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为什么。树问。
说出leukopenia之后,平安立刻深恶痛绝自己的软弱。
看来只有我照顾你了。嘿嘿。那是树惯用的语气。
平安懒得笑与回应。成年人善讲小孩子都不爱说的玩笑。
窗外的天渐朗。拉孜到老定日依如前一日的限速。两位师傅泊了车等待。人们各自散去。
平安拿贝玛当了模特,叫她在宽阔的草场上摆pose。贝玛做瑜珈的动作。很初级的那种。
前一晚四川旅社,她告诉平安,自己有强直型脊柱炎,曾经疼到动不了,眼泪也流不出来。
平安不会不信,也不会全信。
人和人的很多东西,包括疼痛,都是可大,可小。不讲出来,自己可能在乎。讲出来,别人未必在乎。
贝玛和其他队员去了路边农家。平安独坐在轮胎前,脑子空白的望着大路前方。一辆车过来,一辆车过去。
有一只野狗蹭过来。与平安近距离对峙。狗开始龇牙。
平安缓缓把镜头按下来。她没动地方。即便动作,她肯定也快不过那条狗。
狗闭了嘴,离开。
在藏区,很多狗反感镜头。前一天限速途中,也是这样,因为镜头被路边的狗追咬。好在当时她逃得快。
老定日的岗嘎镇。通往珠峰的必经之地。登山队也好,普通驴队也好,都要在此做最后的补给。
等午饭的当口,平安跑去街对面晒太阳。全是当地人。他们递给她一把老旧的木凳子。
晒太阳老人里,一个七十八,一个六十六。平安跟其中一个要他手上的藏戒指来看。人家很爽快。平安对着那东西拍。一个裹着头巾的藏族孩子晃悠过来看她照什么。
那孩子刚和镇上的孩子打完一架,没输没赢。平安问他几岁了。孩子摇头。一个劲的笑。后来自称孩子妈妈的女人走过来,说是她儿子,叫桑旦,五岁,不会说汉语,整天尽顾着玩。
桑旦好象知道他妈在说他,用力掐他妈妈的脖子。平安笑。帮母子俩拍照。心想,也许有一日小桑旦会是很出色的登山向导或协作呢。
那女人开始跟平安聊天。问平安来自哪里。多大。结婚没。有孩子没。好象汉族女人一样拉家常。平安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对话里,她得知这女人比自己大一岁。藏族女人婚育晚的也不少。
手机响。是树的。在哪,回来吃饭。
平安抬屁股要走。桑旦妈妈拉住她,一定要寄给我(照片)。并把地址留给了平安。西藏日喀则定日岗嘎镇, 拉巴。
并没有开饭。
平安给贝玛看藏族老人戒指的照片。
没拿你手上的那个比比哪个更值钱。树面无表情的问。
平安下意识的望了下左中指。
他俗,还是他故意呢。他怎么知道,老人和她的戒指也许都是用来保平安的。还有,不只如此。承诺。盔甲。对于一些人可能很笨重,而对于另一些人可能很重要。
可以看见希夏邦马了。
普布停车方便去了。贝玛跟树坐在一块石碑跟前。树的朋友老唐要对着他们照相。
树伸手拉平安。她差不多是摔坐在石碑上的。还没稳过神,树的手已搭在自己肩头。
身后一阵马达声。尘土扑来。另一台车也到了。
平安转头的时候,听到老唐相机的咔哒声。刚好一个后脑勺。
那好象是唯一一次合影。日后平安连那个后脑勺都没拿到。
(二)莲花难生(3)
萨嘎街头。左岸与右岸交替明亮了三两分钟后,陷入长久的漆黑中。
队伍里的人偶尔交谈,大部分时间在剁脚。仿佛回到几个月前的拉萨机场,冰冷是其次,等待是主要。不过等的不是飞机,而是晚饭。
摇晃的烛火中,平安嚼着饭馆老板娘给的半袋子有点发潮的爆米花儿。饭菜上桌的时候,平安已经半饱。
快结帐的时候,电才来。接近十点。停电似乎成了喜马拉雅南北麓夜晚的共性。
回到电信旅馆的小平房,树仍躺在床上。他没出去吃饭,说头疼。
老唐打包了一份热汤面条。树嘴巴上说不吃不吃的,最后还是在大家注视下把那份面条扫了精光。
平安想乐,硬是装着不乐出来。
她想起树之前在MSN上说过,自己一定要跟老唐一辆车,因为需要相互照顾。
有必要嘛,又不象女人要面临细节问题。平安说。
当然必要。你不懂男人!树的语气似乎很较真。
这样看来,树是在为自己留下余地。他不象是他说过的自己是个大老粗,包括他说他头疼,平安都有点小怀疑。
简单洗漱后,平安坐进睡袋写旅行笔记:
“……所有人马陷于荒漠。用藏人的土办法切除盲肠。野牦牛的铁蹄下劫后余生。熊变成雪人。央金死了。*师摇头说不。双胞胎兄弟与生死与爱。……
这些好遥远。出希夏邦马后,当冈底斯变得越发清晰,意识越糊涂。一个地方,人人都可以到达,也很难真正抵达。”
你在面壁思过吗。是对面铺位的树。
电信旅馆只剩四人间。那只女鸯坚持以车辆为单位安排住宿。大家明白那女人的真实想法。平安他们车有人背地里说,她感觉太良好,以为谁愿意跟她住似的。
平安呵呵的晃动了一下手上的本和笔,看见自己的肩膀在墙壁上抖动的影子。
关灯。老唐拽了灯绳。
平安拧亮头灯。
喂,有亮,我睡不着啊。老唐提意见。
是啊,别悉悉索索了。树附和。
平安停顿了两分钟,关了头灯,钻进睡袋,把被头拉到眼睛下方。
如果是她二十岁的时候,她可能会为此与人争执一下。但现在不会了。再说手机一样可以码字,腹稿也做得到。
