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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你说得对吧,这里已经没有我的容身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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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看厌了,这yīn冷cháo湿一成不变的黑暗。
湿润的气息混杂着难闻的药草味,相对于这无聊寂寞的时间来说,倒也不算什么了。蚂蚁啊蜘蛛啊之类的虫子徘徊在身边两寸外,大概是地上被洒的驱虫药物起了作用。
自从那场耀眼到自己再也不想再看见光明的大火之后,果然就只能蜷缩在这片黑暗之中。
哼,早就堕落到黑暗污浊的底端了,还有什么祈望光明的念头。
……不,也许还有,那个女人,是唯一的光明,比外面好多虚假没有实质的光明还要温暖好多。这种光明,就不应该存在于世界上,既然存在了,那就把它抢过来,养护在手心里,珍藏在家。
呵呃哈哈哈哈……这个身体,还说什么疯话。
真是个蠢女人,居然连我这种人也敢救……
…………
…………
好慢啊……
…………
天还没有亮……送早餐的时间没到……
…………
太阳照进来的角度不对,还没有到午餐的时辰……
…………
眼睛涨着,真是令人厌烦的感觉,可是消遣无聊已经睡了太久,实在睡不着…………上药的时机还没成熟…………上再多药也没有用,我已经废了!这个身体已经废了!我什么事都做不了!什么事都办不到!办!不!到!……
…………
她又走了……天黑了,又要一晚才能看见……不知她明rì几时来送饭……若如今rì般晚,醒来太早撑起jīng神等待着实难熬……可是若来早了,以她的xìng子又不会叫醒我,那就少见了她好多面,少相处几刻………………罢了,还是醒早一些吧…………
…………
…………
…………
我想动,想要动,想要一个…………可以zì yóu活动的身体。
我想要去抓住那束光,把它握在手心,将它据为己有……
哪怕我什么都没有,所以我也不害怕失去什么,只要拥有它,我就拥有一切……
所以,不要这个身体,它早就腐朽不堪了,不要这个灵魂,它早就污秽脓浊了,谁想要就拿去吧!我只要能zì yóu活动的身体,去抓住那束光!
谁予我身?!
孰赐我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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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脚步声。
踏步的节奏不是那个女人。
踏步的声音有提着物体,脚步虚浮却稳定,是个好手,得配三个弓箭手,两个快刀才能拿下,还要有地形掩护准备情况有变撤退回寨子里。
哼……都什么情况了还说这些,自欺欺人。罢了,当做消遣无聊,来者是谁呢,那个橘sè衣服的小孩子告诉别人了吗……
嗯?这声音,他在扬声喊话?……越来越清晰了。
“黑chūn说,北部战乱,各地民不聊生。那么政权争夺,乱世局势有变,不说妖患,必有匪乱,乱中伤亡乃常事,所以有一两个伤兵逃亡也不算什么稀奇事,甚至土匪头子跑了也是经常。”
他在说什么?在对我说话吗?黑chūn是个什么东西?
“那女人前两天提过,战乱蔓延,各地民生疾苦,就连土匪也死伤俱多。她不是个无的放矢的人,既然如此说,必然有所根据,可是村民最近因乱都很少去大城里交易,这封建自然小农经济也自能支持,她更是很少离开过村子,那个满脑子半妖啊实力啊月石啊之类的犬妖想必也不会关注人类世界发生的这些事,那么,谁给她的信息?”
那女人?那女人是谁?……是那个巫女吗……他和她什么关系?我和那女人说些这些事拖延她回村的时间,让她多待一会而已,这又如何了?
“那女人两月之前和她妹妹有一次晚归,以她的作息时间本就有些稀奇,更稀奇的是她二人身上居然有极淡的人类血腥味,而我并未在那期间见过有什么特别的事发生。在那之后她上山得更加频繁了,这便更加蹊跷。”
看来真是那个巫女……他到底是谁!为何言谈之间对那个巫女的习xìng和作息如此熟悉?!
