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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一声响,他用余力一掌拍破了自己的天灵盖,脑浆和血液飞溅,身躯晃了两晃,然后直挺挺地倒下了。
狂风不知在何时已经停了,天宇中云层已薄。
三绝神驼走近尸体旁,脱下外褂掩盖住无双剑的头面,黯然他说:“你死得英雄,我以有你这门人而自傲。
人不能永生,你如果活下去,终有一天会死,但死前的痛苦将会折磨你有限的余生。唉!方里迢迢归来赶上替你送行,痛哉。”
他再叹息一声,大踏步越过人群出谷而去。
司马英在十余丈外站立,扭头目送三绝神驼去远。
他有点脱力,血流得大多,一阵昏眩之感袭来,他有躺下来休息的强烈欲望。但他仍勉强支持,也支持得了。
四周鸦鹊元声,死一般的静,只有三绝神驼一个移动的身影,其余全呆立在那儿。
蓦地,司马英的吼声在天宇中震荡:“天心小筑即将重建,不与江湖往来。司马英再说一遍,天心小筑不欢迎江湖人,也不进入江湖,幸勿前来打扰,免得再掀起血雨腥风。”
说完,他面对江湖客的坟墓坐下,解下斑竹萧,强按心神吹奏《安魂曲》。哀伤抖切的音符,在天宇中向四面八方传播,两行情泪,直洒胸前。
一曲将终,他已感到四周已围了不少人。当最后一个音符悠然消逝时,他感到眼前一黑,力尽昏倒,耳中只听到璇站叫了一声“英哥”,便人事不省。
当天晚间,临江府城青楼所在的旧井巷,出了命案,正确的地点是翡翠阁。
落魄穷儒在袁州府已经改口原来的装束,已不是无双剑帐幕中出现的怪人了。
他乘乱逃离亡魂谷,有无比感触在心头,当他看到白衣龙女已成了他难以想像的老太婆时,他的梦醒了。
二十八年来,白衣龙女在他的心目中,是他的仙女,是他的主宰,是他奋斗追寻的精力泉源。
他太痴迷,痴迷得懒得去计算无情的岁月。
二十余年来,白衣龙女在他的心目中,永远是那么明艳,永远是那么美丽,永远令他魂牵梦索,白衣龙女的形影在他的脑海想象中,永远鲜明得像是令他目眩的光华。
可是,那永铭心版的影像却像是肥皂泡上的映像,肥皂泡终于经不起时间的考验,破碎了,上面的映像也破灭了。
他像在恶梦中醒来,这记无情的沉重打击,几乎令他发狂。
同时,翠珠的倩影却取而代之,她那合情脉脉隐有三分薄愁的眼波俏容,已变成了活生生的白衣龙女。
他眷恋翠珠,因为翠珠有七分酷肖当年的白衣龙女,这时,早年恋人的偶像消失了,翠珠自然而然地成了他心中的恋人白衣龙女啦。
交往数年。他未曾侵犯过翠珠,即使翠珠甘愿将身子交给他,他也断然拒绝。
原因是他不愿站污了他对白衣龙女的情操,两个女人之间毕竟不同,也不是一个人,翠珠无法取代他的白衣龙女。
希望已绝,一切已成泡影,恶梦醒来,他懊丧万分,平空生出无比的冲动,他需要补偿,需要发泄心中的愤懑和懊丧。
正被天南叟料中了,他第一个想到的人是翠珠,翠珠正是他发泄的对象,迫不及待赶向临江府。
他在袁州府换装,却未料到四海狂生已率人赶到,马不停蹄奔向临江府,双方错过了。大白天,他不能惊世骇俗施展轻功在官道上狂赶,仍以赶路的速度急走。
