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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最初,所以最美-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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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医能治什么病?他们只会拿维他命给你吃广他爱宠地揉她的头发,“我希望你快些好起来。”

她感动地看着他,看到他眼里深沉的情感,忽然一阵不安的情绪扫过心头,她紧张地问,“我听说……你要去德国留学,是不是?”

允宽怔一怔,放在她头上的大手向下滑到她的肩上,“对,”他迟疑着道,“不过……还很早呢,毕业以奇。сom书后,还要服两年兵役,然后再做一年事,赚一点生活费……”

于岚松了一口大气,望着他笑得极是甜美。

圣诞节到元旦之间,学生们磨着老师把课都调开了,空出了十天的假期,允宽和于岚便一道回台北去,车上,允宽很高兴地说,“我妈见到我一定很欢喜,我实在应该常常回去。”允宽的父亲早逝,他是独子,母子俩一向是相衣为命的,于岚有一次曾问他:“赵哥哥,你到德国去留学,你妈妈不会舍不得吗?”

允宽的脸上现出了痛苦之色,“我本来并不是非去德国不可。”他眉头间笼上一层阴郁颜色,使于岚不敢再问任何问题。

回到台北的前几天,两人还是常见面,吃路边摊、打保龄球、看电影、溜冰,然而第六天的相约,允宽失约了,于岚在戏院等他等了两个小时,只气得快要发疯,她开始不停地打电话,但那电话始终没有人接,她的愤怒渐渐变为焦急,一夜都没能睡好,第二天早上,她就按着地址找到允宽家去,直直冲上了公寓的三楼,她开始猛按电铃,按了半天都没人来开门,她试着去扭那门的把手,才发现门根本没有锁,她推门进去,一进门就呆了。

允宽跌坐在客厅的沙发里,两手支在膝盖上,紧紧捧着自己的头,仿佛他已经变成了石像,连有人进来都不晓得,于岚担心地走向他,在他身前跪下。

“赵哥哥?”她轻喊,伸出小手来拉着他的袖子,“赵哥哥,出了什么事了?”

允宽慢慢放下手臂,抬起头来,他的眼神呆滞,眼里布满了血丝,惨白的脸颊已经消瘦一大块,上帝啊!他整个人像地狱里出来的游魂!于岚心疼得声音都发抖了,“赵哥哥?”

允宽的眼神从不可知觉处渐渐调了回来,“小雾吗?”他的声音哑得几乎不可听闻,于岚这才注意到,他的嘴唇都干裂了,她倒抽了一口冷气,他多久没吃没睡了啊?

“你等一等。”

她说,迅速地奔向厨房,还好,冰箱里有牛奶,现在可没什么时间烧开水了,允宽好像下一秒钟就会倒下去似的。她端着牛奶奔回来,递到他唇边,他顺从地喝了一口,又—·口,然后自己捧过牛奶来喝,他的双手不能克制地颤抖着,于岚连忙伸手去扶住他,她微颤的睫毛下,是一对因关切而微湿的眼睛,允宽突然不能遏止地颤抖起来,毫无徵兆地滚落下来,于岚本能地将他揽进自己怀里,轻拍他的背,已空的牛奶盒翻落到地上,允宽像个孩子一样的抽噎,泪水湿透了她新换上的运动衫,她不知道他哭了多久,只知道自己跪得两膝都麻木了,然而她不能推开他,也不忍心推开他,只那样抱着他,感觉到他双臂死命地抱着自己,仿佛自己是他人世间唯一的依附。

她是的。至少在那个时候是,于岚稍后才晓得,允宽的母亲前天去世了,心脏病,半夜里发作的,送医院急救了好几个小时,却已经来不及了,“她从来不告诉我!她一直瞒着我!”允宽痛哭道,“天啊!如果我早知道……”

“不是你的错呀!允宽,”她轻声安慰他,没有注意到自己直呼他的名字,毕竟,在安慰过——个伤心欲绝的大男孩之后,再叫他“赵哥哥”便有些不伦类了,“你妈妈一定不会愿意你这样责备自己的,你看你,把自己折磨成什么样子了?”

