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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的开始。
有一日,等饿得快无力端碗握筷了,吴正凰才抽身出来进厨房做饭。菜炒到半生不熟时,代群溜进去调戏她,直到锅里的菜肴烧成了焦碳并差点引发一场火灾时两个纵欲者才从灶台边的激情中惊醒过来。夫妻俩忍饥挨饿,只好用温热的体液和露骨的下流话聊以搪塞辘辘饥肠。除了直立行走的方式,他们俩与其它动物没什么区别,李秀对新过门的媳妇一度有了偏见,只好祈求菩萨能让颟顸的孩子们早些省了人事。菩萨没使她失望,又过了几天,代群终于重见天日,慢吞吞地走出了他新居的大门。此时,他已现出那种饱汉特有的餍足感,这是做完月子的典型症状。听到伙伴们说起他们在黑夜中的冷板床上焦渴难耐地想念女人时,代群一改同志的态势,忍不住讥讽了几句。打成亲之日起,小两口便另起炉灶与父母分家单过。李秀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个已婚的幺子了,她把他请到家里,待他如稀客,拿虎坦茶和米酒招呼他,关心他的生活起居,好言好语地敦促他敞开门窗,让更多些阳光照进屋去驱赶晦气。李秀一边给怀中的小谭斌喂稀饭一边用伤心的语气告诉代群说代超已经在半个月前跟金财外公出走了时,他出奇的平静使母亲大为不解。其实,代超是在金财外公离去后的第二天动身的,他在给父母的留言中谎称自己跟金财外公一块儿走了只是一个不想令家人担心的幌子。这幌子让李秀对金财外公一直耿耿于怀。
代群还从母亲口中得知吴芙的儿子也在几天前不幸夭折了,他想不到在自己最幸福的日子里家中发生了这么多的变故。他从生殖墙前经过时见到当局悬赏五百大洋缉拿代武的公告,墨迹尚未干结。他知道这只是刘炎世保长例行公事的一种文宣,目的不在缉拿要犯,而是吓阻那些思想激进的青年人步其后尘。他走到晒谷坪时,远远地望见谭代湘坐在自家大门槛上发呆,他对代群苦笑了一下,举起手摇摇算是打了招呼。
真是活见鬼了,代群记得两年前他就在被抓去当兵的第三个月阵亡了,他父母当年还在老虎山上为他造了衣冠冢。代群走近去跟他寒暄时才注意到一根金属拐杖摆在他身旁代替了那条不知去向的腿子。代群拉了他一把,然后勾肩搭背搀扶他进屋,陪他喝茶,听他诉说他大难不死的传奇经历。当年健步如飞的猎人如今却成了举步维艰的瘸子,兴安男人总认为一旦不能狩猎,人生便失去了意义。谭代湘也曾极度悲观沮丧,虽然返家时部队给了他一笔不小的伤残补偿金。他年轻的婆娘见到死而复活的丈夫时一扫寡妇的阴霾,一个劲地安慰他:“莫愁莫愁,我们夫妻总共还有三条腿呢!”等天黑上了床,她继续在枕边温柔地鼓励他说:“只要你有一样东西没断,这个家就还有希望,将来指不定还能子孙满堂呢。”她善意的贴心话犹如吉祥的谶语,竟然一一应验了。阴差阳错,时势造人啊,他后来成了兴安村播种最多,膝下最热闹的男人。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五)归零
代群的生活渐渐趋于正常,晚上他安安分分地待在家里逗弄老婆,白天就去父母家串门,大部分时间耗在谭代湘家喝茶,两人东拉西扯无所不谈。而吴正凰已经跟谭菜打成了一片,常常邀谭恒和吴芙结伴到巴足塘浆洗衣衫,她乐观的天性显露无遗,很快成了众姐妹间的粘合剂。她一有空就在谭恒与吴芙之间两头跑,结果使得两位原本心存芥蒂的女人敞开了心扉。她与人为善的处世之道也使得婆婆慢慢改变了原有的看法。正是她关注到吴芙的乳房蓄满了乳汁正胀得隐隐作痛,于是建议婆婆把小谭斌过继到吴芙名下以吸干她的乳汁,缓解她心头的疼痛。婆婆乐意割爱,吴芙也欣然接受,因为婆婆老早就告诉过这位代文的媳妇说谭斌是代武的儿子,她跟谭恒也是这么说的。
