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躲无可躲，她腾地站了起来，结结巴巴地，“你……你这个人烦不烦，干嘛老是纠结这个问题？”
大概觉得那姑娘此时的样子实在太喜感，高常在突然笑出声，边笑边坐了回去。
唐蜜被他前后的试探弄得有些烦躁，虽然自己今天确实是有求于他，但被他这样捉弄让她心情很糟。
她站在他对面，质问他，“很好玩吗？”
他止住笑，靠在椅背上，仰起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生气了？”
唐蜜抿了抿嘴唇，似乎要发作。
“坐啊。”高常在伸手示意她坐下。但那姑娘却执拗地不肯动。
唐蜜保持原来的姿势站了足足三分钟，突然，她拿起工作包，抽出一叠文件。
“这是项目的合同初稿，你看下，有什么问题给我电话。”完全是命令式的口气，仿佛她今天不是来谈合同，而是理直气壮要求他签合同的。
说完，她将文件放在他面前，抓起包摔门而去。
高常在并没有阻拦。他斜靠在椅背上，看着她生气，看着她离开，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
“还是老样子，永远不知道求饶。”他坐起身，端起茶壶慢慢地，将自己面前的杯子又重新续满。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八点多，客厅里的灯亮着，电视里在播广告，李潇潇趴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关好门，轻手轻脚走过去帮李潇潇盖上空调被。
李潇潇睡觉的时候总喜欢趴着，为这件事唐蜜不知道说过她多少次，但这姑娘根本不听。或许是常年形成的习惯，已经不可能轻易改变。久而久之，唐蜜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每次看到她趴着睡，就忍不住有想把她扳过来的冲动。
唐蜜的手掰着她的肩膀，使了好几次劲儿，那姑娘每次都是身体动动，腾出手烦躁地扒拉两下子，然后保持原来的姿势接着睡。
唐蜜叹了口气，决定放弃。她可不想将那姑娘弄醒，然后遭受她精神上的摧残。
她起身，刚准备去卫生间洗洗然后睡。身后李潇潇梦呓般的声音传来，“你回来了。”
“嗯，你接着睡吧。”唐蜜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并没有回头。
后面悉悉索索一阵后便没了动静，她暗自高兴，以为那姑娘又重新睡去了。她猫起腰，摆出蹑手蹑脚的样子，刚迈出一步，身后就传来一声呼唤。
“唐蜜，你干嘛去？”
她迈出去的一只脚停在半空中，然后悻悻地缩了回来。转过身来，指着李潇潇，一脸严肃，“你，看电视。我，去洗澡。”
李潇潇已经坐起来，正揉着眼睛，听了唐蜜的话，手从眼睛上移开，疑惑地看着自己的闺蜜，“你怎么了？”
“我没事。”
“没事就来陪我聊会天。”李潇潇拍了拍沙发。
该来的还是来了。唐蜜当然知道跟她聊天意味着什么，可看样子眼下是躲不掉了。
唐蜜认命般地叹口气，灰溜溜地坐到李潇潇旁边，“请说。”
李潇潇一下子就来了精神，她拉着唐蜜坐到自己身旁，兴高采烈地问，“说说，今天战绩如何？”
唐蜜不想回答她，拿起遥控板正准备换台，手一松，遥控板被李潇潇夺了过去。
她这是要逼死人的节奏啊，她惨叫一声躺倒在沙发上，拿起抱枕盖住了自己的头。
“你倒是说说嘛。”李潇潇不死心，使劲儿摇晃瘫倒在沙发上的人，“怎么样，那位高常在上尉帅吗？”
“你怎么知道他叫高常在？”唐蜜将抱枕移开，撑起上半身，质问她。
李潇潇瞬间不说话了，支支吾吾地打起哈哈。