“这几天出现了一个活泼的女孩,按理说她不应该在现在出现的,然后我突然想起了这件事,所以我问了那女人的妹妹,虽然言谈之间多是欺瞒隐骗之语,但我至少知道应该是那女人让她如此隐瞒的,既然如此,那么事情就明朗多了。所以我今rì上来,那女人终究在这方面不了解男人,那些淡口蔬肴你怕是早吃腻了吧,特意寻了沽有些年头的好酒,前来为你爽口。”
声线渐晰,话音落时,他瞪圆狰狞昏黄布满血丝的双目,看到了洞口背对光辉的那个男人。
“我知道,其实我们要的很简单,不过是活得下去,与活得更好而已。”
那个男人摇了摇头,似乎非常疲惫的样子,叹了口气。
“所以我今rì前来,为你爽口,为你践行,然后,送你上路。”
他的语气平静不起一丝波澜。
………【第二十八章 往生(下)】………
“你想杀我?”躺在cháo润的洞中席上,浑身被绷带缠满,散发着刺鼻的药草气息的人,嘶哑难听的声音仿佛九幽黄泉而来,yīn冷难听。
张彻随意坐了下来,将酒坛置于地上,看着他点了点头。
“想我死的人不少,我的命也没那么难拿,可我还是拖着身体,逃了对头,躲了乱军,一寸寸从北土爬了过来。虽然现在已经动弹不得,也不是你这没沾过血腥的小子能动手的,看你的样子,简直犹如刚刚从襁褓里长大的小孩,桀桀……”他的声音仿佛自然就带有一丝yīn冷怨毒,而非本身情感所表现,在这凄风阵阵的洞中更显yīn森。
“你说得不错,在这之前,别说人了,我连一只鸡都没有杀过,手中所过不说圣贤亦皆是文明产物,就算拿着刀,手也是无力的,随意就能被人打落,在你这可以说是一时枭雄的人面前自然不值一提。”张彻说着,眼神平淡,玩耍似地掂了掂手中的镰刀,木柄铁身,红褐锈sè斑驳,不知是在哪一户农家借来的,“可是我被那女人救了一命,我这人不喜欢欠别人恩情,所以这债还是早点还了好。所以我要杀你,所以我便能杀你。”
张彻说完,却放下了镰刀,看着那黄白黑已不分明的浑浊眼珠,看着那隐藏着无数肮脏污垢的瞳孔,脸sè平静之极,仿佛说的是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
躺着的土匪不说话了,这个人的眼神他并不陌生,在战场上看到过,也曾出现在几个月前的自己身上,只是战场上的人都死了,而自己还活着。唯一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把自己想要做的事情完成了。
“那女人真是笨得紧,偷偷地救了你,却只能让你在这不见天rì的幽洞中苟延残喘,能言不能动,没有希望也没有未来,整rì被幻想与过去折磨与束缚。长此以往,自然会生出病态的旖旎亵渎的念头,在现实不能满足的情况下,怨恨和强烈的祈望也就油然而生了。如此恶xìng循环下去,即使不被妖魔吞噬,自身也会化为极为强大的怨灵肆虐吧。活生生造了一个畸形而强大的人格,若不是我今rì前来了结,她今后因此死了也是自作自受。”张彻语气讥讽,神情却无比苦涩。
他的话虽然有些绕,却说得极为直白,土匪也是心思敏捷之辈,一想之下自然能明白,顿时大惊,这人竟然一语道破自己的心事,而且连发展趋势都猜得一清二楚,让自己不得不信。
“你没有错,一点也没有。如果我是你,今后的事情发展,怕也差不多吧,鬼蜘蛛。”张彻有些怜悯地看了动弹不得的土匪一眼。
既然他都能知道自己的过去与未来,那么知道自己的名字也不稀奇了,只是虽然知道张彻杀心已定,名为鬼蜘蛛的土匪首领也不肯放过一丝活着的机会:“既然我没有错,错的是哪个巫女,为什么却要来杀我?”
张彻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中是毫不遮掩的讥讽与嘲弄:“看来真是几个月的无聊安逸生活将你的脑子都弄生锈了,忘了那般脑袋别在腰间生活在刀尖上的rì子,这点心机,别说是那女人和云凌了,连那黑chūn都比不上。”说着,张彻毫无预兆地一把从鬼蜘蛛身下捞出了一个闪烁着幽红sè光芒的物体,细细看去,却是一只正在拼命啃噬着土匪身体的红sè蜘蛛,“身为土匪,居然问我对错公平正义之事,即使是想要拖延时间,让这妖怪吃了你化身半妖逃遁,这借口也找得蹩脚了些。”
张彻面sè怪异地看着手中那只拼命挣扎想要咬自己,却被手中一道rǔ白光芒困住不得脱身的红sè大蜘蛛,手下用力,一把将其捏碎,然后将那团混杂着蜘蛛腿脚和体液以及腹内未消化完全的土匪血肉的糊状物随意扔飞,弹出一缕jīng火将它烧了个干净,一点痕迹不留。随后叹了口气,似有些想要甩掉赃东西般甩甩手:“其实我以前最害怕的就是蜘蛛。”
鬼蜘蛛默然地看着他这一系列动作,良久,沉声道:“我愿意臣服于你,但求饶我一命,今后我只会是你最忠心的一条狗。”
张彻看了看他,又望了望天,似是极其失望地叹了口气:“本来想和境遇一致的同病相怜人交心一叙,可惜了,奈落是奈落,鬼蜘蛛终究只是鬼蜘蛛,既然如此,这酒便不喝也罢了。”说着,张彻毫不犹豫地就把那两坛辛苦数rì行走百里得来的好酒打碎,自嘲道:“反正我也不会喝酒,这逼装得太失败了些。”
鬼蜘蛛便看见他拿起了那把镰刀,正待再说些什么,便感觉脖子一痛,眼前一黑,感官最后还保存着的十几秒,弥留的脑细胞飞速运作,他的脑海里也只来得及闪过那么几幅画面,戎马算计厮杀的一生只占了一幅画面,随后便是巫女恬静笑容与孩子们的欢乐嬉戏,最终定格到父亲被杀、母亲和自己被掳上山之前的三人一同平凡吃饭的场景。
这时他残余的器官听到了人世的最后一丝声音,那是并不怎么美好的呕吐声。
原来真只是个孩子。鬼蜘蛛笑了笑,便再没了知觉。
声带已经随喉咙一起被割断,没人知道他是如何发出笑声的,但确实便发出来了。
那笑声不复之前的嘶哑yīn冷,释然之中带着股禅意。
张彻好不容易止住了胃部不断的抽搐,抵制着手中那滑腻的液感,那血流满双手,溢入指甲缝,涨满了不能清除干净,他的脸上已满被难受的感觉激出来的胃液口水鼻涕眼泪横流,看起来狼狈之极。听见这笑声,张彻愣了愣,眼中有些深邃有些迷离地问道:“云凌,你说这世上真有轮回转世这回事吗?”
“……不知。不过若真死了到了那什么yīn曹地府,我也要闹他个天翻地覆。”
“真是霸道。”张彻抹了把鼻涕,笑笑说道。
———————————————本章完———————————————————
后记
第二十七章已奉上。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