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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魂引-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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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扶桑小醉
  步过黑洞,出来竟是长宣王府的南厢客房,“扶桑小醉”的石碑,朱红的门槛,还有昔日清新的扶桑花。



  透过古老沧桑的院门,石凳上正坐着一人。



  紫砂茶壶壶口半开,热水茶香冉冉,那人一袭白衣净得难以让人亵渎,三千青丝如碧波微漾,前额零碎的发,浮动在静闭的睫间。他手托额穴,闭目安睡在扶桑花落的寂静之中。我的宫沿,连睡颜,也令人感慨万千。



  我紧握着解药瓷瓶,忐忑地压低了步伐,生怕将他吵醒。



  可即便我走得再小心,宫沿还是醒了过来,并看向我这个自认为没有发出声音的声源。他的声音平淡无波:“容姑娘?”



  “花神医说宫上中了玄云剧毒,我是送解药来的。”我快步上前,把瓷瓶放在了石桌上,可在我面前的宫沿,完全没有中毒的迹象。



  “在下已然无碍,有劳姑娘费心。”宫沿起身,行动如常。



  花游谷明明说中玄云之人活不过一个时辰,明明说解玄云唯有魔宫妙花蛊,可宫沿却说,他已无碍?



  我的心情顿时跌到了谷底,宫沿根本不需要我,一切都是白忙活一场,但看到他安然无恙,也算安慰。我道:“那……我就先回去了。”



  我才迈开两步,就听宫沿说:“姑娘留步。”



  我带着巴不得留下的心态停住脚步,只见宫沿小走几步,蹲身捡起掉在地上的白玉簪子。他走近我身前,将簪子插入我的发髻:“姑娘的簪子。”



  我控制不住心底的笑意,暗暗地微微笑起,说声:“多谢。”



  回到洛阳客栈里的客房时,还属白天。



  我一出现,已盗墓回来的宫月与小病初愈的小惠就围了上来,花游谷也没走,坐在椅子上品茶,左手却是被绑着的,绳子另一端就握在宫月手里。看样子我刚入魔界不久,宫月他们就回到了客栈,花神医还没来得急回王府,就被宫月逮了个正着。



  “容姐姐怎么可以不说一声就自己去了魔界,知不知道小惠有多担心?”小惠撇着嘴,递了杯水给我压压惊,“宫月哥哥差点就去魔界寻你了。”



  我看了一眼宫月,怎么看都不像是担惊受怕等着我回来的那种人。事实上他也没打算以身犯险到魔界来救我。宫月一向随遇而安,秉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才不会对我前往魔界之事有所上心。瞧,他还有空抓住花游谷不放。



  “十九呢?”我对师弟的不见颇为敏感,许是十九形影不离惯了,比如不管我在哪,他总能找到我。



  “人有三急,勉强不得。”宫月坐在花游谷身边,笑说,“不过十九兄弟这一趟茅厕上得确实有些久,你说他会不会掉在茅坑里了?”



  “才不会!”小惠先我一步回答,一副认真地神情,令宫月没心情继续开玩笑。



  我看到宫月的腰上多了一把剑,便知道此次盗墓十分顺利。我问道:“怎么样?长生剑可还有灵力?”



  宫月将长生剑搁到桌上,说:“破铜烂铁一把,还算好用。至少斩了三个像你这样的粽子。”



  我拿起剑鞘,拔出长生剑细细观看,按照仙器谱中所写:长生之剑,白气横生,遭有结界,力能重生,亦可伤人,唯仙君之命从之。而我手中的这把剑,别说没有白色仙气,连结界也没有,剑锋又是逆刃,不仅救不了人,连伤人也难。



  这回我似乎明白了宫月强留花游谷的用意,今日便是满月,分化骨女之事必定少不了花游谷,或许花游谷就是分化的主祭司。他在我们这里,我们就可以知道分化的时间与地点,才能在神女之魄分离出来的第一时间将魄取回。长生剑无用,魂魄依旧需要徒步寻找。



  我将鹿卢剑还给花游谷,不满道:“你说玄云的解药唯有妙花蛊,可宫沿根本不需要妙花蛊。”



  “你所言的朋友是宫沿?”花游谷放下手中茶盏,摇头叹道,“你若早跟我说那人是宫沿,又何劳你犯险跑一趟魔宫?”



