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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格裂变的姑娘-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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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近圣诞节的时候,西碧尔在哥伦比亚大学所学的动物学和进化论课程使她十分不安。威尔伯医生和西碧尔一起读了达尔文的《物种的起源》和《人类的遗传》。对西碧尔来说,要接受人类体质结构中有低等生物遗传的残迹这个事实是困难的。“我们是上帝的儿女,”西碧尔采取防御的姿态。“不管怎样,进化论只是一种假设而已。” 
  进化论这个题目惊动了其余的人。迈克说,“你瞧,爷爷错了吧。”玛丽说:“问题不在于我们来自何方,而在于我们如何对待我们的生命。”佩吉·卢愤愤地说,“所有的动物都有我们在教会里从来没有的自由。”近来持有怀疑论的瓦妮莎嘲弄道:“我们不是上帝创造的生物啦,可以宽慰地舒一口气了!” 
  心理分析的主题从威洛·科纳斯的宗教信仰转移到奥马哈的宗教信仰。在那里,幼年时代的巨蛇不象以前那么可怕了。奥马哈市的信徒,文化水平较高,不那么僵化,更富有人情味。韦伯牧师是一个传道士,也是个巡回说教者,他认为西碧尔是一个画家,而且觉察到那种对教义的咬文嚼字的理解已把她这个独生女变成了一个孤独的孩子。韦伯收师把西碧尔从孤零零的境地中拽了出来,带进舞台照明灯的光线之中。 
  “于是,四只巨兽从海里上来,长相各不相同” 
  韦伯的话声丰满而具共鸣,在这夜礼拜的特别仪式中,响彻奥马哈的教堂。 
  “第一只巨兽,形状象猛狮,长着鹰的翅膀。” 
  五百个听众的目光,从那巡回说教者身上转移到他头顶上九英尺高的脚手架,注视着那宽度与教全相等的、蒙着巨幅画纸的画架。巨型聚光灯把脚手架照得通明。听众凝视着一个身穿蓝色薄绸衣服、腰系小白围裙的苗条姑娘——西碧尔。 
  西碧尔,在强光围绕下,显得那样娇嫩,飘然若仙。有的听众说她象个天使。她用迅疾的笔触,把那长着鹰翅的巨狮活灵活现地勾划出来。听众象被符咒镇住似地看呆了。 
  传道士讲到:“又有一兽如熊,就是第二兽,”口齿内衔着三根肋骨。又讲到“一兽如豹,有四个头,背上有鸟的四个翅膀。”这些怪兽也迅速地出现在画纸上。 
  西碧尔把圣经的信息和传道士的话语,用图画表达出来。“第四兽甚是可怕,极其强壮,大有力量,有大铁牙,头有十角,”传道士的话声嗡嗡回响:“我正观看这些角,见其中又长起一个小角。先前的角中,有三个被这小角连根地拔出来。这角有眼,象人的眼。这角有口,说夸大的话。”在画纸上,这头怪兽逼真地睁着眼睛,瞪着那着了迷的听众。而那张嘴,虽然哑而无言,却象在说话。 
  “但以理④认为我们在开头时是不错的,”传道士告诉听众,“人类被创造得尽善尽美,然后开始堕落。我们不是来自动物园中的动物,却要变成动物园里的动物了。”画纸上不再出现形象的描绘,而出现了抽象的勾划,就象传道士话语的同声翻译。 
  “人类变得如此罪恶,”传道士告诫道,“以致上帝只好创造出一种特殊的动物来描述这罪恶的一代。” 
  画纸上用黑色笔画出几道闪电,抽象地形容神的愤怒。 
  一连三个星期日,西碧尔这个苗条的身材,站在脚手架上,泼墨挥舞着强有力的笔触。听众全傻了。西碧尔的父母得意扬扬。韦伯牧师为西碧尔·多塞特用画笔把他的哲学演示出来而兴高采烈。 
  但西碧尔在每星期日表演完毕后瞅着这些画面时,总是心里嘀咕:这画是怎么绘成的呢?它要比自己所画的多得多,多得太多了。 
 
   
 
