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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场!”
李松福说的是本心话,黄大香也知道,但这更加重了她原来的顾虑,她蹙着眉头没回话。
[心语]黄大香:孩子哪能一点不淘气?万一被男人厌弃了怎么办?不怕一万就怕这万一啊!
李松福却没能觉察到黄大香这时的心理活动,见黄大香没说话,便问:“香嫂,你说找我有事,是钱紧手么?”
“你坐,坐吧。”黄大香让出凳子,抱着石贤站起身来,“石贤,你站一会,妈给李伯去买点酒来,乖孩子,听话。”
彭石贤却缠在母亲身上不肯下地:“不,我不让你给他去买酒。”
“你抱好孩子,我站着不要紧,”李松福见黄大香哄不住孩子,便说,“是遇到别的什么难处了?”
“不,不是,”黄大香只得坐下来,不知怎么眼圈却红了,“这孩子什么时候才懂点事呢。。。 李伯,你帮我母子俩的忙不少啊。”
李松福认真地听着。
黄大香本想要多说些感谢的话,表白一下自己感情上的歉疚,可一临场,还是觉得这话也不好说;
黄大香见李松福站立一旁,又显出手足无措的样子,话也说不出来,便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银圆,“借你的钱实在太久了,这些也没加上利息──请你数一数。”
“就只为这事?”李松福感到有些失望似的,只说,“我眼下不急钱用,我说过借多久也不收利息的,你先拿去还了别人的债吧。。。”
“还是先清了你。。。 往后有了急事还少不得再向你借的。”黄大香把钱递给李松福,“你这份情。。。 我和孩子往后怎么也不会忘记的。”
“你。。。 ”李松福不知该不该把钱接过来,“这钱放到我家里反正也闲着。。。 我该走了。”
“慢,这钱你拿去,别麻烦枣秀给你去送了。”黄大香坚持着。
李松福接过钱,又退回了两块:“那也不该是十块──我吃了你好些花生瓜子,你该扣除才是。”
“李伯,都别说见外的话了,”黄大香把李松福留下的两块银圆又推了过去,“你不计利息,我便没付利息给你,你要付花生瓜子钱,那不是让我付你的面食钱吗?”
“这花生瓜子是说好了记账的呀。。。 ”李松福觉得十分理亏地嘟哝着。
“李伯,只有我母子对不起你──”黄大香拍着在怀里睡着了的孩子说,“唉,许多事都是没法子。。。 你就走吧。。。 我得等一会才能收摊。”
李松福拾起银圆出了街亭,走了几步又回转身来:“香嫂子,也不能让我沾你的光呀,这样吧,仁茂兄替你借的那四块银圆就不用还了,那是怎么说我也不能要的啊。”
[心语]黄大香一愣,只张了一下嘴,把话咽了回去:张仁茂什么时候替我向李松福借过四块银圆?这该不该向李松福问个明白?但张仁茂绝不是随便扯人旗号的人,李松福也不会说假,这中间一定另有缘故。
黄大香想,张仁茂总会说起这件事情来的,于是,她便含糊地答应一声,让李松福走了。
[场景4]情亦是债
又一个多月过去,黄大香家里的底货全空。这时花生瓜子进价继续上涨,而且,货源枯竭,眼看着这小摊无以为继了。
黄大香心里着急起来,张仁茂了解到这一情况,就与侄儿张炳卿给她送去了满满的一担花生。
[讲述]张仁茂:这还是年前那山民送来的花生,当时,我向李松福借了四块银洋,自己凑了两块,尚欠那位山民两块,山民答应让你脱货后归还,还说,便是还不了也不要紧,你是从别人手指缝里讨吃的人,比他更加可怜。
黄大香一时激动得要落下泪来:“你们真是实心实意扶持我这孤儿寡母,叫我如何感谢得了!”
此时,吴枣秀也在场,她一提起那次进购花生的事来就抱怨:“你是不想借人,不想欠人,可是,你又不敢抢不敢骗不敢偷,你打肿了脸便充得起胖子么?”