  “是你说中玄云之人活不过一个时辰!”



  花游谷无视我手中的鹿卢剑,只道:“永远不要将宫沿与人混为一谈。”



  永远不要将宫沿与人混为一谈。这是我从来都不愿承认的事实。老爹很早就对我说过,宫沿是人世间最接近仙道之人,只要他愿意,那他就是仙。那时我就明白,即便他是我未来的夫君,我是他未来的妻子,我与他之间,绝非只长安与商丘的距离,而如今,也不是只一生一死可以概括。



  我是妖,他是猎妖之人,而我原先也是猎妖之人。也许这就是容泽口中的因果循环,你排斥妖精,又怎知日后你不会成为一只妖精?别人有求于你,又怎知日后你不会有求于他人?我始终认为魔君不会无缘无故放过一个闯了大祸的小妖,也许他助我也是因为因果,也许我与他早在何处见过。



  “鹿卢剑你还要不要?”我问花游谷。



  “送你了。”他答。



  宫月问起花游谷分化骨女的事情,花游谷说没能找到骨女,但有个地方骨女一定会去,那就是姜婵所在的长宣王府。



  骨女存在的意义就只有一个,她只想亲手了结凡世的恩恩怨怨,她会去找姜婵,且想杀掉姜婵。她或许忘记,姜婵就是她自己。



  他还告诉我们,六年前王府的西厢大火,虽然夺去了姜婵的性命,却并没有损坏她的身体。三年前老太妃找到花游谷求他救治古钰的疯癫,古钰其实并不疯傻,只是希望自己疯傻,花游谷看出这一点,抱着挑战医治心病的态度留在长宣王府。也是他,聚集了姜婵的思想魂魄与记忆,重新将姜婵从死亡中唤醒,但在重生之术中重生之人并不能同正常人那样行动自如、生龙活虎,未来的年岁只能在床榻上度过。



  三年来,姜婵重生的身体愈见虚弱,几乎已是朝不虑夕,古钰很着急,就连花游谷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只能含糊地推断,可能有另外的生物分噬着姜婵的生命。所以古钰不断招贤纳士,聚集能人异士,都在近期聚到了长宣王府的南厢客房,只为能力缆狂澜,延续姜婵的寿命。直到我与宫月出现,他们找到了骨女,找到了延续姜婵生命的办法。



  而在今夜,一切都会结束的。
第二十章 酒鬼不羁
  月以云遮光,叶以霜摧老。秉着忽明忽暗的月光,应花游谷相邀,我们入住到长宣王府的南厢客房,好在第一时间取回神女之魄。古钰见他的医师带着两个骗子和两个陌生人来到他的府宅自然是又吃惊又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不过客房还如昔日一样只有一间空余,我们并非到此宿夜,故而不计较这些。



  近来天气阴晴不定,宫月说今夜不失降雨的可能。倘若乌云掩了轮月,分化之术便难以施行,由此我对窗望宫沿抚琴之余,还不忘朝夜空探看两眼。我还记得,宫沿就小住在这间屋子的对面。



  “在看什么?”宫月用剑柄敲打了我的头,由于没有疼痛,我便懒得以牙还牙。



  “我的心上人。”我不理他,依旧望着对面的窗扉,只顾抚琴的宫沿似乎并没有发现悄悄看着他的我。



  随后脑袋上又是一下敲打,我依旧没有理他,宫月一手托着窗框,一手正拿着敲我头的剑,他道:“信不信,宫沿连你的名字都不知道?”



  我瞥他一眼:“他知道我姓容,他总叫我容姑娘。”



  宫月如有所悟地点着头:“三个字他仅记住一个,容大小姐还真是大度。”



  我不悦道:“五十步笑百步,你有什么资格说他?你不觉得比起‘容大小姐’,‘容姑娘’显得亲近和蔼有文化多了?”



