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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伤-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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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怪你。”她掉头离去时丢下的这句话令抬打不仅仅未曾恋爱就遭遇了失恋的重创,还永远跌入了自卑的深渊,她不屑地说:“我只怪自己瞎了眼,错把该死的叛徒当成了有头有脸的国家干部。”

  抬打的一蹶不振引起了代文的关注,但谁也撬不开他紧闭的心扉。代文相信这孩子一定是被名分所困,于是和抬打联名向有关部门去信反映了抬打被俘和被释放的具体情况并恳请得到正名和妥善安置。答复很快通过禾机转来:“有关要求目前尚无政策支持,抬打仍属于监视居住的对象。”

  这等同于一张无情的政治判决书,来函没有注明理由,但明眼人都清楚那是因为谁也排除不了一个战俘的叛变嫌疑。代文没料到自己的好心帮了倒忙,反而为抬打日后的劫难找到了政策依据,同时也给禾机带来了莫名的困扰。好几次禾机从街上走过时,竟然被许多人冷眼相对,还有人在背后指指点点说他是叛徒。那时,他已被权力的荣光晃晕了头,当他出入一些曾经想都不敢想的宏伟殿堂,亲眼观摩到一些上层建筑的瑰丽,亲耳聆听到某些大人物的教导时,他兴奋地感知到最遥远的东西就在伸手可及的前边了。若硬要在真理和亲情之间作出取舍,他绝不会多浪费一秒钟,毫不迟疑选择前者。

  眼见一位交白卷的学生理直气壮地走进了大学,一位赤脚农民坐直升机去北京做了高官的惊人现实比幻觉更奇特。禾机认识到一个人的政治觉悟与声音的高低成正比,他觉得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因为他自信若论喉嗓,当今之世,谁也无法与自己匹敌。他一改平素无为而治的怠政方针,亲自下到兴安村驻点,争取做出一些足以点缀太平盛世的业绩来。他的表情还是一贯的严肃认真,但偶尔也能放下架子屈尊纾贵地走到田间地头打听乡亲们的生产生活之类的琐事。

  李秀是看从门口经过的逃荒乞讨者的多寡来判断社会形势的优劣。她不解地问禾机:“新社会里穷人都当家作了主,怎么还有这么多外乡人出来讨饭呢?”

  禾机对老祖母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耐心回答,他知道孝道能折射一个国家干部的基本素养,他跟奶奶说:“依我看啦,即使到了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社会,乞丐这行当也不会消失,这既是命运作祟,也是品性使然。”

  李秀可不是一个人云亦云的老太婆,她揶揄地说道:“我们如今翻身得了解放,有身份、有地位、有党、有公共食堂、反正是什么都不缺了,除了饭。”

  谭世林秉持老党员的风范,不会跟妻子一般见识,更不会像妻子那般口舌带刺,伤害同志们的积极性。他平日里通过收音机了解外面的一切,当他听到“刻舟称猪”的新闻播报后,虽然也感到无比震惊却不事声张,私下里偷偷找禾机求证。禾机显然早就知悉此事,他胸有成竹的回答打消了爷爷的疑惑,他说:“既然要实现共产主义,那也就没什么大不了的。”

  谭世林对新中国日新月异的科技进步感佩不已,他把收音机轻轻地搁在地上,使劲直了直腰,好奇地问孙子:“猪长到大象那般大了,还叫猪吗?亦或是象猪呢?”

  禾机高兴地告诉爷爷:“当然啰,甭管它多么高大,就算顶天立地了,它还是猪。”

  这些年来,开明的爷爷是禾机心中最投缘的同志,爷爷鼓励他,由衷地赞扬他,还低头弯腰跟着他四处作忆苦思甜的现场报告,相比那位退役的将军伯父,爷爷的政治觉悟和革命热情明显更高一筹。即便他的工作作风有时免不了粗糙生硬,甚至还有浮夸虚报的瑕疵,但爷爷总是宽容地皱皱眉就过去了,从不会露出将军伯父那种鄙夷不屑的神色。因此,他回家后与所有人说的话还不及跟爷爷一个人说的多。这都是同志之间那种不必拿腔拿调的从容坦诚的交流,当然,全是背着将军伯父的。否则,禾机就会失去说话的底气,连音量都提不上去。

  禾机兴致勃勃地说:“爷爷你想想,如果我们不把兔子养成猪,不把猪养成象,不把象养成恐龙,我们五十年能赶超英美吗?”