她催着允宽上床睡觉,然后打电话去给丁珞,要她帮自己圆谎——今天早上,她是告诉妈妈说她要去丁珞家的。

“没问题,”丁珞说,“不过,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她声音里有一丝忧虑。

于岚一时没会过意来,等她想通的时候,不觉羞得耳根郡红了,“你想到那儿去啦!”她嗔道,“我只是留在家里照顾他而已,真的。”她特别强调“真的”两个字。

“那就好。”丁珞闷闷地说,不大放心的样子。

天哪,于岚臊红了脸想,如果丁珞看到允宽现在的模样,保证就不会胡思乱想了,他已经睡得很沉,眼眶下的阴影,下垂的嘴角,都清楚说明了他是如何的精疲力竭。

允宽这一觉一直睡到傍晚,他醒来的时候,房里充满了食物香味,于岚站在厨房里忙碌,餐桌上已经摆了两菜一汤,听见声响,她回过头来看着他,他一头微卷的头发不梳不理地乱卷着,眼睛却又已是清清亮亮,他站在门口,专注地看着于岚,于岗的心揪紧了,却在他专注的眸光下动弹不得,只看着他慢慢走到自己身前,张臂将自己揽进怀中,然后捧起她的脸,缓慢地、…轻柔地,带着无比的怜爱与珍惜,他低下头去吻她。

那一吻是他们关系的转折点,那一吻使他们成为情侣,那一吻使于岚看见爱情,’懂得付出与接受,即使是在多年之后的现在,于岚仍然清楚记得自己当时的震惊与感动,丰盈和甜美。但是……但是为什么一切都改变了呢?

也不过是三天以后的事,于岚和往常一样地来到允宽家,门还是一样没锁,于岚不觉笑了,她推门进去,到处找他,然后发现允宽在他母亲的房里呆坐,手上紧握着一叠纸张,她的第一个反应是,他又在想念他的母亲了,她赶到他的身边去,迟疑着叫他,“允宽?”

允宽抬起头来看她,而他的表情使她惊吓——他的脸上有兴奋、有挣扎,当他看到她的时候,所有的情绪竟都化成·了绝望和痛苦,“小雾——”他的嘴唇不可遏止地颤抖,“天,小雾,我对我们做了什么呀!该死,我为什么不早些看到这些文件———我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允宽?”她惊吓地问,“你在说什么呀?”

他阴郁地看着她,然后抖了抖手上的文件,“这个,是我的兵役通知,报考预官要用的。”他开始解释,“兵役通知是在我二十几岁的时候来的,而后我妈妈去替我抽签,看我将被分发到那一个军种,将要服多久的兵役,你知道,一般服役期是两年,但也有人必须服三年役的,由于我正在大学,所以可以办缓征,也由于我反正是要考预官的,所以抽到什么兵种,对我其实没有差别……至少我以为不会造成任何差别,所以我没有去注意这件事,直到现在,”他痛苦地抿紧了嘴角,“直到我找到这些文件,发现了我自己的幸运为止!”

于岚不懂了,“可是你不是说……抽到什么,并没有什么差别的吗?”

“因为我从不曾想过自己会这样幸运!”允宽呆板地说,“我抽到的是补充兵役。什么是补充兵役?”

“那意思是,我只需要服三个月兵役就够了,由于我大一时上过成功领,这兵役也已被抵销。”

“那不是很好吗?”于岚疑惑地看他,“那表示你毕业后不用再服兵役了,不是吗?那你就比其他的男孩子多出两年属于自己的时间呀?”

