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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这一岔开,陈寒衣和李沐风两人都没有再提耶律明珠的事情。他们都小心的躲避这个敏感的话题,尽量不想破坏刚刚营造出的甜蜜气氛。可惜天不从人愿,就在两人情意绵长的对视之时,突然有人在门外大声道:“属下林凡,求见燕王。”
“林凡么?什么事儿?”李沐风的声音有些无可奈何。
“有长安的急报,已然送抵顾先生和范先生处,两人正会同研究,是不是把他们请过来……”
“不用!”李沐风眼中突然闪过一丝精亮的光茫,“我亲自过去!”
幽都城并不大,就建制来讲,还抵不上长安的四分之一。可幽都虽小,一应俱全。它好似一个缩小了的长安城,那里有的东西,这儿大抵也不会缺。不要说往来不息的异族商人。也不必提坚固高大可比长安的城墙,光看政治结构,这里也完全像一个类似长安的小朝廷。
李沐风自然是站在权力的塔顶,下面司马法,周世荣等分别管着刑罚、工程等方面,隐约对上了长安的六部,而顾少卿和范柏舟则相当于左右仆射,地位超然。顾少卿感觉上更类似于清客幕僚,而范柏舟便这可谓大权在握。
范柏舟为人方正,不苟言笑。即便是顾少卿这等的倜傥潇洒,在他面前都觉得十分拘束。用顾少卿的话说,此人雅而无趣,当敬而远之。可范柏舟能力极强,办事滴水不漏,又有条不紊。幽州上下对其极为倚重,倚之为国柱。
范柏舟的府邸就在幽都城西,是一所不大的院落。事实上,幽州官员所谓的府邸,绝对比不上当地富豪的宅院。这一点,只要看看那座燕王府,基本可以相信。
燕王到访,范柏舟便迎出了府门。虽是相迎,却没什么排场,身后不过跟了两个下人,以及早来的顾少卿。见此,李沐风老远就打趣道:“怎么?范先生这是不大欢迎啊!嫌我来得不是时候?”
“岂敢。”范柏舟依旧一脸肃然,回答道:“燕王到访,蓬壁生辉。”
顾少卿往李沐风这边迎了两步,低声笑道:“燕王看这老范,什么时候都板着一张臭脸,好像人人欠了他八百吊钱一样。”
范柏舟却是听到了,挑眉毛看了顾少卿一眼。顾少卿嘿嘿一笑,摊了摊双手,似乎在说你奈我何?范柏舟拿他无法,一转身头前带路去了。
众人进厅,分宾主落座。下人摆上了茶点,便知趣的退下了。偌大的一间屋子顿时空荡荡的,静的出奇,间或有一声拨弄茶杯声音,却显得格外刺耳。
“长安那边有了什么事了?”李沐风率先打破沉寂,笑道:“太子又给咱们下了什么绊子不成?”
“差不多。”范柏舟道:“契丹盟长窟哥受了长安给的旗鼓,并赐予李姓!”
“好!”李沐风冷笑了一声,却殊无半点喜悦,“太子殿下的手可伸得够长,越过我幽州了!怎么?他还想来个前后夹击?”
“就是这么回事儿。也怪不得那耶律正德主动找咱们联盟,原来有这个由头……”顾少卿想了想,道:“不过长安的封赏还没到呢,要不要中途给他劫下?”
“不必。”范柏舟接口道:“劫了一次,人家再派一次,没个完的。”
李沐风点点头,端茶抿了一口,淡然道:“就让他封赏去吧。咱们可以适当的让窟哥知道,这远水解不了近渴!他契丹想要跟上长安的步调,就需不怕死才成!”
“嗯……”李沐风思索了一下,又道:“父皇的身体怎么样了?长安局势现在如何?”
“回燕王。”范柏舟理了理思路,道:“皇上伤势太重,虽然无性命之忧,可一直时好时坏,无法理事。因而太子暂时监国,执掌权柄。不过,二殿下从旁牵制,令其束手束脚,难有大的动作。”
“好得很。”李沐风下意识的转了转手中的茶杯,目光平淡的看了看面前的三人。“你们怎么看?”
