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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温暖过我心的那张面孔,此刻看上去也变为了神殿之上,雕刻于只可跪拜不可亵渎的雕像上那无与伦比的精致面容。
我似乎有些认不出他来了。我认识的理雅,虽然外表冷漠,但却是温暖的。会在我需要的时刻伸出他的手。而我现在也怯懦的伸出一只手,想抓住他的下摆。
我年幼时经常如此示弱。在走累了的时候,就这样抓一抓他的衣摆。理雅有时就会突然的心软,将我抱起来走回家。我很珍惜这样的时刻——因为大多时候,他都会装作没有看到,让我自己努力站起来跟在他身后。
但这一次——我抓不住他的衣角了。
“你要走了吗?”
我呆滞的望着他,祈祷他否定我的问话。
‘我不会走’或者‘我去去就回’,我期待着这样的答案。然而他的沉默却成为了默认,我心里渐渐产生了一个可怕的空洞,这个回答在侵蚀着我。
理雅微微俯下身。他天蓝色的眼睛直直盯着我看,使我有种身体被某种力量贯穿,全部思想与感情均暴露在他面前的错觉。
“不能留下来吗?”我几乎是哀求着他。
“你是我唯一的家人了。”
圣洁美丽的雕像活动起来,他的一只修长的手轻轻的抚在我的头上。这是理雅试图安慰我的时候唯一会做的举动。像抚摸小猫小狗一般,轻柔的抚摸我的头。
然而这一次,他的指尖微微发光。是与蓦然出现在街头巷尾,使人群陷入恐慌绝望的圣洁的白色光芒一样的光。那指尖停留在我的额头,温度是冰冷的,如石雕一般。
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忽然就闯入了我的头脑。然后炸裂。
我连声音也发不出,就抱着头伏在了地上。
神智昏暗,头脑里好像有某件东西在不断的、缓慢的炸裂。旋转。剥夺视野。
“会再见的。”
他声音低沉。如同释放暗示。
“我会答应你的一切要求……只要——”
“你能证明我是错的。”他说。
颤抖的地面像是摇篮。承接着我。逼迫我丢失自己的神智。
意义不明的话语成为了我与他在这难以理解的场景下的最后一句话。
我缓缓闭上眼睛。失去了意识。
§
从海岸线上,慢慢的上升起水蓝色的线条。
那线条渐渐延展至天空中,缓慢的遮盖住半个太阳。投下了巨大的阴影。
小小的卡里姆城就被笼罩在这片阴影之中。
我脑子里猛然闪过了那个可怕的梦境。
巨大的海浪吞噬了整个城市。
那是海啸。
在想到这个词的同时,一切似乎已经无可挽回。
遮盖了大半天空的海浪,顺着海岸线以缓慢却又声势浩大的不容抗拒的姿态靠近。它吞没了海边来不及逃走的人们,又狠狠将炸裂的浪花拍在了街道与建筑物之上。
腥咸的海水顺着人们生活过的每一条街巷蔓延。
泛着白沫的洪水冲刷而上。
尖叫声、建筑物摧毁声、浪涛击打声。
所有声音混杂起来。
——呜呜。
鲸鱼低沉响亮的叫声,配合着微微的空气振幅回荡在海面。
我掀开压盖在身上的毛毯,挣扎着抓着湿漉漉的冰凉的铁质扶栏站起身来。
卡里姆就这样在我的面前被无可阻挡的力量完全摧毁。
在地震与海啸的面前,无半分仁慈的炼狱场景霎时展现。
“你醒了?现在不要靠近栏杆比较好。”店长走到已经完全头脑空白,没有了清醒意识,只能盯着面前的震撼人心的灾难发呆的我的身边。他的两张脸看上去表情都十分沉重。
“店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颤抖着嘴唇,感到寒风似乎侵袭进了骨髓,浑身哆嗦的像是筛糠。
“不知道。但是和神族的人脱不了干系。可以确定,人类已经确实融合了神族的技术和力量,打算将我们拖入决战了。”店长将毛毯披在我身上。
我默默地将毛毯裹紧身体,嘴里喃喃道:“怎么会……”
“看那里。”店长一只手指向海岸线的方向。那里出现了一排整齐的纵队。
军舰链接着停泊在原地。他们所在的海面上风平浪静。
铁炮声不断响起,每发出一声爆响,那白色的凛然光芒就赫然闪现。
建筑物与灯塔被炸飞。
海浪卷入城市的中心。
钟塔翻倒下来。发出了最后的一声轰鸣。仿佛在发出对这个国家的警告。
——人类的舰队终于来了。
他们来了。带来了前所未有的可怕战火。
我们此刻正乘坐在巨鲸的背上,反方向的,向着西面的都市前行。
巨鲸时而发出长鸣。通知着前后的巨鲸群躲避这场灾难。
前后有五六只巨鲸,而每只巨鲸的背上都容纳了上千人。然而卡里姆的人口多达十万。
——难道九成的人口就这么被抛弃了吗?
我颤抖中的手穿过层层叠叠搭起的毛毯,紧紧抓住了店长的衣袖,焦急地问:
“难道……难道大家就这样了吗?皮克呢?皮克在哪儿?”那个单纯的只会说大话,但总是勤奋的工作的孩子怎么样了?
店长抓着我的肩,将我从栏杆边远离,扶回到甲板上。“你冷静点。苏尔。皮克他……一定要去找自己的母亲。他母亲在白桃街工作。你知道的吧?专门接待官差的那种地方。但那地方在海边……大概还没接近巷口,就已经——”
店长没有继续说下去。他两只头都各自垂下。显然结果已经不必说了。
——怎么会呢?
