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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是想到了什么,韩挚刚毅的脸上,突然就有了几分黯然。
“爹亏欠你太多了,真的很希望能好好补偿你。无期,趁着这次办亲事,回来吧?”
韩无期沉默了一会,还是摇了摇头。
一开始离开这里,或许是少年心性,为了逃避,但时间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在百草谷的生活。回来,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那一瞬间,他竟有些不忍心看韩挚的脸,生怕那双眼里失望过重,他承受不起。
“随你。”像是早已预料到他的回答,韩挚的声音竟是平淡的。“不过,婚事就在府里办吧。”
鬼使神差地,就点头答应了。
而此刻,竺幽一脸苦恼地趴在石桌上,眼眶下的乌青那样浓,他心里突然就有点甜。
竺幽感到他的手摸上了自己的头顶,轻轻揉了揉,她抬头,就撞进他眼里,听他清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不要紧张,你只要做一件事。”
竺幽当真好奇地看着他,就见他唇角缓缓露出一个笑,“讨好你未来的相公。”
竺幽一愣,耳垂慢慢就红了。
片刻之后,她极认真地看着他,眼睛很亮,透着些坚定,“可是,我还是想得到韩将军真正的认可,我想……让这桩亲事圆满一些。”
韩无期看了她一会,她眼神异常的坚定,整个人背光坐着,沐浴在晨光中,周身有一层淡淡的光晕。
他无声笑了,“好。”
韩挚尚犹豫着该让韩伯去深入了解一下竺幽,没料到她先找了上来。
彼时他从军营回来,一家人吃了顿饭,没有了第一天的尴尬气氛,倒真的像是家人在一起吃饭,心情正舒畅,回到书房不就,门就被叩响了。
“进来。”他头也不抬,只以为是韩伯让丫鬟来送茶。
门吱呀一声打开,带进来几分寒气,而后又被关上,却并没有茶水被送到面前。
他有些疑惑地抬头,就见自己儿子和竺幽站在面前,韩无期脸上是一贯淡淡的神色,而相比之下,那丫头……怎么笑得如此灿烂?
“韩叔叔。”竺幽笑得明媚无比,露出颊边两个深深的酒窝。
韩挚不动声色打量着她,“怎么这会过来了,是有什么事吗?先坐。”
两人依言坐下,竺幽平复了一下心情,见家长这种事,第一次居然真的很紧张。
“韩叔叔,我来,是想跟您说些事。”
韩挚没有出声,等着她继续往下说。
“之前对于我的身世,您并没有再说什么,但易地而处,若是我站在您的立场,也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媳妇是出生草莽的。”竺幽静静看着他的脸色,接着说:“但安宁寨,并不是您想的那样。”
韩挚看了一眼一旁的韩无期,没有说话。
“当年带我和哥哥回去的那个寨主,也是我和哥哥的师父,是赵闻。”
韩挚猛地抬头看她。
她淡淡一笑,“就是您知道的那个赵闻,宋齐前大将。”
韩挚的表情微妙起来。
“那个山寨,是他组建的,将周边几个散盗集结起来,为的是不让他们胡乱危害百姓。他们偶尔会打劫一些为富不仁的人,但也只是偶尔。”竺幽笑起来,“我知道这样说您也许会很不屑,山贼毕竟也是贼,打劫这样的事,永远算不得光彩。但师父教过,盗亦有道。虽然最后,仍是解散了。”
韩挚沉吟片刻,终于开口:“赵闻他,怎会流落至此?”
竺幽苦笑,“师父很少说自己的事,但他曾说过,人生短短数十载,该让自己过得畅快些。因此,师父做事喜率性而为,对任何事都很豁达。”
韩挚点头,这倒的确很像他认识的那个赵闻。只是,他最后竟成了山贼头子,虽一向知道他不拘泥于世俗,他也是绝料想不到的。
“你师父,现在何处?”
竺幽脸上闪过一丝黯然,声音也低了几分:“师父他,已经去世了。”
韩挚沉默,脑中自然浮现出那个人的生平。
赵闻是他难得真心钦佩的几个为数不多的人之一。
为先帝开疆扩土,小小年纪已将兵法运用得如火纯青。
他并没有长自己几岁,当年在军营中,自己还是一个小兵的时候,他就已经是个将军,身经百战,不骄不躁。
论谋略,他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
论身手,他向来身先士卒,总是骑马冲在第一个,用自身行动真切鼓舞起一众士兵的豪气。
明明生得一副斯文书生相貌,却拥有卓绝的武艺。
赵闻是他少年时代最大的偶像,不仅仅因为他的出色,更因为他的平易近人。
完全没有个将军的样子,下了战场就与士兵们混在一处,一同喝酒,一同吃肉,真真做到了待他们如兄弟。
他进入赵闻的军营时,不过十岁出头的年纪,是军中年纪最小的,可他看着高高在上的那个人,却从不像旁人那样以为他是个青涩小鬼,反而手把手地教他习字,教他练武,教他成为一个真正的士兵。
赵闻为先帝打下了大半江山,最后,却是被卸磨杀驴,慢慢夺去军权,最终辞官隐退,不知所终。
时光如白驹过隙,他到今日才听说赵闻的下落,竟是跑去做了山贼头子。
倒也像是他能做出来的事。
因与故人有了联系,再看面前的女子,竟也亲切了几分。
他脸上有了笑意,再看向竺幽时,眼神也暖了起来,“你很幸运,有个好师父。”
走出书房时,竺幽松了一口气。
