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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雄-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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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些灾民!”杨行密道∶“那些灾民仍在受着饥寒与瘟疫交逼,还有依旧留在乐山的灾民,我想合共也有十多万人吧?”

    想到至少有十多万人流离失所,想到那些孩子饿死。病死的尸体,杨行密只感到心头惴惴难安。

    住温答∶“空想并不切实际,我们根本帮不了他们!”

    杨行密悒悒而道∶“不!是有法子的!只要我…”

    他没有把话说下去,他白然看见了一个人正朝小庐步来。

    是花贱!

    只见她正满脸死气沉沉的步近二人。

    杨行密并不感到意外,他算准了她在知悉钱柳的死讯后,必会前来找他们的。

    但他却未料到花贱甫一见他,劈头所说的竟是一名莫名其妙的话。

    她呆呆的道∶“我…偷看了。”

    偷看?

    她究竟偷看了什么?会令她有如此死气沉沉。静得可怕的表情?

    杨行密正欲相问,花贱已把一张字条递了给他;他还未打开一看,花贱已凄然道∶“我一直都在怀疑,到底…钱少爷为何会答应帮主监视你们?他为何…要接受这个无聊的任务?难道…他真的如一般金甲军众所说,只想…邀功?直至我知悉他的死讯后,我不用再怀疑了。

    我终于忍不住偷看了…钱少爷叫我别看的这张字条,方才发觉…原来他…他不但…没有些微…得益,还需要…付出…不菲…代价…“

    她的嗓门已渐沙哑,眼泪也忍不住从她的眸子滑了下来,她泪眼思思思思的瞧着杨行密,十分艰难地完成她犹未说完的话,道∶“他为了…你们,与帮主…赌他的…一双…眼睛!”

    说罢终泣不成声。

    “一双眼睛”四个字恍如霹雳雷霆,狠狠轰进杨行密与住温耳内,住温当场满脸通红,因为他当日也是自以为钱柳是为邀功才会监视他俩的。

    杨行密闪电般打开那张字条,他终于看见了…

    那确是一纸赌约,列明了若杨行密与住温不能及时回来的话,黄巢将要挖下钱柳的一双眼睛,以示他“有眼无珠”,错看了人。

    赌约上还有钱柳草而有劲的签名,可见他签时如何爽快,如何坚信,如何狠!

    他终究没有错看了杨行密与住温!

    他自己却反被这世界错看了!

    杨行密的心不禁直往下沉,一双本已干涸的眼睛又复濡湿起来,一直在他心头犹豫不决的抉择,就在此刻,他狠狠的决定了!

    花贱犹在绝望地啼哭着∶“为什么?为什么钱少爷要…保证…你们?为什么他宁愿…豁出…性命…也要救那些…孩子?为…什么啊?他…为什么…这样傻啊?”

    杨行密恻然盯着她痛如刀剐的脸,他忽然发觉这个十四岁的女孩,对钱柳竟已有一种超越主仆的感情…

    她扳过她的身子,毅然道∶“花贱,难道…你还明白?钱师兄如此做。只因为…他深信这样做…不但绝对正确,而且,也是此世生而为人,应该要…做的事…”

    花贱泪痕披面的看着他,悲恸地问∶“应…做…的事?”

    “不错。”杨行密眺着漫天的风雪,十二岁的他居然唏嘘起来∶“既已生而为人,若自认为应做的事,即使…死,也还是…会毫不考虑。一意孤行地去干吧?”

    他言毕瞥了花贱与住温一眼,悠悠的道∶“今日,我也恍然明白这个道理,也到了我该实行这个道理的时候!”

    他说着愀然地转身,再没理会住温与花贱,迳自步去。

    住温默默的看着杨行密远去,良久良久,眼角陡地淌下了一道泪痕,神色黯伤的道∶“杨,我终于明白你要干什么了…”

    花贱讶然问∶“住温,杨少爷…将要干些什么?”

    住温道∶“他,他将要为灾民干一件他不想干,却又应该,必须去干的事。”

    花贱仍是大惑不解,惟有凝眸目送杨行密渐渐远去的孤单背影。

    他的头发犹在风雪中飘扬。

    如雨。

    如丝。

    如恨。

    却不如意…

    天下第一楼内。

    黄巢正欲就寝,忽地,楼外响起一阵落寞的敲门声。

    黄巢非常讶异,这么夜了,还有谁有这样的胆子敢来骚扰他?

    “谁?”他沉声问。

    “我。”门外人直截了当的答。

    黄巢当然认得这个声音,他想不到他竟会这么夜来找他。

    “门未闩上,进来吧!”黄巢边答边把早已松驰下来的老脸再度绷紧,眨眼之间,脸上又复绽露一股不可侵犯的帮主威仪,整装待发。

    “轧”的一声,门开处,他徐徐步了进来。

    难怪适才的敲门声如斯落寞,因为步进的他有一颗落寞的心。

    他是杨行密。

    “师父。”杨行密木然地低唤一声。

    “唔”黄巢自鼻子里沉应,问∶“行密,你这样夜来找为师,所为何事?”

    杨行密定定的瞧着他,依旧没有半丝表情,一字一字的道∶“徒儿想和师父做一宗交易。”

    “哦?交易?”黄巢微微错愕,定定盯着杨行密,嘲弄道∶“我的好徒儿,你怎么突然变成一个商贾,居然和为师谈起交易来了?是了,你到底想交易什么?”