“我哪是要充什么胖子?借钱的事让人心慌,利滚利,息加息,像块搬不动的石块压得人喘不过气来。可是,不想借还是借了,不想欠还是欠了,我们这种人家能充得起什么胖子?我真是从人家的手指缝里接一口掉下来的饭吃,只是不算偷不算抢就是了。”黄大香心情沉重地诉说,“大家给我的都是一份情啊!我实在顶当不起,更是偿还不清了。。。 为人一世,要做到情还情,债还债,不欠来生账,不留子孙怨,也实在不容易!”
“天长地久的,一时间也说不清究竟是谁亏了谁,香婶,你就别无端地作难自己吧,”张炳卿少在人前说话,这会儿却插进话来,“这有什么不能安心落意?现在世道越来越坏,吃苦受穷的全是些本分人,不互相关心帮助也没办法?难怪黑雷神大叔要去劫富济贫,替天行道!我看这话没错。。。 ”
张仁茂在一旁制止侄儿:“炳卿,你有多少话得在这里说,家里就没事做了?回去!”
张炳卿见伯父开言,习惯地一笑,顺从地走了。
张仁茂开导大香嫂:“你别去想那许多,在这个世界上,人都少不得你帮我,我帮你的,再说,你也没有少帮过人家,说不上是亏心亏意。”
[心语]黄大香低头不语,她总想着自己为人的遗憾:李松福真是个老实人,欠下他这四块银圆到底该不该还呢?我能说对待李松福自己一点不亏心,不亏意么?
[解说]黄大香落在这情与债编结的罗网里,心里又生出来许多惆怅来。有时情便是债,债便是情,有时清了债,却负了情,这情与债,究竟如何能了? 情和债是网结,怨和恨也是网结。在这世界上,人们被各种各样的网结缠绕,或不幸绊倒,或有幸解脱,好歹都叫生活,人生就是在自觉与不自觉之间经受着世事的磨练。
8
[场景1]龙嫂蒙冤
昨天晚上,李墨霞说好要来学刺绣,可现在天已经黑下来,还不见她登门,黄大香倚在门边等着,有了这难得的空闲,才感到好些的疲乏,她竟然忘了自己还没有吃饭,靠着门框便打起盹来。
不一会,龙嫂风呼火急地进屋:“香姐,香姐,我遭冤屈了呢!”
黄大香一惊,立时惊醒过来:“出什么事了?你快坐下来说呀!”
“大香妹,你得借几块钱给我才好,我急着要用呢!”龙嫂没肯坐下来,“我这个月还没做满工,不便向主人家开口要钱,再说,也早超支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黄大香挑亮油灯,“你别急成这样子呀!”
“哎呀!那些丧尽天良的造出些没牙没舌的话来,”龙嫂指天划地,十分激动地,“他们硬说我家连贵伢子不姓龙,是野种,果真这样,便拿我去下油锅,扔火坑,千刀万剐也活该;可老天作证,没有这种事呀!他们是要赶我母子出门,要占那份田产,真是黑天黑地要人的命呀!”
黄大香明白了。龙嫂家的族兄弟都很强暴,时常凭白无故欺侮这孤寡母子。
龙嫂的儿子连贵在她丈夫死后六个月出生,对这个遗腹子,龙家族人早就散布了一些流言,现在看来,他们果真要动手侵夺龙嫂那一份赖以为生的微薄产业了。
这类事情在乡下司空见惯,结果往往没有救路,黄大香说:“如何是好呢?就怕几块钱也顶不了事呀!”
“这是龙家叔老爷出的主意。”龙嫂说着,抹起眼泪来,“我去求他,他答应为我说话,但让我一定得办桌洒席,我哪敢说不办?”
