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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3：问话
大奶奶回了唐家，领着那位少年先去了秋芙院处。
那少年姓李名烨，是大奶奶的侄子，家中弟弟领着媳妇去了京都经营商事，她平日里也是待李烨极好的，便想着将李烨领回唐家照顾几天。
之前与老祖宗通了气，老祖宗也答应了。
秋芙院内，清早起，婆子丫头就已经开始忙活了，经了许嬷嬷一事，有的婆子丫头有想着上位，好入了老祖宗的眼，有的则是恐慌心乱，想着连许嬷嬷都被赶出了内宅，他们这些小丫头岂不是更危险。
大奶奶瞧着院里的形势不大对，便低声与桂嬷嬷道：“离了几日，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去找个丫头知知底。”
桂嬷嬷应了声是，寻着一旁扫地的丫头，那丫头见是桂嬷嬷，手都有些畏缩：“桂…桂嬷嬷……”
“这几日没发生什么事吧。”桂嬷嬷不理会那丫头的颤微声调，直接道。
小紫提着扫帚的手微微一顿，险些将扫帚掉在地上，她吞了一口气，低声说：“许…嬷嬷被老夫人赶出内宅了。”
桂嬷嬷眉头突然紧皱，有些不大相信，她顺了顺脑子，确信自己没有听错后，又问：“怎么回事，快些说！”
小紫被桂嬷嬷这么一吓，语速快的惊人，七零八落的将事情说了遍。
“小翠…香兰…三小姐……”桂嬷嬷一惊，连忙大步往大奶奶方向去。
还没来得及开口，大奶奶瞪了一眼桂嬷嬷，先甩了一句：“问句话也这么费事。”
桂嬷嬷低着脑袋，悻悻的将事情添油加醋的与大奶奶翻了一遍，大奶奶听过，只是眉头微蹙了一下，便舒展了开，让外面的守门丫头去通禀一声。
随后那丫头替大奶奶打起了帘子，抬眼时，正见李烨朝她柔柔一笑，险些没晕倒过去，红晕立马串满了整个脸蛋，她低下头去，不敢抬眼，但最后还是偷偷抬了眼，这下一看，李烨早已入了屋内。
大奶奶进屋，见老祖宗正喝着粥，先是福了身，然静静的站在一旁候。
这会日头才出了一半，约摸着各房各院的人一会才会来请安。
过了片刻，老祖宗擦了擦嘴角，浅抿了一口西湖龙井，朝着小翠使了个眼色。小翠颔首，她又该去账房一趟给戴嬷嬷赏钱了。
这罢，老祖宗转过脸，朝着李烨的方向看去，笑说着“小烨都这么大了。”
李烨嘴角本就是扬起的，他上前鞠身说：“祖母。”
因着是大奶奶的侄子，便也随着喊了祖母。
老祖宗点着头，将话又转向了大奶奶：“都安置好了吧。”
大奶奶由心一笑，早便知他那侄子是个讨喜的孩子，点头应了一声
静谧的屋子里，只能听得见浅浅的呼吸声。老祖宗轻咳了一声，嗓子有些不舒服，又是抿了口茶水才道：“生意上的事怎么样了。”东唐的事老祖宗老早便交给大奶奶打理了，只是定期问一问，免的这家败在了她的手上。
经老夫人这么一问，大奶奶脸色蓦地变了变，她吸了一口气，稳住心绪，半笑着说：“婆婆您就放心吧，生意上的事，大老爷打理的好着呢，您说这平州城，哪个不知道唐家的声誉，就那庄子，门槛也不知都被踩塌了几十回。至于府里的事，媳妇每日都查账本，就算是流出去的水，媳妇都记着清清楚楚。”
老祖宗知道她那大儿子的脾性，虽说办事稳重，却是看人不准，四儿又才开始学着做生意，兄弟二人，怕是着了别人的道还不自知。
