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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科林从口袋里拿出一枚金色的徽章,上面清晰地刻着交叉在一起的三把长剑,以及环绕着它们的绶带。
“的确是个有趣的东西……”蒙托埃冷冷地看着科林,他已经认出这就是诺拉比随身携带的鸬鹚亲卫团团长徽章。毫无疑问,他的亲卫长十有**已经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甚至此时正沉在峻河的河底。
“我的大人,流言有些时候最好消散在萌芽之时,”科林将徽章放在老者的身旁,“即便曾经有人听说,但是以后绝对无人知晓,您说是么?”
蒙托埃把玩着那枚徽章,轻轻点着头,旋即露出一抹亲切的微笑。“您说的没错,大人,那些无聊的流言就让它到此为止吧,”老人将徽章收入口袋,“河湾镇是个不错的地方,财政官大人应该会对它未来三年的税收感到满意。”
“多谢您的慷慨,大人。”科林微微躬了下身。
蒙托埃摆了摆手,笑着说道:“您太客气了,身为御前财政大臣,总要有一辆配得上身份的座驾,不是么?”
“哈,大人,您真是说到了我的心里。”科林拍了拍手,显然已经完成了此行的目的,“那我就不再打扰了,祝您一路顺风,我的大人。”
“借您的吉言,财政官大人。”蒙托埃礼貌地回礼道。
科林扭动着自己宽大的身躯登上了另一辆马车,很快,在渐行渐远的车轮声中返回了都城。
寂静的车厢内,蒙托埃缕了下自己的银发,略带笑意的脸上似乎并没有受到刚才事情的影响。“走吧。”他对车夫吩咐道,然后探出车厢向着白银橡树城的方向深深地看了一眼,关上了车窗,“玛赫斯,你将我绑在身边三十年。为了给你的儿子找一个好帮手,你终于把我放出来了。可惜,岁月带走了你的生命,却让我学会了隐忍。在厄斯克山上看着吧,看看最终谁会笑到最后……”
马车的速度渐渐加快,消失在了路的尽头。
……
失败者退出战场,胜利者加冕为王。那高高在上的,闪耀着洁白光辉的橡树宫,此时正进行这一场庄严的典礼。
除了代替父亲参加加冕典礼的卢佩,奥勒姆王国的高级贵族们聚集在这里,甚至包括其他六省鲜为露面的行省公爵。王国的封臣们分列在君王厅两侧,中间的空地上,艾登单膝跪在那里,直面着不远处的王座。华贵的暗红色天鹅绒披风绣着交错的金线,从他的肩头垂下,整齐地铺在身后的地面上,乳白色的棉质高领紧身衣上钉着雪亮的金钮扣,一把修长的,嵌满了宝石的钢剑挂在他的腰间。
秩序教廷教宗卡斯罗尼手捧着一张古老的经卷,站在他的身旁,低沉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君王厅中。
“以秩序之神索缪的名义,艾登·提维拉·康德巴赫,你是否愿意在此宣誓?”
“我愿意。”
“你是否宣誓并承诺,管理奥勒姆王国诸省,并保护所有臣民的财产,生命,以及他们应当享有的权益?”
“我宣誓并承诺如此执行。”
“你是否宣誓并承诺,以你的权力,维护王国的威严,正义,以及怜悯?”
“我宣誓并承诺如此执行。”
“你是否宣誓并承诺,以你的权力,永远忠诚于秩序之神的光辉,并最大限度地传播他的福音?”
“我宣誓并承诺如此执行,直至生命的最后一刻。”
卡斯罗尼合上经卷,在艾登的额头上轻轻触碰了一下。在封臣们的注视中,未来的国王站起身,沿着红色的地毯,缓缓走向红毯尽头的王座。
艾登将双手搭在王座的扶手上,端坐在那里,教宗大人从旁边侍者的托盘上捧起一顶金黄色的,镶嵌着五颜六色宝石的王冠。
王冠在艾登的头顶停了停,然后慢慢地戴在了他的头上。
“天佑吾王!天佑吾王!天佑吾王!……”在一片宣誓效忠的呼声中,艳丽缤纷的花瓣从空中落下,低沉悠扬的钟声响彻整座白银橡树城。人们欢呼着,庆祝着,将宫门前的秩序广场变成了一座欢乐的海洋,巨大的声浪震撼着厄斯克山上壮丽的雪顶,追赶着平原上早春的微风,那声音越传越远,宣告着奥勒姆王国迎来了新的国王。
盛大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天幕上缀满明亮的星辰,橡树宫中,盛装出席的贵族们开怀畅饮,满溢着美酒的水晶杯在明亮的厅堂中反射出诱人的光晕,还有那碰撞瞬间迸发出的清脆声响。
在宫廷乐师手里流淌出的音符中,男人们有意无意地炫耀着自己的英俊与强健,女人们浅笑着扬起美丽的红唇,散发着身上的高贵与优雅。不知道今天的宴会之后,又会流传出多少引人入迷的风流韵事。
西里安早早地称故离席了,对于这位不拘言笑的新任御前首相,他的离开并没有引起太多人的注意,或者说,这位大人离开之后众人反而玩得更加尽兴。
厄斯克山上的夜风很凉,西里安下意识地紧了紧自己的斗篷。从橡树宫出来之后,他没有返回官邸,而是带着亲卫来到了玛赫斯长眠的陵寝。
石质的长明火盆中跳动着橘色的火光,西里安看着先王陛下的雕像有些出神。他从口袋中掏出一封信,那是返回都城的王国戍卫军指挥官坦德拉伯爵大人给他的私信。
“西里安,很遗憾,这里有两个不幸的消息需要通知你。
随军首席书记官莫里斯·哈克大人在他的书房里被人割开了喉咙,当他的仆人发现时,他已经浑身僵硬地死去了好久。
还有那两个被秩序圣堂骑士团团长乌普兰送到监狱里的杂碎,好像是叫杜马尔和查当什么的吧,他们在同一天毒发身亡了。
见鬼,西里安,这里面一定有所联系,不过想要查到水落石出,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你自己小心些,主神在上,那些御前大臣可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果有其他事情,你知道在哪能找到我。”
