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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喊着说：“于书记，你们不要上来了，我们挖完了，就收工了。”
工地上的村民，从山上的小路上，三三两两地朝各自居住的山弯里的走去。
于是他两折转身，肖云简单地说明了来意。于海谦虚地说：“承蒙你领导看得起。我下来两年了，业务也生疏了，怕有负你的信任。能否达到省头版头条的高度，心里没有的，看看再说。”他们两边走边说，还聊了些其他的话题。到了于海的驻地，蒋萍赶到了。
蒋萍是个四十几岁的妇女，下放老知青。她人长得抻抻长长，脸模子生得十分周正圆范，特别是她那丰满健壮的身材，尽管在农村，但浑身仍然洋溢着城市知识女性的健美风韵和气质。
于海将蒋萍介绍给他们，肖云说：“免了吧，我们蒸笼里的娃娃，都早已是熟人了，每年县里开会我们都要见上几面。”
吃过中饭，于海看了稿子。他们互相交换了意见和看法。于海说：“稿子基础很好，但是省报质量要求很高，尤其是头版头条。因为它不仅要面对全省，而且还要面向全国甚至国际。要达到省报的要求，稿子还需要做大的修改和调整。稿子立意要新颖，不落俗套。挖掘要有深度和广度。不紧要体现县委的意图，还要体现新闻的特征。我建议换个角度，不能就一般的抗灾救灾来写。要立足科技，突出特色。首先标题要改。”
肖云和大家听了觉得有道理。肖云问：“怎么改？”
于海说：“参考意见，不一定对。我的意见标题可改为‘科技兴农，大灾之年夺丰收。’副标题改为‘记西陵县转变观念，努力实施科技战略，促进灾后农业大发展。’”大家都说改得好，比以前强多了。肖云问：“正文呢？”
于海说：“至于正文吗？首先主要是结构上的调整。以下各部分都要围绕上面的主题组织和安排材料。再一个是数据的处理。关于里面的有些数据吗，作为新闻报道，就得十分慎重。必须实事求是，不能有水分。别看他是个数字，它的意义可十分重大。它不仅关系县委政绩问题，而且还关系到民生政策问题。比如说粮食过三亿和财政收入过一点五亿的问题，如果坦率地讲，这是在为宣扬县领导的政绩在造势和作秀，同时也在为征收，为三农三乱在做垫铺。乡镇财政包干，遗害无穷。我不知上面是怎么想的，难道他们对下面实际情况一点儿也不知道吗？如果要蒙骗局外人容易，但要蒙骗西陵人民难哪！若按照这个数字见报，可能会引起社会强烈反响。真实性是新闻的生命哪！”
肖云不禁暗暗佩服于海的看法，心想于海可能还不知道这篇报道已在武源见报了。因为现在的报纸都是自办发行，农村订的报刊有时四五天才能收到一次，有时甚至十日半月才能收到一次。新闻到了乡村早就过时了，成了旧闻。
于海的一席话，使大家陷入了沉默。他们感到他说得太深刻了，太沉重了。
第44章、造势（6）
肖云一下子想起了前不久在县委常委会上，关于粮食过三亿和财政收入过一点五亿的那场激烈争论。当黄晋金要他在省报发头版头条并重点突出粮食和财政收入预订指标时，他就明白黄晋金的用意。不知是哪位高人在他背后给他指点，就黄晋金的水平和智商，是想不到如此深远的一步的。肖云望着眼前的于海，就像打量陌生人似的。虽然他们俩在一起工作几年，从来没进行过这么深入直率的谈话。从于海的谈话里，肖云再一次深刻地认识到，于海是个不简单人。他不仅具有敏锐思维，和独特思想个性的人，而且看问题一针见血，十分全面和深透，同时还具有极强的口头和文字表达能力。肖云记起了民间流行的一句老话“用起来是个宝，不用是脚草。”他内心暗暗为于海鸣不平，但有什么用呢？而且现在也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不管黄晋金用意何在，他是县委书记，他交给的任务无论如何得完成，俗话说命令如山倒。肖云一向十分尊重于海，不论在什么场合都称他于老师。肖云说：“于老师，那就辛苦你，帮我把稿子修改一下。我们晚上好带回去。”
于海本不想昧着良心去为黄晋金歌功颂德，当吹鼓手，当甚至帮凶，但想到肖云在百忙中，不辞辛苦专程为此来找他，同时也是部里的工作。既然肖云都亲自出面了，于公于私都不好推却，但他坚守自己做人的底线，说：“我试试，但里面涉及到的数据，我不掌握情况，就空在那里。你们回去根据情况自行处理吧。”
肖云松了口气，心想：“你这个于海，还是原来那个刚直的犟脾气，一点儿也没变。这次要不是我肖云出面，他是绝不会帮这个忙的。”
说罢，于海就着手修改，腾灿和陈远、小艾和小冯几人就帮着誊清。
时值黄昏，太阳落入西山。家家户户的屋顶上冒起黑色的炊烟。炊烟徐徐地升腾飘荡，最后汇入淡蓝的暮霭，飘浮缠绕在村落和山间的上空。农人们从各个山弯田垄的小路上，挑着柴草，搒着牛羊，回到自己的屋场院落里。
到太阳收尽最后一抹红霞的时候，于海才改好第一稿。肖云看了稿子很满意。尽管里面留还有很多空格，但稿子主题新颖，结构严谨，文笔老练。肖云说：“辛苦你了！”
他们收拾好稿子，就要回去。于海要留他们吃晚饭，说是还有现饭现菜。肖云他们不肯，他们想多留点儿菜给于海。因为乡里荤菜难买，逢场才有。
