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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头一盆冷水浇下,温鹿鸣只觉难看至极。
白云暖却没有完,继续嘲讽道:“你只需夹着尾巴呆在白家,换得一日三餐温饱,捱到大比之年,若能蟾宫折桂自然最好,若不能你就继续寄居白家,捧好我父亲的臭脚,拍好我哥哥的马屁,乖乖地做你的温世侄、温贤弟才是正道,又何必巴巴地纠结本小姐对你是什么态度呢?怎么,难道你竟然对我还存了心思不成?你难道想笼络住我,好入赘白家傍住你的长期饭票?白家有我哥哥这样的嫡子男丁,轮不到我一个女子去守护家业的,如果你存了这样的心思,本小姐劝你趁早打消,我无论如何都看不上你,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
温鹿鸣浑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涌去,他哑着声凄惶道:“白小姐想多了,在下绝无……”
白云暖却并不多听他解释,一扭身头也不回去了。
温鹿鸣一个人孤零零站在崖上,看着那绝壁上的瀑布奔流而下,只觉思绪也如万马奔腾,胸口闷得透不过气来。
他堂堂须眉,竟让一个女流之辈如此羞辱。如果不是家道中落,父亲没有法子,他又怎么会依从父命投奔白家,又怎么会平白无故受这窝囊气?
真是龙困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有道是士可杀不可辱,这一口气,他如何咽得下去?
温鹿鸣在瀑布旁站了许久,直到嘴唇被自己咬出了血,方才打定了主意:他要离开白家!
※
白云暖下了栈梯,缓缓沿着来路走回去,一路上心情都显得郁郁。
羞辱了温鹿鸣,她不该开心才对吗?为什么却不得欢颜,心情如此沉重?
心砚曾说过温鹿鸣温文尔雅,彬彬有礼,那样的人才实在不该得自己如此冷遇。
可是前世的记忆盘踞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依稀记得自己嫁入章家,新婚燕尔之际,温鹿鸣金榜题名,回乡探亲,到章家拜访自己。自己那时刚刚怀上翰哥儿,害喜犯懒并未接见,是章思颖替自己招待了他。也正是那一次之后,章思颖便在章乃春跟前诬蔑她和温鹿鸣有染,还说翰哥儿是温鹿鸣的骨肉,偏偏翰哥儿不足月就早产,更加坐实了章思颖的诬蔑。
若不是温鹿鸣和章思颖说了什么暧/昧不明的话,章思颖又怎么会得了鸡毛当令箭?
自己前世也曾替温鹿鸣找过借口,或许他是无辜的,是章思颖恶意栽赃。可是子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故意也好,无心也罢,温鹿鸣无论如何都脱不了干系!他成了章思颖对付自己的一把利器,怀璧其罪,一样是罪!
白云暖拼命游说自己,一路郁闷不平走回来。
草地上,春阳生暖,芳草萋萋。
心砚和绿萝、红玉一见她们家小姐回来了,忙欢天喜地地迎上来。
心砚道:“小姐,你去哪儿了?让大家好找。”
“老爷夫人回来一看小姐不在,就让大家都去找了。”
“温公子说看见小姐往矮坡的方向去了,便和少爷他们一起去找你,他们没有碰到小姐吗?”
绿萝红玉你一言我一语。
心砚往白云暖身后瞅了瞅,见白振轩和着章乃春回来了,便道:“他们回来了。”
白云暖顿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说了那么多过头的话之后,她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温鹿鸣。正犹疑着不敢回头,又听心砚道:“咦,只有咱们少爷和章家大少爷,没有看见温公子呀!”
白云暖这才放松了神经。
白振轩和章乃春并着松塔、四儿几个小厮快步走了过来,见白云暖已自己回来,小厮们便散去,重新忙活,只留白振轩和章乃春走到白云暖跟前来。
“阿暖,你去哪儿了?让大家好找。”白振轩开口便说了和心砚一模一样的话,随即又道,“咦,温贤弟没有和你碰上面吗?”
白云暖心里七上八下,面上却做出若无其事的样子来,“没有啊,温贤弟又没有和我绑在一处,我哪知道他去了哪里。”
白云暖说着便不睬哥哥,朝煮锅和烧烤架子走过去。
微风里已飘满食物的香气,而她早已饥肠辘辘。
见小姐健步如飞,心砚、绿萝和红玉忙追了上去。
白振轩觉得郁闷,有些担心温鹿鸣的下落,章乃春拍拍他的肩,大咧咧笑道:“温贤弟不是女子,无财无色,你不用替他担心的,一会儿兴许就自己回来了。”
说着,也朝白云暖追了过去。
※
白玉书和白姜氏正站在一个烧烤架子旁,见白云暖回来了,便忙招手。
白姜氏道:“阿暖快来,刚刚烤熟的地瓜,香极了,快来尝尝。”
白云暖平时在宅子里吃惯了精细的食物,像地瓜这样的粗粮极少机会吃,这会子一接过真娘递过来的热腾腾、金灿灿的烤地瓜,早就垂涎欲滴,又是在自己父亲母亲跟前,便丝毫不避讳,狼吞虎咽起来。
真的饿坏了。
白云暖吃得津津有味,把几个丫头看得馋死了。
真娘笑道:“瞧你们几个好像饿死鬼投胎似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了,来来来,别围着你们小姐了,每个人都有。”
心砚、绿萝和红玉每人得了一样烤食,迫不及待吃起来,边吃边满足地互相笑着。
碍着白玉书和白姜氏在场,章乃春不敢靠近白云暖,走到一半,便绕路去了另一个烧烤架子边。
松塔、四儿等小厮正围着秦艽,看他烧烤食物,秦艽将串串上的鱼翻来覆去地烤,直烤得鱼油黄灿灿地冒出来,又往鱼身上撒了不知什么作料,只觉香味扑鼻,登时喉头直冒口水。
四儿见到他家少爷走过来,忙孝敬了一只大鸡腿过来。
章乃春敲了一记他的脑袋,当做是奖励。接了鸡腿正吃着,忽然瞥见雨墨一人坐在草地上研究棋局,白振轩不知又去了哪里,她也不用伺候主子就那么百无聊赖地坐着。又见另一边心砚几个丫头围着白云暖,吃得香香的,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章乃春不由对雨墨生出怜惜的情愫来,向四儿再拿了一条烤鱼,便向雨墨走去。
雨墨虽然看起来像是埋头研究棋局,目光却是时不时飘向小姐和姐姐的方向。那里其乐融融,她在心里又妒又羡,呕得都要吐血了,忽见章乃春递给自己一条烤鱼,受宠若惊,忙弃了棋局站起身,行了福礼,谢过之后,方才接了烤鱼吃。
边吃边向章乃春献媚地笑着。
章乃春盯着雨墨看了一会儿,灵机一动,问道:“雨墨姐姐,问你一件事。”
“章少爷请说。”
“你会玩九连环的第十种花样吗?”
