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狐女若若-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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受不住这窒息的痛苦,若若终于失去意识,晕厥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悠悠转醒,睁开眼,发现自己已不在水中,打量身之所处,竟是镜湖湖畔。她猛地坐起身、眼底净是疑惑。这是怎一回事?像在作梦一般。她到底死了没有?

听到不远处有说话的声音,望向声音的来源,若若倏地睁大了眼,看清来人,居然是白泽和几个狐族中的长老,他们正穿过浓雾向镜湖这边走来。她满腹委屈涌上心头,一看见白泽,泪水忍不住就掉了下来,只想奔到白泽怀里好生诉苦一番。

正要出声叫唤,张大了嘴,却发不出声音,若若一惊,再试了几回,却依然徒劳无功。

她的声音不见了!

若若伸手抚着喉头,心情颓丧之际,白泽已走到她的前方三尺处,她忙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却不慎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又扑倒在泥地上,好不狼狈。更令她难以置信的是,白泽竟像没瞧见她似的,与几位长老一同走向前去,甚至还与她错身而过。

若若傻了眼,白泽对她视若无赌的态度,重重伤了她的心。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他的态度会有这么大的转变?她抹去不小心又流下的泪水,也顾不得浑身狼狈,打定了主意要找他说清楚。

于是,若若又转身往白泽前行的方向追过去,方要攀住他的手臂,朝他们迎面徐步而来的红裳女子却教她深深吃了一惊;而她原先要拉住白泽的手,就那么搁在半空中,许久,觉得酸了,她才缓缓地放下。

“神君,她就是镜湖的看守者胡若耶。”狐族长老向白泽介绍道。又对红装少女说:“若若,见过神君,白泽神君是天界派来管理咱们狐族的天人,以后见着了他,可别忘记了该有的礼数。”

红装少女抬起脸,美眸瞅了白泽一眼,又垂下,冷淡道:“若若拜见神君。”

“不必多礼,直称我名即可。我只和诸位一样同为长老,烦扰之处,尚请见谅。”白泽拱了拱手,安详的面容仿佛佛面。

“怎能不必多礼?既是天界派来的监视者,宁可多礼,也比失礼得罪了神君来得好。”红装少女淡漠着一张姣好的面孔,讥诮的话说来半点也不脸红。

狐族长老们听她这话,不是白了脸就是绿了脸,连忙圆场:“她生性孤僻,还请神君千万匆与这丫头计较。”几个长老边赔罪,边教训少女。

白泽却不以为意地笑道:“说是监视者倒也不错、只因近年屡有狐仙误堕邪道,天界令我特来帮忙留意,的确是有监视之嫌;但这终究是你们狐族的事,若非绝对必要,我不会插手介入,请各位宽心。”

“那都是因为修行太严格与意志不坚所造成,在我看来,其实这也没有什么,天界也未免小题大作了些。”红衣少女不理会众长老的警告,又开口。

白泽亦不气恼,只道:“你不也是天狐吗?怎么亦恼起天界来了?”

少女杏眼圆睁,一时找不出话反驳,冷冷地说:“诸位请吧,镜湖俗地,我亦俗骨,不送了!”她忘了自己只是个看守者,只因讨厌客套罗咳,便犯上赶人了。

长老们熟知她的脾气,也不生气,只担心得罪白泽,见他似亦不痛不痒,皆暗自吁了口气。“这丫头不懂事,再去别处瞧瞧吧。”

白泽微笑点头,与众长老相偕离开,没再回头看少女一眼。

这即是若若与白泽第一次见面的情景。就算不是记忆被封住,那么久以前的事,正常人也会遗忘某些细节的,若没有重新再经历一回,若若几乎都要忘了。

在看见过去的自己以后,若若总算搞清楚她现在正处于过去的时空。也记起了莫常恒所施的法术,镜湖已将她带回过去。见过去的自己冷言逐客,若若真想捏她一把,态度真恶劣,居然凶她的白泽!猛然想起这个“她”就是她自己,若若讶然失笑,她怎跟自己生起气来了?

