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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是有意想瞒您地。”韵柳低下了脸。道。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老太太却道,“这次你能陪着我们一起受难,不管你是冲着谁,你也是个有情有意的好姑娘。”
“如果我猜得没错,启良他也应该是知情的吧。那天,我见他看你的眼神就很不一样。”老太太歇了歇,轻轻叹了一声,“虽然你和蓉欣长的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一张脸。不过,他对你和蓉欣却是天差地别的态度。让他娶蓉欣,是我主张地。不过,他娶蓉欣更像是为了敷衍我这个做妈的,从来就没把蓉欣真当成他的妻子来对待。”
老太太忽然伸手去拉起了韵柳的手,“我看得出来,他对你就很不一样。”说到这里,老太太忽然笑了笑,又道:“说起来。他们那父子俩还真是一条心。小宝那孩子,蓉欣照顾了他那么长时间,从没听过他叫蓉欣一声妈,现在整日听他叫你妈。倒很是心甘情愿的。”
韵柳一直低着脸,默不作声,她的心就像是被结成了一颗蚕茧,千丝万缕的蚕丝把她的心密密层层的包裹了起来,撕扯不开。有些透不过气。
“有一句话。我一直想问问你。”停了一会儿。老太太忽然把韵柳地手紧握了握。韵柳却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被揪起来一些,她知道今晚老太太不会平白无故和自己说这么一席话。
“要是我们张家这次真能过得了这道坎,”老太太终是问出了那一句。“你会继续留在我们张家,给小宝做妈妈吗?”
韵柳怎能不明白老太太的意思?留在张家给小宝做妈妈不就是嫁给张启良,由现在的替身变成真正地张太太么?……像是心上长着的一个水泡终于被挑破了,虽然下意识里她一直在回避着去想这个问题,但其实它一直就存在那里了,越是逃避不敢去碰,它也越是磨着你。
但是,那种难堪的折磨却并没有就此消失,因为这仅仅还只是一个开始,挑破了一个,还有下一个。她没忘记新南还在上海等着她,没忘记她答应过新南以后会陪着他,会给他一个家。新南为她付出了太多,他对她的情意,是她最不愿辜负的——她地心上像是长满了水泡,都是她不堪触碰地,那可以预知地一袭疼痛在等着她。
“去睡吧,其实,现在说这些还太早,”见韵柳一直不作声,老太太心里也有了个大概,“毕竟,还不知道启良在北边到底怎么样了?”老人深叹了一声。
“他说过,他会回来接我们回家的。”韵柳想安慰老人,却不知怎么就说了这么一句。
老太太微微笑了笑,眼睛深处却含着几分辛酸。
“他这次能不能安然回来谁也说不准,不过,有一点我是知道的,”老太太说到这里,却不知为何停顿了一下,随即像是有一层阴影蒙上了她地脸,使她的脸忽然间苍老下去许多,“我的儿子我心里最清楚,即使他不要自己的命,也会来保全我们的。”
直到从老太太房间里出来,韵柳还在想着老太太那最后一句话,那句话就像是一只手把韵柳的心紧抓着。的确,如果真的战败,他是不可能做降将的,因为他们还在南京政府的手里。那也只有一死了,殊死顽抗,以身殉国,这是他唯一的选择,至少保全了他们。
这是很显然意见的道理,是她一直没往这方面想,因为不敢。韵柳忽然间想起了那天张启良眼眸里凝结的深思了,他一定事先就想到这一层了。
韵柳觉得自己的大半个身子都是凉的,她拖着无力的两条腿,缓缓往自己的房间走去。走过客厅的时候,她忽然一转脸,怔怔朝通往院子的那两扇紧闭着的玻璃门望着。随即,她转步径直走了过去。
一站在玻璃门前,立即能感觉到屋外那冰冻的寒意丝丝缕缕从玻璃上反透过来。韵柳全然忘记了冷,她久久站在那里,透过玻璃门,微微抬脸,望着北边的方向。
“你说过你会回来,你一定不能食言。”凝望着北方,韵柳在心里深深说了一句。
远处房屋的屋脊、屋顶在夜幕下成了重重叠叠深色的剪影,除此之外,也只能望得见高耸入天的冬天的树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里摇摆着。再怎么看,她也望不见北方的风雪,听不到遥远那片天空下的枪炮声……
韵柳的心里猛然翻腾起一股不可遏制的浓烈的情绪,使她想哭。她难过,因为她发现自己控制不住的害怕,即使之前自己两次面临生死的时候,也没像现在这样害怕过。她更有些莫名的恨,恨那个让她这样无助脆弱的男人,恨他对她所做的一切。她还想骂他一句自私霸道,现在他若在她面前,她甚至恨不能狠狠咬他一口;可是,……她还是担心他,真的担心他。
天上,一轮月牙儿斜斜的歪在那里,月的微光映亮了她湿漉漉的脸。
………【下篇 三十六、归来】………
这所园子水波浪式起伏的围墙外,有几棵树,像是杉树,不过叶子都落尽了,树梢后面露出来一轮红红的落日。
一片苍茫中,唯独那一块脂红给人一点温热的印象,只是却抵不过此刻这暮霭中慢慢像冷水一样漫上来的清冷。……眼看着,又是一天就要过去了。
“太太,把衣服给我吧。”一个佣人走过来,打断了韵柳的思绪。韵柳正在帮佣人收晾晒的衣服,手腕上还搭着一件刚收下的衣服。望见那轮正往下的落日,她这一出神,佣人倒已经把衣服都收完了。
