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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十年后-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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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尾金红鲤鱼从池塘里一跃而出,扑通一声又掉进水里,溅起无数碎钻。池塘边的亭子里坐着一个瘦弱温和的少年,他从一大堆黄色的奏章里抬起头来看了一眼飞跃而出的鲤鱼,轻轻一笑,又低下头执笔忙碌。

单膝跪在他面前的少年始终不发一言,他已经在这个地方跪了一天一夜,双腿已经跪得麻木,却仍然固执得不肯站起来。

欧澈明终于叹了口气,抬起头望向跪在自己面前的少年,“王衍,你这又是何必?”

王衍抬起头,直视欧澈明,他的双眼目光堂堂,忠心耿耿,一身素白的衣裳将他衬得有几分谪仙神韵,“臣,不能眼睁睁得看着皇上送死。臣做不到,于是臣只好长跪不起,只好以死明志!”

“也许并不是死局。”欧澈明淡淡道。

双手一拱,王衍郑重得低头请求,“臣无法看着皇上陷入危险而无动于衷,若皇上有半丝损伤,臣万死不辞!请皇上三思后行!”

欧澈明托着腮好整以暇得看着王衍,笑道,“朕如何三思?谁给朕三思的时间呢?王衍,僭越了哦。”

“皇上!”王衍抬起头来,直视那个一脸笑容丝毫不将自己生死放在心上的少年帝王,古往今来有几人能如他这般看透生死,可以将生命置之度外的帝王?人们都说他有贤王之风,可是谁给他做一名真正贤王的时间了?自祭将军死后第三年起每年都有几十次暗杀明里暗里袭来,尤其是这几日,每天至少有三次暗杀。

当年各种势力因为没了祭将军迅速扩张,而这个少年帝王却还没有长成,待他长成之时整个大汉的权利都被瓜分的所剩无几,他一直在辛辛苦苦度日,一直在苦苦中挣扎求生。他从来不怕死,亦不畏惧死亡,他怕的只有对不起祭将军,对不起她没有实现成为一名贤王的承诺。王衍沉声道,“臣愿做皇上的影子,替皇上承受一切明枪暗箭。”

“朕不允。”三个字清清楚楚,落地有声。虽在意料之中,却丝毫没有改变王衍的决心。

他对着依旧笑容浅浅暖暖的少年帝王轻声道,语气中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惆怅和哀伤,“王衍这条命是皇上留下的,其实早在十年前王衍这个人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王衍感激皇上让王衍多活十年,给了王衍连想都不敢想的尊贵,名声,本事,地位。除了这条命,王衍再没有能够报答皇上的了。求皇上成全!”

欧澈明看着他,轻轻叹口气,道,“你的命从来都不是我救的,这些年来我对你好,也并不是为了让你对我感恩戴德,以身报恩。当年我会那么专心审问你的案子,一定要把那批贪官污吏抓出来处死,不是因为我有一颗菩萨心肠,只是因为……那是祭月最后拜托我的事情,所以我想把它做好。我是个很自私的人,我对你的好只是想要让自己心里好过一些而已。所以你不必谢我,也不必感激。”

“皇上,也许您只是想要自己好过一些,但对臣而言那就是再造之恩!没有皇上,臣的案子不会有昭雪的一日;没有皇上,臣此生成不了陵城第一才子;没有皇上,臣必要为每日衣食犯愁;没有皇上,臣此生成不了上不了金殿得不到如此厚重的封赏。没有皇上的一嗅拔和照顾,臣依然是某个山里粗俗的少年,整天捋着袖子和人打架,哪有今日的王衍?”王衍叩拜,以头抢地,“皇上,请成全臣一片朗朗忠心!”

“做朕的影子你可能会死。”欧澈明道。

“也许并不是一场死局。”王衍抬头满怀希望得看着欧澈明。

欧澈明弯着眼睛灿烂一笑,道,“你也说了:也许并不是一场死局,所以……朕不允!”