眼看着白泽要离开,若若望了眼蹲在湖畔的过去的自己,又望向白泽,没多作考虑便追了上去。跟着白泽走过浓露中的同时,若若却被一股强大的气流弹了回来。眼前仿佛多了一道透明的墙,挡住她的去路。不管她怎么走,就是没法前进,只能眼巴巴地瞪着白泽愈行愈远的模糊背影,教她直跺脚。

直到再也看不见白泽的背影,若若才转过身来,却被近在咫尺的一张脸蛋给吓了一跳。

那是过去的她,冷冷的一双眸子像镜湖的水。她在看什么呢?若若顺着过去的自己的视线望去,只见一大片浓浓的雾,眼神不免黯淡了起来。

只有她自己才明白,白泽当时就已悄悄进驻她的心底。

只是,当时的她亦不明白那种陌生的心情是因何而起罢了。

长者们都料定她是块看守镜湖的料子,应不会轻易擅动凡心,而她长年看守镜湖,看着凡间的喜怒哀乐、人情纠葛,确实也没在她心中激起什么波澜,教她几乎也要认定了,自己的确无情冷酷。

但,现在仔细想想,她哪里是冷情,只是从来都没有遇见令她动心的人罢了!反倒是白泽打破了她心淡如水的假象。

众生皆有情,她虽是修行得果的天狐,却也难以真正断除六根。能忍情忍性、而无情无欲的,就是仙;反之,动心动情者,即是凡;仙凡之别,不过一线之隔罢了。

不清楚她究竟是何时由仙堕凡,但她可以确定的是,此时的她,心中果真是起了些迷惘——因为白泽。

看着内心迷惘、翻腾不已的“过去”,若若会心地勾起唇角。

这是她的过去,她好像只能跟着过去的自己一块活动,所以,即使她很想,也没有办法跟着白泽离开,除非“她”,亦即过去的自己也随着离开。连着好几日来,若若意识到这点。

在这过去的时空里,若若像一缕游魂,东晃晃、西荡荡的,看着过去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重视。她既无法出声说话,亦无法做出任何可能会影响过去的事情。

过去,便是命运的既定,不允许被改变,于是,她只能静静地在一旁看着。

看着这个讨厌的女人一次又一次无礼地对待她的心上人,而她却仅能蹲在她身边,无声地和她“干瞪眼”,着实气煞人也。她嫉妒她可以和白泽说话、亲近,虽明知那也是她自己,却依然忍不住跟过去的自己争起风、吃起醋来。

若若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鼓着颊,托着下巴,盯着自己想念得紧、好不容易才来一趟镜湖的白泽。虽然,他也是“过去”,但她就是想瞧着他,总觉得这样才踏实些。

听这白痴女人又在发什么疯了,白泽呀白泽,可千万别信她说的,那都不是真心话啊,她发誓!若若虽急,却对“过去”无能为力。

“镜湖不是闲杂人等该来的地方,如果无事,请快离开吧!”过去的若若连正眼也不瞧白泽一眼,语气极为冷淡。

白泽自己也不晓得为什么要一再地跑来招惹这看守镜湖的小狐仙。明明她的不欢迎之意,都已表现得那么明显了,他何必又要来这里惹她嫌呢?

也许就是想知道为什么吧,也或许是好奇这一仙一湖之间的连系。她很像这座湖——冰冰冷冷的,是生性如此,还是长年看守所造成的呢?

“每天看着这湖,不无聊吗?”他问。

“每天做‘不一样’的事,不无聊吗?”她没好气地回答,冷淡十足。

白泽听了不禁哈哈大笑。“你真有趣。”

“你真无聊!”她别开脸,不想搭理他。

坐在一旁的若若不禁暗斥一声;你才无聊!她忘了自己平常也是这么没大设小,只见不得“自己”以外的人竟敢这样对白泽。

“观世镜湖,不知是怎么个观法,你能不能弄一次让我瞧瞧?”白泽想化解两人之间莫名衍生的敌意。

“有什么好瞧的!天上人间,不都是一样的吗?”她态度恶劣地回绝。

白泽被她抢白得一愣,随后又笑开了。“难怪会由你看守镜湖。听几位长老说你是难得的仙材,如今一见,果然不凡。”

