻耗,几至痛不欲生。‘圣城’血劫,可曾查出真凶?”
甘棠咬了咬牙道:“凶手狡诈,现场不留蛛丝马迹……”
“传言敬尧兄遗体显示,是伤于‘九邪魔母’首邪的之怪刃剑……”
“这一点侄儿已经查证清楚。”
“怎么样?”
“首邪在当年受伤脱走,不久伤重不治而亡,怪剑在太行山现场失落,为仇家所用,看来凶手目的在嫁祸九邪魔母,因先父与‘九邪魔母’当年之战。连诛六邪,‘魔母’与残存三邪重伤而遁,循环报复是意料中事,凶手用心可谓阴险毒辣。”
“这消息何来?”
“魔母亲口说的!”
“魔母本人现在何处?”
“死了,是侄儿收埋的。”
“啊!贤侄,劫后余生,只你一人?”
“还有先父侧室陆秀贞!”
“青衣剑客”双目厉芒逼射丿声道:“她人呢?”
“死了!”
“怎么又死了?”
“死于西门嵩之手,死得奇惨无比!”
“嗯!她可算死得其所!”
甘棠一听语中有话,想问个清楚,猛省这是自己家事,不宜当着外人公开谈论,同时“青衣剑客”既承认与父亲是刎颈之交,许多自己不了解的家事,也许可以从他口中获悉,不过,现在时地均非所宜,当下转口道:“世叔曾说过受奸人谋算,流离海外十余载?”
“青衣剑客”沉痛地道:“不错,这些待时再谈,我先解决了目前的事端……”
孙琼瑶与司徒霜本来早已不耐,一听对方是甘棠的世交,心知误会,早已心平气和,那些伤者也被在场的同门挽到圈子外施救,现在一听对方要先解决争端,不由粉靥又绷紧起来。
甘棠忙道:“世叔,这问题现在谈合适不过!”
“青衣剑客”困惑地道:“为什么?”
甘棠面色一正,道:“世叔可否告诉侄儿当年海上遭害时,遇难的有哪几位?”
“青衣剑客”面皮一阵牵动,痛苦地道:“为什么现在要谈这个问题?”
“因为侄儿或许有所奉告!”
“这……唉!贤侄,遇难的是你叔母与世妹!”
“世妹当年几岁?”
“五岁!”
“到如今该多大了?”
“十九岁整!”
甘棠内心一阵跳荡,看来自己的推断是正确的了,当下转向司徒霜道:“姑娘说过幼时海行遇难?”
司徒霜若有所语,偷觑“青衣剑客”一眼,道:“是的!”
“可记得令尊名讳?”
“似乎有个望字……”
“司使望?”
“我……想是的,甘少侠……”
“青衣剑客”面色变了,是惊震,困惑,激动,也有着些梦幻般的成份,身形也籁籁抖了起来。
甘棠一回头,道:“世叔,世妹可是叫司徒霜?”
“青衣剑客”嘴唇发颤,双目死死盯住司徒霜久久,才迸出一个字道:“对!”
甘棠回过头来,望着惊愕的司徒霜道:“我该改称你世妹,这位便是令尊‘青衣剑客司徒望’!”
场面在骤然之间变成死寂,空气像一下子冷凝了。
“青衣剑客”与司徒霜面上的肌肉在抽动,扭曲,泪水在眶内滚转,足有半刻之久,司徒望才硬咽着道:“这难道是梦?”
“爹!”
司徒霜尖叫一声,泪随声下,扑了过去。
父女抱头痛泣,劫后庆余生,对面不识,几乎酿成骨肉相残的悲剧。
所有在场的“东海”门人,全被这意外惊得怔住了。
孙琼瑶盈盈移步,走近甘棠道:“少侠,若不是你适时而至,后果可不堪想象了!”
甘棠神色黯然地一点头道:“看来该司徒世妹骨肉重圆,才有这诸般巧合。”
“青衣剑客”早已止住悲声,司徒霜仍哀哀不停,似乎要把十几年来的哀伤、凄楚、悲愤一右脑儿泻尽。
孙琼瑶上前扶起司徒霜道:“大姐,骨肉重逢是喜事,该欢喜才对!”
司徒霜拭去了泪痕,凄声道:“谢公主!”
“大姐,为什么要坚持这个称呼呢?”
“礼不可废!”
“现在骨肉重聚,眼看我们将分手,该把称呼改了才是……”
“不,搭救深恩,粉身难报……”
“又不是我救你,这些话只合对我父亲讲,我不喜欢你对我这样称呼!”
“公主,您称我大姐,又当何说?”
“你比我长,当然该叫你大姐!”“可是婢子……”
“你再这样,我不理你了,叫我瑶妹,叫呀!”
司徒霜低低地唤了一声:“瑶妹!”
孙琼瑶喜不自胜地握了她一把,道:“大姐,你与令尊必有话说,一起到旅邸如何?”
司徒霜回望“青衣剑客”道:“爹,您的意思……”
“青衣剑客”转目向甘棠道:“贤侄,你的行止如何?”
孙琼瑶深深地瞥了甘棠一眼,抢着说着:“甘少侠,当然赏光的!”