走,当然人不如马。所以他实际上比四海狂生晚到两个时辰,赶到府城,已经是华灯初上了。
最后到达府城的是独脚金刚、萱姑娘、沈云山。
旧井巷中一如往昔。巷东端,是低级的粉头。西首,是高尚些的清姑娘。尽管清姑娘算得高尚,但前来的哥儿公子不见如何高级,其中的差距是银子,而不是人。
落魄穷懦快一年没来了,但并不陌生,他像个疯子,从巷西首冲向翡翠阁,在巷中走动的镖客们怎禁得起他的推撞?所经处叫骂声雷动,巷中一阵乱。
“嘭”一声暴响,他一掌推倒了半掩着的前院门。
怪!三层高的翡翠阁依然灯火辉煌,但有点不对,平时的妙曼弦歌听不见了,花园中没有依偎着的男女,停车场上没有车,栓马桩上没有栓着马。
台阶上五彩大厅中,倒有不少客人,也有几个粉头在陪坐,被大院门的暴响声所惊,愕然向外瞧。
灯光下,穿破长衫挂了剑,气冲冲的落魄穷儒抢上了台阶。
两个龟公一个鸨母面现惊容,抢出行礼同声叫:“徐相公许久……”
“翠珠呢?”落魄穷懦叫。
“禀徐爷,翠珠今晚偶感不适,在三楼房中静养,谢客……”
落魄穷儒取出一锭黄金塞在鸨母手上,不等说完,向梯口急冲。
鸨母两面一张望,正想叫唤。左右两名镖客怪眼一翻,鸨母吓得打一冷战,乖乖地住口。
梯口一名衣冠楚楚的镖客刚下楼,楼梯不够宽阔,镖客却故意走在中间。劈面遇上了。
落魄穷儒大概已迫不及待,毫不客气一把将镖客右肩扣住,向侧一拉,向下一带。
“哎哟!反了……”镖客狂叫,滚下了梯脚,等他爬起来时,落魄穷儒早就不见了。怪的是镖客不再叫嚷,却冲梯顶阴恻侧地一笑。
三楼梯口没有人,镖客和粉头全在房中、花厅中只有两个小丫头和五名镖客在周旋递茶水。
五名镖客中,有一名穿了四花长袍的客人,突然看到落魄穷儒狂风似的卷上梯口,刚想追上喊叫。后颈却被另一名镖客扣住了,背心灵台穴也挨了致命一击。
击倒他的镖客身手了得,挟着人窜人一间绣房,将人往床上一丢,凶狠地低骂:“狗东西,原来你是徐老狗安在咱们身旁的奸细。你为何不睁开你的狗眼,看看今天在亡魂谷时他的嘴脸?
在生死关头他袖手旁观,便一走了之,你还想向他泄露咱们的计谋?你该死。”说完,手举起了。
“啪”一声响,一掌击下,天灵盖陷下三分,脑浆并未爆出,人却抽搐着死了。
落魄穷懦合该遭报应,他走得太快、太急了,没留意下面出了事,上了楼直趋翠珠的香闺。
又是怪,三楼的鸨母不迎客,也不唱起她那叫唤姑娘的妖媚发嗲的唱词,眼睁睁像是傻了,不合情理。也不合规矩。
不等落魄穷儒敲门,服侍翠珠的小丫头小珠,刚推开房门端了一只描金食盒跨出一只小莲瓣。
“小珠,翠妹怎么了?”他一把拉过小珠急问。
“小……小姐……病……”小珠惊惶失措失魂落魄地答。粉颊上脂粉掩不住她的恐怖神情。
但落魄穷儒该死,他并没看小珠的脸面。冲人房中奔向绣榻前梳装台,一面叫:“珠妹,珠妹,我回来了。”
叫是叫,他没向床上瞧,只顾先向铜镜上照、铜镜磨得光亮无比,出现一个虽则英俊,但已现皱纹。而且两鬓花白的人影。
床上锦装中有人在移动,而且有幽幽的脂粉香发出。但似乎沉睡未醒,在梦中转身哩。
落魄穷儒突然以手掩面,狂叫道:“天哪!我也老得教人吃惊了。从前每天看到自己的形影,不!觉得奇怪,这时……这时……珠妹!”
