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熙扬牵一牵嘴角,冷冷道:“不必给我戴高帽,若不是林龙飞自己说出,在彩之家有位好兄弟,我也想不到这层。不管那企图是谁的,你帮着他杀人,就脱不了干系。依我看,曾晴衡既是你的朋友,大概也参了一脚。”
孟秋摇头,又好笑又好气:“云少爷,你怎么就只往我这儿想?难道因为我与龙飞是小,你就非把杀人的罪名栽到我头上?我与曾二少不过是萍水的朋友,好几年前,我倒卖些字画糊口,他来买过几张,多聊了几句而已。”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想要推搪罪责么?”熙扬哪里肯信孟秋的话。孟秋神色一肃,刹时就变得有些凄然:“只因为,很多年前,我也曾有过一个,想要护她一生的女子。”末了,孟秋看了一眼熙扬,又道:“你对丝娆的情义,瞎子都能看出来。不妨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无意中见到沐昭有块汉白玉玉佩,上面好似刻有你的名字。”
熙扬变了面色,一丝忧虑涌上眉梢。他因林龙飞的关系,太过在意孟秋,竟疏漏了沐昭!他早该想到,这是个是非之地,世间贪婪之辈又岂只独林龙飞和孟秋!在这样的时刻,他居然失掉了生意场上敏锐的洞察力和冷静的判断力,当真是应了一句俗话,关心则乱。熙扬勉强一笑:“不管你出于什么目的,我都要向你道声谢谢。”
孟秋作了一个请的手势:“云少爷想来有事,我就不多留了。”熙扬匆匆而去,孟秋望着他的背影,眉头紧锁,轻声叹:“曼笙,你的好句子啊,由来性冷空相妒,始悟情多愈难携。”。
………【第 四十 回(四)悄探秘穴 惊怒落魔手】………
那句诗,自孟秋口中缓缓吟出,被冷峭的夜风送去很远,熙扬隐约听到,不觉怔在原地。于古体诗词方面,熙扬几乎是门外汉,他从来辨不明白,那些拗口的格律,也悟不了那些诗句里的意味。但这会儿,他乍然听到那句诗,反复嚼了几遍,竟顷刻懂了诗中的意思。
——情多难携!越是深重的感情,越难携手白头!
“阿嚏!”寂静的夜忽然传来响亮的喷嚏声。熙扬忙回头看,只见身后一丛谢了的桂花树,有纤巧的人影闪动。“丝娆!”熙扬叫着追过去,一把抓住那个身影,“不要逃,你哪里也不能去!”
丝娆头也不回,用力想抽回手臂,但熙扬就是紧紧抓着不放。“放开。”丝娆终于转回头,一双眼不带任何感情地瞅着熙扬。熙扬的手,倏地一颤,不由就放开了丝娆。他抓着她,能做什么?终究还是什么都不能说,强留下她,只会让她更恨他。
就在熙扬转念之际,丝娆已趁空奔出老远。丝娆避走不及的态度,好似一根无比尖利的刺,扎进熙扬无力防备的心上。
渐渐地,天开始泛亮,隐约的晨曦中,只见熙扬的脸,与天边那片鱼肚白,混成一色。
伤心之人,别有怀抱。熙扬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却想不到,丝娆有了什么现。
起初,丝娆到熙扬和林龙飞密谋要骗她的藏宝图,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知道向前跑,离开熙扬越远越好。但每跑一步,丝娆的神智就清醒几分,林龙飞在后面追她,她索性躲进大门不远处的桂花树丛,打算避过林龙飞,再悄悄从后门溜走。大门没锁,正好帮了丝娆,林龙飞带着一拨下人,到外面去寻她,她索性猫在树丛中,等林龙飞等人走远些,再走不迟。