老祖宗顿了顿：“建？c近日和哪家公子常在一起？”
“这媳妇也不太清楚，只是曾听大老爷提起过周家二子周礼。”大奶奶硬是从杂乱的记忆中想出这么一个名字来。
“周礼？就是城西的那个油米小商户？”老祖宗思衬了一会，继而道：“你是建？c的媳妇，他的事你多顾忌着些，别成日里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大奶奶右眼皮腾腾的跳个不停，她将头垂低，赶紧先应了下来：“婆婆教训的是，媳妇会注意的。”
大奶奶心中却想，唐建？c出了什么事怎么会能与她说，若不是这次捅了篓子，怕是她还被蒙在鼓中。她现在想的就是该如何将这事瞒住，他们夫妻俩悄悄的解决了就好。
“老夫人，三小姐，二少爷与二小姐都到了。”守门的丫头突然传来了话。
老祖宗拂了手，让他们一并进来。
守门的丫头还没掀起帘子时，唐青红在帘子后狠狠踩在了唐青宁的脚背上，然踏着她的脚背先入了屋。
唐青宁抽了口气，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也跟着进了屋。
见大奶奶回来了也有些意外。
又瞧见了一旁的少年，有些眼生，在唐家好像从未见过他，他穿着宝蓝色的长襟衣袍，就连发髻上都是宝蓝色的发带，皮肤白皙，模样清秀，侧脸滑下的弧度极为明显，站在那里，与大奶奶一样高。
突然他转过头与唐青宁的目光对上，朝着唐青宁微微一笑，她也礼貌性的回以一笑，便收回了目光。
“表哥，你来了。”唐青红笑吟吟的搀住着李烨的右手，眼睛朝唐青宁这边一瞥，似乎是在炫耀，她有一个这么俊俏儒雅的表哥。
过了一会，各院的人都到齐了，老祖宗先是与孙儿们道：“功课学的如何了。”
与唐青宁同岁的唐肖海道：“祖母，梅夫子教的甚好，孙儿们都听的懂。”
老祖宗希望唐家可以再出几个仕官，好为唐家祖上争点光，近百年来，唐家都盼着子孙能出一个状元，却偏偏不尽人意，尤其是他的三儿，想到此，老祖宗暗叹一声，才张口道：“梅夫子是有名的教书先生，若是能将梅夫子肚里的学识学会，那也是极好的，你们哥几个都好好和梅夫子学着，不许贪图享乐。”
孙儿们齐齐应了声是。
“都回各院去罢。”老祖宗轻咳一声，不想再开口多言，便让他们都回了。
扶桑刚生产完，还在院子里养着，便没有来秋芙院给老祖宗请安，其实这样也好，想必扶桑也不想这么早就与大奶奶碰面。
唐青宁与小宝出了秋芙院，吸了一口冷风，正准备与大奶奶福礼，便被大奶奶喊住了：“和我一道去凝芙院，我有话问你。”
林妈和身后的香兰皆是一惊，大奶奶才回来，就要见唐青宁，到底是有什么事情，这么急，她俩互看一眼，皆是摸不着头脑，但用脚趾想想，也知道，保准没有好事。
唐青宁低眼沉了会，才道：“是，母亲。”
024：受罚
唐青宁不晓得大奶奶此举到底是何意，跟在大奶奶身后，似乎都能感觉到阴风阵阵，而唐青红得意的站在大奶奶身旁，时不时的回头看一眼唐青宁，唐青宁扯了扯嘴角，煞是无奈。
出了秋芙院，沿着抄手游廊的一段斑斑石子路，左穿右拐，终于到了大奶奶的院子，凝芙院。
这才，唐青宁知道了先前唐青玫那番话的意思，与凝芙院比之，她那小小的霖水院真是相形见绌了。
牡丹拂柳花雕的牌匾上，龙飞凤舞刻着凝芙院三个大字。