顾少卿愣了一下,他不确定李沐风这个“好得很”是指什么。也许说的是两位皇子争权,也许是说的是皇上的病体,更可能是两者都有。他扫了范柏舟一眼,没有说话。
却听范柏舟道:“皇上不能理事,对幽州而言是好的。否则皇上亲自发诏让殿下回去,咱们就颇为被动。要真的抗旨,幽州还没做好准备。至于长安的两个皇子,目前的情形对幽州有利,他们顶多也就用用眼下的手法,隔岸观火罢了。说到真的动手,他们是不敢的。而吴王……据说在江南甚为逍遥,终日和臣下弹琴唱曲,不理政事。”这范柏舟说话倒是毫不顾忌,声音平稳无波。谈起皇上的生死,竟如同说个不相干之人。
“老四么,你们可不能小看了他。”李沐风沉吟了一会儿,把白磁杯往茶几上一放,起身道:“我也说说自己的想法。”
他在厅中踱了两步,思索着道:“契丹,向来受突厥欺压,国力不振。如今突厥势微,它便兴盛起来。契丹盟长窟哥颇有野心,才略出众,他想要契丹站住脚,那这幽州乃是必争之地!他接受长安的册封,行的是远交近攻之策。醉翁之意,嘿嘿,意在幽州。”
李沐风这番分析极是透彻,因为他知道,历史上的契丹正是占据了幽州后,才真正壮大起来。作为契丹人,对这个地方便有一种天性中的向往。而作为契丹盟长的窟哥,他更没有理由放弃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战略要地。
顾范二人暗自点头,都觉得燕王的见识确实不凡,然则这“醉翁之意”却不甚明了,殊不知那是李沐风不经意间用上了后世的典故。
“长安和契丹定然有个不可告人的协议。”李沐风目中寒光一闪,道:“我那大哥或许已然把幽州让给了人家!拉拢窟哥,无异于与虎谋皮!咱们还能许下比太子更大的诺言嘛?至于耶律部则定要拉拢牢靠,想想看,契丹几次来幽州秋狩,大都是耶律部的人。耶律部损失惨重,甚至不明不白的葬送了一个耶律正明!这其中的事情,大可玩味。”“这事儿未免太巧。”范柏舟想了想,道:“表面上看,窟哥的几次派遣让耶律部损失惨重,因而怀恨在心,转而投向燕王,这种事情合情合理。可太过顺理成章,反倒应该小心。”
“嗯,这话也有道理。”李沐风托着下颌想了想,笑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嘛!咱们暗中加倍小心,表面上做足功夫便是。如果……”
李沐风唇边笑容渐渐结成了冰,一股森然的气势无意中自他身上流露出来,他冷然道:“如果窟哥或是那耶律正德耍什么花样,他们就要掂量掂量,他契丹族人够不够数!”
“若是这样……”顾少卿听懂了燕王的意思,心中一阵的犹豫,“若是真的和窟哥开战,这内四部的人怎么处置?”
