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韵柳的心禁不住微微略有触动,脚下的步子不知怎么就有些迟疑起来。
隔着蒙蒙雨雾,隔着雨雾中的花园,她的目光无法转移开的停留在蓉欣的父亲身上,依稀她也感染了那份暖意,那份她缺失已久的父爱的暖意,尤其是在这冷雨里,更只有觉得那份亲情的温暖。然而,……
那点亲情的暖意却更像是不经意溅上她衣襟上的几点雨星子,稍瞬即干了……在她寒凉的心上已再难寻到丝毫的影踪。
韵柳低下了脸去,她的神情依然平定,似乎更漠然了几分。她再明白不过,那不是属于她的。父爱,对于韵柳来说,是一个再荒凉不过的概念。人生真的有太多东西都是不能奢求的,她没有这样的福分,她心中实该有数……如果注定没有的东西,那她宁愿坦然承受这种缺憾,也决不会可悲的在别人的影子里自欺的乞讨。
韵柳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冷的空气,凉意直入心底。
刚穿过花园,就快到屋门前石阶了,一只小狗忽然从屋里窜了出来,冲着韵柳‘汪汪汪’叫个不止。开始只是在阶沿上叫叫,没一会儿,干脆冲到了雨地里,堵在韵柳面前,龇牙咧嘴叫了起来。
“真是只畜牲!”为韵柳撑着伞的女佣见状,便冲着那小狗一声低骂,道,“小姐才走了一年,就这样认生!”
韵柳站住了脚,瞅着面前这只很快就被雨水淋湿了一身雪白绒毛的小狗,冷漠的眼眸中却略有一抹柔软浮现。她的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浅浅的温柔的笑影。倒是只有这小小畜牲知道她并不是它的主人。不知怎么的,韵柳竟从心底里莫名的热了起来。
她情不自禁忽然迈前几步,走到那只狗旁边,蹲下身,伸出手去,想要把它从雨地里抱起来。那小狗却似乎有些犹疑不决,两只乌黑的眼珠子犹疑的瞅了瞅韵柳。
“哎呀!”就在韵柳要碰到它的时候,那只小狗倒像是受了惊似的,猝然冲着韵柳伸来的手张口一咬,随即掉转头一阵风似的跑开了。韵柳却没有出声,倒是那一旁打伞的女佣吓得惊叫一声。
“这狗竟然咬了小姐!”
这女佣瞪圆了眼睛,真是惊讶不已。要知道这只小狗是蓉欣常常抱在怀里的,很是乖巧温顺,怎么突然就变了习性呢?
随后正走过来的潇席听见女佣的叫嚷也是吃了一吓,他也没料想到这只小狗竟然会咬了自己的主人。
“要紧吗?”急切间,他两三步便跨到了韵柳身边来。
韵柳默不作声,只是神色黯然的眼望着那只跑开了的小狗,一面缓缓站起了身。
“咬在哪里了?”她才一站起来,潇席已经转到她的面前,随即忽然一伸手,不由分说一把将她的手捞了起来,察看起她的伤口。
韵柳浑身却是禁不住冷冷一僵,心间也抑制不住有一丝厌恶冷冷流过。
“只是咬在了我的衣袖子上。”韵柳淡漠的道。她说着便去从他手中抽回自己的手来。不想,手腕子却是被潇席牢牢的捏住了。潇席一面低着脸只顾细细查验她的手,一面道:“让我看看,这可马虎不得。”
“小姐,秦家少爷现在可是医生了,你就让秦家少爷看看,咬伤了可不是小事。”女佣也在一旁插嘴道。
韵柳竭力沉定下心,没有再动,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秦潇席。在他清秀的眼眉间,她一眼便能看见那个令她恨入骨髓的男人——秦世梵的影子,想起当年那个人绝情的推开她们母女的那一幕来……
“还好,没事。”潇席细致看过之后,果然没有咬过的印记,紧绷的神情才松弛下来,他一面微微笑着道,一面不经意的将眼一抬看向韵柳,却正撞上了她深深凝视他的目光。
只是那眼神无论如何都让人感到很有距离感,有些陌生,甚至有几分寒意,潇席不禁微微一怔。
“怎么了,蓉欣?”他依然含着微微笑意问向她,道。
韵柳撇开了他投来的目光,淡淡的轻声道:
“你做医生对每个病人都是这样的关心吗?”
