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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雪无痕-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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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司令员意外地:“周密?周密他怎么了?”

丁洁惶惶地:“他没什么……”“他没什么,你干吗要这么问?”“真的没什么……”“小洁,爸从来不干预你的个人生活……”“我知道。”“你好像也过了那个需要家长经常用伦理道德教条来敲打的阶段。虽然有时还常常爱使点小性子,在喜欢你的人跟前撤个娇什么的,但总体上,在一系列大的问题上,你是能让我们放心的。不过有句话,我还是要提醒你。

俗话说,高处不胜寒啊!别让这高处的‘寒’,妨碍了你自己……“”谁也没妨碍我。您真的在有关场会没听到什么人议论周密?“”没有啊0”没有就算了。”

上午开完新闻部全体编辑记者例会,布置了下周的报道重点。待大家散去,丁洁单独把专跑政法口的女记者小高叫到自己的办公室里。

“你最近好像不太来劲儿,怎么了?一点新的东西都搞不来。”她嗔责道。“你让我怎么弄嘛,这也不让报,那也不让报……”小高埋怨道。“谁不让你报了?”丁洁喝了一口凉白开,润润干燥的嗓子眼儿。这两天上火,总觉得哪儿都不得劲儿。“不是您自己宣布的嘛:上边有谕,未经允许,不得擅自报道‘12。18’大案〃“那也没让你不去报道别的案子。最近他们内部有啥惊人消息,关于上层人物的?”

小高慢吞吞地:“反正,名堂总是有的……”

丁洁眼皮一跳:“是吗?”

小高凑近丁洁坐了下来:“原先搞‘12。18’大案的那一帮人突然失踪了。据说都集中在一个什么地方,闷头大干哩。”

丁浩说:“有什么具体新闻线索可以抓的?”

小高叹了口气道:“不行啊!连人都见不上,还抓啥新闻线索。有时偶尔见上一面,那嘴也好像灌了铅似的,一点风都不透。真怪了〃

丁洁故意说道:“怎么,凭你小高这魅力,也拿不下他们?”

小高世故意叹道:“不行喽,老了〃

丁洁静下神,布置道:“说正经的。这一段给我留点神,摸摸那边的情况,包括反贪系统的,看看他们内部又有什么人犯了什么事……”

小高敏感地问:“有什么特殊需要吗?”

丁洁忙掩饰:“有啥特殊需要,就是想抓点新闻线索呗。”

小高调皮地打了个立正:“YesSir〃然后又关切地说道:“丁姐,最近你太辛苦了,瞧你眼目都黑了,瞧着像个风尘女子似的……”

丁洁啐道:“你才像个风尘女子〃

小高正经过:“人家正经关心你嘛。听说资生堂的眼霜能防治黑眼圈。就是贵了一点,有一千多一瓶的,也有八百多一瓶的。用雅诗兰黛也行,一瓶也就六百多。”

丁洁笑道:“口气不小,六百多,还‘也就’!我一个月才拿几个六百?〃

小高笑道:“哎呀,你跟我哭啥穷嘛!我又不跟你借钱。”说着,“格格”地留下一串笑声,赶紧跑了。等办公室里只剩下丁洁自己一个人时,她又烦躁不安起来,一时间居然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四十六

晚上刚擦黑那会儿,九天集团公司本部的大楼里已经没什么人了。准备下班回家的廖红宇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向楼下走去。刚走过冯祥龙办公室门前,冯样龙突然从门里走了出来。

廖红宇吓了一大跳,叫了一声:“我的妈呀〃拍拍自己的胸口,对冯祥龙说:“我的大经理,人吓人是要吓死人的〃冯祥龙却一语双关地说道:“我以为你廖红宇天不怕地不怕,鬼也不怕哩!我正要找你哩,上我屋里坐一会儿吧。”

冯祥龙把廖红宇让进自己的办公室,告诉她:“昨天上边转来一封揭发信。有一个叫‘民心’的浑蛋家伙,你知道不?”

廖红宇装糊涂:“民心?咱公司有叫‘民心’的吗?”