甘棠无可奈何地道:“世叔请!”
“青衣剑客”目光一扫场外的“东海”门人,讪讪地向孙琼瑶道:“孙姑娘,老夫因某种关系,不愿透露姓名来历,以致引起这场误会,伤了这多贵门下,负疚良深!”
“前辈言重了,小辈放肆,还请包涵。”
开封城——
高挑着“仁宦行台”纱灯的豪华旅邸京华栈,西跨院中,戒备森严,时近破晓,在靠正厅的上房纱窗上,烛影摇红,清晰地映出一老一少两个人影。
这两个人影,正是“青衣剑客司徒望”与甘棠。
在叨扰孙琼瑶的丰盛酒宴之后,两人选了这间上房作为密谈之所,“东海”部下武士昼夜布岗戒备。
甘棠拾起途中的话题,道:“世叔,您说陆秀贞死得其所,是什么意思?”
“青衣剑客”长长一声叹息之后,沉缓地道:“江湖鬼域,人心险诈,令人防不胜防。
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中,你父亲救了一名弱女子,这女子自称是一个致仕巨卿之女,被仇家所陷,家破人亡,孑然一身,你父怜她名门千金,孤苦无依,收留在家,她感恩图报,一定要你父亲收她为偏房……”
甘棠忍不住插口道:“她就是陆秀贞?”
“青衣剑客”咬了咬牙,道:“不错,就是她?”
“她就是西门嵩师妹……”
“你听我说,西门嵩自一次比武败在你父手下之后,把你父奉如神明,经常在‘圣城’走动,你父对他,也以知己相待。有一次,你父亲离家外出,西门嵩与陆秀贞在花园幽会,被我无意撞见,撞破他们的苟且关系,还来不及警告你父亲,你叔母与世妹突然被人绑架,要我立即赴东海一艘船上谈判……”
说到这里,话锋一顿,似在抑制激起的情绪,停了片刻,又道:“当时,我以为是什么不知名的仇家所为,匆匆兼程赶赴东海,上船之后,果然见到妻女,但却被制于对方手中,对方也不说明原因,只说要愚叔我永离中土,在投鼠忌器的情况下,只好听任摆布……”
甘棠恨恨地道:“可卑,该杀!”
“青衣剑客”目中已闪现泪光,语音变得无比沉痛地道:“出海两日,船身突然爆炸,全船连水手有二十八人之众,无一幸免,我负伤未死,抓住了一根飘浮的船木,可巧,这下手炸船的人,也负了重伤,抓上同一根浮木,他料不到炸药引线极短,使他来不及逃生,显然设谋者企图灭口,他愤而说出主谋人是西门嵩……”
“哼!”
“为了要复仇,我和命运作殊死地挣扎,遇难的第三天,我飘浮到一个无人荒岛之上,无意获得扶桑‘无双流’派的一本剑笈,所以才有今日。天可怜见,你世妹竟得庆生还,十几年岁月,改变了我,也改变了她,父女竟渎面不相识……”
“世叔,侄儿家门血案,依您看是否会是西门嵩这老匹夫所为?”
“以他的功夫,根本办不到!”
“有否可能呢?”
“有!”
“请世叔暂缓索仇,侄儿已与‘天绝门’长者商好了行动步骤,希望能揭开这个谜底。
目前,他被武林道尊为盟主,此事必对武林有所交待,以免引起可怕的后果。”
“好,我答应!”
“还有一件事请教!”
“什么事?”
“家母当初为什么与先父仳离?”
“青衣剑客”陡地离座而起,激动的道:“你母亲没有罹难?”
“没有,家母离家是在血案发生之前!”
“你说与你们仳离?”
“难道世叔……”
“我不知道这事,你母亲现在何处?”
“她……忽然又失踪了!”
“你没有问过她原因?”
甘棠痛苦地摇了摇头,悲声道:“她说自己也不知道!”
“这怎么可能呢?”
“侄儿听说……”
“听说什么?”
“家母她……她……”
甘棠似有物在喉,说不出话来。
“青衣剑客”困惑地道:“她怎么样?”
“她不贞!”
“青衣剑客”暴睁双目,栗声道:“谁说的?”
“先是出自‘魔母’之口,后来西门嵩与陆秀贞也如是说,而且还说侄儿并非‘武圣’的亲骨肉……”
“青衣剑客”啪的一击桌道:“胡说,决无此事!”
甘棠垂下了头,枪声道:“那该作何解释?”
“有人恶意中伤,以图达到某种企图!”
“什么企图呢?破坏别人家庭,对造谣者有什么好处呢?”
“也许,这其中有一个可怕的阴谋!”
“但已时过了十多年了?”
“这……”
蓦在此刻——
窗外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道:“这事内情我知道!”
甘棠与“青衣剑客”这一惊委实非同小可,全跨院戒备森严不说,单以两人的功力而论,被人窥视而不发觉,这未免太可怕了。
“青衣剑客”养气功业已炉火纯青,甘棠自在“叠石峰”彻悟之后,也今非昔比,两人心虽骇震,但表面上却十分从容,并未照一般规矩熄灯应便,互望一眼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