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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做全都是为了你,总有一天你会明白的。”
“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总之,我希望你能和夏米处好关系,大家都是好朋友,何必呢?”
“我也想和她做朋友,可是她的存在威胁到你的幸福,我没法袖手旁观。”
“她怎么威胁到我的幸福了?文姝,你是不是有病啊?”
简影生气了,觉得她简直不可理喻。
“有病的是她,不是我。”
她坚定不移地瞪着眼。
简影一脸愁苦,真是烦透了。
“我冷了,我们以后再说吧。”文姝拍拍她的肩膀,一遛小跑钻进了宿舍大楼。
简影呆立在校门口,感到一种无形的压迫感正缓缓地向她逼近,红酒、热汤、夏吹的吻,今晚本来很美好的,为什么文姝一定要蒙上她的眼睛,将她拖进层层迷雾中去呢?
“小姐,要车吗?好象快要下雪了。”
简影回过神,看见身后停了一辆出租车,司机正探出脑袋和她讲话。
她坐进去,刚关上车门就看见一颗雪花从窗户上一闪而过,她贴近玻璃往天上看,真的开始下雪了。
这时候,夏吹正在厨房里洗碗,夏米站在阳台上对着厨房喊:“夏吹!下雪了!下雪了!”
夏吹把餐具收拾干净,拿起沙发上的毛毯走出去披在夏米身上。
夏米裹紧毯子,开心地把手伸进细雪里。
夏吹忽然发现,夏米大拇指的关节上不知什么时候生出了一颗冻疮。
“进去吧,会冻坏的。”
“没关系,你陪我看一会儿,上海的冬天从来都不下雪,真没劲。”
夏吹只好把她的手拖回来使劲地搓。
这时,远处有焰火升起来,1994年的钟声敲响了。
“真漂亮!”夏米扬起头,眸子亮晶晶地眺望漫天绚丽的图案。
夏吹没见过她那么高兴那么富足,心里不由地也快活起来。
“喜欢这里么?”
夏吹问她。
“喜欢。”
“这里有团聚、有朋友、有爱情、有焰火,还有……”
“你!”
她望着他,撒娇似地乐,甜美得让他感到心悸。
“夏吹,你还象小时侯一样爱我么?”
她的手离开了他的掌心,穿过他的腋窝,停留在肘部,慢慢地把脸靠上肩膀。
“当然。”
“我是说,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得不分开的时候,你还会象现在这样爱我么?”
“我们不会分开的。”
“会的,将来,等你和简影结婚的时候,我们就要分开了。”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
“那如果,我要结婚呢?”
夏吹的手突然变凉了,彻骨的凉,好象结成一块冰。
夏米下意识地握住他,缓缓地,缓缓地让他暖和起来。
“你放心,除非你同意,否则我谁也不嫁,谁也不嫁。”
“将来呀,只要你的小孩能叫我一声姑姑,我就心满意足啦!”
“你想得也太远了。”夏吹哭笑不得地撩起手指点她的额头。
“不远,不远,你瞧,我不是一转眼就长大了?时间是过得很快的,当我们还在说将来的时候,将来早就悄悄溜到边上了。”
夏米几乎是感叹地说完这一句,紧接着,夏吹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夏米的声音很平静很安祥,可是,夏吹却觉得好伤感,不是一般的伤感,而是生离死别似地难受。
他们相互依偎,直到烟花不再跳跃,这时,夏米说她冷了,独自回屋去睡觉。夏吹一个人站在阳台上仰望天幕,期待着还有焰火会突然再升起来,可是,奇迹没有出现,雪越下越大,把整个北京城白皑皑地笼罩起来。很快,夏吹也感到了寒冷,他把右手夹在左腋下,想体会一下夏米在他身上留下的余温,可是,那里冰凉冰凉的,什么温度也没有,夏吹的身体突然锥心刺骨地疼痛起来,一阵接一阵,叫人无法忍受。
他意识到有东西从他的眼角落下来,速度很快,一颗接一颗,连续不断地从脸上热乎乎地下滑,他被自己吓到,却束手无措完全阻止不了,于是,他只好孤独地矗立在阳台上,默默地等待着它和疼痛一起,向尘世间、任何一处无人问津的角落缓慢地流去……
1994年夏初16 6月,夏米一个人到雁栖湖去玩。
她对夏吹说,那地方美极了,很适合集体旅游。
夏米不在的日子,家里冷清极了,夏吹没办法适应这种感觉,于是,他把自己关进实验室里,专心准备毕业论文,身边带着夏米刚完成的小说,睡不着的时候可以翻翻。
几乎每个人都在为毕业忙碌,建豪被一家广告公司录用,处于半工半读的状态,阮菁焦急地等待着电视台的通知,如果顺利,马上就要入台里的国际部实习。至于简影和文姝,决战的时刻业已迫在眉睫,全国小说新人奖进入最后的评审阶段,谁能脱颖而出谁就能成为文坛众人瞩目的新星。
除了比赛,还有一件事困扰着简影,她开始思考有关自己和夏吹的将来。
她的将来,理所当然是和夏吹紧密联系在一起的,这一点,简影从来不曾怀疑过,她觉得,现在的确到了必须慎重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不知道夏吹心里怎么想。
其实,夏吹什么也没想,甚至连考虑一下的念头也没有。这些天,他第一次从头到尾,仔仔细细阅读了夏米的小说,他表达不出对那些文字的震惊和感悟,脑子里想的只有如何帮助夏米完成她沉淀已久的梦想——让这些如沙石般细腻强劲的文字华丽地浮出海面,变成一颗颗璀璨的钻石。
于是,当夏米正流连在雁栖湖的蓝天碧水、绿野田园中时,夏吹却携着她的手稿和谈教授一起坐在西单的一家咖啡馆里。
谈教授一直有预感,这孩子总有一天会主动和她谈谈关于简影的事。
她决定趁此机会把出国深造的事和他沟通沟通,接下来,一切就会照着她和丈夫打算的那样顺利地进行下去。
“其实,我也有事情要和你聊。”
“哦?那您先说。”
“没关系,先听你说。”
谈教授和蔼可亲地对夏吹微笑:“你不是说有事要拜托我么?”
