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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即使为非做不可之事,我也时常能够压抑放弃,陈然了解我这一点吗?我不知道,但我潜意识里希望他知道,真奇怪,我从没这样要求过我的父亲或者顾清辰,但我希望陈然明白。
展区果然壮观,距离正式开展还有几日,偌大展厅,除了工作人员,唯有我们三人。
我漫步四周,明微却在一尊雕塑前驻足,我回身望她,她仿佛入定。
走近一看,却是一件少年雕像--第一眼看上去完全是希腊理想性的人型作品,身体肌肉完美而丰富,却在细节处精致细腻。
下面的铜牌上刻着Antinous—我不熟知这个名字,却听说过在它下面的那个名字--Hadrian,这尊雕像的间接制作人哈德良,罗马皇帝哈德良,为了纪念自己的爱人而将他的雕像散布于整个罗马帝国。
明微感叹,“安帝奴斯陪伴哈德良的时候还是个青春少年,而哈德良却已经垂垂老矣,他因为俊美而被衰老的帝王宠爱,却还是在十九岁就选择了自杀。”
她的侧脸很完美,看上去虽然已经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但身体的细节处依旧经得起推敲。
我想她是想到了自己和陈然,他们之间的年龄差距虽然不及安帝奴斯与哈德良,但陈然确已超过五十。
陈然正在低声和一个经理人员交代工作,没有注意这边,我低声道,“权色从来都是互为交换,你应当庆幸,明微姐姐,你遇上一个好买家。”
明微并不恼,淡声道,“清荣,你说话注意点,并不是所有人都如我一般不介意你。”
我微笑,“你不介意就行了,因为我并没有别的合作伙伴。”
明微这才抬头看我一眼,眼底是淡淡笑意,“你这么说,我很高兴。”
陈然就在此刻走过来,“你们在看什么,讨论的这么兴奋?” 待他看清,不由戏谑望我们,“原来知识女性亦好色?美少年的裸体就这么好看?”
明微笑笑,“你依然是帅哥,无需吃味。”
陈然转头看向安帝奴斯,“罗马雕塑注重写实,这一尊却像是高度理想化的希腊作品,确实少见。”
明微道,“希腊人体也写实,不过是对真实的人体做出了审美的选择,那些模特大多是运动充分的年轻人,肉体完美年轻,如同神祗。”
陈然看了看明微,“我的大画家平时从来不显山漏水的,今日怎么这样有兴致?”
明微一顿,还是微笑,“你特意带了顾小姐来看雕塑,我难道还不好好当一回解说?”
陈然这才看向我,“顾小姐,楼上还有一个作品,是特意要给你看的,来吧。”
想必这才是此行的真正目的。
我与明微对视一眼,陈然将我送入电梯,“我们随后上去。”
电梯门缓缓打开的时候,我也慢慢睁开眼。
未知之物总让我紧张兴奋,但是我看见了一个人,他站在大厅唯一的一个雕塑前,微微仰头望着那尊雕塑。
我看向雕塑的脸--瞬间呼吸停滞。
那是一张圣洁而冷漠的脸,因为冷漠而显得更加神圣,让人不敢轻易亵渎。
可那也是我曾经无数次想要靠近,在梦境中无数次哭泣着追逐的一张脸。
我的双唇轻轻颤抖--“妈…”
雕塑前的人缓缓转过身看我,他的容颜与雕塑如此肖似,但是他的眼神是活的,瞳孔深处有迷茫的雾气。
顾清辰的身体让我想到方才的安帝奴斯,我微微克制语气,“你…你在这里做什么?”
顾清辰只是看我一眼,然后就跑向了雕塑背后--他躲了起来。
我扭头,电梯已经显示上行。
“叮当”--陈然和明微已经上来。
我勉强看着陈然,“这是什么?”
明微看到雕塑亦有些愣,陈然很平静,“原始智慧女神墨提斯,是不是很相似?”
我看向墨提斯,“还缺点东西。”
陈然哼一声,“ 哦?”
我缓缓走向墨提斯,“还缺了灵魂,她如今不过是个死物罢了。”
陈然的声音显得有几分残酷,“所以,我们要让她复活,这就是我需要你帮忙的原因,顾清荣,你不是纪尘的女儿,你是…”
明微忽然大叫,“陈然!”
我愣住,不明所以,而明微的身体剧烈起伏,仿佛心脏即将爆裂。
我后退两步,“什么意思?”
明微忽然笑起来,“陈然,你要做什么?好,你想告诉她什么,然后她就会帮你了?”
陈然眼神犀利如电,他看向明微,语气嘲讽,“为什么不肯告诉她呢?你的女儿说不定会不计较你以前抛弃她的事情,选择帮你也说不定。”
陈然嘴角上扬,我浑身僵硬。
我缓缓看向明微,她面如死灰。
作者有话要说:
☆、神之冷漠
“刷哗--刷刷--”
窗外陡然变暗,忽又光亮大盛---一场暴雨突如其来。
明微已经回过神,语气沉稳了些,“陈然,我们之前不是说好了吗--你我互不干涉?”