第二卷 重生盐城 026 喂药

祭月买了药材,直接从重府后门,回到自己院子时,清韵那个小丫头正在院子里点着炉火。看到祭月回来,她高兴得嘿嘿一笑,“小姐辛苦了!”

祭月的心微微一柔,笑着摸摸清韵的脑袋,然后她发现清韵很高,只比自己矮半个脑袋,不是曾经那个喜欢窝在自己怀里一切都依赖自己的小家伙。这个动作做得太多,以至于……习惯了吧。

习惯,真是一个不好的东西。

董老先生从白羽睡觉的房里出来,看到祭月直接问她要了药,检查过一遍完全没有配错后嘱咐清韵如何煎熬。这火,必须要小火,水不能太多不能太浅,董老先生比划了一下大概多少水量,然后提醒道,千万不能让水烧干,烧干后再加水不仅没有效果,对床上那男子的病也极不好。清韵听得频频点头,祭月却是一阵头胀,那么多这个注意那个当心,脑子不堪重负的变成一团浆糊。术业有专攻,她果然对这种东西一窍不通,其实她很多窍都不通,全通的那就是神,不是人。

姥姥说过,扬长避短,祭月和祭晓都做的很彻底。

换句话说,这种注定不是我干的事,那就让别人忙活去吧。

对于祭月亲昵的动作,清韵有些呆愣,有些受宠若惊,然后傻乎乎得笑起来,“小姐,我去煎药了,等会儿给您送到房间。”

清韵单纯,却也知道小姐对那房中的男子很在意,没事的时候小姐肯定是待在那房间,如果有时间小姐肯定要亲自喂那男子喝药,不知道那男子以后会不会成为小姐的良人?但是这样身份不明,一身邋遢还要靠小姐养活的男人,老爷大小姐应该不会答应吧?

诸色的四方床上木头架子七横八竖的横在空中,原本挂着珠帘的珠子被扯得不知踪影,漂亮轻如薄纱的帐子被扔在不知名的角落,只有床头上剩着一挂大红的千千结,蒙了少许灰。这本是一张漂亮的紫樟香木床,由上等工匠打造而成,由从宫中退下来的嬷嬷们装点粉饰,价格之贵,千金一换。

而现在……成了光秃秃的只剩下木架子的凄惨模样。白羽睡不惯软床,于是把床帐帘子等一应扯下,床铺上垫着的软被也收拾起来,他就这样四仰八叉得睡在咯人的木板上,身上盖一层被子。

这是重月十三岁成年时的生日礼物,是重阳花了三个多月四处打点才买到的。重月一直舍不得睡,深怕这床被自己哪里弄断腿,少个胳膊缺个腿的,于是将它当贡品一样供在一边。千金不是一个小数目,至少对重家而言是这样的。用千金买的成年礼物,足可见重家对这二女儿的关爱。现在却是给白羽收拾得当木板床睡……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祭月坐在床边看着香炉上袅袅升起的烟熏,这是南海的白珍熏香,对于生病的人具有极好的安神效果。白羽安静得在她身边睡着,闭着眼睛,昏暗的光线在他长长的睫毛上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

房间里只剩下薄薄的呼吸声和那熏香袅袅燃烧的声音。

祭月轻咳一声,这声音蓦然响起显得很是突兀。她却没有感觉得开始对着空荡的房间开始自言自语,不知道是对自己说的,对半空说的还是对睡梦中的那个男人说的。

“等几天消息应该就会穿过来了,现在奠下格局一定不一样了,大汉国能排上老几?和南方的大燕,西北的大楚比如何?”