冯祥龙一边注意廖红字的神情变化,一边哼哼道:“自以为代表民心。哼!你要是能找到这个浑蛋,就替我转告她……”

廖红宇忙说:“我怎么能找得到他?”

冯祥龙说:“我想告诉这个家伙……”

廖红宇说:“冯总,你的话还是等找到那家伙了再说吧。”

冯祥龙却继续往下说道:“……俗话说,为人应该多栽花,少栽刺。后退一步,天宽地阔。多个朋友多条路。何苦非要把人往死里整?”

廖红宇说道:“我想这个‘民心’也不是为他自己争点啥,也不是非要整死谁。冯总,但凡管那些下岗职工想想,替那些本来可以办得好好的国营企业想想,大概就能心平气和些了。”

冯样龙没再跟廖红宇争辩下去,只是默默地坐了一会儿,突然从抽屉里拿出两厚摞百元一张的人民币,往廖红宇面前一推:“请转交那位‘民心’女士,我冯祥龙想跟她交个真正的朋友。以后不管她有什么样的为难事,都可以来找我冯祥龙〃

廖红手忙说:“我……我……哪儿去找这位‘民心’同志?”

冯样龙突然语调温和起来:“廖助理,你今年高寿?45?

46?我们是同一代人啊!当过红卫兵,有的下乡,有的去当兵;有幸的,恢复高考赶上个头班车,下海游泳混个大小老板当当。不幸的,回城进厂子当劳工,说得好听点,当家做主人。当年高举‘革命大旗’的是我们,现在为改革开放当先锋的还是我们。我们这代人有幸、不幸,全在于这一点:我们总是替他妈的别人着想。我们什么时候能为自己想想呢?就像眼下这20啷当岁的这一代人那样,三个饱一个倒,卡拉OK去干嚎!你为你自己想过没有?你真的一点都不为自己想想?四十五六岁的人了,真的不为自己今后想想?“说着说着,他脸色阴沉下来,眼神中流露出极度的不平和愤懑。

廖红宇忙站起来:“对不起,我能走了吗?”见冯祥龙并没阻拦的意思,便赶紧走了出去。听着关门声,冯祥龙似乎在心里做了个什么决定,他闭起眼睛,又默默地独自坐了一会儿,然后把那两摞钱放回抽屉里,抓起电话,给他的人下了一道命令。

后来的事,廖红宇当然是想像不到的。从大楼内部自行车存车处取出自己的车,一路向家骑去。她本想去老街取回复印的账本。已然骑进了那条老街,却发现身后有人跟踪。她索性放慢了速度,从老街另一个街口骑了科去。骑到一个公用电话亭跟前,停了下来。跟踪她的那个人(也转着一辆车)装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不紧不慢地从她身边骑过去,骑到前边20来米处一家小店门前,也停了下来,略略地倒转身子,斜过眼来注意地观察着廖红宇。

廖红宇拿起电话,拨了个号,略有点慌张地告诉老肖(就是那家的男主人),今晚她不能去他家了,有人跟上她了,让他把那些复印的账本妥善保管。老肖挺关心地问:“又出啥事了?咋的突然间又有人跟踪你了呢?”廖红宇告诉他关于‘民心’的事:“……没想到上边把这封信转下来,交给了冯祥龙。”老肖忙说:“那会不会是冯祥龙这小子派人在跟踪你?”廖红宇说:“好了,我不能跟你多说了。我在外头打公用电话哩。你千万替我把那些复印件藏好了……”尔后者肖又告诉她,从昨天开始,省里市里好多家新闻单位突然猛劲宣传九天集团公司,宣传冯祥龙。“这是咋回事呢?这边群众意见一大堆,吵吵着检举揭发的,那边扯着嗓门给评功摆好〃老肖愤愤不平地说道。廖红宇解释道:“嗨,这你还不懂?最近这几天的宣传都是冯祥龙拿钱买的。我的肖大哥,不能再像从前那样了,以为报纸上的东西全都代表党中央,再不是那么回事了。好了,我挂了。”说着,急忙挂断了电话。待她骑着车拐进自己那个住宅小区,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存车时,她注意到在楼的另一边,一辆很旧的桑塔纳轿车从黑黢黢的楼影里开了出来,向廖红宇住的那幢楼开去。等她急急地走到自己家楼下,那辆桑塔纳车已经停在楼门前了。

