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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世纪最伟大的心理学实验-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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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 Abuse),一出版就引起轰动。书中提到:“你如果觉得受到了侵害,就表示你的确受到过侵害!”

洛夫特斯对这种观点相当不以为然。还有许多心理治疗师鼓励经历过创伤的病人“恣意想像,解放受压抑的记忆”。性侵害的相关法规也逐步修改,原先规定的法律追溯期为事发后5年内,后改为记忆恢复起5年内,皆可提出诉讼。换言之,只要子女接受心理治疗后想起什么,即使父母年事已高,也得面临法律诉讼。洛夫特斯说:“这些指控可能是恶意栽赃,而且联邦调查局的探员也找不出任何真凭实据。”

许多父母看到洛夫特斯在法庭上为富兰克林辩护,便纷纷写信来求助。许多父母遭子女控诉施暴,尽管内容相当粗糙,情节离奇地让人难以置信,但让这些家庭支离破碎,让这些坚称自己无辜的父母心力交瘁。洛夫特斯说:“这些人接二连三地来到我家,我的电话费暴增,一个月几百美元。但我知道,除非我提出科学证据来证明心灵不仅会扭曲记忆,而且也可以无中生有,否则我帮不上忙。

我想以实验来证明这种可能,但该怎么做呢?怎么做都会涉及伦理道德。一扯上研究伦理,怎么做都不对,任何信息都得不到。你只是找人进行心理实验,不管影响多小,就算完全无害,都会被夸大渲染,就好像医生明知病人感染了梅毒,却不加以治疗。”她边笑边说:“最好的办法是植入受到性侵害的记忆,但这样做不道德。我反复思索,怎么才能让被试感受深刻,却不会造成伤害呢?我想了很久,想过许多不同的情境。”

我问:“比如说?”她说:“拜托,我现在哪儿还想得起来!”最后她终于想到了办法,这样既能植入虚假记忆,又不违背研究伦理。洛夫特斯和学生想到“在购物中心迷路”的情境,也许这个情境最贴近美国民众的生活经验。

你也曾在购物中心与家人走失过吗

这项实验分成许多阶段。正式实验前,洛夫特斯要求学生在感恩节假期中,设法让兄弟姐妹产生假记忆,并将对话过程进行录音,返校后将录音带交给她。这部分虽然是正式实验前的预试,但已为虚构的情节如何扭曲实际的记忆提供了充分的实证。正式实验时,洛夫特斯在助理皮克雷尔(Jacqueline Pickrell)的协助下,找来24个人参与实验。

洛夫特斯为每位被试准备了一本手册,内容包括四则被试幼时经历的事件,其中三则真实经历由他们的家人提供,一则在购物中心迷路的经历,则是洛夫特斯杜撰的。被试的家人协助为四段经历分别写下长短相近的一段叙述。被试来到实验室,阅读手册记载的个人经历,并依据自己的记忆,写出相关细节,如果不记得有此事,只需写下“我不记得了”。

结果让洛夫特斯颇感讶异。不只是统计数据惊人,还有伴随着虚假记忆而来的细节描述。她说:“我很意外,这些人对无中生有的事情侃侃而谈,还深信不疑。”她的语气丝毫不见惊讶,倒有几分兴奋。也许是因为她已经拨开层层迷雾,看清了谎言的源头。

以预试为例,有位学生吉姆告诉弟弟克里斯,说他5岁时曾在购物中心迷路。克里斯信以为真,稍后复述此事时,自行加入许多细节及情感描述。两天之后,克里斯说:“我那时好怕再也见不到家人了,我发现事情不对劲。”第三天,克里斯“想起”他和母亲的对话:“我记得妈妈跟我说,以后别再这样了!”几星期后,对此深信不疑的克里斯来到实验室。吉姆给的一点点暗示,宛如温室里的种子,成长迅速,甚至开花结果了。但这些“真实”记忆纯属虚构,充其量是逼真的塑胶珍珠。“我先是和你们在一起,过一会我跑去玩具反斗城看玩具,就和你们走散了。我一直找你们,边找边想‘完了,现在怎么办?’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们了。我真的很害怕。后来有个穿着蓝色外套的老人走过来,他有点老,头有点秃,有一小撮灰发,戴着眼镜……”凭空捏造出这么多细节,实在令人啧啧称奇!