正在这时,沐昭急匆匆走过,她走得那样急,连身上飘下一样东西也不曾察觉。丝娆拾地上的字条,借着星光认出了上面的字,那是一个地址,在小岛北边的一处民宅。丝娆捏紧手中的字条,准备去追沐昭,却哪知她半夜起来,身上穿得单薄,被夜风吹得久了,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这下可好,把熙扬引了出来。当他的手抓住她的那一刻,她只感到浑身的力气都似没了,无论怎么挣扎,也逃不出那双铁闸似的手。她说不清楚,内心深处到底是什么滋味,仿佛什么都没有,清晰浮现的,只是沐昭掉下的那张字条上的地址。丝娆有些茫然地回头,熙扬竟突然松开了手,她脱了钳制,急忙就向外跑。
丝娆奔出门,略略辨了辨方向,朝北边而去。前些日子,丝娆在岛上细细搜寻卓羽的踪迹,早把岛上的情况摸熟:码头在西北边,彩之家在西面,云家大宅在南边,东边山林是那座废宅,而北面就是岛上居民集中居住的地区。丝娆上一次搜索,什么也不曾现,而这一回,她清楚去到北边,会有所现,却不知,那会是怎样的惊人。也许,她会因此,找到卓羽。
那地址倒十分好找,丝娆又熟悉地形,很快就到了屋门外。屋子是岛上居民惯住的砖房,丝娆转到屋后,轻轻地把窗户隙条缝,向里张望。这一看,丝娆差点没惊叫出来,站在沐昭身边的人,赫然是晴衡。
丝娆对晴衡的印象很好,当初同船来小岛之时,晴衡说的那句“想哭的时候,不必强忍”,叫她念了又念。她怎么也想不到,晴衡会和杀了人的沐昭,牵扯到一块。
沐昭神色激动,脸颊处有两朵绯红的云:“石川君……”晴衡淡淡道:“不要那那么叫我!”沐昭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那我该怎么叫?叫你曾二少?”晴衡捏紧拳头,转了话题:“不说这个,要怎么叫,随你吧。我此次前来,奉了夫人的命令,她要我们务必在半月之内,找到藏宝图。”
“我想,丝娆可能见到了我杀海平,如今根本就不让我接近。”沐昭有些恼怒。晴衡冷淡地下令:“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在时限内达成任务。夫人得到了天皇密令,国内近期要扩充军备,以便日后动侵华战争。我们一定要保证资金充裕,‘以彼金养吾国’,是从上一届天皇就定下的政策,决不能更变。昭子小姐,你可明白?”
沐昭的怒气被晴衡命令式的口吻点燃:“我是日本人,当然明白。可是你,曾晴衡,我怀疑你是不是忘记自己身上还有一半中国的血统!”晴衡的脸,一下子变得很难看,捏成拳头的手微微颤动。沐昭刹时就后悔了,忙道:“石川君,请原谅我!”说着,沐昭对着晴衡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
丝娆在窗外,听得头皮炸。这一张小小的藏宝图,不仅有中国人打着主意,竟还引来了日本人的觊觎!他们想用中国人的钱,展他们的军队,再用那样的军队,来侵略中国!谁能想到,曾家的二少爷晴衡,竟拥有日本人的血统!以晴衡的年纪,不难推出,那些蓄谋侵略的日本人,在中国潜伏了多久!至少三十年!丝娆越想越愤怒,别说那个宝藏是真是假还不能确定,即便那是真的,也绝不能落在日本人手上。丝娆立刻下了决心,轻轻地掩上窗户,蹑手蹑脚向后退。但就在退开的一刹那,丝娆忽然想到,沐昭手上的那块汉白玉玉佩,整个人就呆住了。
玉佩,定情信物,日本人……难道,熙扬与日本人勾结在一块?丝娆不敢再想,脑子嗡嗡响成一团。突然,一把寒光逼人的匕就架到了她脖子上,一个沙哑而生硬的男声道:“进去!”那个架刀的男人,将丝娆推进屋内,用流利地日语向晴衡和沐昭汇报。沐昭看了看丝娆,笑道:“石川君,这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有她在,另一张图也到手了。”
晴衡转过脸去,不与丝娆对视,只挥挥手,示意沐昭行动。他的眼中,有一闪而过的水光,只是,谁都不曾看到
