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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冬山没说话,走出了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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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遇匪险(1)
1
你的影子就是你的命运。脚上已经起泡的王新语在心里对自己说。现在他的影子就是彭登科,正在左右着他的命运。似乎所有的一切早就安排好了,彭登科在替倪裴去寄信的时候,在邮电所买了一张地图,如今派上了大用场。彭登科手拿地图,带着王新语,走在荒山野岭中。他告诉王新语,延安就在前面,只要翻过了这座小山,前面就是一马平川了。王新语知道这是彭登科在安慰他,他没有力量去纠正,只是点点头,无力地走着。
已是黄昏时分。周围没有一个人,只有一些草虫的叫声,时高时低,王新语又走不动了,叫嚷着坐下来休息。彭登科闲不住,四处溜达,他发现前面有一个腰上别着镰刀的老农,于是跑了过去。
彭登科与老人聊天,既问了路,也得到了很多信息。这一带有一个大土匪叫贺老七,手下有上百人,兵强马壮,抢钱劫人,勒索赎金。土匪如此嚣张,但没人管。这里的潘县长是一个手拿大耙子,只想着搂钱的贪财奴,眼下只顾和山西人合伙开银号,忙得没时间抓土匪。老农建议学生娃走大道去县城,虽说小道近,但是不安全,有可能遭遇土匪。
彭登科谢了老人家,把情况讲给了王新语。王新语也是建议走大路。但是彭登科毫不在意,我们是穷学生,土匪拦我们有何用,再说马上就天黑了,要是走大道的话,恐怕得夜里才能到县城,那样会更危险。王新语拗不过彭登科,只好遵从。
这时天色已然渐暗,刮起了山风。有马蹄声由远渐近传来,说话间,声音已经到了眼前。彭登科一扭脸,只见小路拐角处,有四五个服装杂乱、手里提着长枪和短枪的人马突然出现,就像突然从地下冒出来的一样。看这些人的装束和长相,彭登科当即意识到,这一定是刚才老农说的土匪。很快土匪就把他们两个人围在了中间,用枪指着他们的脑袋。随后彭登科和王新语被土匪蒙上头罩,绑在马上,根本不听他们的解释,“哗啦啦”地拉着枪栓给带走了,押进了土匪的山寨。
叫贺老七的土匪头子,带领众多小匪,盘踞在一处山坳里,非常僻静,而且道路岔口多,一般人进来,就像走进了迷魂阵一样。这个土匪山寨已经营十多年了,彭登科被蒙着眼睛绑进来,院内的哭喊声清晰可闻。
两个人被关押在一间阴暗的小屋里。门外有一个小匪持枪站岗,还有不断游动执勤的小匪。小屋内不仅有老鼠四处乱窜,还有许多说不出来名字的小虫子在爬,再加上屋顶悬着的蜘蛛网,显得更加阴森吓人。王新语特别紧张,缩在角落里,一句话都不敢说。彭登科也很紧张,但故作平静。彭登科心里清楚,他要是再紧张,王新语就更害怕了。
第二天上午,天已大亮了,还是没人理他俩。王新语和彭登科哪里知道,土匪头子贺老七这天很是忙乱,上午刚送走来纳降的日本人,随后又见了国军派来的人。在虚与委蛇地支走两拨人之后,坐在大堂上,和自己的心腹范大头商量下一步如何行事。贺老七秃头,但说话语调极为低沉,长着一个带钩的嘴巴,就像秃鹫一样。他是一个非常阴险狡诈的土匪。没有答应与日本人联合,也没有答应归附国军,他依仗着这块山口窄、山腹宽、易守难攻的好地形,与各方周旋,从而牟取最大利益。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遭遇匪险(2)