显然人心厌恶空虚,无法坦然面对空白,所以就设法填满一切。洛夫特斯的实验揭露了一个又一个捏造记忆的实例。在另一次预试中,一名亚裔女孩谈到自己在超市迷路,四处乱跑,急着想找到祖母。她钜细靡遗地描述超市里的情景,货架上毛巾的柔软触感、卖场灯光的强烈刺眼、突然高起的走道让她站也站不稳。在正式实验中,25%的被试会突然想起自己曾在购物中心迷过路,后来知道这一切纯属虚构,他们都感到相当讶异,甚至是震惊。

著名的精神病医生赫曼(Judith Herman)说:“‘在购物中心迷路’的实验很有意思。洛夫特斯认为她证实了人类的记忆不可靠,可是我们看看实验结果就知道,75%的被试并未捏造记忆,他们的记忆真实可靠!洛夫特斯想用实验结果说服我们,却适得其反。”另一位专攻创伤治疗的精神病医生范德库克(Bessel van der Kolk)更直截了当。他说:“我讨厌洛夫特斯,光听到她的名字就受不了。”

洛夫特斯自知在某些领域不受欢迎,但她不在乎。也许是因为她对科学的热情,所以不怕打压排挤;也可能是善于自我推销的她知道,宁可声名狼藉,也不能默默无闻。当我对她提到赫曼的评论,即75%的人并未捏造记忆,这似乎意味着多数人所言属实,她对此嗤之以鼻。她说:“25%已经是很重要的少数了。此外,购物中心迷路的实验也成为其他记忆实验的根据。有些实验发现被试捏造记忆的比例达到50%,甚至更高。”

洛夫特斯接着跟我谈起其他实验:“不可能的记忆”实验,诱导被试相信自己回想起刚出生的情景;另有实验诱导被试“想起”婚礼上有把酒洒出来的糗事,被试描述自己身穿白色礼服,水晶酒杯从手中滑落,粉红色的污渍逐渐晕开,还责怪自己不小心。洛夫特斯说:“美国最擅长植入记忆的人,首推波特(Steve Porter),他之前在英属哥伦比亚大学任教,你该去见见她。”继“购物中心迷路”的实验后,波特让将近50%被试相信自己儿时曾遭凶恶动物的攻击。洛夫特斯说:“那当然也是假的。”

让臭鸡蛋来得更猛烈些吧

1993年洛夫特斯在《美国心理学家》上发表其实验结果。当时美国国内一片升平和乐,世界各地的藩篱陆续消失,戈尔巴乔夫宣布苏联解体,柏林墙拆除。许多美国人正努力找出内心的铁幕,拼凑破碎的自我,使其恢复完整单纯。我们想要完整统一的世界,表里如一的自我不想再有任何隐藏伪装。当年美国小姐的告白堪称代表。她面对镜头宣告,自己已摆脱寒冷阴森的过往,将那些不堪的记忆一一释放,让她成为表里如一的人。“我过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生活,白天的我欢笑愉悦,到了夜里,我蜷缩在床上难以入眠,任凭父亲摆布。”美国小姐接受治疗,恢复记忆,找回了完整的自我。

美国女星罗森安妮·巴尔(Roseanne Barr)也是。她在接受《人物》(People)杂志采访时,卸下了沉重的伪装,她承认:“我是乱伦受害者。”巴尔表示她有多重人格,尽管有那么多人共存在她脑中,但彼此还能相安无事,这些人格以女性居多,也有男性,时而欢愉,时而惊恐。恢复记忆的观点蔚为风尚,《时代》、《新闻周刊》都加以报导,斯迈莉(Jane Smiley)还以此为主题写了小说《一千英亩》(A Thousand Acres),并赢得了普利策奖。