“一定又是季川告诉你的。”唐姑娘又重新躺倒，翻个身，用抱枕重新盖住头，“我明天找他算账去。”
李潇潇摇晃她，“别呀，都是自己人。”
唐蜜背对着她，声音从抱枕下传出来，闷闷的，“谁跟他是自己人。”
作者有话要说：
☆、旧相识（修）
梁俊背着手站在落地玻璃窗前，清晨橘红色的太阳藏在楼宇的空隙里。光线射过来，在面前背手而立的男人周围染出一圈金黄。
隔着办公桌，唐蜜端正地站在梁俊背后。她心里有些小担心，昨天摔门而出，料想姓高的也不会在自己上司面前说什么好话。
一早上，刚到公司就被季川叫到他办公室，可这会儿他又不说话了。沉默了许久之后，唐蜜真想跟那人说自己很忙，有话就快说。
嘴巴动动，她终究还是没说。这点理智还是有的，真的这样冲撞他，怕是饭碗都保不住了。如今，她也是有所顾忌的。
“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情形吗？”就在唐蜜耐性快耗尽的时候，梁俊缓缓转身问道。
“嗯？”她怔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没来由地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还记得很清楚。”梁俊一边坐下一边说：“四年前的夏末，也是这样一个暖阳初升的早晨。”
唐蜜轻哼了一声，她当然记得，那个时候她刚结束军训。一大清早独自一人去图书馆，迎面就碰到了向她问路的梁俊。
他是比她大了十岁的师兄，这么多年过去，校园里变化太大，他根本找不到要去的地方。摸索了半天竟然摸到新建的图书馆，也算他幸运，一大早竟然还真让他碰到个学妹。
小姑娘站在太阳金黄色的光线中，皮肤都被染成了金黄色，稚嫩的脸上清楚地写这两个字“新人”。
说不出来当时的感觉，心里仿佛突然一下子敞亮起来，有愉悦的情绪冲破胸腔喷薄而出。他微笑着说：“我想去经贸学院的行政楼，你能带我去吗？”
“我就是经贸院的啊。”小姑娘兴奋地脱口而出，这点小事，她很乐意帮忙。
那时的她是个多么快乐的小女生。半年后，这个小女生成了他的女朋友，三年后，他们分道扬镳，再见面已成路人。
“我这个人记性不太好，四年前的事早就忘记了。”她冷冷地回答他。
梁俊叹了口气。他知道她对他怀有怨恨，怨自己当初只顾工作冷落她，连她最后拿分手要挟他都一口答应。那时候她一定很伤心吧，认定原来在工作和她之间，他最在意的还是前者。
“不谈这些了。”梁俊整理桌上的文件，开口问：“昨天的合同谈的怎么样？”
虽然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但她还是心虚。
“没有谈好。”她弱弱地说。
这个回答梁俊一点都不感到意外，他早料到会这样。但他依然认定这件事除了唐蜜，再找不出第二个更合适的人。
“一次不行就再试几次。”他手上的动作没有停，“这个世界上，哪儿有那么容易就做成的事。”最后一句话，他的语气相当严厉。
这才是人们口中的梁俊，严苛挑剔，毫无人情味可言。唐蜜的脸上本来一直都没有表情，听了这话，却突然浮上来一个惨淡的笑容。
“为什么是我？”她质问他，“你凭什么相信，我就能拿下这项目？还是……你根本就是要报复我。”
“就凭你是唐蜜。”他突然暴怒，声音拔的很高。霍地放倒手中的签字笔，他站起来怒视着她，“你以为你是谁，当初我被你伤到了？一直怀恨在心？”说着说着，他又仰头大笑起来，“笑话！真是太可笑了，这是我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唐蜜咬住嘴唇，忍了又忍。
“你真的想知道？”他看着她，“行，那我就告诉你。”
她抬起头。
