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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车窗后渐行渐远的面孔。
明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欢上柳莎了，否则柳莎怎么会出现在他的梦里。明扬坐在床上，抱着脑袋，望着黑暗里幽幽发着白光的墙壁发呆。
明扬又想起了那天回县城的情景，大兵走后。他在一家餐饮店的门前，掏出一支利群，一边吸着烟一边等车。忽然，明扬看见那边人群里有一个身影很熟悉，待那个人慢慢地转过身来，竟然是柳莎，她拎着一个大包。柳莎上身穿着一件V型大领米色针织长袖衫，下身一件黑色短裙，裙摆处缀以白色花边，腰间系着一条黑白细条大腰带，与裙子的颜色形成互应。一束秀发斜斜地梳缀一边，整个风格温婉细致，让人看起来既像一个学生又有点办公室女郎大味道。
明扬喊了一声：
“柳莎。”
柳莎看到了明扬，对他笑了笑，向他这边走了过来。
“你也等车啊，去哪儿？”明扬问道。
“我去上学，”柳莎说道。
“你去什么地方上学？”明扬说。
“合肥，一所大专院校，”柳莎说。
“怎么样？”明扬想起来大冰他们几个和自己说过，竟然忘了。
“就那么回事，那时候分数没有达到本科线，随便报个专科学院上了，”柳莎说道。
明扬心里想那时柳莎学习并不怎么样，能考个专科学校应该不错的了，说道：
“什么时候毕业？”
“就今年。”
“学的什么专业？”
“文秘。”
两人说着公共汽车来了。明扬买了两张车票，柳莎要付车票。明扬抢先付了，说道：
“一张车票有什么好争的，下次如果有机会我们再一块坐车，你来付好了。”
柳莎不再坚持了，如果再争的话，真的显得自己小气了。
明扬上车的时候想，如果我这次要是把我的本田开回来，让柳莎搭我的车那才叫拉风呢。
明扬和柳莎上了车，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了。柳莎的身上散发出一股浓烈的香水味，尤其当她转身抬首的时候，气味愈浓。明扬有点不适应，因为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和柳莎坐如此近的距离，转过头去看车窗外的风景，不由自主地又想起了从前的一些事情。柳莎的相貌在村里的女孩子当中数一数二的，她人长的漂亮，又爱打扮，上初中时，已发育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高挑的身材，微微突起的乳房，任何一位男孩子看了都会怦然心动，所以柳莎是明扬他们这群正处于青春期少年意淫的对象。明扬的脑海里一直到现在还留着柳莎神采飞扬的风姿，每天放学后，柳莎穿着粉红色的长裙，梳着长长的马尾辫，骑着单车，轻快地滑过操场，裙角飞扬，仿佛一只美丽的蝴蝶。而且这时候在每间教室窗户的后面总有一双或无数双如狼似虎的眼睛，看着她那美丽的身影咽口水。
所以在整个青春期，明扬也一直对柳莎澎湃着蠢蠢欲动的思绪。但是从小学到高中明扬都生活在柳虎的光环之下，迫于他的淫威，不敢对柳莎作非分之想，如果小弟泡老大的妹妹，岂不让人笑掉大牙。但是柳莎这小妮子却不争气，老是和砚池镇上一些有钱人家的学生谈恋爱。每当这个时候，明扬大冰他们会嫉妒的牙齿都是痒痒的，就会向柳虎报告，哪个哪个小子泡你妹妹了，要不要揍他。这种事不说也罢，只要一说，柳虎必然得有所表示。明扬大冰他们会在柳虎默许的状态下，去找到那个小子揍一顿。事实上，明扬大冰他们谁也没有向柳莎递过一张纸条或说过一句暧昧的话，或许那只是青春期的躁动而已，明扬想到这儿，无声地笑了一下，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明扬这个无意的举动让柳莎看到了，她望着明扬问道：
“笑什么呀？”
明扬掏出一支利群，点上说道：
“没什么，只是偶尔控制不住情绪而已。”
“呵呵，有时候我也是，”柳莎说着低下头去摆弄无名指上的戒指。
两人又无语了。
这时，公共汽车出了砚池镇，驶在宽广的柏油路上，路边的白杨树和建筑物从车窗外一闪而逝。车内的乘客有的打瞌睡，有的三三两两说话。明扬望着低头摆弄戒指的柳莎，觉得应该说些什么，于是问道：
“你哥哥现在在哪儿？”
“他前天给我打电话说他在苏州，但却是广东的号码，”柳莎说道。
“干什么呢？”
“我也不知道，”柳莎又低下头，好像不愿意说柳虎的事情。
明扬本想还要说些什么，张了张口又闭上了。
其实人生就像这汽车，把你带到目的地后，然后各人去寻找各人的生活，顺利不顺利、快乐不快乐是你自己的事。
半个小时后，公共汽车到了县城，明扬本想再和柳莎说说什么，顺便要她的手机号，看来不行了。因为他和柳莎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如果直接开口向她要，那样的话，太唐突了。
柳莎换乘了去马鞍山的长途客车。明扬买了一袋水果和饮料从车窗递给柳莎。柳莎推让了好久才收下，说道：
“明扬哥，你让我怎么感谢你呢。”
“你说的什么话，我们都是从小一块长大的，”明扬本想再搭句亲如兄妹，但是打住了，觉得太老土了。
汽车缓缓发动了，明扬向柳莎挥手再见。柳莎将头探出车窗外，也向明扬挥手。明扬注视着汽车慢慢驶出站台，直至消失在滚滚的车流里。