当时社会一方面义愤填膺,谴责加害者,一方面对受害者百般包容,全盘相信,为其疗伤止痛。洛夫特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发表了研究结果。她力排众议,指出许多人可能受他人暗示,误信谎言。谁敢保证这些所谓的受害者有没有受到治疗师的暗示?倘若治疗师有意引导,提供臆测,则他们记忆的真实性更有待商榷。不久之后,洛夫特斯便公开表示,许多受害者捏造不实的陈述,就像她实验中的被试,他们的说辞都不足采信。

她更质疑弗洛伊德记忆受压抑的说法。洛夫特斯认为,没有确切证据能证实压抑这种心理机制确实存在,她更进而推断,压抑记忆的案例日益增加其实反映了些许掺杂事实的幻想。洛夫特斯说:“真相有两种,捏造幻想的真相与千真万确的真相。我们为确实发生的真相添油加醋,只要用心检视这些叙述,我们不难找出破绽。有时候连我们自己也会搞混,分不清哪些是真的,哪些是捏造的。”但为什么有人要捏造这种骇人的故事呢?洛夫特斯说:“事实有时候很微妙,言语无法形容。也许这些伤痛看似寻常,但当事人却刻骨铭心,找不到合适的语言来描述,所以才添枝加叶。也可能是当事人已经完全融入了自编的故事,且从中找到了自我的定位:受害者。”

当所有人都只关注受害者,又都深信否认创伤记忆会导致毁灭的时候,多数人都不会想挑战主流观点。提出质疑需要极大的勇气,洛夫特斯肯定有此胆量。达尔文曾因畏惧教会的惩处而迟迟没有发表进化论;许多学者批评弗洛伊德顾虑当时保守的社会风气,而¨wén rén shū wū¨未能坚持最初对歇斯底里成因的解释。洛夫特斯从不在意这些因素,她说:“我迫不及待要将自己的想法公诸于世。”

洛夫特斯说:“实验结果发表后,不少人以最卑鄙下流的手段对待我。我甚至得请保镖护驾,有人威胁要控告邀请我演讲的单位,有人投诉到华盛顿州州长,临床心理学系的学生在我路过时会发出嘘声。我和我的学生受到许多威胁。不过,你知道吗?至少我们敢畅所欲言。”

洛夫特斯经常只戴一边耳环,因为另一只耳朵每天总要接触电话听筒好几个小时。她睡得很少,就连睡觉都会梦到工作。她满脑子都是统计数据,往来于美国各地,不需看稿就能上台演讲。她全心专注于工作,随时精力充沛,外界的批评完全阻止不了她。几年前有位妇女在机场辱骂她是妓女,她住的房子不时遭人丢掷鸡蛋,干掉的蛋黄黏在门窗玻璃上,挡住了窗外风景。

洛夫特斯依然毫不畏惧,她在短时间内树敌众多,却也赢得了支持与名声。遭受指控的父母来函道谢,经历创伤的幸存者来信痛骂,信件堆满了她的办公室。洛夫特斯继续研究。她开始思索,既然能将虚构的受创记忆植入被试的印象,杜撰的犯罪记忆是否也能如法炮制呢?在检验这项假设的实验还未设计完成的时候,就发生了一件众所瞩目的案件。

可怕的记忆,它就像迫害女巫

华盛顿州奥林匹亚市,树木终年青翠,田野一望无际。41岁的基督徒保罗和两个女儿住在这里。有一天,保罗的女儿突然想起,某次宗教静修期间,父亲心生邪念,两人惨遭父亲侵害。保罗在狭窄的房间里接受讯问,长达数小时之久,警员一再逼问:“一定是你,对吧?”警员边问边靠近,保罗几乎可以清楚感受到他说话时的呼吸。保罗只是个平凡的中年男子,怎堪如此严词威吓。警员又不断对他说:“你一定做过,你女儿是不会说谎的。”一连几天不能睡觉,以咖啡提神,连番的讯问。

保罗努力苦撑,手紧抓着桌沿,大声呼喊:“上帝,慈悲的上帝,请帮助我!”几天来的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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