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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在他胸前好一阵,姿势甚是别扭,脖子累了,胳臂酸了,腿脚也麻了……怪物很快注意到,于是前臂微微挪动、调整些许,尽量让她舒服点;四只锋利的钩爪,很慢很慢地,很轻很轻地,徐徐划过她的肩背,腰窝,臀股,腿根……虽有厚厚的棉衣棉裤隔在中间,一阵阵抽搐般的悸栗还是令她颤抖不止,颤抖到濒临脱力。
世间竟有这等怪物,刚猛之至,却绝无粗莽;爪牙狰狞,却软款温柔……
……真是他烧了津门镇么?
……真是他害了主持先生和郝寡妇么?
……真是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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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临乡(六)
扎武可没安宁那么敏感,更没她想那么多。
这位年轻的寒飑皇储,至多算块“温柔的木头”罢了。
青春年少之龙兵,一年起码能长两吨重,日增七八斤可谓再平常不过;“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话,简直天生是为幼年龙兵准备的。扎武自知比初见时变大不少,心怕骇着安宁,故而比前番更加温存体贴,抱着她仅是想带她去暖和些的地方,哪料到竟会把安宁迷成这样?当然,扎武素来待人极善,那些动辄以所谓“大男人”、“大丈夫”**号自居的炽霰男子焉能比得上他?
情商迟钝,感官倒足够锐利。安宁体征的种种异样—— 呼吸艰窒,心搏极快,皮肤灼烫,气味也怪怪的……呃,这不是那个什么吗?……
年轻归年轻,扎武绝非未经世事的毛头小子—— 妖后素爱调戏纯情少年;寞琅道中不少师姊、师妹惦念他;林都无数女子对大皇储殿下倾慕不已;扎武幼习格致之学,男女之事一清二楚,人前并不讳言。可他偏不近女色,偶有发肤之亲、榻笫近卧,而终不及乱,每以一句“天下未安,吾岂独安”搪塞她们,言语无谑,正经得很;父皇欲为他纳妃,他亦寻借口推掉了,逢夜独处宫中、哪都不去,只与三弟犸螣来往。似此久之,乃至国中谣传大皇储殿下嗜好男风的,扎武也不驳辩。
……看来真是那个。扎武禁不住想笑。
寒飑人种族观念非常淡薄,世间万类只分“神”、“人”、“物”三等,所有种族一视同“人”,极少因血统不同而存疏离之感,异种通婚亦合律法,只要互不嫌丑。因此寒飑人若对炽霰人有了好感,举国上下没人会觉奇怪;扎武只要喜欢,完全可以纳了安宁作妃子。但反过来的话……
一个普普通通的、可能连家门都未曾远离过的炽霰村女,竟会对一只寒飑怪物现出恋爱般反应?蟹族几时变如此开明了?
安宁动了动。扎武疑心她感觉难受,连忙加快步子,同时朝附近一丛孤立的碱蓬默念碎玉飞虹诀。只见蓝白色弧光“啪”地一闪,碱蓬丛轰然烧起,愈燃愈旺——
魔法?!
安宁看呆了。
这怪物还会魔法?!
他就是用这个法术烧光了津门镇么?那……他这会儿点火干嘛呢?难道是……想把我烤来吃?!……干嘛不咬死我啊,火烧身上多疼啊!安宁快吓哭了。她发誓如能活过今晚,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都再也不吃烤肉了!……不过,积德行善还得念经是吧?我又不会!念什么经好呢?……哎哎!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么?……呀!——
扎武爪子一松,安宁“扑簌”跌坐在火堆旁的雪地上,满脸恍惚,满心茫然,半天没从方才的一切中清醒过来。然后他走开两步趴卧下去、横亘在寒风与安宁之间,像只睡觉的小鸟儿似地蜷作一团,看上去很舒服的样子,四肢折叠、头枕尾巴,鼻尖埋进前肢的“翅膀”里—— 好小好好笑的“翅膀”!咳咳,除去这俩小翅膀,他这会儿瞧起来真像只大鸟!怪可惜的,要是翅膀大些、能飞才好。
他要睡了?
没睡。
莹绿的猫眼还盯着她呢。
上风向是他,下风向是火堆。一点都不冷了。
这个风雪寒夜,扎武带给了安宁唯一的、全部的,也是超越所有的温暖。安宁不晓得他在想什么、要做什么,但置身火堆和这怪物中间,她感到很安全,很踏实,很温馨……从小到大,在被窝里也从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什么怪癖啊,吃之前非得先捂热乎么?
“……你……你到底吃不吃我?”
扎武听不懂。只是看她。
“……再不吃就不给吃了啊!再也不给吃了!不给!”
扎武仍只是看她。安宁不知该怎么好,幸亏擅长打破冷场的小枣及时醒来——
糟了糟了!主人要被怪物吃了!我得去救主人!
小枣看也没看、口衔骨头“呜呜”闷吼着直线疯冲猛闯,结果一头撞中碱蓬撞花了脸、弹回去呆愣几秒,想明白后狂速绕过碱蓬丛、重新“呜呜”闷吼着疯冲猛闯向扎武;可接下来的一幕比撞花脸还尴尬—— 路线上有个连底儿冻住的大水坑!