此时允宽又递过来一份外文文件,“还有这个,这是我的教授替我申请德国留学的许可通知书,除了免学费还有生活奖学金,这对我来说是上天赐予的幸运。”他苦恼的把手指插入发中,眼中充满了痛苦、惘然,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无奈的又说:“我妈生前念念不忘的,就是要我去留学,这个奖学金放弃了,往后恐怕不容易再有这么好的机会,你知道我家经济一向不宽裕,自费留学对我来说是不可能的。”

“有了奖学金就能替你解决经济的问题,别人还不容易捐到,你当然不能放弃啊!”于岚真的替他高兴,内心也以他为荣。

“你还不明白这表示什么吗?允宽激烈地叫出声来,“这表示我毕业以后就要去德国,这表示我只能在台湾再留几个月而已,这表示我们——”

于岚的脸色霎时惨白了,“不!”她低语,“你不是当真的,你不必……”

“我必须!天!小雾,如果你知道我妈对我的期望——而这是她临终前唯一的心愿,”他激动地说,“如果我早些知道这些事——我就不会允许自己和你——”

受伤的眼泪冲进了于岚的眸子,她的嘴唇都失去了血色,“你后悔了?你不要我了?你——”.

“不!”允宽激动得站起身来,一把将她搂进怀时,“不,不是这样的,我只是不应该……天,本来以为我们还有时间的,但现在……如果还有一丝理智,我就应该立刻离开你!”

她柔软的身子在他的怀中变得僵直,黑玉般的眼瞳盛满恐惧,“你——你要离开我了吗?”

允宽的身了崩了,他紧紧地盯着她,嘴角因激烈的挣扎而抽搐,“不!他终于低语,而她立时在他怀中松弛下来,紧抱着他默默流泪,没有注意他痛苦的低喃,“上帝原谅我的自私!如果这是我此生中仅能拥有的美好岁月……小雾,小雾!”

他双臂加重了力道,“但这对你太不公平,太不公平。”

“什么事对我不公平?”她总算听到他最后那两句话,“我们拥有彼此啊,不是吗?”

他眼底闪过近乎绝望的热情,然后一言不发地低头去吻她那以后几个月里,是她年少生命中最璀璨的时光,允宽教她摄影,教她骑马,甚至教她做建筑模型,然后温和的取笑她笨拙的手工,他们可以在图书馆里坐上一天,只偶尔交换一两个眼神或微笑,也可以在课余时去赞台中的大街小巷,吃奇奇怪怪的小菜,那段日子里只有阳光,只有微笑,鲜艳芳醇得不像真的,当然他们也拌嘴,也吵架,但那只有使他们更亲密。

然后,允宽毕业了。

放暑假时,他们一起回到台北,于岚到一家报社做工读生,允宽则不知在忙些什么,他们依然常见面,但于岚从来也不敢问他几时要去德国,私心里,她一直希望他会改变主意,只是随着时日消逝,允宽愈来愈沉默,看她的眼光教人愈来难懂,终于,那决定性的一天来了。

于岚清楚记得,那是八月的一个星期六,允宽带她去一家豪华的餐厅吃法国大餐,桌上的玫瑰娇艳欲滴,昏黄的烛光微微摇曳,莱很可口,允宽带着纵容的微笑,听她絮絮说着她的工作,好胃口地吃饭,然后,当最后的甜点也被撤走时,他放在桌上的双手紧紧交叠了,整个晚上一直保持着的笑容褪得很远,眼睛里现出一种奇异的疏远神情。

“怎么了,允宽?”那个还不大会察言观色的小女孩终于看出了不对,本能地害怕起自己正在问的问题,及那个问题沉默了很久,他说:“我把公寓退租了。”

“我要走了,小雾,”他说,他的声音冷淡而疏远,“后天早上,往慕尼黑的飞机。”她僵坐在椅子上,只觉世界在刹那间全碎成了粉末,“你——你至少可以早一点告诉我。”她挣扎着找回自己的声音,因过度的震惊和悲痛而失去了愤怒的力量。

“早说并不能改变什么,只能使你提早悲伤而已,”他的唇边露出一抹悲哀的微笑,“抱歉必须用这种方法和你道别,小雾,我们根本就不应该开始的,这种必然的结局,使所有的过程都二像游戏一样。”他的指节捏得泛白,“我——忘了我吧,小雾。我只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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