“内四部与咱们亲善,自然是好的。”李沐风淡淡道:“可目前来说,他们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若真是开战,不但不能指望,还要严密监视。到时的事情,我可管不了太多,若有异动,交给薛礼处置便是。”
顾少卿不禁打了个寒战。他当然知道让薛礼处置是个什么意思,也知道为什么薛礼被契丹人称为恶魔,以其名姓止婴儿夜啼。他甚至开始怀疑,薛礼的举动根本是燕王纵容的结果。他看了看那位年轻的王子,嘴唇动了动,却终究没有说话。
李沐风的心思其实很清楚。他熟知历史,知道纯靠笼络的手段,绝对无法使一个骠悍的民族臣服。而他的融合大计,也非朝夕之功。他不是什么极端的大汉族主义,可是就目前的情况看,若和契丹开战,内四部恐怕还是听窟哥的多些。非我族类,其心必异。这不是什么狭隘的念头,而是一个醒目的现实。
顾少卿犹豫再三,终于道:“燕王,交给薛将军怕是不妥……”
“我意已决,不必再说了。”李沐风一挥手,露齿轻笑,雪白的牙齿竟似闪着寒光。“大贺氏窟哥,你可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自耶律明珠到了幽州,李沐风一直未曾召见。一个是李沐风想把他们放一放磨磨火性,另外手头的的事情一件接着一件,也确实忙得忙得无暇他顾。这一日他终于得了空,稍一犹豫,却决定陪陈寒衣到西山赏景透风。他觉得自己着实冷落了陈寒衣,想她虽有薇儿陪伴,毕竟难免客居异乡之感。自己倘若再不能体贴照顾,寒衣心头的没落可想可知。至于耶律明珠,且让她再等上两日。
唐人女子出行大抵乘座牛车,虽说安稳,脚程却慢。李沐风便着两名侍卫驾了一辆马车,和陈寒衣同乘。那车制作十分精巧,又套了两匹好马,当真是轻捷舒适,迅疾如风。陈寒衣难得出来这么远,又有燕王相陪,心情大佳。一路笑语嫣然,却让李沐风沉醉不知山水了。
挑开车窗的棉帘看去,青黑色的山脉带了几分赭黄,色彩极为单调,又极为庄严。依旧酷寒的幽州自然没什么绿树新芽,可朔方的风景在于壮阔雄浑,此时更添了几分肃杀萧索,却是南边难得一见的。这样的天地,让人顿时胸怀壮阔,豪气勃发。似乎多少高度已然被踩在脚下,眼前的敌人也将不堪一击了。
李沐风深吸一口寒气,笑道:“寒衣,你且看着,不过数年,我便带你回长安省亲。”
陈寒衣的笑容凝滞了。她自窗口转回视线,静静的看着他。陈寒衣已然品出此话背后的含义,那清冷如冰湖的眼眸顿时闪过一丝悲悯,叹道:“燕王定要争这天下吗?”
李沐风一怔,听出了陈寒衣言语中的失落。他眼望着浮云,片刻才道:“不是我定要争什么天下,而是天下却容不得我。寒衣以为太子容得下我?即便我放弃这封地,怕他也一定要我的命才干休。”
“寒衣知道不该过问政事。”陈寒衣一双妙目看着李沐风,“可寒衣想,就这样不也很好吗?太子即便想对付燕王,却也毫无办法。”
“幽州龙盘虎踞,乃资大事之相。”李沐风摇摇头,叹道:“若守而不进,便全然失了优势。此地北有契丹,西有突厥,东有高丽,南有长安,断不是一个守字就可以的!若幽州失了,你我生死是小,幽州的百姓便要饱受蹂躏,而推行的这些新政,也就全都废了。”
陈寒衣知他说都是实情,可若由着燕王挥兵南下,却一样的是生灵涂炭。在她心里,战争不管什么理由,终究是战争。战士一样会死于战场,一样有不知有多少稚儿孤母在后方哭泣。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去劝阻呢?想到此处,陈寒衣的心情一下子低落了,只是默然不语。
“寒衣,我非是沉醉争夺不能自拔。”李沐风言语间颇有无奈,他的目光扫过远方寂静的山峦道:“有时候,我没有选择。我能做的,就是用鲜血来抑制鲜血。”
陈寒衣的心弦震颤了。她知道,李沐风把自己的心思埋得很深,有些话是轻易不对人讲的。他能这样对自己说,显然是一种无遮的坦诚。可是,这坦诚中又包含了太多的不可辩驳和决然,近乎了霸道。天下太平,就当真非要流血不成么?
两人各自想着心事,一时谁也没有说话。李沐风的目光无意朝窗外撩了一眼,突然一愣,伸手敲了敲车壁道:“快停车!”
那车又奔了几步,缓缓停下了。李沐风出了车厢,登轼而望,奇道:“前边不是上次周世荣试水车的地方吗?怎么,我看又有人忙着呢?”
说到这,他朝车里的陈寒衣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