雨墨抬头见章乃春一脸鸡贼地笑,又听他道:“教会本少爷,赏你十两银子。”
雨墨慢慢嚼着嘴里的鱼,并没有答应章乃春。
章乃春又道:“十两金子。”
雨墨愣住,缓缓拿袖子揩了揩嘴边的油渍。
第三十二章 教棋
章乃春拿手搔搔自己的头,嘿嘿笑着,小心问白云暖道:“白少爷要教两位姐姐下棋,他们三人都没空,那谁能陪我练九连环?”
白云暖伸手指了指温鹿鸣。
温鹿鸣猛然睁大了眼睛,他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白云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温贤弟?”章乃春提高了音调,对温鹿鸣很是怀疑,“这闺阁中的把戏,他一个书生如何晓得?”
白云暖莞尔一笑,拿手指摇了摇:“这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章少爷不要小瞧温贤弟哟!虽然你自认为玩转了闺阁,在洛县,多少千金小姐皆拜倒在章少爷潇洒倜傥的外表下,可是九连环这套把戏你还真不如温贤弟内行。”
章乃春自动过滤了白云暖言语中讽刺的成分,单听取了那“潇洒倜傥”四字,早就喜不自胜。他忙拉住温鹿鸣,央求道:“既然白小姐举荐了温贤弟,想必温贤弟必是绝好的,温贤弟,在下就拜你为师,只要你教会我如何玩九连环,在下定当重重酬谢!”
章乃春的话令温鹿鸣蹙起了眉头,市侩人家出生的子弟满嘴都是铜臭气。
白振轩见温鹿鸣蹙眉不语,一脸凝然,只当是他并不会玩九连环,便责备白云暖道:“阿暖,温贤弟堂堂男儿,怎么会玩这闺阁的把戏,你不带这样戏弄人的。”
“哥哥也小瞧温贤弟么?”白云暖巧笑倩兮。
白振轩脸色难堪:“阿暖,温贤弟好歹虚长你几岁,你该尊他一声兄长的。”
白云暖冷笑道:“父亲不是让阿暖向哥哥学习,好好对待温贤弟么?那阿暖就随哥哥一起唤他温贤弟,不好么?”
白振轩欲言又止,对妹妹是又无奈又好气。
见兄妹俩杠上了,温鹿鸣温文一笑道:“不妨不妨,朋友间不拘小节。温贤弟就温贤弟吧!在我听来,亲切得很。”
“可是,这九连环,温贤弟你……”白振轩很是担忧。
温鹿鸣胸有成竹笑道:“这九连环的技巧,小弟倒还熟练。”
章乃春一听立即心花怒放,他上前抱住温鹿鸣,又跳又笑:“我就说嘛,白小姐举荐的人怎么会有错呢?”
温鹿鸣被章乃春纠缠得没法,朝白云暖投过来一瞥哀怨的目光。
白云暖笑意更浓,冲章乃春道:“章少爷不知道吧?这九连环,我和心砚、雨墨都只能玩出九种花样,温贤弟却会十种呢!章少爷你给的酬金不够多的话,温贤弟是不会轻易教你的哟!”
温鹿鸣一脸黑沉,白云暖笑吟吟拉着白振轩便去寻心砚和雨墨。
章乃春看着白云暖走远的背影,摇着头,花痴道:“从未见过如此古灵精怪的女子!”
温鹿鸣满头黑线。这章大少外表人模人样,却是个绣花枕头大草包,难道他真看不出白云暖在耍他么?汗!
温鹿鸣转念又一想,看来刁蛮任性是白家大小姐一贯的作风,并不是独独针对他。在白家的这些日子,白云暖对他的冷嘲热讽冷眼相看令他很是伤感,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寄人篱下人微言轻而看不起自己故意刁难,没想到她对豪门富户出身的章家大少爷也是一样的态度,令他内心平衡之际,又有些糊涂了。
他真有些搞不懂白云暖了。这个女子真是一部好难读懂的书。
章乃春一直看着白振轩和白云暖并着心砚雨墨重新在草地上铺了绒毯摆下棋局才折返目光。一回头却见温鹿鸣也正怔怔看着白家兄妹的方向,脸上是高深莫测的表情,便伸手在他跟前晃了晃,“喂,温贤弟!”
温鹿鸣回了神,章乃春讨好道:“九连环十种花样你可得毫无保留倾囊相授,酬金,本少爷一定少不了你的。”
温鹿鸣觉得无奈,既然是九连环,哪来的十种花样?
章乃春却不管这些,直缠住温鹿鸣要学十种花样,温鹿鸣只好先教他练习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