直到快中午了,贺老七才想起还有两个学生“肉票”呢,于是命令手下把两个学生娃带过来。贺老七摸着光头,阴阳怪气地说,山寨多年没见喝墨水的人了,真是稀罕呀。彭登科奓着胆子,对贺老七讲道理,那样子就仿佛在台上演讲。我们就是学生,没有任何财物,肚子里还真是只有墨水。贺老七的心腹范大头,第一次见到“肉票”如此胆大,于是威吓地拍着腰间的双枪,喝令彭登科老实点,吓唬说给你紧过皮肉,你那嘴皮子就没那么利落了。土匪头子贺老七似乎对彭登科的勇敢很是赞赏,嘿嘿一笑,好呀,这学生娃子见过世面呀。
这时,两个小匪把彭登科小皮箱里的物品,像是摆摊一样,全都摆在贺老七眼前。贺老七翻看着,很好奇。他对彭登科语调悠长地说,不是一般家境呀。彭登科解释说他们俩是学生,没有钱。范大头冷笑一声,很有哲理地说,凡是到这里来的人,都说没钱,可最后……呵呵,又都有钱了,为啥,命比钱重要。彭登科抱着最后一线希望跟土匪讲理,我们是抗日学生,是去打日本鬼子的,现在国家危亡,每一个有良心的中国人都要团结起来一起抗日,你必须放了我们。贺老七对滔滔不绝的彭登科没了兴趣,转过脸看着王新语说,你这个娃子为啥不说话?王新语指着彭登科,声音颤抖地说,我们都是抗日的,放了我们吧。
一群土匪嘲笑他们,胆小的学生娃,连枪都没摸过,还打日本人,你们喊喊口号还行,要是看见死人,说不准就会尿了裤子。范大头告诉他们,三天时间,把赎金交上来,要不,要你们的命!
彭登科起初还想据理力争,但最后放弃了,他知道跟土匪是讲不了道理的,要是能讲道理,他们也就不当土匪了。贺老七说今天都是好事哩,要给弟兄们庆祝一下。于是,小匪们准备杀羊备酒,范大头特意让小匪们在大厅里宰杀,目的就是吓唬两个学生娃。小匪当众将山羊头铡下,鲜血迸溅,场面恐怖。范大头让他们回去赶快给家里写信,不写信,交不上赎金,将和这头死羊一样下场。
彭登科和王新语被重新押回牢房,并给他们拿来纸和笔墨,让他们给家里写信要钱。夜幕降临,从远处传来土匪喝酒猜拳声。彭登科站起来,走到王新语身边,坐下来。王新语低头抱腿坐着,不理彭登科。
彭登科歉意地说,是我牵连了你。王新语还是低头不语,但是肚子却“咕噜噜”的一声接一声。彭登科安慰他再忍一会儿,明天他们要是再不给咱饭吃,我就把这破茅屋给踢翻了,点着了火。王新语用力踢脚下的破草席,赌气地说都到这时候了,你还胡闹,不是因为你,说不定我现在已经到延安了。彭登科有些理屈,所以耐着性子说,明天我就向土匪声明,把你放走,我留下来做人质,不管发生什么事,就是杀头,也由我一人承担。王新语见彭登科这样说,气消了一些,嘴里嘟囔道,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我真是倒霉到家了,被你逼上梁山了。
彭登科没再说什么,站起来,眺望渐渐黑暗下来的天空,恍若隔世一般。从充满激情的阳光一样的西安办事处,到忽然陷在了这样一个前途黑暗的土匪巢穴里,反差太大了。先前在土匪头子贺老七面前的勇敢,有许多成分是一种青春的激昂,现在再想起来,彭登科也有几分担忧,万一土匪们起了杀心,自己死了也就罢了,不该把人家王新语也给捎带着来。这样一想,彭登科心情更加沉重起来,他觉得自己的确就像苏贞平时说他的那样,做事太不计后果了。他也想控制自己,尽量循规蹈矩,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总会把事前想好的谨慎忘得一干二净,似乎身下总有一团火,总是禁不住燃烧。 。。
遭遇匪险(3)
彭登科看了看缩在角落里、正背对着自己的王新语说,我俩说会儿话吧。王新语懒懒地没有起来,身子动也没动。彭登科干脆坐在他身后,把他身子给扳了过来,王新语有气无力地倚在土墙上,歪着脑袋。彭登科说,我们互相讲一讲自己的身世吧,相处这么久了,也算一个了解。王新语慵懒地说你讲吧。彭登科讲了起来。与其说是讲给王新语,还不如说是在回忆那个令他充满了压抑的家。