—— 小枣跑上了冰面!小枣左前爪向右后方打滑!小枣右耳朵甩上了天灵盖!小枣身子往左侧失衡!小枣左耳朵抽到了下巴!小枣右前爪往左前方猛扒想找回平衡!小枣左右前爪交叉在了一起!小枣左右耳朵姿势交换!小枣右前爪没能扒住光滑的冰面!小枣右前爪滑到半空中了!小枣左屁股全速接地!小枣像一只缘弓射日的神狗!小枣败给了冰面!小枣前腿像卧狮后腿像卧佛!小枣肚皮和四腿完全趴上了冰面!小枣两只耳朵左上右下左下右上多次抽甩!小枣前腿“八”字箕踞!小枣滑了过来!小枣后腿还在挣扎蹬踹!小枣飞快地滑向扎武和安宁!——
安宁前俯后仰、眼泪都笑出来了,把“会不会被怪物吃掉”这桩头等大事忘得干干净净。她小步跑去抱起小枣,为它拍拍浑身雪粒,一手揉揉眼角噙泪,目光忽然停在了它嘴里那根骨头上。
“对了!”安宁回身问扎武:“你会溜冰不?”
“……”
“下次我来教你溜冰吧?”
“……”
“说定了啊,下次我带冰鞋过来!”
“……”
唉,小妹妹你别再吼了,我听不懂啊。扎武好生郁闷。
扎武郁闷,小枣比他更郁闷—— 咋回事咋回事?主人咋跟怪物有说有笑的?汪呜,我这么着急赶来救她,撞那么惨、摔那么丢人,可她光盯着那怪物,还那么高兴,都不好好看看我!……汪呜,太生气了,太伤心了,太累了,觉得不会再爱了……除非主人真心实意给我赔不是!哼!……
夜已深。
桦树湾沉睡了。
安宁在烤火。小枣在怄气。扎武蜷卧一旁,默默看着他俩。
飕飗凄叫的寒风,裹挟着坚糙的雪从扎武身上剽掠而过、逝入夜色,撩扰着他的猎猎翎羽,仿佛吹过一座覆满芳草的丘陵。
他是最凶猛、最可怕的野兽,但也是最强大、最温柔的骑士;他剥夺了风的力量、雪的力量、黑夜的力量,只为火旁那位没心没肺、平平凡凡的炽霰少女;保卫她,关心她,爱护她,胜过最慈爱的父亲、最专一的情人、最尽责的丈夫。这并不是爱恋—— 他什么也没想,什么也没意识到,更未刻意去做什么,仅仅当了最朴实、最本真、最纯粹的自己,便已超越了安宁生命里的全部。
一堆火。
一位龙兵。
一位炽霰少女。
一只黑白花的小狗。
整个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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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军临乡(七)
千米外雪野之上。
“—— 真真真真是龙兵啊大人!”拿窥筒的迷民结巴了:“还还还还是第二厉害的兽脚种!”
孛启端起远镜瞄会儿,缩回雪丘后边,表情凝重得叫人害怕。
“大人,现在咋办?”众人七嘴八舌地问。
“还能咋办呐?先记下特征呗,”孛启说道,“回去立即报告,请求上级调查这厮来头,谁的孩儿谁抱走。”
“那不得好几天啊!期间咱们咋办?”
孛启没想出法子。
但凡是人,总会心怀侥幸,哪怕死到临头也抱着一线希望,希冀有意外奇迹出现拯救自己。孛启和他这帮弟兄亦是—— 足印明明正是兽脚种龙兵留下的,证据确凿无误,可他们硬要扯住一丝幻想,祈祷“千万别是龙兵”、“最好是我猜错”等等。这回彻底没幻想矣。
孛启发了会儿呆,探出头又望望:“……诶?旁边那个是李安宁么?”
大家各举窥筒、远镜瞭望:“……好像……就是!就是李安宁!她咋会在?”
“蹊跷啊,”孛启看看大伙儿,“若真是他杀害人命、火烧集镇,李安宁居然不怕他?难道他俩是共犯?……那也不对,李安宁炽霰村姑、小丫头片子,咋会与龙兵认识呢?又为何伙同龙兵杀人放火?难道真是起龙、受安宁收服了?……更不对,李安宁焉能有寞琅道众中手段!……若非起龙,哪支部队的龙兵会来到此地?逃兵?……或者是云游天下的寞琅道众?……”
孛启愈想愈乱、愈说愈乱,大家愈听愈乱、迷迷瞪瞪,脑壳里一包浆糊。还是赶紧上报吧。一个僬侥说:“大人还是书写报告,遣九尾鸟连夜报送龙都吧。”
“就是,”其他人也说,“如遇起龙及龙兵生变诸事,可实时越级上报。事态这般紧急,大人干脆打个报告直接送到扎武殿下手里。不然干等下去,迟早要闹出大事!—— 那可是龙兵啊!”
大家说得对。龙兵之事非同小可,最好越级上报与扎武殿下……
……扎武殿下?……
猛然间,孛启心内好像擦亮了一道电火——
茅塞顿开。
而后细思恐极。
冷汗瞬间濡穿好几重衣物。
曾在林都与扎武有过一面之缘的他险向大家问出“你们谁见过扎武殿下”来,所幸话临舌尖及时刹住、一口气细细嚼碎咽回肚腹。一恍一瞬间,孛启自觉涉足了一件关乎性命的惊天秘密,尽管毫无依据、仅是瞎猜,但已足够他魂飞魄散—— 若果真如此,这事儿光是知道就可能丢了脑袋!……不行了,不能贸然报告林都或者龙都,最好是上报给三皇储犸螣殿下—— 如我猜测不错,犸螣殿下定能妥善处理;如我猜测错了,犸螣殿下性子善,必不至于杀我……
“回营罢,”孛启说道,“我这就打份报告,派九尾鸟连夜送出。龙兵之事望诸位弟兄务必保密,上头来人之前,跟谁都别说。”
“明白,大人!”
他们什么都不明白。
但愿我错了……
……虽然我总能蒙对……
在此风雪寒夜,偷望着扎武与安宁的除了孛启他们,还有别“人”。
那个“第四种”。
注:
异密:air / ei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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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渊悬陉(一)
狗咬狗,黑吃黑,大水专冲龙王庙—— 另一拨鬼怪乘驾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