“怎会不凡?不也是百年修得一副人形,千年褪一层皮,见曾鲜(仙)过了?”她冷言冷语地反驳。

“你好像故意要唱反调似的,为什么?”他定睛看着这红裳少女,似想瞧出一点端倪。

被他这样瞧着,她的气焰反倒灭了几分。她有些难堪地避开他的眼神,不懂自己为何每次见着他就难过的紧,教她浑身不舒服,而且愈来愈严重。

“若若?”白泽见她失神,忙出声唤道。

她猛地抬头。“谁准你这样叫我的?”

“大家不都这样叫你吗?”入境随俗,不对吗?他并无其它用意啊。

“他们是他们,你算什么!”她说完了话,也不理他,扭身就走。

白泽见她要走,尚未细想,便直觉地伸手拉住她。谁知她猛地出手,他一时不防,顺着她袭来的力道往后弹开,虽没受伤,却正好掉过镜湖里。

若若本也不是蓄意伤害,见他掉入镜湖,反倒一惊。镜湖能观世,却也是葬仙之所,一旦掉进镜湖,湖水冰寒无底不说,湖水更会限制法术的施展,就算是神仙也会溺死的!

不及细思,她立即跳入湖中,想教他上来。谁知湖水竟比她所以为的更要寒冷;她一下水,浑身就打着哆嗦,手脚不听使唤,连自保都难,更遑论救白泽。

她的身子不断地往下沉,紧含的一口气即将用尽,她眼一闭,心想今日将丧于此湖了。此事若传出去,只怕会贻笑大方……

突地,她感觉手臂被拉住,心想大概是水草之类的缠住了她的手脚,身体才不再继续往下沉。恍惚间,她睁开眼,只见一张俊雅的脸庞凑近她,在她几乎窒息的同时势住了她的唇,她立即贪婪地吸取氧气,一时之间,倒也顾不得狼狈。

白泽拖着半昏迷的她往上游,终于浮出水面,再拖着她往岸边靠近,等到将她抱上湖畔,他也早巳累得气喘吁吁的。

这下,两个人浑身都湿透了,她趴在地上猛咳,又吐了几口水,他忙着拍她的背帮她顺气,倒也没想到要先将彼此弄干。

猛咳了一阵,稍止,她随即大口大口地吸气,发现他也同她一样用力地喘息,转过脸来,看见他那澄澈的琥珀色眼眸,和他唇角那抹好看的笑容,竟久久移不开眼。而她的心……就陷落在这共患难的一刻了。

“怎么还掉眼泪呢?没事了,没事了。”白泽温柔地撩开她掉在脸上的发丝,以为她是因为惊魂未定而流泪。怎知他愈替她抹泪,她的眼泪就掉得更凶。

如果恋凡是所有修练者的忌讳,是堕落;那爱上一个天神,又算什么呢?

人间之爱尚能冀求两情相悦,付出的感情尚可得到回报;但若为一个天神动心,只怕纵使天地灭绝,也无法求得些许的共鸣吧!一旦陷落,便是万劫不复,是永生永世的悲哀呵。

若若站在一旁,看看过去的白泽与自己,看看白泽一脸的不明所以,再看问哭得像个泪娃娃的自己:顿时,两行清泪锁不住地滑下她的脸颊。

如果能甘于不求回报的付出,那倒也罢,问题是,她能吗?过去的她不能,重生后的她也不能啊。她的心,她懂……

她记得,这天她哭了很久很久,只为了哀悼一颗不该迷失的心与一分不该产生的感情——凡间人称之为“爱”。

※※※####

确确实实地动了情,口头上不能承认,更不能向人倾诉,若只是将这分情深埋在心底也就算了;最多最多,只是自己一个人躲在没人看见的角落偷偷地掉眼泪也就罢了,至少一切都不会有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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