“你叔老爷真能为你说话吗?”黄大香更为龙嫂担忧了。
[插叙]这位叔老爷是龙家的族长,常竖着一根长烟竿在小镇走动,那铜制的烟杆头足有一斤多重。他能说会道,是远近闻名的讼棍。闹起宗族械斗来,他一呼百应,往往是,拖猪宰羊,捆人拆屋,全凭他一句话。
[返回,心语]黄大香:如果叔老爷真肯帮龙嫂,事情还好办,可他又是个出了名的色鬼,谁知他安的什么心?
“现时族兄弟们全都不认人,侄子辈更凶。早上来我家,见着东西便往外扔,磕头作揖都不顶用,我还能有什么办法?”龙嫂万分无奈,“这些丧尽天良的!”
“眼下也只能这么办了,”黄大香掏出两块银圆,“你先拿这钱去买点酒肉,不够时再赊欠点,以后想法子还就是了。”
龙嫂接过钱,用衣襟抹了一把眼泪,“大香姐,你真是修福积德了,老天定会保佑你和石贤得到好报的,我母子更是永世不会忘记你这大恩大德──我该走了。”
黄大香跌坐在门边的竹凳上。这倒不是为着手上仅有的两块银圆给了人,见到这种情形,她是不能不给的,她只有几个真情相见的穷朋友。
[插叙]在老家时,龙嫂与黄大香相伴长大。龙嫂是个独生女,她那单身的父亲极为疼爱女儿,也喜欢女儿领回家去的女伴们。他常玩笑地对人说,他的女儿是花朝那天出生,定是花神送来,不遇个英俊多才的少年郎是决不出嫁的。
龙嫂长黄大香一岁,早一年出嫁。她父亲为她选定的丈夫模样倒还不错,家里也有些许田地产业,但那婆婆对儿媳的管束极为严厉,平时不让她出门半步,既使回娘家,每年也不过一二次,而且多有限制,傍晚回来,第二天还得赶早回婆家去做早饭。女儿说起这些,父亲后悔不已,可只能摇头叹气:“生米已成熟饭了,我还能够怎么样呢!”
黄大香出嫁后,她与龙嫂竟有二三年没见过一面。一次,龙嫂来小镇给婆婆求方取药,顺便在黄大香家吃了餐便饭,说起婚后生活的不幸,龙嫂放声大哭了一场,她难对付的不仅是婆婆的叼钻刻薄,更难经受的是丈夫的凶狠歹毒,常对她动拳动脚,一不如意,还兴罚跪饿饭。
第二年,龙嫂的父亲亡故,龙嫂便被丈夫一脚踹出大门。
这样,龙嫂便来到了小镇,黄大香介绍她给人临时帮些佣工,没去处时,便在黄大香家落脚。
当时,黄大香的丈夫有位姓龙的朋友,为人重情重义,只因家境贫困,三十多岁尚末娶亲,经黄大香说合,龙嫂也情愿嫁他。
[解说]自这以后龙嫂才叫作龙嫂,以前黄大香对她多以“花花”相称,这是龙嫂的父亲呼叫女儿时常用的爱称。“花花”曾经是这个孤独老人的掌上明珠,心头的痛肉,可偏是这“花花”命运不济,风雨过后又遭了严霜。
虽然龙嫂夫妻俩相处和睦,但不久丈后夫染上肺痨,一病三年,不幸身亡。
[解说]从此,龙嫂再不敢提改嫁的事,这个实例似乎也成了黄大香害怕嫁人的借鉴。
[返回]眼见刚才龙嫂来这里的情景,黄大香不免同病相怜,物伤其类,一种莫名的孤独感袭上心头。
[心语]黄大香:龙嫂是个坦白真诚,胸无芥蒂的女人,从来生不出一丝歹心邪念,她是遭遇上了天大的诬陷。现在,族人要欺凌寡妇,肯定先看过了族长的脸色,说那个叔老爷愿意救她,恐怕会是凶多吉少啊!
黄大香摇了摇头,长长地叹了口气。
左青石神位前的香火快要熄灭了,大香嫂起身去续上了一柱清香,为这些苦难中的姐妹祷告。
[场景2]心不在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