凝芙院里有三间正房，旁屋四间，这也只是前院，唐青宁还来不及多看，就已经入了主屋。
景泰蓝三足象鼻香炉两样，东墙角架着乌木雕花刺绣屏风，挡去了一大半的陈设。
红木雕花的方桌上还摆着和田白玉的茶盏，唐青宁不敢细看，不过还是暗暗感叹，唐家肥的都要流油了。
待大奶奶坐了下来，才将目光放在唐青宁的身上，她迟疑了会，眼睛边的流波暗转，上了年龄的她，细看去，眼角边还是能看清那一根根纹路，她见唐青宁垂着脑袋，淡淡的说道：“这两日刺绣学的如何了？”
唐青宁没有料到大奶奶问的竟是这一句，她有些吃惊的张了张口，然说：“回母亲，已经略懂一些了。”
大奶奶身子微微后仰，慵懒的瞥了眼唐青宁，然顺势的抬手抚上她耳边的白珠耳坠，不紧不慢的开了口：“如此……”
她顿了顿，才又说：“听说你院里的香兰被许嬷嬷那娃戏弄了？”
唐青宁“腾！”的一下，绷紧了神经，同时暗自思忖着大奶奶此话的意思，按理说除了去许嬷嬷，对大奶奶可说是没有影响，大奶奶根本无需来问上这么一句，究竟是故意找茬，还是大奶奶知道了是她在耍心思……唐青宁呆了几秒，回道：“好像是吧，香兰之前被祖母叫去问话，青宁想便是母亲说的这件事吧。”
大奶奶哼笑了一声，慢慢的起了身，手轻轻的搭在她的肩上，眼神凶狠尖锐，话语却是平平淡淡：“看来那个贱人教了你不少的唬人的法子，我才出去几日，都开始耍手段了，这以后还不定要闹成什么样子呢。”
唐青宁没有回话，她知晓若是这时回话了定是少不了几嘴巴子，她依旧是低着脑袋，静静的听着大奶奶的训。
“唐家的规矩你怕是还没学会呢，去给我到外面跪着，我几时喊你起来，你再起来！好让你明白什么叫规矩！”大奶奶轻笑着说，搭在唐青宁肩上的手突然使劲一推，唐青宁始料未及，直接后摔在了地上。
摔的有些生疼，她没有动，痛的实在是起不了身。
林妈见大奶奶又要动怒，连忙将唐青宁架出了屋外。
这会的天还冷的紧，这若跪上几个时辰，唐青宁这身板怎么受得了，林妈搀扶着唐青宁，唐青宁却甩开了手，定定的与林妈道：“林妈，你先回去，将小宝稳住，不用管我。”
唐青宁跪在了地上，目光落在了那麻青色的帘子上，眼中并无怨恨的目光，即是大奶奶下的罚，那她就跪，只期望她能跪的再长一点，再久一点。
她好像记着今早她因为起得有些迟，还未进食，明日便是去空明寺的日子，她想了想，竟是笑了。
恐怕大奶奶还不知道明日，她便要去空明寺给唐老太爷诵经了吧。
她一直跪着，身边路过的丫头婆子瞧见了她，都是唏嘘不已，而父亲一般中午不回家，大奶奶更是安心的让唐青宁在外面跪着。
唐青宁现在只有一个感觉，那便是冷，她似乎可以感觉得到那一股股冷风都穿进了她的骨子眼里，刺的生疼。
身子也因为未进食的缘故，有些发虚，她咬了咬下唇，继续坚持着。
突然帘子掀了起来，出来的人不是桂嬷嬷，而是那位翩翩少年。
他看向唐青宁的目光有些怜惜，更多的则是同情，他衣摆随风飘了飘，慢慢朝着唐青宁这个方向走来，蹲在一旁，好与唐青宁同高，然低声安稳说：“姑姑就是这个脾气，你起来吧，若是出了事情，我替你担着。”
唐青宁摇摇头，真不知这位温尔而雅的表哥是在帮她还是害的，听他的口气，说明大奶奶并未让她起身，若是她自行起来了，被大奶奶打骂时，这位表哥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