“是啊,秦少爷,你额头上都冒汗了。”那女佣也随即在一旁取笑道。这女佣站在韵柳的侧身后,为她撑伞,正是把面前潇席刚才紧张的神情尽收眼底。
韵柳低垂下眼,在她冷漠的眼眸中,此刻隐隐有一丝阴凉的光芒闪动。她感到了报复的快慰。果真见这个姓秦的男人为自己牵心挂肚,她只有觉得快慰。
潇席被女佣取笑,略显尴尬的低下了脸去,然而,却只有他自己才能体会到果真有一个人可以让自己这般牵肠挂肚,在他来说,其实更是一种浓浓的幸福滋味。这样想着,他不自禁的抬起脸来,再次看向了韵柳。
细雨下,一切都是潮湿的淡墨灰色,她便是那一片灰色之中的一笔亮色;虽在伞下,然而,浑身上下却无处不像是沾着汪汪的水气,从她的明眸到她白皙的肌肤。……潇席忽然想起一句话来,女人是水做成的。他不由得想,那该是能给人沉溺感觉的水。……
“怎么样?”这时,方承锦忽然也冒雨过来了,他疾步走了过来,一面沉着脸问道,“要不要紧?”
韵柳朝他看了一眼,又低下了眼去,她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的摇了摇头。潇席向方承锦走近来,道:“还好,只是咬在了衣服上。”
方承锦听见这一句,微点了点头,神色稍有缓和。随即,他只是略一低眼,朝韵柳的手上看了一眼,一面低低道了一句:“所幸没咬伤。”一转眼,他的脸色却又是略一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韵柳。
“衣服怎么都是潮的,路上淋雨了?”方承锦忽然沉下脸道,一面他一转身,道,“快走吧,进屋去换身干衣服。不要又生病了。”
他这里指的是一年多之前韵柳从六安回来的那一场大病。
“是啊,”一旁的潇席回想起来,也对那一次韵柳的生病是心有余悸,他紧随着便也道,“快走吧,蓉欣。”
韵柳一直默不作声,只是低垂着的眼中注意到方承锦自己身上的纺绸裤褂也都已经被雨水渐渐打湿了。这时的承锦已经迈开步子,先前往房前正门走去。韵柳默然的跟了上去,只是有意的紧随着方承锦,好让撑在她上方的伞为他遮挡住一些雨水。
韵柳进了屋,径直便上了楼,去换下身上的湿衣服。承锦便陪着潇席在客室里闲谈起来。现在的潇席早已经结束了在香港的大学学习,就在承锦的医院里实习。承锦本来对潇席的专业素养和人品都是很赏识的,又因为他和蓉欣的那一层不日将挑明的关系,对这个年轻人自然就更为器重了。
楼上,房间里。
因为韵柳要换衣服,一个佣人正在把房间的窗帘给拉合,又转而走去把韵柳带回来的行李箱打开,忙着把里面的衣服收拾进壁橱里。
穿衣镜前的韵柳已经解开了衣服纽子,却迟疑着并不脱下。
“张嫂,”她立在镜子前,背向着床边的女佣,忽然轻声道,“你先出去吧。”
“嗳!”那佣人别过头,瞅了一眼韵柳的背身,一面应了一声,把手边的衣服摊在床上,便出去了。一面走,这女佣人一面心里面在想:“现在的蓉欣小姐果真是长大了,懂得羞羞怯怯了,之前常常换衣服的时候,连窗帘都不知道要拉上的。”
韵柳从镜子里看见那佣人走了出去,又随手带上了门。她方转过身来,缓步走了过去,去把房门反锁上。
伴着‘嗒!’的一声,门紧锁上了。韵柳紧绷的身子也陡然一松,她一转身,瘫软的靠在了房门上。
阴天拉着窗帘的房间黑沉沉的,仅亮着一盏小小的壁灯,洒着昏昏的橘光。
外面毕竟有些天光,相映下,屋里的灯光显得惨淡的很。