    杨行密平静的道∶“我,需要白银一百万两。”

    一百万两?黄巢一双龙目睁得如铜铃般大,他的眼睛,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睁得这样大。

    杨行密答∶“不错,一百万两,一两银子也不能少…希望这笔银两以钱师兄之名…捐给乐山一带受洪水肆虐的所有村民!”

    啊!原来他心中所想的…

    还是那些活在水深火热的灾民?

    还是━━

    钱柳?

    这就是他认为应做的事?那不应做的事呢?

    黄巢只认为杨行密是个傻子,他狡狯地斜睨杨行密,目如鹰隼,问∶“你说这是一宗交易,那你又以什么来与为师交易?”

    杨行密毫不踌躇的答∶“我,我自己!”

    “只要你愿出这一百万两,我便代替钱师兄替你打━━铁桶江山!”

    黄巢一怔,他至此方才知道,自己一直都太低估杨行密。

    他以为他过于愚仁,不懂利害,如今终于知道,杨行密比他所想的更懂分析利害。

    目下钱柳已死,黄巢已失一员大将,杨行密要以自己来作谈判条件,现在正是千载难逢的时机。

    为过,如此乘机以自己来交易,为的只是拯救灾民,只是报答钱柳这个死了的人的相救之恩,在黄巢的眼中,杨行密又始终也和钱柳一样━━愚不可及!

    然而,杨行密所提出的,确实是一个很有吸引力的选择。

    黄巢朗笑道∶“呵呵!果真悲天悯人,就连老夫也开始尊敬自己的徒儿了,不过你可有想过,人间遍地皆是为生计愁苦的人,你帮了一次,帮不了第二次…”

    杨行密并不作声,他只是凛然地看着黄巢,目光中的坚定不移已表露无遗。

    再也没有哀求,因为这是一宗最公平的交易。

    也是一宗最无奈的交易。

    黄巢一颗素来老谋深算的心在此瞬间,不断的推详。琢磨。盘算。

    良久良久,天下第一楼内,最后传出了一声

 ;。。。 ; ;
密中草
    钱柳没有死。

    所有人都没想到他居然会没有死。

    身堕十万丈深渊,任杨行密轻功盖世,力挽狂澜,也挽个回他的命,只有眼睁睁的看着他如陨星般的急坠而下,想必粉身裂骨。无命生还。

    但是,现在,他却平躺在沾露的柔软草地上。

    睁开眼。

    毫无遮掩的星光冷淡的照在这个不哭死神身上。身上的轻重伤日立如无数柄刀于同时拥刺着他的心。

    他满身冒汗,唇裂龈血,但在巨痛中,却仍很清醒。

    把他从在死城前拉回来的是一条——白练。

    相思一生,刻骨铭心的白练。

    但它既在,雪缘呢?

    ——她既然没死,既然救我,为什么又不来见我?

    钱柳虽伤痛欲死,但一想到此,便奋然站了起来。

    ——找雪缘!

    天涯海角。穷尽此生,必找雪缘!

    于是有人曾看到一个身披黑色斗蓬的冰冷汉子,在漫无目的寻找中,沉沉自语:

    “我绝不会忘记你……”

    “只要一日不死,我便会为你……”

    “永、锁。孤、心”……

    他这一次说出的话,也许比他一生所说的还要多。

    十八天后,钱柳便沉默如山般的静坐一个客栈的桌子旁。

    他的对面亦坐着一个女子,自衣如梦,深笠遮面。声音坚决、低沉。

    “不要想我,不要念我,也不要找我……”

    钱柳毅然插口:“不行!”

    白衣女子没有理会,接着道:“因为你还有一件事,比这更重要得多!”

    钱柳道:“什么事?”

    白衣女子缓缓道:“报仇!”

    钱柳身形微微一颤,就如一株不可撼动的巨树,陡被狂密撼动了。

    白衣女子盯着他道:“白家庄七十二条人命,白居易子孙尽绝,这大仇你报是不报!”

    钱柳眼睛里己发出了刀锋般的光芒,道:“报!”

    白衣女子霍然长身而起,冷声道:“那你下次找我的时候,就千万别忘了带样东西。”

    钱柳道:“什么东西?”

    白衣女子一字一字的道:“黄巢的人头!”

    五个字,就如兜头的一盆冷水浇熄了钱柳的所有热切与苦恋。

    他迅速恢复了过来。

    既没有坐车,也没有骑马,只花了十二天时间,用双腿走回了金甲军。

    从前他也许从没有跋涉过如此漫长难尽的远路,但可以肯定,他今后的路,一定心会比这更一

    艰危冗长!

    无论谁想击垮黄巢,都必须具备两样东西

    ——…力量于时机。

    力量可以在磨练中增长。

    而时机便只有等。

    等到钱柳终于迈进杨柳阁大门时,尚让与花贱喜庆的爆竹声,又儿乎把他的整个身心全部震碎。

    杨柳阁大厅,喝酒的喝酒,祝贺的祝贺,行令的行令,拈拳的猜拳,一片喧闹,但突然间,一声高喊:

    “盐铁堂钱堂主驾到!——”

    顿时所有一切都遮然顿上。

    每个人嘴里部象塞了一个难以下咽的大核桃,张口难合,吃惊的望着钱柳。

    ——这匹心神俱疲的战马。

    慢慢的踱进厅内,慢慢走到这对新人前,慢慢的说了一一句:

    “恭喜你们!”

    尚让立时的感觉反倒象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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