………【第四十一回(上)生死与共 飞花沉水碧】………
第四十一回
生死与共飞花沉水碧
风雨相随寸心辉月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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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有你的信!”林龙飞闷闷地叫。他带着云家下人在岛上找了一夜,刚回来就瞧见一封信压在铁门之下,便顺手拾起给熙扬送去。熙扬才刚躺下,听着林龙飞的叫声不觉就皱起眉头,清清嗓子,才道:“谁的信?”林龙飞心里不痛快,不耐烦地应道:“谁知道,又没落款!”说着,他只把那信从门缝里塞进去,嗒嗒地走了。
熙扬看着那信飘到地上,突然涌起一阵心慌,赶忙去看那信——信封上果然没有落款,只是工整地写着“云少爷收”四个字。信上的内容更是简单,只是写着:范丝娆在我们手中,要想救她,中午十二整,拿着我们想要的东西到码头。沐昭。
信纸在熙扬手中变成皱皱一团,飞出老远,坠落在地,滚了两滚,才静止不动。熙扬也似那纸团,静止不动,只有粗重的喘气声清晰可闻。他错得离谱!昨晚,就不该放开丝娆的手,然而他却放开了。只因为他的私心,不想丝娆更恨他,就让她陷入如此险恶的境地!谁知道,为了得到藏宝图而杀人的沐昭,会使出什么手段!熙扬越想,越不能自持,匆匆打开床边的暗格,拿出一卷古旧的羊皮,奔出门去。
与熙扬想象的,恰好相反,此时,沐昭与丝娆正对面而坐,手捧着香气缭绕的咖啡,相互凝视着,似乎忘记了对方的身份。
“你的咖啡,真好喝。”丝娆只闻着香味,就知道沐昭又泡了那种特殊的咖啡。沐昭微微一笑:“我为了调制出这种味道,整整花了半年时间。咖啡中加入配料的比例和时间稍微有一点偏差,味道就不对了。”
丝娆道:“你到底加了什么,才有这么特别的味道?”沐昭摇头,依旧不肯说出配方,只道:“配料来自我的祖国。”丝娆闭口不言,沐昭的祖国,不就是日本!一想到日本,丝娆不由就想起晴衡那段“以彼金养吾国”的话,胸中刹时燃一股翻江倒海的怒气,喝到口里的咖啡,也变得苦涩难耐。
“你们这些强盗!休想用中国的财富,去扩充你们的军队!”丝娆将手中的咖啡杯,重重摔到地上。沐昭冷笑,拿出一张薄薄的丝绢,在丝娆面前晃了晃:“不要以为,我们找不到。”丝娆大惊,伸手就欲抢那丝绢,沐昭侧身一让,她就扑了个空。
“卓羽藏着的这张图,不是你,又怎么能找出来。”沐昭止不住笑意,“不枉费我的设计,让那个婆婆故作神秘、推波助澜。”
丝娆有些困惑,但随即就想明白了。那个黑衣婆婆,是沐昭故意安排,要刺激她继续寻找卓羽,以便她从中得到藏宝图的下落。丝娆浮出一个清浅的笑:“这么说,卓羽的失踪,与你们无干,并不是你们绑了他?”
沐昭道:“当然不是。最初,我并不确定,图就在卓羽身上,当我查清楚,正要下手之际,他却突然失踪了。你知道,这是为何?”
丝娆的心纠在一起,半晌才颤抖着挤出一句话,就好似她说出这句,便可以得知卓羽的下落:“是有人抢先一步。”沐昭又道:“你说说看,抢先的人是谁?”丝娆轻声道:“总脱不了彩之家的人。”说这话时,丝娆很平静,一直以来为卓羽悬着的心,这会儿竟奇异地落了下来。许是因为沐昭的日本人的身份,又或是她杀了海平的残酷,让丝娆觉得,任是谁捷足先登,都是可以接受的。
“我有个问题,这图,你是怎么找到的?”沐昭很是好奇。卓羽失踪以后,她几乎把卓羽的房间翻遍了,也不曾找到那张藏宝图。丝娆正要答话,却见那个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