刚刚还对着我埋怨人生的不公,羡慕着他人奢侈淫逸生活的皮克,竟就这么死去了。他甚至还没有成年,没有过上理想的生活。
他是个如此有自尊心的孩子,从未跟我提过他的生活是怎样的。
我抱着膝盖,肩膀瑟缩着,不出声的哭起来。从今天以后,就再也看不到那张长着雀斑的,虽不怎么好看,但却诚实可爱的脸了。
“在经过枯骨街的时候我想起你来,跑过去看,就恰好看到你昏倒在家门口。”
店长说完,这时我似乎才忽然想到——理雅离开了。
我或许是在心里抵触这个现实。他丢下我在那个家的门口,头也不回的走了。
我看向同样或坐或躺在甲板上的人们。他们的眼神是同样的呆滞。充满绝望。像是刚刚失去了人生一般。
再也回不去的家。永远无法再见面的家人。
我与他们也同样。
只是一瞬间的时间——
世界改变了。
孩子的哭叫声打断了我的脑内断断续续的思索。
一个年轻的母亲正抱着自己的孩子。她将孩子凑近自己胸前。但孩子还是止不住啼哭。
大概幼小的孩子已经渐渐明白了父亲不会再归来的事实。母亲试图安慰他,但在这途中,她自己却似乎再也无法忍受即将崩溃的感情,猛地抱住孩子,两人相依偎着痛哭起来。
我愣愣的直视着又一波直达天际的巨浪掀起。
再度袭击了创痕累累的卡里姆。
我从口袋中摸索出了一直令我痛苦的征兵函,以及——
卡牌中手持权杖,形态悠然的女王。
——这是你的护身符。理雅这么说。
我将它贴在胸口。闭上眼睛。仿佛看不到,就能够躲避这一切可怕的炼狱场景一样。
但耳朵里充满了各种各样的痛哭声。海涛声。地鸣。铁炮声。
——如果这都是真的。
该怎么样睁眼面对明天?怎样接受这样的生活?
孩子失去母亲,妻子失去丈夫……牢不可破的、于血液中深深牵绊的家庭,在灾难与战争的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什么才是一场梦?是现在?还是现在以前发生的所有?
作者有话要说: 别说我虐待女主,虐待的又不止是女主
作者一向是个很公平和仁慈的人(呵呵)
☆、天罚④
高大的城墙外是一片绿色的草坪。城墙之上是卫兵在巡逻。
草坪再向外延伸,是深绿色的森林。
森林的另一端,与和平的城外场景不同,隐隐泛出白色与灰色的光芒。
声音远远的轰隆隆的传来。像是深藏于天际的响雷,隐隐约约炸响在人的耳边,却迟迟不肯抵达。
“东南方——是卡里姆!”有人大声嚷叫。
“快!烽火!点燃烽火!”
“通知长官!”
士兵们迅速的行动着。大半的人脸色惨白。
“这是……从海边来的!”
“怎么办?”
“是人类的军队!终于来了……”
“爸爸……妈妈……怎么会这样……”
……
四处传来哭声与脚步声。一名士兵急急忙忙的爬下了阴暗的石砌螺旋台阶,登上内门中长官所在的办公层。
人影也无的走廊上只有窗户敞开着。风呼呼的吹入走廊。
在打开会议室门的一刹那,留着灰白胡须,戴着夹鼻眼镜,穿着如绅士一般的中年男性脸色瞬间白了。
“尤德尔长官——穆德利议员大人。卡里姆……陷落了。”
砰咚。没拿稳的茶具摔碎了一地。
“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
名叫穆德利的绅士样的男人猛地站起身,稍有些圆滚滚的身体像是个落地弹起了的皮球。
“冷静……冷静点。穆德利大人。”他身边年纪还更大一些的,长着一个鹰钩鼻,头上有角的人回应他。这个叫做尤德尔的人脸上有着些深谋远虑的初期痕迹,但却随着岁月摩擦演化成了投机取巧和及时享乐,这样的痕迹在莫合特的官员脸上到处可见。
他坚持说:“现在最要紧的是迎敌。我们不能自己先乱了阵脚。”
“您说的好像简单似的!”穆德利吼叫着。他气冲冲的,好像战争爆发全是身边的尤德尔的原因似的。他走来走去,心里充满了怨恨和忧虑,嘴里念念叨叨。“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差错,我下任议长的最后一点可能性都要告吹啦——阵前逃亡是死罪,可要是输在这里,我的名誉也要完蛋!该死的人类!什么时候不好,偏偏选在这种时候……”
他又开始怨恨人类了。左思右想,似乎谁都不对,谁都没他想得深远全面。
尤德尔马上抓住他的肩膀,将他按回了座椅。两只手搓了搓,似乎陷入了思考。
过了一会儿,他脸上露出了一个奇怪的笑容,声音压得更低了。“没关系。您今天到访的事,谁也不知道。等烽火一点燃,就立刻向最近的军团求助……不管怎么说,也轮不到文职的大人您出场了。”
“这时候还分什么文职武职……但是最近的是谁?”
尤德尔鹰钩鼻下的嘴唇扯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您不记得了吗?现在风头正胜的那一位——”
穆德利立刻如梦初醒,圆圆的眼睛骨碌碌的转了几周,像是终于万事大吉。“啊!你是说……很好。就他——赶紧叫传令官来!我要躲起来。你们……自己想办法。”
他说完,立即转过身躲到里屋去了。紧接着又拉开一条门缝将点心和茶杯端了进去。
尤德尔立刻转头吩咐自己的士兵:“你去——”士兵立正站好。年轻的脸上划过虚弱的冷汗。“叫传令官来。我有紧急通报——要传给伊难卢卡阁下。”
§
拿提斯是卡里姆以西的一座拥有独立港湾的城市。
城市位于半月牙状的海湾内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