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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张仁茂照例一笑,接着把话扯开:“好吧,吃就吃,吃倒了这小摊,让你哭天去!”
张仁茂一手接过蚕豆来,吃了一颗又一颗,像要说什么,却又犹豫着。
“外面站着冷,容易伤风呢。”黄大香说。
“一点不冷,还正发热——”张仁茂吃光手上的蚕豆,准备走了,“这叫‘饿鬼吃蚕豆,尽说味道好’──那就日后结账吧!”
“这也要结账的话,我欠你的可算不清呢!”张仁茂听了黄大香这话,只一笑,便转身走了,黄大香又拿起针线活坐了下来。
可是,张仁茂走了十几步,又折转身来回到小摊前:“香嫂,我跟你说,你就别再打听你那男人的消息了吧,你等不到他了。”
黄大香不置可否,反问:“那你是听到了什么消息吗?”
“你别指望啦,他早已经死了!”张仁茂说,“当时,是我没敢告诉你。”
黄大香没有出声,也不十分震惊,但眼圈还是红了。
[插叙]黄大香以前就听人说起过,张仁茂在外地曾经见到过她丈夫。
那一天,他们二人意外相逢,还在路边的店子里吃了饭,喝了酒。
张仁茂说了许多话,劝她丈夫回家,可她丈夫只是摇头叹气,到最后才说出了真情:他已经入赘到一户小有家业的寡妇人家,他再也无脸回来见乡亲,只能作异乡之鬼了。
她丈夫死活不肯说出自己的住址,并嘱托张仁茂千万不要把见着他的事告诉黄大香。张仁茂讲了黄大香母子遭受的苦难,还拍桌打椅大骂了这个负心人一顿,就只差没有打他,可他只抱头不语。
最后分手时,黄大香的丈夫仅说了一句话:“我在她母子跟前是丧了良心,你就让我来生来世变牛变马去还这笔孽债吧!”
这些情况是张仁茂酒后说出来的。
随后,当黄大香几次去追问张仁茂时,他却说那些胡话全是信口瞎扯,因为他相信黄大香定会是秦香莲那样的女人,一旦下了狠心,千里万里也会去找的。
[解说]然而,黄大香后来再也没有问起过有关丈夫的事,她想通了,既然丈夫已经抛弃她们母子,又入赘了人家,那失去的一切便很难找回来;即使找得回人来,也不一定能找得回他的心来,而且,她能够理解,丈夫也有他难言的苦衷。
[浮现]黄大香的丈夫在出走前的晚上,通宵未睡,黄大香却没有想到他有可能出走,第二天,当黄大香发现丈夫睡的枕头湿了一大片时,好一阵发呆。
[心语]黄大香:这次出门,恐怕他永远回不来了!
[解说]当张仁茂突然告诉黄大香,说她丈夫死了时,并不十分震惊,她知道,张仁茂是不便说出丈夫已经决意背弃她们母子。
[返回,沉思]黄大香:现在,大部分欠债已经偿清,而当初,这债务却差点要了我母子的命,既然这难已经遭了,这苦也已经吃了,只要人不死,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丈夫不愿回来,那又何必强求?即使回来了,让他感到负心负意也没有什么益处。
黄大香的心里只有身边的儿子。于是,长叹一声之后,她对张仁茂说了句:“真死了么?唉,这全都是命。。。 他死了,也免得我们两处牵挂。。。 我不去想他了!”
张仁茂没料到黄大香竟然如此平静。以前,这对夫妇的日子一直过得和睦,从没见过有一句半句争吵。
[心语]张仁茂:现在看来,黄大香是全知底里。丈夫绝情,妻子无意去深究他的死活,她是个明白事理,能够认命的人!