从那次两人见面之后，明扬一直想弄到柳莎的手机号。那天在公共汽车上明扬不好意思开口。后来想问大冰他们要柳虎的手机号码，然后要柳莎的号码。明扬想即使弄到了柳虎的手机号，他也不好向柳虎开口，因为柳虎高中没有毕业就出去打工去了，这些年来从来没有回家，两人一直和没有联系过。所以就是和柳虎开了口说了话，怎么可能去开口要他妹妹的手机号码呢。
消费主义时代的爱情之十二
柳莎刚出校门，从来没有进过办公室的经历，对什么都不懂。办公室里六个人，经理刘大光除非有事的情况下才来办公室，一般情况下很难见到他。负责办公室日常事务的是办公室主任肖建和副主任丽姐，大家都这么喊她。剩下的三个小虾米就是柳莎和另外两个女孩子。那两个女孩子都是广东人，她俩在一起说话用的都是家乡话，以土著自居，把从内地来的柳莎视为蛮夷之人，经常以白眼视之。柳莎也是心性高傲的人，心里亦把这两个说着天语的雌性动物列为外星人一族。丽姐呢，这个女人来头不小，听小路消息说，她可能是公司董事长的情妇。柳莎见过董事长几次，年纪至少有七十五六岁了，已垂垂老矣，心想他老人家如果进行*运动的话，看来只有靠伟哥来维持战斗力了。丽姐是采购部里除了经理拿的钱最多的人，月薪6700元。她每天进办公室，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面孔，趾高气扬地望着柳莎这几个小虾米。她的衣着清一色的名牌，浑身散发着小资女人的味道，和别人说话时还爱夹一句半生不熟的英文，一副假洋鬼子的派头，如果八国联军再进中国，这种人一定是做汉奸的料。柳莎暗想这种女人真恶心，年纪已接近四十，还如此*地行走江湖，简直就是千年老妖，真该千刀万剐。所以柳莎遇到什么不懂的问题只有去问主任肖建，因为肖建和她一样，都是内地去的，好像在心理上有共通之处。肖建哈尔滨工业大学毕业的，学得工商管理。97年之后来到深圳的，那时正是亚洲金融危机，深圳遍地都是从内地来的找不到工作的打工仔。他进“万华电线电缆科技股份有限公司”的时候，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一千块钱，在生产车间做一名小主管。那时候董事长直接管生产部，看到肖建是个人才，就把他从车间提到采购部做了文员。现在董事长又独自在内地投资建了一个电子厂，可能要派的侄子刘大光去内地。如果刘大光一走，肖建肯定会升任采购部的经理。肖建这个人的脾气很好，总是不烦不躁地告诉柳莎。柳莎想难道真的是异性相吸吗，这个巴掌大的办公室里居住着包括自己在内四个雌性动物，两个雄性动物，不过那个不常在，自己竟然和自己的三个同类搞不到一块去。
经理刘大光星期一是必到部里的，布置布置一周的任务，和肖建丽姐他们商讨一些工作中的重点。柳莎以为刘大光是二世祖一类的花花公子，其实不然，他可是一块货真价实的材料，美国哥伦比亚大学毕业的，工商管理硕士学位。他面皮白皙，戴在一副无边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性格随和，对下属很亲切，没有一点架子。有一次柳莎去他的办公室里送报表，刚进去，怀里的报表被门刮散一地。柳莎尴尬地说道：
“对不起，”慌忙弯下腰去拾。
刘大光笑吟吟地说道：
“没什么，”从办公桌过来帮着拾。
那一刻柳莎真的很感动，办公室是一个人员密度最稠密的特殊空间，每天都在上演着勾心斗角的事，感谢上帝，自己有幸遇到这么好的一位老板，不管他真的体恤下情，还是出于惜香怜玉。
星期四，柳莎正在整理生产部送来的上个月的生产车间员工的出勤表。肖建站在他的办公室门口，用手指敲了敲门喊道：
“柳莎，进来一下。”
他有独立的办公室，和经理刘大光的办公室一南一北，仅一墙之隔。
柳莎放下手中的工作，来到肖建的办公室里问道：
“肖主任，什么事？”
“你准备一下，周五经理要我和你陪他去上海采购原材料，”肖建在整理一沓文件，抬起头说道。
“我没有出过差啊，我不行的，肖主任，应该让丽姐去的，”柳莎说道。
“本来是安排丽姐去的，可是她突然有事，去不了了，”肖建说着笑了一下：“不要谦虚了，这可是好差事，其实就是和老板坐坐飞机，吃吃玩玩。”
柳莎第一次坐飞机，一朵朵白云从机舱外掠过，飞行在一万米的高空上感觉确实不一样。到了上海虹桥机场，天上正下着小雨，机场一片雾蒙蒙的，一辆辆汽车在宽广的机场上穿来穿去。
刘大光、肖建、柳莎三人刚下飞机，厂家的车就在机场等候多时了。三个人才下旋梯，车开过来，坐进去走了。车子驶出飞机场，直接开到了厂里。刘大光三人下车去看货，厂家的老板带着他们在库房转来转去。柳莎反正什么都不懂，只是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
看到中午，验好货，刘大光和他们签好单，就去了宾馆吃饭。
从去上海到回来，柳莎始终都没有说过几句话，她想不明白刘大光为什么要带她去。柳莎只是在刘大光和人家签合同的时候，她和肖建一左一右站在他身后，给他拿了一下笔，铺了一下合同单。也许是刘大光觉得应该带个女秘书称称场面，另一个原因就是肖建的好意促成了自己的这次上海之行。
回来后，肖建给了柳莎五百元钱，说是这是这次出差的补贴，至于他自己拿了多少，柳莎就不知道了。
这次刘大光和上海的厂家签了一百万吨黄铜的合同，还没过十天，黄铜每吨涨130元钱，光价格差价就赚了一千三百万。董事长，刘大光他老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