西里安默默地看完信,叹了口气,然后将信纸揉成了一团,扔到了火盆里。很快,在一圈浅蓝色的火苗中烧成了灰烬。
“到此为止吧……”西里安心中想着,转身走出了墓室。
无论是谁干的,蒙托埃,或者多尼斯,或者其他什么人,甚至是,艾登……这些都不重要了。
……
千里之外的萨丁行省边境,那场惨烈的大战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留在这里的,除了令幸存者难以回首的梦魇,还有那无人打扫的叛军尸骸。
**的气息弥漫在这里,盘旋在天空的秃鹫和游荡的野狗把这个死人场当成了觅食的乐园,死者的尊严在此刻不过是个苍白的笑话。
一个漆黑的身影从无声中出现,他弓着背,拄着一根枯老的法杖,将自己的身形隐藏在深灰色斗篷中。
他缓慢地走着,受到惊吓的野狗对于这个陌生的来客非常不满,它们龇着挂满腐肉的牙齿,发出低沉的咆哮,血红色的瞳孔盯着这个身影,好像下一刻就要扑上去,将其撕成碎片。
身边的敌意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他,狰狞的野狗们却退缩着,让出了一条道路,然后狼狈地逃走了。
在一个尸体堆面前,他停下了脚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细长的晶石,那枚晶石在他手中散发出一丝丝翻腾着的灰败气息。
古老晦涩的音节从他口中吟唱出来,他的声音时高时低,越来越高亢有力,那枚晶石仿佛被唤醒着,发出耀眼的光芒。
他低头看着晶石,低语着苍老的呢喃。“命运稍有偏差,但,死亡仅是开始。”
&;lt第一卷完&;g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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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十年
初夏的时光是奥勒姆王国最迷人的季节。不时吹过的轻风卷起来自原野的甜香,飘荡着,徜徉着,拂过如少女秀发般顺滑的草场,跨过微微隆起的山梁。她走过清澈的小河,为嬉戏的孩童带来童真的笑脸,她走过午后的树荫,为休憩的人们带走困倦的汗水。
年复一年,她为这片美丽的大陆奏响生命的赞歌,装点上耀眼的金黄。有人会问,初夏的轻风会老么?不,她不会,光阴的力量永远无法驱散她温柔的容颜。有人会问,我们会老么?会,我们会老,光阴的力量总能在无声中压弯我们的脊梁。有人会问,那么光阴又是什么?游吟诗人这样在温暖的篝火旁轻轻弹唱。
光阴好像你初恋时的姑娘,当你遇见她时,她在你身边欢唱。当你回过头时,她已经消失在了你的身旁。当你想要追赶她时,却再也触不到她那美丽的衣裳。
……
对于生活在都城的人民来说,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一天。晨间的阳光透过房屋的间隙照射在橡树宫的回廊里,伴随着稳健的脚步声,迎面走来一位身材高大的男人。深蓝色的短衣外面罩着一件宽松的外袍,一头披散着的半长发,浓密而又精心打理过的络腮胡子紧紧地贴在下巴上,他的眼睛很亮,蕴含着洞悉一切的光彩。
严格来说,艾登是一位勤勉的国王,自从他继承了父亲的王位,便无时无刻不想着先王陛下在遗命中对自己的嘱托,并为之努力了整整十年。虽然他的双鬓染上了些许灰白,眼角处也出现了几缕皱纹,但是他却赢得了臣民普遍的赞誉以及拥戴,这也是最让他欣慰的事情。
在这十年时间里,王国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变化。战乱之后的萨丁行省迎来了新的总督,并且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生机,甚至今天萨丁城的繁华程度,已经远超战乱爆发之前。
年迈的王宫内务大臣克努特·杜埃在先王去世后的第二年,也合上了他的双眼,这个不幸的消息着实让艾登难过了很久,毕竟,这位忠诚的老管家可以说是看着自己长大的亲人。现在的内务大臣则由克努特的儿子,法斯提·杜埃担任。
当然,王国戍卫军的副指挥官也换人了,在卢佩·拉卡尼斯去职之后,御前首席史官科尔诺·尤耶终于给他的儿子达鲁克谋了个职位。
不过脾气火爆的坦德拉总向艾登抱怨他的副手就像他的老子一样,木讷的好像一本无聊的史书。艾登对此已经习惯了,虽然他和坦德拉的私交很好,但是他实在无法拒绝年迈的科尔诺提出的请求。
已经回到千流城的前御前首相蒙托埃变得更加低调,神秘,就这样安静地渡过了十年时光,似乎人们已经忘记了这位老公爵的存在。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会忘记。
至于多尼斯,艾登并没有将多尼斯的霜木之心骑士团裁撤掉,而是削减到了一千人左右的规模,毕竟他也不想背上兄弟相残的罪名。另外,多尼斯在原来的妻子去世之后,竟然娶到了坦邦行省卡雷尼·梅耶公爵的妹妹瑟莉雅,那个有着“奥勒姆第一美人”之称的女人。
主神在上,直到今天,都城中的贵族们依然记得数年前瑟莉雅第一次来到橡树城游玩时的情景,她那迷人的身段,好像会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