“香嫂,你能听我一句话便好:我看你们母子的日子太难熬,女人不比男人,往后的日子还长。”张仁茂见黄大香做起了针线活,像往常一样不想听这话,但还是说了下去,“我看李松福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心地很好,这些年来,手头又宽松了些,你如果愿意和他一起过,孩子是不会遭到嫌弃的。”
“你们都是好心好意,我知道,可这事。。。 ”黄大香深深地抽了口气,抬头望了张仁茂一眼,摇了摇,又低垂下去,便不肯多说话了。
[解说]黄大香只感觉到,老天已经把孩子的命运交给了她,她只能与孩子同呼同吸,她不能把这抚育孩子的责任交给别人,即使是人人都说好的男人。她深怕再有个三差两错,苦了孩子。她现在已经铁下心来,只打算尽作为母亲的责任。
“你家华玉谁给照看呢?”黄大香问,她决意岔开话题。
华玉是张仁茂的小侄女儿,与石贤大小差不远,一直寄养在乡间的亲戚家里,最近才接回来。
“让她哥哄着在家,该睡下了吧,”张仁茂知道黄大香是那种主意一经打定便万难说动的女人,他只得再次收起这种说词,“我是该回去了,你也早一点收摊吧,天气太冷。”
“好呢──”黄大香目送张仁茂消失在灰蒙蒙的雪夜中。
黄大香再看小火笼,里面的火星星全都熄灭了,她却还想等等那赌场散场时能有点生意,自言自语:“唉,今天晚上怎么还不见一点动静呢?”
4——6
4
[场景1]一碗面条
晚上,风雪早早地把行人赶回了家。
虽然生意无人问津,可黄大香不想过早收摊,她的心里还有着许多的话不能不与枣秀好好说一说。
黄大香在等着吴枣秀的到来。
[解说]黄大香对吴枣秀的赤心相助怀抱深深的感激,她们的关系不只是患难与共的朋友,简直是血脉相连的姐妹、生死不弃的情侣,乃至是相依为命的母女。
这时,面食店的李松福封了炉火,端着一碗面条给街亭里守摊的黄大香送来了。
[插叙,片断]平时,李松福也会来这小摊旁边坐坐,就着一把炒花生米,喝上二两米酒。
李松福不善于说话,黄大香也不肯多提话头,待喝完了酒,往往是黄大香催促他:“天气很冷呢,你忙了一天,该早点儿歇息了。”
于是,李松福便起身离去。
[返回]黄大香见李松福端着面条上小摊来,便盘算着该如何推却这桩人情,可她一时找不到足以说服人的借口:“李伯,我刚吃过饭,一点不饿,这面条我是吃不下去了,往后你也别送了吧!”
“这。。。 面条是没卖完剩下来的,我便给你端来了。”李松福很有些难堪地解释,他把面条放在黄大香面前,又从身上掏出个装酒的小瓶子来,“请给我称几两炒花生米。。。 这,这天气真冷。”
李福松的话也不完全实在,他端来的面食,黄大香已经吃过好几回,油水十足,味道特好,显然是着意为她加工调制的。给钱,李松福不肯收;领受了,又会引来下一次;一定让他端回去吧,还似乎太不近人情。
黄大香左右为难:“这花生瓜子就一定得过称么?你便随意吃好了,以前欠下的面钱还没跟你结清。。。可今晚这面条我是真的不能再吃了。”
李松福听这着黄大香这话,吃了几颗花生米便不敢再吃。黄大香给他抓了几大把:“吃吧,吃吧,这算是付你的面食钱了。。。 唉,快十来天了吧,这天气怎么老不见转晴呢?”