因消受不了万事顺意的幸福生活,代群曾试着去回忆里搜寻一些难过的事情,沉思良久竟一无所获。好几个月过去了,眼看妻子的肚子始终没什么起伏,代群不免有些失望。在他观念里,那些多样化的技巧、无法言喻的快|感、一切的一切都将通向生物界共有的终极目标——繁殖。无论是树交还是别的什么招全使过了但无济于事。 日复一日的无效劳动逐渐耗尽了代群的耐心,他无意责怪妻子,只是感觉到与她敦伦已不再是一种乐趣,蜕化成了一项枯燥乏味的活|塞运动。
如同犯了痼疾,他又去到关王庙,再次光顾那个曾赋予他无限风光的赌档。这一次,他是以行家前辈和成功人士的双重身份重返故地。他投注时气定神闲、出手大方,站在俯瞰芸芸众生的高度,享受玩弄金钱的乐趣,丝毫没有了普罗赌众的蝇营狗苟、患得患失的猥琐心境。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虚荣体验,原来大把输钱也有一种别样的乐趣,那是慈善的付出,是令人赞叹和受人尊敬的宣泄。他借口要创建宏图伟业;忙得只有在精疲力竭或者需要换洗衣服时才回家小憩,其它时间宁愿与醉鬼、赌徒以及不知羞耻的骚产疫鬼厮守在一起。
吴正凰求子心切,使尽了浑身解数仍未能改变丈夫倦勤的表现。她谎称自己不会酿酒便从婆婆家讨要了一些鹿鞭酒,代群喝下后就跟喝了白开水似的没见任何反应。这事传到李子梅耳中,她在佛井边遇见来挑水的吴正凰时就笑嘻嘻地对她说:“男人最亏的不是肾,是心啦!”她比男人更了解男人,她提醒小媳妇不要被丈夫窝在老婆身边时那副无精打采的怂样骗了,说他们一进到别人家里就会豁然风生水起,比阴间逃出来的饿殍还猴急呢。吴正凰回家后把李子梅的话学了,代群会心地笑了笑,狡辩说:“好男儿志在四方,就该走出去闯世界,大凡仁人志士谁会成天赖在家里折腾自己的老婆呢?若能做到三过家门而不入,那就成垂范千古的大丈夫啦。”男女间的区别绝不仅仅是身体上多一点点或少一点点那么简单,简直是两种不同的物种,最可悲的莫过于这种与生俱来的致命差异正是爱情的永不枯竭的动力源泉。这决定了夫妻俩无论相濡以沫多少个年头也不可能真正了解彼此,到头来毫不意外地衍变成了互惠共生的关系。
不出三个月,代群从一名有头有脸的巨富变成了毫无风度的穷光蛋。随着金钱的不断流失,他再也体会不到赌博的乐趣,每一次开彩都是一场灾难。他一次又一次编造借口逐渐掏空了家中的钱财,又背着妻子把六十亩放租的良田以低得不能再低的价格转让给谭代湘从而套取了他手头那笔伤残补偿金。他幻想孤注一掷来力挽狂澜,然而缺少了吴正凰的指示,那些神出鬼没的生肖似乎成心要与他作对。他的肠子悔青了,大腿拍肿了仍未能逃脱倾家荡产的命运。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见谁都没好脸色。据说他还跑去找陈香菲哭穷,巴望得到她的原谅与支持,但对方连白开水也没让他喝一口就把他撵出了门。
代群软硬兼施要妻子同意出售住宅,以便筹资去赌场作最后一博。吴正凰随即展开了房子保卫战,她用斗嘴取代了亲吻,又把爱抚替换成厮打,还披头散发地跑到公婆面前哭诉。愤怒的谭世林威胁说要用火铳崩了这个败家子,李秀也完全站在媳妇一边,大声地当众痛斥儿子的不是。如此一来,那些贪便宜的潜在买家纷纷退却,谁也不敢受让了。
初夏西斜的阳光火辣辣地照进了厅屋的中央,代群感觉这个季节格外的酷热难耐。面对父母的发难 ,他不敢还嘴也不好意思迎着咒骂声出去串门,接连大半个月缩在家中发呆。平日里对代群不闻不问的李秀动了恻隐之心,怕他饿死,就打发丈夫装了一担谷子送给他。