“我挺想很潇洒得跟那个人说,其实我不恨你,我明白你的所作所为,如果我站在你的位子上也一定会和你做相同的选择,所以我不怪你……真他妈都是狗屁!我又不是那傻乎乎那么好骗的圣人,这样对我我还能既往不咎,我的心就不是一块软软的肉,就是一千古不化的石头!如果是石头,那也就好了,也不会傻乎乎得回去……”

“只有在你的身边我才能说一些我想说的话,但又不能全部告诉你。这是我的事,怎么能让你们替我烦恼,你们自己的事儿都管不过来,我的事儿那是烦上加烦。也就在你身边,趁着你昏迷的时候我才说说,有些话放在心里一直挺重的……”

“你知道吗,我出去买药的时候听到有人说斧头价格跌的厉害,以前一把斧头的价格现在能买两把。估计只有那些樵夫才在意这种事吧,要不我以后也打打柴过过这样闲云野鹤的日子?”

“你想不想骑马?说实话我有点怀念那些迎风傲月的日子了,在无边无际看不到尽头的草地上骑着红雪,披着一袭火红的披风一路策马而行,带一壶酒,叫一个美人儿,酣畅淋漓之时就下马席地而坐,一边喝酒一边放声歌唱,整个天地都是大片朗朗歌声。当然美人儿不能太娇贵,一会儿喊骑马不舒服,一会儿喊头昏,这我可受不了。如果实在没辙,你就勉强临时充当一下好了……”

祭月顿了顿,继续微笑得看着白珍熏香袅袅升起的白烟,这种烟百分百能让白羽陷入深度睡眠,所以她不担心自己的话会落入第二个人耳中。即使真得有第二个人听到了又能想到什么?借尸还魂这种莫说太过玄乎,即使对真正发生在身上的祭月来说都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她找不到任何理由任何说法去确实阐述这件事情。所以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清的东西,她不会和别人说,而一个聪明的人也不会相信怪力乱神这种事。

祭月的话跳得很厉害,这一句还说这事下一句就跳到另一件事情上,她的思绪跳跃的厉害,以至于她口齿不清得尽说些胡话——因为这样安宁、放心、有个熟悉自己的人能好好听她说一些心里话的机会实在并不多见。

“那天金铁牛问我,你说你一个女人家家要知道这些干什么?”祭月好心情得模仿着当日金铁牛那不解而苦恼的样子,然后笑着自问自答,“其实,我对现在局势都不了解又怎能知道自己要干什么。”

“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要怎么走下去,平平凡凡得在湖边钓钓鱼捉捉虾还是沿着过去的路再走出一个祭月?然后我发现,这都不是我要的生活。轰轰烈烈后我可以靠在湖水休息小睡半日,但休息过后我还是要站起来继续走下来。有些东西是深入骨髓怎么都无法磨灭改变的,比如我这该死的不肯停下来的性子。我到底不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没有那个看破红尘暮气沉沉只能回顾曾经岁月的心思,但是如果我要沿着老路走下去,必然有一日会和她再次相逢,然后再一次站到彼此的对立面,展开一场势均力敌的不见硝烟的战火……”

“你说亲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看着别人家一团和和气气得聚在院子里看月亮吃饼,我看着总觉得羡慕;等到自己有了……亲人,算是亲人吧……这感觉又不是那么一回事,好像挺不错好像又挺糟糕的。他们怎么就不能跟姥姥那样放牧式的养孩子呢?这小身板都十五岁了,还是什么事情都要管牢牢的,难道我还能被人吃了还是抢了卖了?”

“现在最让我头疼的就是你,那么好那么强壮结实的身板居然能被你折腾到现在这幅模样也真了不起。守个门你也要给我闹出点动静,真是……真是气煞我也……”

“再过一个月,他就要成年了,我想回去看看他……”

祭月絮絮叨叨得小声得说着话,忽然眼皮微微一动,不再出声。几个眨眼后,熏香的烟蒂掉了下来,房门被缓缓推开,清韵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药笑着进屋。祭月扶着睡着的白羽斜靠在床边,然后接过清韵手中的碗,清韵不厌其烦得说着每次都一样的话,“小刑。”

“小姐,你对他真好。”清韵看着二小姐一勺一勺得小心给男子喂药,有些奇怪又有些隐隐的羡慕。这辈子,就没人给她喂过药。不过……好像她的身子也一直壮得跟头小牛犊似地,没怎么生过病。

祭月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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