他扑向床上,又叫:“珠妹,不!梅英,梅……”
他疯了似的扑向床上的人,这刹那间,三枚灰影从缝多中射出,几乎令人无法看到,也感觉不到。
“哎……”他狂叫一声,一掌拍出。
“嘭”一声大震,床垮了。
而床上的人,却在掌下前的一刹那,滚向床内突破罗帐,同出室右角,狂笑人耳。
他功力深厚,比无双剑只强不弱,反应奇快,也目力超人。
当灰影乍现时,他便知不妙,百忙中扭身闪避,委实高明。可惜相距太近,无法避开,三枚奔雷录全中。
一中胯骨,一中胯上腹侧,一中肋下。三枚中,腹侧一枚是致命一击,穿透小腹,钢尖从背后出现。
他咬紧牙关,跟跄站稳了。
“哈哈哈哈!徐白云,你想置身事外渔翁得利,太无耻了,你想不到吧?”暗算他的人狂笑着发活。
他定下神,手按在剑把上,吃力他说:“是你,四海狂……生,你……你……”
话未完,剑拔出一半,眼睛一翻,“砰”一声仆倒,双手压在腹下。
四海狂生向尸体走去,向冲人的两名伪装的镖客叫:“什么事?你们气急败坏……”
“公子爷,大事不好。”一个镖客叫。
“什么事?”
“独脚金刚带人闯来了。”
四海狂生挥手说:“来得好,请他们来收尸。既然找到翡翠阁,定是为了这老匹夫而来。”
两个伪装的镖客应略一声,正欲退走。
四海狂生冷笑连声,伸脚将落魄穷儒的尸体挑得向上翻转,变成仰面朝天,一翻之下,金光疾闪。
变生不测,大祸临头。
“啊……”他狂叫一声,双手掩住腹下,鲜血从指缝中喷出,向后退了五六步,“砰”一声暴响,撞在壁橱上。
壁橱破了,他也倒了,手一松,肠子外流,“得”一声响,一锭被鲜血染红了的十两黄金锭,从创口中跌出。
落魄穷儒并未死,他已准备全力一击,伏下时已摸了一锭金子在手,在身躯被翻转时拼余力打出、一击便中。
他躺在那儿,口中含糊地叫:“梅……英……翠……珠,翠……唉!”喉中“咕噜”一声,闭了气,双睛似乎要突出眶外,张大着口,状极可怖。
两个假镖客先是一怔,赶忙去扶四海狂生,惊叫道:“公子爷……公子
四海狂生闭上的双眼突又睁开,虚脱他说:“带我爹和……和我的尸……身返……返回山……山西……”
话未完,浑身一震,吁出一口长气,死了。这次,他的眼睛未闭上。
两名手下倒抽了一口凉气,一个说:“两个高手死得如此窝囊,太不值得了。”
蓦地,房门口有人说:“人总是要死的,如何死活何用计较?你们快走吧,带着尸体速回山西。落魄穷儒也曾英雄一世,你们要好好安葬他,不可有失江湖道义。”
两人抬头看去,独脚金刚的高大身影象一座山。外面,两个英俊的小后生眼中有凄然的神色。
翡翠阁封锁得十分严密,四海狂生带来的五十名堡中高手,不动声色便分布在附近,来得神秘,去也匆匆。
等官府派人赶来查问时,翡翠阁早已恢复了原状,只有一个哀伤欲绝的红姑娘翠珠有点不正常。哭得双目红肿,像一株快枯萎的娇花。
次日清晨。独脚金刚和两小赶回武功山,同行的有昨晚赶来报喜讯的小家伙何子玉,喜气洋洋趱程。
出城五六里,身后蹄声如雷,八匹健马狂风似的卷到,尘埃飞扬。
沈云山扭头一看,怒叫道;“武当的门人来了,大概又想前来闹事,这恶棍!”
萱姑娘星目放光,也说:“赶他们走路。”
两人的声音都不小,八匹马缓缓停下了。最先一骑跃下一个英气勃勃的中年人,是武当俗家第一高手张全一。
他向独脚金刚行礼道:“两位小兄弟误会,请稍安毋躁。褚老前辈万安。”
独脚金刚任眼中神光闪闪,说:“小老弟,不是到亡魂谷……”
“晚辈确是到亡魂谷,但并非前往闹事,而是敦请司马少谷主……”
“哼!请我英大哥?你们安的什么好心眼?”沈云山叫。
“家师从本门师兄弟口中,已确实证实了雷堡主是暗中唆动六大门派子弟的主谋人。六大门派的门人心有不甘,决定于下月十五日大会山西雷家堡,为期不远,着晚辈星夜赶赴亡魂谷,征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