  “是吗?”他如大梦方觉大彻大悟,“看来月得学学十九兄弟,改称你‘阿容’了。这定比‘容姑娘’更亲近和蔼有文化。”



  宫月的话音刚落,又在我头上砸下剑柄,看来是把我的脑袋当成木鱼了。然而这时十九走了过来,用玉箫在宫月头上猛然一敲,事后说道:“不许打阿容。”



  宫月将剑柄扭转,打在十九的脑袋:“好的,今后不打阿容,改打十九兄弟。”



  此时我目不转睛关注的窗扉突然紧掩,房门却大开,仙姿一身的宫沿锁上门,也不知要上哪去。我立刻追出门外,却已不见宫沿的身影。



  月亮都挂起了那么久,夜幕降临了小半天,这么晚,宫沿是要到哪里去?



  正当我准备回屋之际,身边竟多了道影子。我戒备地回过头,一团黑雾缠绕上我的身体,不时脚尖离地,我已身处半空之中。恐高向下一望,就见小惠从窗内探出头,宫月与十九御起飞剑紧追起被黑雾捆绑的我。



  乌云依稀飘近,黑雾带着我窜入其中,彻底甩掉救我的两位英雄。乌云参杂闪电,接连避过几道电闪之后,黑雾终于消停,渐渐汇聚,浮现出人形。



  “骨女!”见到是她的这一刻,要比如今站在云上更为吃惊。



  “告诉我,姜婵在哪?”她的长发狂魔乱舞,黑色衣袂已被雨点打湿,没有柔情,没有镇静,仇恨蒙蔽了双眼。



  对着她的不镇静,为了盖过雷鸣之声,我放声大吼:“为什么非要杀你自己呢?你该恨的是古钰,该杀的是古钰,放过你自己不好吗?”



  “你不懂,你什么也不懂!”她愤怒地掐上我的喉咙,“你不肯帮我,就只有我自己动手。”



  这个威胁红艳就试过,对于没有呼吸的我毫无用处,我道:“你看,你消失了姜婵就可以活着,即便病魔一身,却还有古钰陪着,你们可以白头到老会很幸福;可是姜婵死了,你也会消失的,那又有多少人会难过?关心你的人怎么办?古钰怎么办?想想这些,就该知道我站在哪一边。”



  “真正关心我的人已经死了,凌逍已经死了!”



  “关心你的人绝不止凌逍一个。”



  “是吗?那我们不妨打个赌,我赌你会了解我的心情。”



  她将制服着我的手下移,拽下仙冥镜,遁化回黑雾,将我送回地面。



  失去仙冥镜后的我,如回光返照般有了心跳,有了脉搏,能感觉到身体里循环地流淌着的血液,被骨女狠掐过的脖颈开始隐隐作痛,久违的生命之色一瞬间来临。可是呼吸却愈加困难,眩晕一阵阵袭来。



  一魂三魄寄于仙冥镜内,如今仙冥镜已失,没有魂魄的尸体能行动多久?我贴着高墙行走,发觉此地正是洛阳城赫府所在的街道。骨女要跟我打赌,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赌?



  心口一阵刀绞般的疼痛,我将手猛抓向自己的心脏,就像有只手捂住了口鼻,难过得将要窒息。我想这赌局还没开,我就要重归黄土了。



  “小娘子,怎么一个人在这里?天色晚了是很危险的。”一人锦缎绸衣,步履踉跄,带一身酒气向我走近。



  “滚开!”本就心烦意乱,如今又被这样一个酒鬼混混叨扰,心中不快,张嘴就是粗口。



  酒鬼却是不羁一笑,扔掉酒坛,一拳砸在我身后的墙上,走近几步,将我抵在墙边,用折扇轻抬起我的下巴,酒气扑鼻而来:“小娘子太不知趣,我好心与你,你却不识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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