韵柳就把自己手上那件衣服也转手递给了那个佣人。她转过身,正往屋子里走去,远远有一个军官沿着屋门外长长的过廊疾步朝这边走来了。
“张太太,”那名军官看见正要回屋去的韵柳,他一面叫了她一声。
韵柳刚站住脚,转身朝他看去,那人已经走到了她的面前。她记得这个军官,那天去张府接他们来的就是这个人带的一队兵,不过住在这里的这些日子倒没怎么再见过他。
“张太太,今晚你和老夫人要是不想再在这园子住下去,现在就可以回府去了。”随即就听这人很温和谦恭的对她说道,“接你们回去的车已经安排好了,就在外面侯着。”韵柳怔了一怔,似乎突然之间不能完全明白过来他话里地意思。
“难道……”她很快返过神来。一面一手去捂在了自己的心口上,感觉到自己这些日子来像是死寂过去的心再次鲜活的跳动了起来。一转念间,她的心却又立即灰凉了下去一半,——可是,究竟是他得胜回来了,还是他……他已经……韵柳竭力顿住了那个不堪的念头,不敢让自己胡思乱想下去。
“那他……”她显得有些犹疑的去问那个军官,却又欲言又止。她深吸了一口气。
“他现在怎么样了?”她竭力让自己镇定。声音却还止不住微微有些发颤。
“太太是想问张军长吧,”那军官看着韵柳又是喜又是忧的神情,笑了一笑,道,“军长他现在总司令部,汇报这次作战情况。”
韵柳听了之后,低下了脸去。
zZz。com一转眼,她看见那轮落日还在那里,红红地。暖暖的。暮霭中灰茫茫的天色也似乎比先前亮了几分。
他没有食言,他真的回来了,安然的回来了。
不过,转而她却忍不住又在心里轻轻叹了一声。她知道他这次是去剿共。若是和日本人作战,打胜了,倒是值得欣喜,中国人打中国人,有什么可高兴的呢。韵柳也觉得自己很矛盾。既担心他不能回来。对他取胜回来。却又无从高兴得起来。
“军长他怕是赶不及亲自来接你们回府了,”那军官看韵柳默不作声,就又接着道。“今晚在汤山俱乐部安排了一个酒宴,是为张军长接风洗尘的。”
韵柳没有作声,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更好一些。知道他一切安然,就足够了,她不想再见他了。陪老太太和小宝回到张府后,她就该走了。最好是趁着他还没回家前就离开,再见也已经没有什么意义了。自从那晚张老太太挑破了她心里一直在回避着不敢去想的那件事之后,她没有再回避下去,她已经细致想过了,心里也已经有了决定。沈新南是她不能辜负的人,她已经欠了他太多,她还是要回去履行自己对他地承诺的。对于张启良,她只是一个替身太太而已,虽然,不觉间似乎有些假戏真做了,虽然,她可能永远也忘不了那天在他的怀里,那刹那间深深感受到的温馨与踏实,像是自己终于也有了家;但是,回想起来,那一切却也像是幻梦一般地不真实——她心里非常清楚,她和张启良本就不是一路的人,他们不应该,也不可能走在一起。……
张老太太听说自己儿子已经回来了,一刻也不愿多留,立即就让收拾东西,要搬回府去。
要离开这所住了快有三个月的园子时,韵柳转脸去看了看那轮落日,早已沉了下去,暮霭也更似又苍茫了几分。
她不愿让别人看见自己难以掩饰住的满怀的凄然,走在最后面。小宝拖着她地手,用他小小地力气拽着她,一面一遍遍催着她,“妈妈,妈妈,走快点,我们去找爸爸,找爸爸。”韵柳看着小宝,心里又是一阵心酸。wAp.zZz.com
她发觉自己地血肉已经长进这个家里了,要强行分开,真的会痛。
快出大门时,小宝忽然从韵柳的手里跑开了。“爸爸!爸爸!”小男孩一面朝外跑去,一面欣喜地叫道。幽思中的韵柳这才返过心神,不自禁的就抬起了眼睛,迟疑的目光直直朝大门外看了过去,——
他正立在风里,一身的军装还穿在身上。
乍一看见他熟悉的身影,简直像是做梦一样。怎么他没去汤山参加酒宴?
韵柳怔怔的立在了那里,只是一动不动看着张启良。一看见他,立即就觉得温暖、踏实。韵柳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就能给她这种感觉。哪怕他什么也不说,只消用他深沉的眼眸看她一眼,坚毅的唇线微微勾勒出那一丝似能看淡一切的淡淡笑影。
他一把就抱起了跑过去的小宝,用他硬硬的胡茬去扎小宝的脸,小宝直把小脸往他怀里躲。韵柳始终站在那里,呆呆看着这一幕。
她像是分成了两个她,一个她沉溺在这梦境似地温馨里。也想要沉溺更久一些;另一个她却恍惚知道这不过是个梦,终究是要醒的,她是不能在这梦里多待很久的。
奶妈忽然走过去接过了小宝,是老太太示意奶妈过去的,老太太看出来自己儿子的心思其实早已经在一旁站着的那个女孩身上了。韵柳这时也找回了心神,她低着脸很快出了大门,想要径直往老太太那边去,有意想躲开张启良。真的不愿再和他有什么接触。张启良却三两步就走了过去,堵在了她的面前。他看了看她有些冷漠地脸。
“看见我能活着回来,让你失望了?”他说。
“我只关心我自己能不能活着,别人的死活我并不会放在心上。”韵柳撇开他的目光,刻意用一种淡漠的语气道。
“是吗?”停了一会儿,他说,“那现在,我没死,你也活着。暂时还有时间留给我们。或许,”他歇了一下,一面转过了身去,“等到有一天。你的心上在乎的会不只是你自己的生死。”
韵柳抬起眼,迟疑的看着他的背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