2
彭登科出生在北平一个奇异的家庭里。只是那个庞大的宅院,就足以说上一会儿。那是一个七进通连的大宅门。一进为大门影壁院,顺影壁走,过两扇屏门,为二进大厅房院;进大厅房,再过闪屏,为三进院;过三进院,为四进大罩栅;走过罩栅再穿扇屏,为五进院;此后穿一门,为六进院;再穿一堂,为七进上房院。所有院子里,上房一律为“前廊后厦”大两卷式,东西厢房为“铳头式”,另外还有花厅戏楼,走廊堂庑,亭台阁榭。小时候,彭登科听爷爷高傲而又孤独地讲,这里有大小房屋六十八间。如此精确的房间数,可能只有爷爷知道。后来他才明白,父亲也知道,甚至比爷爷知道得还要详细。
小时候,孤独的彭登科最喜欢看影壁墙,因为影壁墙上刻着各种花草,在有阳光的时候,是非常漂亮好看的。但一到晚上,影壁墙上的花草图案都隐蔽在了黑暗中,在幽暗灯光的映照下,看上去仿佛是一个暗道机关,这样一来,仿佛更加充满了想象。许多时候,年幼的彭登科总想着自己能从影壁墙穿过去,走进另外一个世界中。
青年彭登科,其实是一个内心和行动有着巨大差异的人。他漂亮英俊,身材峻拔刚健,侃侃而谈,同时还豪放浪漫、激情四溢,但是他的内心,却是压抑和苦闷的,是充满着屈辱甚至是茫然无助的,是不知奔向何方的一个蝌蚪,不知怎样才能将自己完成蜕变,变成一只漂亮的能吃虫子的威武青蛙。谁也不知道彭登科是这样的一种性格——火与冰、亮与暗、蓬勃与暮气完全糅杂在一起的性格。就连苏贞也不知道,还没有一个人真正的走进他的内心里,所以谁也想不到这一切竟然附着在这样一个充满活力的美男子的身上。彭登科大少爷就是这样一个奇特性格的组合体。
造成彭登科如此性格的原因,其实他本人也清楚,彭老太爷,也就是彭登科的爷爷,是促成彭登科如此性格的人。
两年半前,当彭登科确切知道自己的爷爷是清末出宫的大太监时,他已经从天津的名门望族子弟聚集的耀华中学回到北平的彭府大院了,并且以优异的成绩,顺利通过了辅仁大学的招生考试,正式成为西语系的大学生,开始新的大学生活。但是,爷爷的身世,令彭登科无比惊讶!
爷爷在彭登科的印象中,永远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这与他所看到的出宫太监的形象大相径庭。那些出宫的太监们,走路弯着腰,脸膛焦黄灰暗,没有一点血色,目光黯淡没有光亮,有的只是阴冷的猜疑和窥探。但自己的爷爷可不是这样子。爷爷身材高大,宽脸,大眼睛,脸上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神情。尽管爷爷说话也是尖着嗓音,也是留着长长的弯卷的黄指甲,但尖嗓子、长指甲就能说明他是太监吗?所以最初,彭登科不知道自己的爷爷早年曾是清宫赫赫有名的大太监。彭登科在去天津上中学前,他在家里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和爷爷在一起的。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遭遇匪险(4)
爷爷的大屋子,是幼时彭登科经常光顾的地方,那里似乎永远是黑夜或是黄昏。窗户外面有一棵巨大的梧桐树,树冠仿佛一把遮挡太阳的大伞,因此即使屋外阳光灿烂,屋里也是幽暗无比。要是没有阳光的时候,那就更加黑暗了,再加上烟色的厚厚的窗帷几乎就把巨大的木床完全包裹住了,所以爷爷的屋子里永远是安静的、低暗的,和彭府大院的喧闹相比,完全是两个迥然不同的世界。爷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