两人又都没话了。黄大香做着针线活,心里并不平静;李松福喝着酒,看着那面条快凉了,却不敢再问黄大香肯不肯吃,这还让他很不自在。
“那好吧,”黄大香想,吴枣秀该来了,便说,“你这碗面条就放这儿吧,我等一会吃。”
可李松福仍然意识不到:“不急,不急,我等你吃了再走也不要紧。”
[心语]黄大香:这李松福确实算得一个老实人。可老实人、好人又能怎样?自己原来的丈夫也不是坏心眼的人,结果呢,却被他害苦了!俗话说‘一朝被蛇咬,三年怕草绳’,我不能再想男人的事了。
吴枣秀卷起一股雪风,快步上街亭来了。
吴枣秀一进亭子,黄大香马上停下手上的针线活,说:“枣秀,你快吃了这碗面条吧,要不,冰凉了——这是李伯给你送来的。”
吴枣秀双手捂着脸颊,叫喊:“冷死人了,耳朵鼻子都给冷风卷着雪沙子刮跑啦——哟,面条...你这面条我怎能么吃呀?”
“还能怎么吃?不知道用嘴巴吃么!”黄大香见吴枣秀盯着她和李福松在挤眉弄眼寻开心,便骂她,“冷风只刮走了你的耳朵鼻子,可没有刮走你这嘴,你那嘴还能叫叫喊喊能,就不能吃东西么?”
“我是说,这是给我送来的吗?他给你也送了吗?你已经吃过了吗?”吴枣秀见黄大香不置可否,也不理睬她,便问李松福,“你对我也真是有这么好么!”
“我给你也去端一碗来吧,”李松福头脑不知拐弯,“这不费多少事的。。。 ”
“哟,原来你不是给我端来的?”吴枣秀把面条放下,故作生气地说,“那,我──不──吃!”
李松福便不知如何对答了。
“怎么不吃?这是我让李伯给你送来的,我来付钱──都不吃他的,他那生意还怎么做不下去?吃吧!”
“我怎么能吃他送给你的东西,那是他的心意!”吴枣秀坚持着,“除非他这就给我也去下一碗来!”
“吃碗面条不要紧,家里还有,我便去。。。 ”李松福真的起身欲走。
“不了,不了,枣秀的话你也能听?”黄大香阻止住李松福,又对吴枣秀说:“你定是不肯吃,我便让李伯端走好了!”
吴枣秀本想再说笑几句,见黄大香那认真的样子,便端起面来:“既然你香姐有意关照他的生意,那咱姐妹就一块给他吃了这碗冰冻面条吧——下次你可得赶热送啊!”
李松福等着两个女人吃完面条,收拾好碗筷,转身慢慢儿走了。
[解说]女人的命都是苦的,总会被许许多多为难的事情缠绕,只是,黄大香与吴枣秀则相互觉得对方忧心烦心的事比自己还要多。
[场景2]两心交流
黄大香与吴枣秀紧紧地偎着小火笼,相互看了一眼,又都避开了对方的目光。他们都有贴心的话要说,可一时间,却都说不不出来。
因为吴枣秀常来黄大香家,姜圣初时有一些故意指桑骂槐,或者过失伤人的话让黄大香听着难堪难受。
[插叙]此时,姜圣初正坐在黄大香家的冷板凳上,他为自己失言冲撞了黄大香而深感懊丧:“我这人说起话来倒大粪似的,你可别别怪三怪四的,我也没想到要得罪你,往后收摊的事我包下来便是,你见怪也没用呀!”
“我哪会见怪谁呢?我家里的事,我知道得了大伙的照顾,感谢还来不及,”黄大香平淡地说,“你也没什么得罪谁的,收摊的事我不会再麻烦你家里人了。”
“你也不用这么讲话,”姜圣初说话不拐弯,“我这会儿是有事来求你的──我家那贱货太气人了!我兄弟死后,有她吃的,有她穿的,她却不安生,我能看不出来?她是想着要跳窝,想着要飞天!”
“我可没听枣秀说过这话,”黄大香不免有些担心,“你圣初大伯知道,枣秀家里没什么亲人,我与她到底沾着亲戚关系,她帮我些忙,请你包涵,再说,这妹子也可怜。。。 我去给你烧口水喝吧!”
“不用了,”姜圣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