于海见他们执意要走，就把他们送到村口，说：“肖部长，时间紧，稿子没有改好，你们白跑一趟。腾副和陈副部长，你们多辛苦一点儿，到省里请大手笔再动动斧凿，估计没什么大问题。”于海和大家一一握了手，祝他们一路平安。车子开走了，直到他们拐过山湾不见了，于海才往回走。
肖云在回来的路上，就给秦君打了个电话，说稿子改好了。秦君说他想看看稿子。肖云立即叫办公室主任陈雁蓉开车把他从市里接到西陵。他们把秦君安排在西陵宾馆。
等肖云他们赶到，把稿子给他看了。秦君对稿子改得很满意，说上省报头版头条没什么大问题了。他提醒只是数据问题要处理好。
吃晚饭的时候，肖云把秦君到西陵的消息告诉了黄晋金。
黄晋金听说省报住武源的大记者来了，亲自赶来作陪。他在已经十分丰盛的酒席上还特地加了四五个风味特色菜肴，以示对秦君尊重和感谢。
秦君受到了西陵最高规格的隆重接待，激动地说：“县委书记如此重视宣传工作，西陵的宣传工作真正的春天到了。”
黄晋金说：“秦主任，这次成行，你为了我们立了一大功。来，感谢你的支援。敬你杯酒。”他站起来和秦君碰了杯，一饮而尽后说：“今天是为你们赴省饯行，希望马到成功。等你们凯旋后，还要为你们隆重接风洗尘。”黄晋金嘱咐肖云晚上好好招待好秦君。肖云请来了西陵剧团最漂亮的演员郭凤玲陪他跳舞。
次日一早，他们一行六人开着两台小车，带着稿子，满载着西陵的土特产向省城开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44章、造势（7）
到了省城，他们在离省报社最近的海军宾馆住了下来。晚上他们带着土特产和稿子，分别拜访报社社长兼总编辑和副社长副总编辑。范总答复他们晚上看了稿子后再定，他叫肖云明天早晨上班到他的办公室找他。
第二天一早，肖云和腾灿就守候在范总的办公室门口。上班铃响了，范总早已在里面。他们一进去，范总就对他们说：“稿子我看了，立意角度不错，结构也还行，但观点和数据之间还存在不小距离。作为省委喉舌的第一大报，有的地方高度和深度不够，还需要提升，尤其是科技兴农方面的数据很弱，说服力不强，缺乏强有力的支撑。具体请乔副指导修改。”
肖云着急地问：“范总，好久可以见报？”
范总说：“等稿子修改出来再定。”他转向乔副说：“乔副你指导他们修改。我要到省委宣传部去，部长叫我有事。”说着走了出去。
肖云和腾灿互相看了一眼，在心里极为不满，心想架子比省委宣传部长还大，省委宣传部部长还陪我们吃饭呢，但有求于人，他们只好忍气吞声。肖云见此情况，对腾灿和小艾、小冯他们说：“你们就在这里修改。我到省宣传部曹主任那儿去，关于姜正坤副书记发表文章的事。晚上再来看你们。”
当晚九点多钟，肖云回来了，问起稿子修改的情况。腾灿说范总和乔副还要商量。过了一天，肖云坐不住了。下午上班铃一响，他就到范总的办公室去问情况。范总不在，等到下班时候，范总才来。肖云问稿子怎样了？
范总说这周版面已经排满了。稿子还需作进一步修改，关键是一些数据。
肖云已经来了几天，听说还要修改，又不知哪时搞好，就说：“范总我留腾灿副部长和两位新闻干事在这里修改。县里有事情通知我回，明天就走。这里有什么事情，你就找腾副部长。”
范总说这样也好。晚上肖云交待了腾灿他们几人说：“发稿时间一直定不下来。县里征收工作开始了，任务吃紧，还发生了一些问题。你们几人就留在这里修改，腾副你就全权负责处理，争取尽早发稿。需要什么，就打电话回来。”
肖云回到县里的几天里，部里的电话几乎都打烂了，腾灿他们一时要这个数字，一时要那个数字。搞得办公室的陈雁蓉蹬脚舞手，她一时跑农委，一时跑科技局统计局查找统计报表。但这些数字都不行，量太小了，不能足以说明科技成果。
腾灿对肖云诉苦说：“肖部长，发这稿子，怎么比要我生个儿子还老火呀！肖部长，是不是我们在哪里还没到堂？”
肖云被搞得一筹莫展，说：“你再按他们的要求改一遍。实在不行就顺其自然吧。”
过了一天，腾灿打来电话说：“范总问，我们那有没有板栗和南丰蜜橘买？我没有肯定地告诉他，说打电话问问，有就叫送来。肖部长，你看怎办啊？”
肖云听了当时就发火了，说：“你也太呆板了，太没有转备了。你去告诉他，有，问他们要多少，我派人就送来。”肖云叹了气说，“发稿真难啊？你在外面脑子放灵活点儿。”
腾灿说：“我认为他们真要买南丰蜜桔橘和板栗，这里大城市什么都有，货比我们那里还好得多。何必到我们那里去，找麻烦呢？”
肖云说：“他们就是要买，你能收他们都钱？我们的稿子到真的不要发了？我们的大钱都花了，鸡都杀了还去省胡椒吗？好，过会儿，我给他打个电话。”
肖云随即给范总打了个电话，告诉他南丰蜜橘和板栗已经各买了五六百斤。明天就送来。范总说送来就给钱。
肖云说：“范总你别客气，这是我们这里的农副土特产，又不值钱，你讲那话，就太小看我们了。我从你那儿一回来，就作了安排。钱的事你就莫讲了。范总，我们的稿子怎样了，能不能用？”
范总说：“稿子修改好了，我已经签发了。这周周四就见报。”
肖云听了心上的一块巨石终于落地了，他十分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