抬出师父来,完全是兵行险招。
师父乃开国元勋,而韩挚是当朝大将,当年一手推翻先帝统治的人。是竺青得来的情报,知道韩挚曾在师父军中待过,她才出此下策。
所幸,赌赢了。
夜色已将整个将军府笼罩,走廊上几盏灯透出些暗淡的光,路倒是看得清的。
“这一段,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韩无期的声音响在渺茫的夜色中,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竺幽侧眸看他,脸上带了些骄傲的笑意,“现在不是知道了吗?压轴的,自然要留到后头。我的武功就是师父教的。”
淡淡的灯光下,她脸上漾着笑,活脱脱等着被夸奖的样子。韩无期忍俊不禁,伸手在她额头上弹了一下,低下头去看她,“看来我得感谢你有个伟大的师父。”
“你的谢意,我替师父收下了。”竺幽捂着额头,仍是笑得灿烂。
因为笑着,颊边自然显露出两个酒窝,灯光有些朦胧的脸,无端添了几分娇憨。韩无期静静看了她一会,毫不犹豫俯身而下,含住了她的嘴唇。
竺幽的眼睛蓦地睁大,看着他眼底沉沉的笑意,眼睛飘过后头的书房,伸手想要推拒。他眼神却一沉,像是要惩罚她的不专心,重重吸吮着她的唇,手臂也环过她的后背,将她紧紧贴向自己。
那样深入的一个吻,直到两人气息都有些乱,他才放开她。
竺幽飞快看了他一眼,转身跑了。
只余韩无期目视着她绛红色的身影从转角过去,再也看不见。唇上,似乎还存留着她馨甜的味道。
他弯起唇,缓缓笑了。
☆、 心机费尽一
夜深人静,竺幽脚步轻轻地晃到了竺青房中。
竺青刚脱下外袍,听见开门声,回头看她,似笑非笑着打趣道:“深更半夜私闯我房间,你也不注意些影响。”
竺幽不屑地撇撇嘴,走到桌旁倒了杯水,“要吃亏也不是你吃亏,你急什么。”
竺青无奈,就这一点而言,竺幽从来就不像是个女的,太过豁达,也太不讲究。
“女人啊……”他习惯性地想说几句,脑子里蓦然就闪过一抹白色的丽影。沈陌璃恬静的笑颜瞬间充填了整个脑海。
竺幽抬眼看他,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这可不是他的作风。而他却像想到了什么,脸上的表情有些呆。
她伸出手在他面前晃了晃,打趣道:“怎么,才这么会儿不见,就被本姑娘的美色折服了?”
竺青这才回过神,无谓地瞥她一眼,从桌上拿过茶杯喝了一口,却没再继续之前的话题。
“这么晚过来,可是搞定韩挚了?”
竺幽点头,“差不多。”她脸上有淡淡的笑意,似乎因事情进展顺利而心情不错,从怀里掏出一张纸展开铺在桌面上,是那日画的地图。
她指着其中一个位置,声音压低了些,“我刚才去过韩府的书房,看着摆设挺简单,一面书柜,一面藏品柜,另有一张书桌及椅子。”
她在纸上勾画着,很快还原出一个书房的格局来。
“只粗粗看了一眼,没能细究。”她有些遗憾,却也知道这事急不得。
竺青点头,顺着她的笔触看眼前这张越发详细的图,手指点在柜子处,“一般来说,若是有什么机关,应该藏在这样隐蔽的地方。若真的有,很有可能在这个房间某个位置有个机关。”
他认真地看着图,继续说:“那个书房看着不大,也不像有什么暗室的样子,当然——”他勾唇,“在地下的话另算。”
竺幽看他一眼,表示同意,“若只是为了一张图,完全没必要另辟一间大的房子出来。那么,很有可能就是一个小暗格。”
“而现在的关键是,那书房的位置太过显眼,怎么避开那些守卫,是个问题。”竺青接口。
竺幽蹙眉,沉吟了片刻,抬起头看他,“为今之计,只有等。等合适的时机,进去一探究竟。”
第二日,竺幽又缠着沈陌璃学做了些黄豆糕,自己亲自尝了味道才端到韩伯处,让他分发给大家,不分主仆,就连将军府门口的侍卫也有份。
韩伯接过托盘,圆形的几十个糕点,小巧精致,因刚出炉,还有些香气随蒸腾的热气扑面而来。
“姑娘太客气了,以后这些事吩咐给我就好,可千万不要再自己动手了。”
竺幽拍拍手,甜甜一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况且我这次来也没带什么礼,就想着给大家做些零嘴,表表心意。”
韩伯欣慰地看着她,“姑娘真是心地善良,对待下人都如此和善,公子能娶到你,是整个将军府的福气。”
竺幽摆摆手,又与他客套了几句,就回了厨房。
看韩伯这态度,韩挚那边应该是真的没什么问题了。
心头落下一块大石,脚步也轻快了些。
谁料,没走出几步,就被迎面而来的人挡住。
韩无期手里照旧拿着本书卷横在胸前,另一手背在身后,眼神清亮地看着她。
“我听说,某人为全府的人都做了糕点,不知为什么我却没有吃到。”
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眼睛里却是满满的笑意。
竺幽噗嗤一笑,拉着他的衣袖带他进了厨房。
厨房里本来有几个厨娘,乍一见到韩无期仍是有些生疏,恭敬地请安之后就有些不知所措。
竺幽大大咧咧地摆摆手,对各人道:“你们忙你们的,不必顾忌我们。”
那几个人这才放松了一些,转过身又开始忙活。
韩无期好笑地看着她,“你这女主人的架子倒是摆得挺足。”
竺幽却不理,径直拉着他走到小桌旁,掀开桌上食盒的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