廖红宇一开始并没怎么把它当一回事。下班时间嘛,来个车走个车,常有的事。但她从这辆车旁经过时,无意中扫了一眼,发现这辆车居然没挂车牌号,她心里“咯噔”了一下。旧车不挂车牌号,想干吗?这才有一点紧张。她稍稍留心地看了一眼,车里黑乎乎地,悄没声息,好像也没人。她又四下里张望了一下,周围一片寂静,也没发现别的什么异常,这才松了一口气,放心大胆地向自家楼门洞里走去。

楼门洞里,漆黑一片,可以说是你手不见五指,又冷得很。廖红宇站了一会儿,让自己适应了门洞里的这一片漆黑,然后伸手摸墙上的灯开关。就在她的手快要接触到灯开关的那一瞬间,突然有人从后面低低地叫了一声:“廖红宇?”(后来她分析,这是那帮家伙动手前在做最后的确认。他们不想砍错了人。)廖红宇一惊,回头应了一声:“谁?”黑暗中又有人闷闷地问了一句:“你是廖红宇吗?”廖红宇本能地把皮包往怀里一抱(事后她说,当时以为自己遇到了劫贼哩),大声喝斥道:“你想干啥?”接着便有一个凶猛的声音从一旁窜出:“想送你回老家〃只见隐隐地刀光一闪,廖红宇只觉得自己头皮上冰凉地一麻,身子着了重力似的摇晃了一下,脸上便有热乎乎的东西往下流淌。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头,一边仓皇往楼上跑,一边喊着:“杀人了!杀人了〃

这时,迎面站起一个黑影,照准她的头部又是一刀。

廖红宇一下子从楼梯上滚了下来。她没有停止叫喊,但声音显然已经有些嘶哑了:“杀人了……快来抓坏人碍…有人杀人了……”又有几条黑影周上来,对准她砍了三四刀。廖红宇在地上挣扎、爬动、喘息,低低地叫喊:“快……快……快抓……抓坏人……”事后分析当时的情况,楼里住着那么多人家,我们不奢望他们一起冲出来逮住这些暴徒,但至少可以做到在听到门外的叫喊声后,赶紧冲出来,齐声叫喊,把暴徒们吓跑,让廖红宇少换几刀。但实际上却不是这样。住二楼的一对年轻夫妻闻声已经冲到门口了,。却不敢再往外冲了,他俩浑身打着额,在门背后呆站着,完全吓呆了。三楼,住着一个单身中年男人,租的这房子,大约有半年工夫了,每天打的上下班,谁也弄不清楚他在哪儿“高就”,从来也不跟楼里任何人打招呼。他听到外间的动静后,只是摸黑坐在破旧的沙发里,紧紧地抱着那只凶恶的狼狗,瞪大了双眼,脸上什么表情也没有,倾听着,却一动也不动。但还是有几家的门打开了(一道道灯光顿时从这些门里窜出),也出来人了,但头几分钟里,他们只是在自己家门前低声言语,相互询问:“咋回事?”

“搞什么名堂呢?”……谁也没想到就在他们眼皮底下发生了一起行凶报复杀人的恶性案件。

一直到廖莉莉听出在楼下求救的是她妈妈,惊叫了一声:“妈——”便向楼下冲去时,他们才纷纷惊醒,跟着往楼下冲去。这时,几个歹徒相互掩护着,已有计划地分批撤出“阵地”,坐上那辆没有挂车牌号的桑塔纳旧车,扬长而去。

廖莉莉抱起倒在血泊中的廖红宇,一个邻居老先生忙提醒她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这时廖红宇头上的伤口已火烧般灼疼起来,被切断的皮肤血管肌肉筋胜凶凶地好像都要爆炸了,汩汩流下的血已把她的眼睛整个糊住,但廖红宇还竭力保持着清醒。她挣扎着让廖莉莉先不要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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