“我还记得你告诉过我，你们家当初在A市的时候，住在M军区家属院旁边，你爸爸早年参过军，在战场上救过一个叫高明远的团长。”
没想到他记性那么好，她看着他，不屑地，“很久以前的事了，跟这次的项目又有什么关系？”
他轻笑道，“高明远如今已是少将军衔，他有个儿子，叫高常在。”
记忆之门被打开，她终于记起来了。
那个小时候经常偷偷翻院墙出来，被逮住了挨了痛打也丝毫阻拦不住的男孩，那个偶尔跟着爸爸到自己家做客，每次都作弄自己的男孩，那个被大家称作黑娃的男孩儿。原来他的学名叫高常在。
她现在才搞清楚，原来第一次在地铁站看到他，那种怦然心动的感觉，竟然叫做似曾相识。并不是一见钟情。
“真不愧是梁总监，您的深思熟虑真是让人佩服。”她笑着说，“不过，救人的是我爸不是我，他老人家现在已经在另一个世界享福了。如果他出面，说不定人家还真会给面子。”
梁俊走到他跟前，“你的面子也挺大的。”
唐蜜瞥了他一眼，“您过奖。”
梁俊轻笑一声，“我一点都没有过奖，还记得我们前几天去跟高常在谈项目吗？据我观察，他的眼睛可从来都没离开过你的脸。”
“你……”唐蜜愤怒地盯着他，“你一开始就算计好了。就算我们以前认识又怎么样，要想拿下项目，靠的还是技术实力。”
“那当然！”梁俊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自信满满，“安防行业里，JK在整个东南地区的实力从来都是第一。”
梁俊并没有自夸，JK成立二十多年，专注安防监控行业，早就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品牌。
“既然是这样，那你还担心什么，煞费苦心把我安排进销售部，安排我去跟高常在谈合同，不是多此一举嘛。”
梁俊竖起右手食指，在唐蜜眼前晃了几下，“你错了，这个市场，除了实力，仍然看中关系。”
唐蜜心事重重地回到座位上。刚才和梁俊的谈话又是不欢而散。虽然表面上她肯本不同意梁总监的销售理论，但心里其实早已经认同了。
这个市场，除了实力，仍然看中关系。这是句大实话。
“小蜜蜜！”李潇潇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趴到她面前的挡板上。
唐蜜抬起头左边看看，右边看看，“你在叫谁呢？我们这里有又来了个小蜜蜜了？”
李潇潇一翻眼睛，“少装蒜了，我叫的就是你。”
唐蜜抬起头手，刚想挥过去，李潇潇惊叫一声，“你的电话。”
唐蜜回头，可不是，手机屏幕亮了起来，紧接着响起熟悉的铃声。
她把电话拿起来，又是舅舅的电话，强烈的不祥感袭上心头。
☆、求助（修）
“舅舅您别着急，我这就请假去医院。”唐蜜躲在厕所里，挂了电话便急匆匆冲到了总监办公室。
隔着磨砂玻璃，她看到梁俊的办公室里有人。他们正在谈事情，不好就这样冲进去。唐蜜在门口急的直跺脚。最后一咬牙，干脆回到自己座位上，一边抓起包一边对李潇潇说：“潇潇，我有急事要马上出去一趟，你一会儿帮我跟梁总监请个假。”
李潇潇正在忙着手头上的事儿，等她反应过来，唐蜜已经走出了办公室。她朝那姑娘喊：“唐蜜，你想害死我啊，先斩后奏……”
A市最好的心脏外科医院——M军区总医院位于市中心，唐蜜打车从公司赶过来花了半个小时。车刚停下，她就看到了等在大门外的舅舅。
刚才在电话里，舅舅告诉她母亲在医院突然病情加重，医生建议转院。舅舅劝他不要着急，医生已经诊断完毕，需要进行手术。
她怎么能不急，母亲的心脏一直都不好，前些年还能靠药物勉强维持，这几年年纪大了，情况一年比一年严重，已经到了非手术不可的程度了。
提到手术，最大的问题恐怕就是费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