(六)绝处逢生
在代群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惊雷般的消息突然传来:“打仗了,红军占领关王庙啦。”家长们赶紧清点人头,叮嘱家人不要去关王庙赶集。那天上午,代文在乡公所内临时设立的办公室里见到前来迎接自己的第一位亲人正是代群。那时,刘炎世保长以及关王庙境内的十二位大地主全被抓了起来,代文正着手进行土改,在此之前必须尽快处理被捕者以免滋生意外事端。部下把拟定好了的即将要枪决的花名册呈给代文过目时,代群就站在一旁看着。代文面无表情,拿红墨水钢笔在刘炎世的名字上划了“乂”号,接着是何由仔,再往下是李仙宝的名字,只见代文的钢笔停在了空中,沉思半晌,他放下笔合上名册,起身随代群回兴安村了。一路上,代群仍在想着兄长手中那只红墨水钢笔,只简简单单的一把叉就代表一条人命的终结。他还是第一次亲眼见识权力的奇妙和威力,心底除了些许恐惧就是莫名的兴奋,他由衷地反复赞叹:“了不起啊兄弟!了不起啊兄弟!”
谭世林燃放了一挂长长的浏阳鞭炮欢迎儿子的部队,噼噼啪啪的爆竹声从自源岩顶响起,一直到晒谷坪才停熄。代文撇下随行人员径直穿过厅屋走进了厨房,他记忆中的母亲永远待在那里。
李秀正在做饭,谭青也赶回了娘家帮厨,谭菜在灶门前添柴加火。代文用平静的声音同每个人打招呼,那神情似乎不是从战场上下来的,更像刚刚狩猎归来到厨房找点吃的。不过他拖泥带水进屋时那副落魄背时的模样着实把家人吓坏了。只见他身形挺拔、消瘦,精神饱满却不苟言笑;他的脸比在家做石匠那阵儿更粗糙更黝黑,似乎很少有条件待在室内;他显得警觉、敏感,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敌影幢幢,犀利的目光流露出肃杀的寒气,仿佛能透视人心,看破红尘;他一只手始终扣住腰间的驳壳枪,家人还不知道,那是他如今最信赖的朋友。
代文身为首领却与普通士兵没什么两样,连一套像样的长官制服都没有,他那泛白的军装破旧而尨茸,上面牵挂着零星的枯枝败叶,还有好几处用麻线胡乱绗缝的补丁,看得出那是专业石匠的大手笔。他像魏晋南北朝的文人士大夫那样把虱子当宠物寄养在毛发丛生的身体各处,他没握枪的那只手忙着东抓西挠,总也停不下来,全家人都跟着痒了起来。
李秀皱着眉头审视代文,她清楚地记得这个儿子是主动到乡公所报名入伍的,但如今他却神气活现地带领一队红军战士回来了,她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代文进门后屁股还没坐稳,来不及寒暄就问母亲要东西吃,他进食时不顾一切的架势实在令人讨厌,很显然他已经太久没有吃饱过肚子。饱餐一顿后,他那根稻草绳裤带居然被撑断了,他提着裤子大声笑道:“我是野牛投胎,有四个胃呢。”李秀却哭了,她边用衣袖揩眼泪边哽咽:“这是造的什么孽啊?都瘦成这猴样了,你到我们家猪圈看看吧,那些蠢猪都比你过得好呢。”谭菜起身给哥哥倒了茶,代文喝得急促却不慌张,跟孩子似的咂咂嘴,说:“啊,虎坦茶虎坦茶,再来一碗。”
红军的到来在村里激起了以往只有过年时才会有的热闹劲儿。乡亲们挤满了上下厅屋,有一高一矮两位姑娘钻过人群走进厨房来,她们是谭恒和吴芙,刚从山上砍柴回家,听说代武回了家,忙来招呼一声。她俩汗水淋漓,通身湿漉漉的雾气缭绕,带着新鲜蘑菇的味道,一进屋,整个房间顿时弥漫了春天的湿润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