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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和……”
“让他去。”
苏安和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什么？”班长的眼睛一下瞪的溜圆。
“你拦不住下死心的成年男人。”苏安和看着他的身影。
“你把他捞回来能怎么样？说服他？还是恐吓他？”昨晚已经有人轮番去劝过他了，他也不是没有面对过丧尸的恐怖，可是结果呢？他自己的选择，又有谁能拦得住。
“那你就看着他死！”班长抖了抖嘴唇，这句话几乎是吼出来的。
“对。”苏安和只能说这句话。
班长深吸了一口气，眼里交错的神色模糊不清，看了苏安和半天，像是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一样。嘴唇几乎止不住的颤抖，那头罗晨已经从二楼的阳台跳到了一楼，他最终狠狠地把手里一堆纸扔在了地上。
“算我看错你了，你他妈有种！”班长最后扔下这么句话，“苏安和，就你是聪明人，我是傻子，你不救是吧？我救！”
说完，苏安和还来不及拦住他，他就直接翻过了阳台的护栏跳到了二楼阳台。
他原来是体育生出身，比罗晨动作要迅速地多，阳台之间间隙小的很，平时男生就经常翻过来翻过去，虽然学校三令五申严谨翻阳台，可还是屡禁不止，最后实在怕出事故，下了狠料，明令禁止翻阳台，违者扣留毕业证，这才让这群精力过剩的小伙子消停了一点。
班长跳到一楼阳台上，直接扣住了罗晨的肩膀，强拉硬拖着想把人弄回宿舍，可平时软脚虾一样的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着，竟然把班长也给带下了阳台。
苏安和暗叫一声糟糕，生物班的观察了一天，这群丧尸是用听觉和嗅觉来判断人类所在位置的，只不过听觉异常灵敏，而嗅觉却仅仅是比普通人稍强的水平。
班长和罗晨这一下，弄出太大的声音了。
“回去，你跟我回去！”班长一边低吼着，一边尽量把人往阳台边缘拖。“一会你踩着我的肩上去，再把我拉上去。”
“……别管我……我要去见我妈……我要去见我爸……”罗晨显然已经魔怔了，根本听不进去任何人说的任何话。
班长眼看着四处游荡的丧尸转了向，急得扳正他的肩膀，大骂：“你爹妈都死了！你也要去接着送死？你死了就能见着他们了？”
“你懂什么……你懂什么！”罗晨忽然赤红着双眼吼了起来。“他们为了供我上学！他们一辈子没吃过好的！没穿过好的！他们苦了一辈子就是为了供我上大学！只有一年！再过一年我就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了！可是他们……他们……我他妈活着有个屁用！我……”
他显然痛苦至极，空洞的双眼里止不住外溢的眼泪，连肩膀都一次一次抽动着。
班长气的头都炸了：“你给我先活着！你这样对得起谁！”
“我得见他们一面……至少……我要见他们最后一面……让他们有儿子送终”罗晨不停重复着这句话，猛然推开了班长，头也不回地奔着丧尸最少的角落里去了。
班长刚想扑上去把人拉回来，下一刻却猩红满眼。
“罗晨！！！！！！！！！！！！！”
苏安和看着被丧尸一口咬住头颅的罗晨放声惨叫，和渐渐包围了班长的几个丧尸，眼里的冷静终于一点点破碎，他的手紧紧捏着栏杆，几乎下一刻就要跟班长一样冲出去。
忽然听到上铺的漫不经心的一声：“至少他还有自知之明，确实是个傻子。”
陆川不知道什么时候坐起来了。
苏安和眼里猛然闪过一道精光，忽然说：“陆川，枪借我用一下。”
陆川一愣，眼神忽然阴冷下来了：“你说什么？”
苏安和看他的样子，心里越发笃定起来：“或者你来，我要救他。”
“救那个傻子？”陆川跳下了床铺，真的从外套里摸出了一把银色的手枪，盯着苏安和的眼神变得可怕起来，他周身都带着一种沾过血的气势，阴冷又锐利。“那先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的。”
他根本没有时间谈判。
苏安和抿了抿唇：“蝴蝶之蝶舞。”
“你的蝴蝶｜刀我认识，不是甩刀仿品，是真正的军刀。”苏安和看了他一眼。“是管制刀具。”既然有管制刀具，那么枪支说不定也会有，毕竟会私藏枪械军刀的军械迷不在少数。
市面流通的蝴蝶甩刀都是仿品，而他的真品是世界十大军刀之一短刀之一的蝴蝶之蝶舞，苏安和恰好在网络上看过相关的详细资料。更巧合的是，他发现了陆川手中的那把具有一切正品刀的特点。他不知道陆川为什么会有，但是……现在这是唯一的救命稻草。
陆川举起枪顶住了苏安和的额头。
“bang……”他恶作剧一样在苏安和的耳边模拟射击的声音。
“你答应我的。”苏安和说。
陆川笑笑，收回了枪，瞄准了下面已经左支右绌的班长，漫不经心的眼神居然也变得锐利起来。
罗晨已经被丧尸撕咬成了一团血肉模糊的人形，可他还在向着一个方向爬着，苏安和根本无法想象班长也变成这样的……
“嘭……”
“嘭……”
两枪，都是正中眉心，两个丧尸应声倒下。”
“嘭……”
最后一枪。
苏安和眼睁睁看着丧尸长大了嘴，咬在了班长的肩膀上。
班长忍着剧痛拔下了丧尸的脑袋，丑陋的丧尸应声倒地。