  谭世林频频颔首,看起来仿佛在不停地给孙子作揖磕头。禾机沉浸在光辉的前景中当了真,继续说道:“当然,新社会的人们也不会禽兽不如的,我们将在潜移默化中全都成长为高大全或红光亮那样的光辉形象”

  年逾古稀的老爷爷比孙子走得更远,想得更细,因为三十年前他在虎坦的仙人洞中体验过共产主义社会初级阶段那种和谐平等又融洽的美好生活,至今仍念念难忘。于是,他直接绕过现实,开始探讨起未来社会的细枝末节,他谦虚地请教孙子:“进入了各尽所能、各取所需的共产主义社会后,那谁去砍柴做饭,谁去掏大粪、施肥、种庄稼、下矿井、当老百姓呢?”

  禾机被爷爷的认真劲逗乐了,哈哈大笑,待彻底笑完了回过气来,说:“爷爷甭操心,对了,到那时候,连操心本身也不需要了,因为自有那品德高尚的志愿者和专职的劳动人民去做好一切,因为工作已成了健身和娱乐的活动,人们能从中得到源自身体发肤的快活和高潮,就像偷婆娘一样,都抢着去呢!”

  “哈哈哈——”这回轮到老爷爷笑了,笑过后他连连说:“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这种对话带给了老人无尽的信心和憧憬。随后,禾机着手在钟鼓山水坝旁当初谭菜为代武的部队献艺犒军的那块空地上建设一个大型养猪场。他倾全公社之力,又从上级部门要了些计划内的材料支援,不到两个月就建好了六排砖瓦结构的简易猪栏,他计划每年出栏六百头象猪,使社员们每餐都能吃上大肥肉。

(一)鳏寡孤独时
钟鼓山猪场落成后,经过禾机的严格甄选,共有十二名社员成为光荣的养猪工,他们四男八女,分别来自南冲村和兴安村。但场长一职却因为禾机属意的人选是南冲村的一名哑巴而遭到众人的一致反对,一时没能定案。哑巴叫李夯,年轻力壮又勤快。大家都认为哑巴确也是把干活的好手,但只干不说,与场长的职责完全相背。为突出集思广益的民|主作风,禾机这次选择了否定自己的狭隘立场,表现出令人敬佩的大度。他接受社员代表的建议,猪场场长由社员投票选举产生。这等破天荒的好事情,谭世林却向孙子表达了自己的不同看法,因为兴安村和南冲村有投票权的成年社员中女人占了七成以上,如此一选,十有八|九是女人当选。那既不合祖制,也会让男人颜面尽失。

  禾机开导爷爷说:“现在时代不同了,男女平等。况且谁也不能随意褫夺任何公民的选举权和被选举权。我唯一的职责是确保投票者必须是神智清醒正常,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的社员。”

  选举当日,禾机亲自坐阵给前来投票的社员一一进行简单的问答测试,通过者即可把填好的选票投进他身后的票箱,否则就丢进他跟前的废纸篓里。他问男社员两个问题:一、我国的国名简称?二、我国的国家主席是谁?同时为表示尊重妇女及保障妇女的合法权益,他只要求女社员回答一个问题:我国《宪法》第二章第四十八条是什么内容?

  不知是有意还是失错,抬打前来投票时,禾机没有问他该问的两个问题,却问了那个没有一个女人回答上来的问题。

  谭永兵当选的结果让禾机大感失望,他向身边的谭牛牯队长吐露了自己的顾虑:“这‘一把手’可怎么搞潲喂猪呢?”

  谭牛牯微笑着提醒真正的一把手说:“如果场长还要亲自搞潲喂猪,那还用得着选举吗?”