陈然走向我身后的墨提斯雕塑,他灰白的脑袋仰起,他伸手触摸女神的裙摆,动作轻柔,“我本不想这样,但是顾春泽太固执,死活不肯让我进研究室…”
我看向明微,她看起来这么年轻,她曾经告诉我她有过一个女儿--那个可怜的孩子死于十六年前。
明微注意到我的视线,“清荣,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我对你很抱歉,但是当年我这么做,的确事出有因。”
事出有因,万事皆有因果。也可以是弱者的借口。
“我想知道,我的亲生父亲是谁”
明微深吸一口气,“十六年前,我和顾春泽是一对恋人,我还是个美术系学生,他已经在东亚文化研究所当老师。。。。。之后发生了一些事,我和顾春泽分手了,与陈然在一起,却发现已经怀上了你,我骗陈然,说孩子是他的,他要我堕胎。”
我愣住,下意识看向陈然,他并不转身,但也不再看那雕塑,我看到他手中多了个烟斗,橙色蜜蜡嘴儿,属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的维多利亚风格。
因为这个男人的一句话,我差点就不能来到这个世上了。
明微声音微颤,“我不想打掉这个孩子,医生说我的身体不适合受孕,如果堕胎,以后也不可能做母亲了…”
你为什么要离开父亲,我很想问,却开不了口。
陈然却适时插话,“这么多年了,你终于肯承认你和顾春泽的关系了?”
我看不见陈然的表情,但明微的神情难掩愤怒,“你呢?你知道了纪尘嫁给了顾春泽之后,不是也和她保持联络吗?要不是你不断骚扰,纪尘怎么会不堪压力选择自杀?”
陈然缓缓转过身,他目光冰冷,“明微,你想错了,纪尘不是自杀,她是被顾春泽害死的。”
陈然又看向我,他手中的烟斗十分华丽,显然价值不菲,我忽然心生惧意,仿佛他挟裹着毁灭性的灾难。
“清荣,你也不小了,虽然有些事情你的弟弟不能承受,但也该让你知道了。”
我的弟弟--我忽然想到顾清辰还躲在雕塑背后,他也在听吗?听他的母亲纪尘是怎么被自己的养父顾春泽害死的故事?
我面色一定不好看,但陈然显然误解了--他安抚我,“不要这么紧张,你是顾春泽的女儿不假,但我不会对你做什么,只要你答应帮我去研究室,我不会再打扰你的生活。”
我冷笑,“你当初对我的母亲也是这么说的吗,只要她帮你这一回,从此再不打扰她的生活?”
陈然一怔,他的神情一瞬间变的恍惚,我知道自己接近了要害。
大脑飞速转动--如果父亲的研究不是现在就开始了,那么就是十六年前,甚至更久--如果在明微怀上我之前就开始了--而纪尘离开陈然,嫁给我父亲,陈然一定也知道纪尘的行踪。
忽然有个可怕的设想--纪尘嫁给我父亲,难道是陈然的授意?
我情不自禁看向陈然,“纪尘她--为什么会跳江?”
明微忽然笑起来,那笑有几分快意,“你果真是顾春泽和我的骨肉,实在是聪明的很。”
我冷淡道,“你和我父亲相识在前,你出现之后,纪尘就嫁给了我父亲,你敢说这不是巧合?”
明微还是微笑着,“你想知道吗?为什么我明明怀着你,却离开你父亲来找陈然?”
我不说话。
明微语气淡淡,“ 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你要怎么想那是你的自由,但是顾春泽尊重我的决定,我只能告诉你这个。”
父亲?他一贯尊重所有人的决定,即使是对他恶意相向的人,他也觉得芸芸众生皆需以宽容渡化。
陈然将烟斗放在嘴边,吸了一口--“顾春泽研究的数字化模拟在十六年前还是不成熟的,远没有上回看见的那么完整。”
他似是在回想,“顾春泽却能用拦截网将我找回来--可是十六年前,同样的实验--却没能让纪尘回来。”
我听的愣住--纪尘参与了父亲的实验?
陈然良久不说话,再度开口时,居然有些颤音,“纪尘明明知道那东西不成熟,却执意要试用--所以她先坐上了模拟机,机器在那时候出了故障--她也就此消失。”
我差点站不稳--“不对,你说的不对--我的母亲是跳江死的,她被捞起来的时候身上还有遗书,就放在密封的袋子里--她说要我好好活着,要我好好照顾弟弟,你撒谎!”
陈然叹息,“那是我让人办好的--顾春泽也知道,他无法上报妻子的凭空消失,所以也默许了我这么处理--尸体在江水中长期浸泡,已经看不出原型,还有那封遗书,也是后来让人写好的,是我亲手让顾春泽交给你的。”
我久久说不出话来。
连泪水都流不出来一滴--居然是这样,怎么会是这样?
我真的该悲伤吗?纪尘并不是我的亲生母亲,而在她离开我之前,她最爱的人--第一是顾清辰。
我不知道自己排在第几位--又或者,我什么都不是。
陈然似乎在等待我崩溃的那一刻,我咬紧了牙齿,慢慢舒缓呼吸。
“陈先生,你说的这一切,与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眯着眼睛,“你的父亲在浪费自己的研究成果,你难道没有义务帮他一把?”
你在说笑话吗?我也学着他的样子打量他--“既然是他的研究成果,陈先生就不要多管闲事了吧。”
陈然笑的诡异,“ 哦,那么顾清辰和陈尘同居的事情,你也不关心咯?”
我当然关心,如果真如他所说--那么顾清辰和我就没有半分血缘关系。顾清辰一定早就知道了什么,所以才会瞒着父亲--一个人搬出去住,还有和陈尘同居,我相信这些并非偶然。
忽然--有一声巨响从墨提斯雕塑背后传来--陈然迅速后退,我和明微也闪身到一旁。
“砰!轰隆--轰隆--”
暴雨势头更猛烈,闪电白光一闪而过,我看见面前的雕塑剧烈地震动起来,“啪”地一声,随着雷声轰鸣--雕塑缓缓向我的方向倒落下来--
我驻足在原地,双脚发软,挪不动步子--白光在雕塑上一闪而过,照亮女神冷漠的脸庞--而室内一片黑暗,楼下一阵骚动,有人喊叫“停电了,快去拉闸!”--
一瞬间的千思万想都化作虚无--我缓缓闭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