   21。神谴的酒  
  当年奥马哈教堂中的奇观,其真正的重要意义是:站在脚手架上的不只是西碧尔一个人。这是通过心理分析才发现的。画那从海中出来的四头怪兽的,主要不是西碧尔,而是其他化身。大部分是迈克和锡德的手笔。但更重要的是:在脚手架上的众多化身中,有五位是威尔伯医生至今还未见过的。她们是:玛乔里、海伦、西碧尔·安、克拉拉和南希·卢·安。 
 
  玛乔里是一个娇小、苗条的姑娘,肤色白皙,长着一个狮子鼻。海伦,头发和眼睛都呈浅渴色,鼻子直直的,嘴唇很薄。西碧尔·安是一个瘦瘦的女孩,肤色苍白,头发灰金色,眼睛也呈灰色,卵圆脸,直鼻子。 
  在这三个人中,只有玛乔里比较安详。海伦老是一惊一咋。西碧尔·安整天无精打采,已到了神经衰弱的地步。 
  玛乔里生气勃勃,很易发笑。她什么都喜欢。茶话会、剧院,旅游、漂亮的东西,一切都爱。特别对西碧尔一见就抽身撤退的智力竞赛,她更是乐此不疲。玛乔里在表示烦恼和急躁时丝毫不加掩饰,但从不表现出发怒的样子。 
  最突出的是,她无论对于现在或是对于过去,绝没有半点消沉的情绪。她好象具有某种特殊的免疫力,所以经历了威洛·科纳斯的折磨而完好无损。 
  玛乔里喜欢逗弄人。比如,问她知不知道有其他化身,她扬起眉毛,眼珠一转,便逗弄道,“我决不告诉你!”过了一会儿,她咧嘴笑了。“不过,也许应该说是的。”然后神秘地补充道:“我喜欢帮助那几位。” 
  “他们笑呀,哭呀,”玛乔里报告医生,“我常常听到她们头靠着头,在我身边咕哝。唧唧喳喳的,从我到这里来,就叽咕个没完。” 
  玛乔里·多塞特从来不提西碧尔的名字。非提不可时,玛乔里就用“你认识的那一位”来代替。 
  威尔伯医生始终不明白:玛乔里既不作画,对美术和宗教又不感兴趣,为什么跟西碧尔一起站在奥马哈教堂的脚手架上。 
  海伦,表而上有些羞怯,其实很有抱负,决心“要成为一个大人物,按照自己的方式办事。使你威尔伯医生为我而自豪。” 
  医生一提到海蒂,海伦就从长沙发椅上跳了起来,手足并用地爬到写字台下面,坐在地上,双臂抱胸,低头曲颈,缩成一团,眼睛大睁,牙齿打战得直响。 
  “海伦,”医生把手放在她肩上,柔声叫她。 
  “她就在这房间里,”海伦尖叫起来,哆嗦得更加利害。“就在窗帘后面。” 
  “谁啊?” 
  “母亲。” 
  “没有人,海伦,只有你和我。” 
  “我再也不想见我母亲了。” 
  “你冉也见不着她了。” 
  “再也见不着了?”她牙齿不再打战,恐惧的目光也已消失,医生帮助她钻出桌子,扶她站好。海伦突然用一种符合现实的口气打破了她重演幼年时代的害怕的声调:“我的腿抽筋。” 
  玛乔里和海伦两人既不作画,又没有什么特别的宗教信仰,居然出现在脚手架上,恐怕是历史的误会。 
 