空气里,弥漫起加德满都第一个清早的漆黑味道。
英子背着硕大的背囊,平安背着从karma老板那里免费借来的小包。两个女人就这么一前一后,走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泰米尔巷子里。
十分钟后,在golden tr*el大巴上,她们重新遇到了前一天CA班机上的那帮子。
那帮子里有三个曾与平安反复联系过一起走尼泊尔,甚至还有人通过平安得到了转让的低折扣机票。
但是大家什么话都没说,连招呼都没打,甚至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加油。兜客。
第一个休息站。平安接到若干个来自国内的电话。信号反复。对方才说清楚有个红色的包卡在成都机场的货运通道里。
平安百分百肯定那是她的。她心里骂道,都是猪吗,头包里有护照等身份信息的复印件,完全可以确认是谁的。
庆幸的是,她早上出发前给karma的小伙计留了行李描述及丢失的字条,途中致电加都机场,又留了karma的电话。整个环节的处理算是有条理,应该没掉链子。
堵车。提着棍棒而非枪支的警察。
午饭。狂辣的鱼汤。到处咖喱味儿。
再堵车。又是提着棍棒而非枪支的警察。
到达博卡拉已经晚上九点多。
英子照旧跟着一个当地人冲在最前面。
平安的身后,有对两口子在为一本不知何时丢失的LP争吵不休。
grand holiday的旅馆。从老板到伙计都很热情,热情到见着每个女客人都摸两把,热情到很多国人都换算不清卢比和美元的两种价格到底哪个更加划算……
翻来翻去,平安尽量不弄出声响。睡不着,反而憋出尿急。
悉索下床。趿着鞋出去。进来。
差点儿被一只手绊倒。平安看到有只眼在黑暗中正斜自己呢。那是树的胳膊,伸到过道中央。
睡不着觉。出发前那两个月他跟她说过几次。
她只回哦,不问为什么,也不会给出什么劝疗的话。
生理上困到极点,心理上一片空白依旧极度亢奋。原因无非是这样那样的满足或不满足。不出奇。
人,不止在深夜里才被剥离成完全对立的两个。越是拒绝对立,便越是强烈对立着。不如顺应这种对立。拗只能让某些势力加剧。
空气里,弥漫起博卡拉第一个清早的漆黑味道。
着急办安娜普纳的进山证,起得太早。
街上黑乎乎的。街口怕是当地开得最早的早餐店了。三个日本人坐在黑暗中抽烟,吃面包,聊天。
苹果派和热牛奶。平安她们在加都已领教面包的硬度,不想再试。
光线普照。飘起Sarngi琴的乐声。一个男人隔街展示着这种尼泊尔当地特有的乐器。
ACPC办公室的找寻大费周章。好心的看门老头让她们提前填表办证,还送了两张地图。
baglung到Nayapul的local bus。一路兜客。每次停车都有卖水果和报纸的小贩窜上来。整整两个钟头。
喘着粗气的马,懒散的村民,三三两两的徒步者。那是类似国内西南的垭口村落。
依旧。一夜无眠。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二)莲花难生(4)
普日达吉岭寺前一站。
树跟平安这一车商量在路边找个地方自己煮东西吃。另一车有人肿着脸,唠叨着假小资。
树跟平安他们装作听不见。
这支队伍当初组建时就不和谐。有个别人总在为司机、路线和费用叽歪不止。
平安实在气不过的时候,也私下跟树几个抱怨过,有的女人当谁都是自己老公或男朋友,稍不如意就乱发脾气。树说,那就踢那种人出局好啦。
平安骨子里很要强,何尝没想过。但作为召集人,出于大局才一直在忍。
其实哪支队伍都差不多,这种老鼠屎到处都是。我们车队也一样。我说。
风大,树好不容易点着了炉头,贝玛舀了一铝锅河水。那里,漂着死去牦牛残破的肢体。
平安分得锅底最后一点黑咖啡。人们嘴里唱着什么甜方糖落入苦咖啡。没有糖,自然不甜。但也不苦。她已适应这属于生活本身的滋味。
说到这里,平安苦笑着,若干天后人们分手前,树请大家喝东西,她莫名其妙的点的也是黑咖。
只不过那杯放了一块糖。照旧不甜不苦的。冥冥注定一般,连味道都是。
然后煮茶。水照旧烧不开。因为那个4K的海拔。
铁观音。与跟平安常喝的茶一样。
我插嘴,我也喝那个。也许我们这个年纪都好这种半发酵的东西。
平安伸手要树的杯子。
她要。他就给她。
毫不介意。且不会象跟队里其他男人讨水杯来喝时流露出的小犹豫。
没到沸点,平安还是烫了嘴巴。尝出不茶本身的味道。只有热水的味道,也属于生活本身的滋味。
然后是泡面。
然后有人带起硕大的耳机躺在草地上。有的开了手机扬声器在播放。有人则远远静静的安坐。美景。美乐。全部很陶醉,很融融。
那都是小策略,好让其他人明白他们的那点心思。享受或者想家,实则逃不出孤独的本质。
就跟有人说自己老婆不喜欢高原的清苦旅行,曾经一起去过哪里哪里,其实那人是独自出行,知道实情的人只笑不说出真相一样。
平安说:永远不要简单的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