夏吹从包里拿出夏米的手稿。
“能不能帮我看看这篇小说。”
“谁写的?你朋友么?”
“是我妹妹。”
“你是说夏米?”谈教授非常惊讶,“你从来没提过她在从事写作。”
“不算正规,她只是很喜欢写而已,从小就这样。”
“我妹妹没读过大学,除了写作也没其他的特长,我很担心她的前途,所以想听听您的看法,对于文学,我懂得不多,只是觉得她的文字很特别,也许能成为一个优秀的作家也说不定。”
谈教授的目光在夏吹执着的瞳孔里停留了一会儿,心想,他想谈的难道就只是这些?
“我会研究看看,不过,你要有心理准备,既然要我来评价,就只能以专业眼光来判断,结果也许会不尽人意。”
“没关系。如果她没什么才华,我也只好另做打算。”
夏吹喝口水,重新抬起眼睛,那里面如释重负地明亮起来。
“伯母,您不是也有话要对我说么?”
谈教授低头搅拌咖啡里的冰块,忽然不晓得该从何谈起,夏吹似乎丝毫没有她预料中的目的,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夏吹,你和简影马上就要毕业了,你有没有想过今后的打算?”
夏吹怔了怔,表情有些懵懂,似乎这才意识到还不曾好好考虑过这个问题,他敏锐地注意到谈教授的眉头深锁起来,忍不住避开了她的眼光。
“出国深造怎么样?”
“啊?”夏吹没听明白。
“我听简影说,你GRE的分数很高,可以拿到全额奖学金,我知道你一向要强,不过,我们还是很乐意帮你这个忙。当然,也不单单为了你,还有影影,我想,她是很希望和你一起出去的。”
“这个……我还没想过。”
夏吹茫然了,原本明亮的双眸立即蒙上一层浓雾。
“不如从现在开始考虑,好么?”
谈教授的语气很温和也很坚定,让夏吹毫无拒绝的勇气,他感觉到一股僵持的压力赫然横在两人中间,伯母那边是一堵难以摧毁的墙,而他这边却只是一张吹弹即破的纸,委实难以抗衡,除了点头,似乎也没什么可说的。
“好,我会考虑。”
“其实,我并不是不赞成你先留下来工作几年,本来,简伯伯已经在研究所为你找到一个好职位,可是,家教那件事传得实在有点离谱……这里不比上海,名誉、地位、家庭背景、人际关系全都联系在一块儿,我们的能力也是有限的。”
“不过夏吹,我们可一点儿也没怀疑过你的人品,这点你必须相信,否则我也不会放心把女儿交给你。我和你简伯伯再三衡量,还是觉得你目前的状况和你的专业在国外发展会更有前途,你觉得呢?”
夏吹陷入沉思,他从未想到,简家夫妇对他的关爱已经完全超出了他预料的范围,他隐约意识到,自己的未来不知不觉已经掌控在别人的手里了。
“让我想想,我必须好好想想。”
“不着急,你慢慢考虑。”
谈教授不想在毕业前就给他那么重的负担,她不习惯看到夏吹如此紧张。
“我知道这很难,你也有你的问题,比如夏米。”
“不过,在我和简伯伯眼里,早已把你当成了一家人,所以,如果你担心她一个人留在上海的话,我们很愿意……”
“不要!”他突然激动地站起来,谈教授手中的杯子险些翻倒。
“她是我唯一的妹妹。”
“我必须和她在一起。”
谈教授不解地望着夏吹的脸,她无法接受这孩子眼里的愤怒,那种眼神就好象她是一个无恶不赦的罪人,正掠夺着他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件东西。
“好吧,这个问题我们以后再讨论。”
夏吹听得出,她平淡的口吻里明显地搀杂着不悦。
这个下午让谈教授的心情异常沉重,她无意间洞察到了夏吹隐藏在内心深处的某种可怕的情绪,她能感觉到夏吹自己也挣扎在这样的情绪中,可是,她所看到的,却是他正无法自拔地陷入一面挣扎一面沉沦的危险境地。
她没有和丈夫谈起和夏吹这次对话,但是,她认为有必要对自己的女儿提出一些忠告。
晚餐后,谈教授把女儿叫到书房谈了一次话,以长辈的立场告诉女儿对夏吹的一些看法和打算,女儿果然兴奋地认同出国留学对他们俩来说,实在是个两全其美的好计划,简影满脸憧憬未来的喜悦,让谈教授内心越发忧虑起来。
对于夏吹的隐忧,原本纯粹地只是一种母性的直觉,可是现在,她却觉得夏吹的心里偷偷地藏着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简影或许能占据他绝大部分的感情世界,却永远填补不了那个洞穴,那是一个与生俱来,为另一个人存在的异度空间,而她单纯的女儿却始终未曾察觉。
简影的终身幸福很可能会因此而处于一种无休无止的徘徊状态,这个念头让谈教授彻夜未眠,于是,她只好回到书房里,打开夏米的小说。
不料,只看了几页,就被她陌生而又熟悉的文字完全震慑,再也放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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