  西碧力·安,畏畏缩缩地走进诊室。她对医生不是好好说话,而是低声私语。作了自我介绍以后,西碧尔·安就一声不吭地坐着,目光茫然,好象她正在把自己从眼前的场景中一笔抹去,潜台词是:“我不配占有空间。请原谅我还活着。” 
  不仅如此,当西碧尔·安处于主宰地位时,躯体也发生了显著的变化。身材确实变小了。在这初次露面时,西碧尔·安所穿的一套漂亮的灰色衣服似乎显得大了。而其它化身穿这套衣服非常贴身。在西碧尔·安身上,这套衣服有些象一只空麻袋。她好象躲藏在这条空麻袋里面。 
  尴尬地沉默了一阵以后,西碧尔·安终于掂量着词句对医生说,“我连动一动眼珠都得使劲。眼睛直瞪着多省事。” 
  威尔伯医生后来才知道,这个脆弱不堪的比身很少吃东西,睡得极少,对周围的事物一般很少发生兴趣。她常说:“我什么都感觉不到。”。如果心情较好,她喜欢去图书馆或博物院,喜欢音乐,不爱绘画。在极为稀罕的场合下绘起画来,她总是画一张阴郁的人物作品,不是蒙着脸,就是把脸朝着别处。在奥马哈教堂的脚手架上,她在巨兽的脸上添了几笔朦胧的色彩。 
  具有特征的是,每当“一切都过分”时,西碧尔·安就来主宰躯壳了。但这种“接管”并不是一种对付特定处境的手段,而是对这种处境的直接反应。在所有的化身中,最消沉的是西碧尔·安。她可以一坐几个小时,一声不吭象个哑巴,一动不动象威洛·利纳斯的家中钢琴上的鹈鹕像。 
  到了规定的时间,西碧尔·安终于起身要走了。她慢吞吞地拖着脚步,疲倦地说:“要把一只脚伸到另一只脚的前面去,真是吃力。而且我还得时时想着伸脚。要不然,我的脚步就停住不动了。” 
  根据西碧尔·安这付无精打采、衰弱不堪的样子,威尔伯医生诊断她为神经衰弱。这是精神神经病的一种类型,起源于感情冲突,一般以疲乏、消沉、忧虑和无缘无故的局部疼痛为其特征。威尔伯医生还可以肯定:西碧尔·安是以海蒂在农场时的紧张症自居所产生的结果。 
 
  谈论奥马哈教堂脚手架上的插曲,是在1957年圣诞节假期间的事。而有关宗教信仰的对话,从12月底延续到1958年第一季度。克拉拉一直参与这些谈论和对话的场面,只是一言不发,保持沉默。到了3月,她才用简洁的、自传体式的词句向威尔伯医作了自我介绍。“我今年23岁,从来没有母亲,但存在于世上。”她开始阐明自己在多塞特化身集团的宗教信仰中所扮演的角色。 
  “我对于宗教的知识比她们要多,”克拉拉·多塞特说道。“我曾经同鲁西一起呆在沙箱里玩,同西碧尔等人一起在教会学校上学。对我来说,宗教就象对玛丽一样重要,依我看,比对玛丽还更重要。我毫无保留地相信上帝,相信上帝在圣经中的启示,相信上帝的对立面撒旦这个魔鬼的存。” 
  突然”这间屋子变得象一只圣餐怀,盛着神谴的酒。克拉拉在地板上走来走去,发出激烈的控诉:“西碧尔的性格真是可悲。诚实,简直令人作呕。她什么事也干不成。” 
  “这么说,你好象不喜欢西碧尔,”医生说。 
  “不喜欢,”克拉拉生硬地说。 
  在一个人格分裂的女人身上,自己反对自己。医生问她:“为什么不喜欢?” 
  “我为什么非得喜欢她?”克拉拉反感地说。“我只想做一件事,而她不让我做。” 
  “你想做什么?” 
  “噢,不是什么惊人的大事,”克拉拉解释道,“我想学习,她不让。” 
  “你想学什么?” 
  “音乐和英语。特别是历史,还有跟医学有关的化学和动物学,”克拉拉回答。 
  “西碧尔不正是学这些吗?”医生迅速指出这一点。 
  “不,她不学,”克拉拉轻蔑地说。“一堵大铁墙竖了起来,她无法学了。实际上,什么也干不了啦。并不是总是这样的,但现在正是如此。” 
  “为什么,克拉拉?”医生问她,想知道这位新来的人对西碧尔究竟了解多少。 
  “生气呗,”克拉拉的回答很有权威性似的。 
  “我有一些好钻头,专门用来拆毁这道愤怒之墙的,”医生道。“克拉拉,你能帮助我吗?” 
  “我干吗要帮助你?”克拉拉的愠怒更深了。“她又为我做了些什么?” 
  “这么说,”医生很有艺术地建议道,“你帮我使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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