  既然如此,禾机也不好再说什么。在猪场开业的仪式上,他高声向群众宣布:“我们不仅要养出象猪,日后还要再接再厉办鸡场,产出比鸡还大的鸡蛋来。总之,要大干快上,争取乘卫星赶超英美,率先进入共产主义社会。”

  谭永兵对于自己成为猪场的一把手感到意外,他表示一定好好干,不过能否养出象猪来他则不敢表态。事后,禾机批评他觉悟不高,缺乏革命青年应有的豪情壮志。为了让冥顽不化的堂兄心服口服,他不得不拿出一个避孕套和一块鹅卵石当面演示了鸡蛋比鸡大的奇迹在理论上的可行性。

  禾机接到上级指示,提前结束了在兴安村的蹲点工作。临走前他没忘记把哑巴李夯任命为南冲生产队队长,他认为这是最适宜的人选,当自己有什么指示时,只需简简单单比划一下,他二话也不会说就贯彻落实了。而且当老百姓有什么异议时他什么也听不见。

  谭世林不知从哪得了消息,突然吩咐抬打把祠堂里的所有牌位和那块由一位仙字辈的老祖宗亲笔题写的“弘农堂”镏金匾额全部转移到屋后的地窖里用红薯掩盖好,祠堂内墙上的巨幅彩色壁画无法剥离,就用一层厚实的石灰浆粉刷了桂树、蟾蜍、嫦娥、三足乌鸦、还有交尾而舞的女娲和伏羲。外面用红漆写上大大的标语:毛主席万岁万岁万万岁!大跃进好啊好啊就是好!

  一个平常的赶集日,禾机算准了这是伯父将军到关王庙邮政所领取退休金汇款的日子。他带领工作组的同志们小心错开了革命前辈,等赶到自家祠堂时却没敢动手,那醒目的标语消弭了一场浩劫,最后只得象征性地拆走了祠堂的两扇大门。

  禾机似乎认为此行收获不大,于是把生殖墙上的图腾定性为淫|秽色|情图案,一群年轻人在禾机的指挥下爬上木梯用铁铲一片一片地削除了谭世林心中的精神支柱,可怜的老人像看一出皮影戏似的看着眼前的闹剧,始终未发一语,只是费劲地想把身子挺直些。等到李秀从屋里出来时,曾经带给兴安女人无穷慰藉的命根子已经成了屋檐下的一摊五颜六色的烂泥渣。她冲着禾机破口大骂:“该死的,你是狗屌出来的吗?人家都想光宗耀祖,你倒好呀,当祖宗的东西全是见不得人的。”

  禾机只是皱了皱眉头并不答理,任凭老奶奶当众数落自己。末了,他又把目光转向自家门口旁两尊真人大小的石雕门神,跟手下人介绍说那是出自国民党反动派将领之手的牛鬼蛇神,杵在这里实在有辱革命世家的门庭。

  “给我砸了。”禾机话刚出口,手下人还没反应,李秀抢先动了手。只见她发了疯似的冲上来,几乎是跳起来打了禾机一耳光,大声喊道:“你叫他们先砸了我吧,你这戳眼珠子的东西!”

  李秀就这样口不择言地昏骂着,禾机知道自己不走,她是绝不会收口的,只好先行撤了。他回头安慰手下的同志们说:“要搞好干群关系,我们就必须掌握好工作方法。”

  此话并非搪塞之语,半个月后,恰逢李秀娘家一侄孙辈办喜酒。禾机受邀后暗暗高兴,因为他料定了奶奶和将军伯父是喜宴上必不可少的贵客。

  李秀从南冲村返家后感觉不对劲,心中发虚,总好像家中少了什么东西却又想不起来,她进进出出四处打量了整整两天才发现两尊与真人等大的门神终究没能斗过凡人的算计,已经粉身碎骨变成了一条崭新的通往茅厕的砾石路。在这个没有门神护卫的家中,李秀失去了安全感,时时刻刻担心那些妖魔鬼怪窜进屋作威使坏。除了常常拿丈夫出气,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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