韵柳靠在门上,轻轻闭上了眼睛:即使在这点着灯的房间里,即使只有她一个人,她疲累的心依然无法能有丝毫的轻松,只觉得胸口憋闷得厉害。湿的衣服冰凉的贴在身上,更多了一重重量,沉沉压着她。……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心这样的累。而到底如何才能得到解脱,她也茫然。就像是在走一条黑黑的甬道,她一个人在走,走不到头的在走,带着一颗伤痕累累、荒凉的心……
她轻轻的叹出了一口气,勉强直起身来,一面往屋里走,她一面缓缓脱下了身上的湿衣服。
那一面穿衣镜里,正映出了她裸露的后背。
那光洁如玉的后背上却赫然有着一处很是不谐和的伤疤,显得极为醒目——
那是一处枪伤留下的印记,一处永远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韵柳别过脸去,在镜子里看见自己背上的那一块伤疤。
那一刻,在她眼眸中深深掠过一抹暗淡,内心深处凄楚蠢动着的是一段辛酸的记忆……
………【四、红尘,滚滚不息(上)】………
越是不堪回首的辛酸记忆,越是容易一触即发。
穿衣镜前,韵柳脱下了湿衣服,换上了一件月白色蝉翼纱旗袍,她微微抬起下巴,对镜扣着领口的盘扣,低垂的眼睛里有的是那一种寒冰之下的冷寂。
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橘色壁灯,光线昏昏的,使得屋子里就像是浸满了暗郁的红葡萄酒。而人在其中,也莫名感染上了那几分醉后的茫乱气息——心底里埋藏的伤怀旧事滋滋的弥漫出来。
她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镜子前。
镜子上映着的那淡淡的一点薄光,反照在她的身上,暗淡的映出了她的影像来,然而,背后却是那浓稠的晦暗,淹没了一切。
她淡白的影像嵌在那暗淡的背景里,像是萧索的飘零在夜晚的海面之上,那浓浓的黑暗,那浓稠的窒息的孤寂。
韵柳忽然低下了脸去,她闭上眼睛,扶额站着,胸前起伏不定。微微发烫的额头也更显得贴在额上那只手的冰凉。韵柳的心忽地莫名触动了一下,她不自禁的拿下那只手来看,那苍白纤柔的手……
心口猛然像是被无形中伸来的一只手狠狠揪了一下,那一天,希源紧紧攥着她的手,那感觉又回来了,他把她的手攥得那样紧,几乎就要捏碎了——
那疼得几欲窒息的感觉……
“老三,我们可都是为了你好,难道要看着你吃过一次亏,又要吃第二次亏。”
冷寂的厅堂上,站在肖老太太身旁的秀芬启口道,她轻飘的声音里那份冷意是毫无掩饰的。只见她高高抬着下巴,眼角里斜瞟着希源身旁的韵柳,那眼神里有的也只是轻蔑的厌恶。
韵柳默然低垂着眼,冷寂的脸上依然是深深透着那一份决然、毅然。
除了各自的父母之外,她不觉得自己和希源两个人的亲事,需要这些旁人来干涉。不过,不管怎样的冷言冷语,她都不介意;她也不管别人怎样看她的动机,认为她是为钱或为势都罢,他们爱以怎样短视的目光看,便怎样看,她不介意。只要她心里清楚,她是要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她是要和希源在一起,任谁阻拦也不行。她确实知道一个好男人是难找的,可是,她确信她自己是找到了。
韵柳转过脸去,看向身旁的希源……只要身旁这个男人和他是同一条心的,管别人怎么说、怎样阻拦,她都不怕,不在乎。
只是,他却并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