可是……
那个傻子抬起头，跟苏安和瞪大的双眼对上了。
他的眼里一片空洞，嘴开开合合，谁也听不到他讲了什么。
安和，我被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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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死亡
第六章死亡
安和，我被咬了。
他说完这句话，就像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一样，看了一眼周围躺下的尸体，捂住了自己还在冒着鲜血的伤口，原本的愤怒惊恐在这一瞬间统统消失了。
罗晨还在被一群丧尸撕扯啃咬着，他本能地想冲上去，可理智告诉他，他失败了。他救不回来他，甚至连自己都救不回来。
还是冲动了，可换了下次他估计还照样能干出这蠢事来。
其实他不该冲安和吼那一嗓子的，他忽然想起来很多早就被遗忘了的事情，居然还有感伤的心情。
“上来！”宅爷看他呆愣在原地就暗叫不好，飞快地奔到阳台上，冲他伸出了一只手，神色早就没了平时的散漫。班长被那一嗓子吼地转过头去，看到了一只有些苍白瘦削的手，摸惯了电脑键盘恐怕根本没有什么力气，可只有这一刻，他才惊觉自己原本无比渴望着这样一只手。
可他已经被咬了。
“赶紧上来！你还要以身殉国是怎么的！”宅爷急得骂他。“快啊！”
是了，他还不能以身殉国，至少……不能在这群兄弟面前被活生生啃了。
他握住了那只手，用没有受伤的手臂一使劲，跃上了阳台。
刚才仰视的视角，他只能看到宅爷的脸，可现在，他看到了其他人的神色，他们犹豫、不忍、难过、却又戒备着他，仿佛他是什么怪物一样。好吧，现在他大概已经是怪物的预备役了，班长苦笑了一声，摇了摇头。
宅爷看着其他人的眼神，咬紧了牙。
夏烜和苏安和推开了阳台门，身边还跟着很少出现的陆川，正大喇喇握着他那把银色的手｜枪，若无其事地扫视着所有人。他们刚一进阳台，就有人无声无息地把门关上了。
“安和……”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又闭上了。
夏烜，宅爷，苏安和，班长，大学以来就属这几个人关系最好，到了大三各忙各的，反而聚得少了，而现在他们又面对着面聚在一起，却是这样一番光景。
苏安和死死地瞪着他，眼睛都红了，也没有说一句话。
“我……现在怕的要命。”班长一屁股坐在了阳台的地上，肩上的伤疼的厉害，连说话都呲牙咧嘴地说不利索“我特么……我不想死……”
宅爷话堵嘴边，就想骂他，你不想死你他妈冲的那么快，你是奥特曼还是皮卡丘？你他娘的屁都不是你往上冲个蛋，扶老太太都没见过你这么着急的……
可他一句话也骂不出来了。
班长咧着嘴冲他乐。
那真是长大众脸，长得一点特色没有，五官也有点扁平，还因为激素分泌不均鼓了几颗青春痘，看上去又可笑又无趣，怪不得一直到现在都找不到女朋友。
可就是这样一张脸，以后他们都再也看不到了。
宅爷一个劲地安慰自己，人总是要死的，早死晚死都是死，今天不死以后也得尘归尘土归土……但是，他根本说服不了自己。他们四个，不该是以这样的结局说再见的。
他想过他们三十岁时一起抱怨社会阴暗人生不公，想过他们四十岁时一起聊聊老婆孩子事业，五十岁的时候再见面互相讨论讨论退休金，六十岁的时候一起下象棋在对方的孙子面前互相抹黑，七十岁还能给彼此送终……
他从没想过他们要这样早的诀别。
宅爷捂住了自己的双眼。
班长看着他，摸了摸他的头。
他说：“安和，我跟你商量件事。”
苏安和那半天没动静。
他仔细看了看，这小子正憋着鼻涕眼泪呢，嘴裂咧得更大了：“能不能别把我……弄死？我还想多活一会，你把我捆着，扔阳台边上，能多活一会就是一会，说不准……我死不了呢？”
苏安和点了点头。
宅爷听到他说的话终于气疯了，抡起拳头冲他脸上就是一下：“我操到底谁准你下去的！你送死有瘾是不是？能不能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现在说你不想死！你他妈博谁可怜？”说着说着他激动过了头，那声音嘶声裂肺的：“我告诉你！你他妈不能死……谁也不能死……”
夏烜一声不吭地把宅爷拉回来，那骂声把丧尸吸引地都在阳台地下聚着抓挠。
班长看了看下面的丧尸，最后拍了拍宅爷的胳膊：“急什么，我变不变丧尸还不一定呢，万一变了，谁也没说不能变回来不是，你……”
最后他也不说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这话无力，叹了口气：“你们把我绑起来吧……”
陆川本来想来看看热闹，结果一看这兄弟情深的戏码，也没了兴趣，滚回宿舍补眠去了。夏烜从自己寝室里拎出来了几罐啤酒，还问隔壁寝室换了点麻辣花生鱿鱼丝，四个人三个坐着一个捆着，坐在阳台上侃起了大山。
班长自己动不了手，就差使宅爷喂他，一会说要吃这个，一会说要喝那个，最后宅爷一巴掌糊在他脸上让他老实呆着。
苏安和恍惚间就觉得又回到刚进大学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