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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想提醒自己人生如寄,”陈桢会道:“譬如朝露。”
“其实,”我不应该自以为比陈桢会高明,但还是努力想把自己近期对于地球人生的感想表达出来:“朝露也好美。”
不仅朝露很美,那感动了张大元的盛开的鲜花也美,那扑在我脸上又转眼不见了的飞絮也美。
如果你愿意欣赏,甚至连雾霾都美。
那浓重的雾霾于除夕那一天落在我与他之间,在他干燥的嘴唇划伤我之后,在我拖着行李进站之前,在那么一回头的瞬间,在那么短的距离之内,便已模糊虚幻涂抹湮灭掉他本来应该是那么实在的身影……
那种痛!
那种割裂洞穿的痛!
陈桢会默然良久。
而且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是,他女朋友会喜欢这样风格的一间房?
或者他根本就没有将女朋友带回家来。
陈桢会承认了。
“我跟她之间是有些问题,”他说:“公司里虽然也有心理顾问,但我不方便在他那里咨询。”
他的意思果然是求助于我。
我们谈妥了生意出门。我又走过他的大床,只见对面墙上是一幅巨大的托勒密时代的王后像。
还是埃及文化中永远的侧面像,用色浓烈黑白分明,眉如刀裁,鱼尾处的眼线也是笔直的一条墨线,极冷极硬的线条却偏偏带出浓艳入骨的感觉,在满屋子灵魂不灭的氛围中,仿佛传说中的那条尼罗河之蛇、名扬天下的东方万后之后托勒密王朝的最后一代女王克里奥佩帕拉重到人间。
出去后带上房门,我们就从古埃及穿越回了二十一世纪的中国,过道上桔色的壁灯散发出的暖色调比埃及人的黑白分明要养眼,就是帝都并不清新的夜晚的空气也比木乃伊给人的观感要好得多了。
我们走到二楼去打台球。
我从来没有打过台球,先扯着一根球杆看陈桢会玩。陈桢会简单给我介绍了规则,便拿开三角框开球,先用主球打进一个红色球给我示范,然后示意我来。我还想再多看看,他便接着往下打,又将一个粉色球撞入袋中。
他打球的样子并不象我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些斯诺克选手一样心无旁骛,但却绝对是游刃有余的。他每击一球似乎都在不经意间经过了极其精密甚至天衣无缝的计算,以至每击一球后主球的位置都刚刚好可以将下一个目标球轻松落袋。他绕着球桌四周游走,不多大一会儿已经击落了所有的红色球。
我默默地观察着他。
他又很轻松地按分值击落了一只黄色球。
“有人说过你是个外星人么?”我问。
他微笑着又击一杆:“他们说我来自河外星系。”
“也许就是的。”
“可能罢。”
他又在对付另一只目标球。因为主球落点良好,看他打球简直就不存在什么悬念,是个边看边让人打瞌睡的上选运动。
“孤单么?”我问他。
他抬头看我。
“还好,”他隔了一会说。
“跟心理医生用不着那么多客套,”我说。
他又笑得很好看了,然后迅速地回答了我。
“现在不,”他说。
作者有话要说:
☆、十七
严格说来,陈桢会才是我在这粒星球上第一个心理学意义上的客户。
事实说明异能的召唤控制对他不起什么作用,或者说起的都是些反作用。
由于对我在市中心那张巨幅广告牌上打出的异能广告的抗拒,他自春节后在工作量没有变化的情况下身体变差,三个星期之后骑马就骑不动了,然后遇见我得到异能量的滋补,才在一夜之间好转,之后当他在与我保持每星期一次的联系之时,他的身体基本没什么问题,可是在与我失去联络一个月之后,他就由于对异能的抵制而透支昏迷住院。
他对异能召唤的最长抵制期为一个月。
虽说我至今还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当圣玛斯在春节后就将我的第一个周五下午安排给这个地球人,而这个地球人却能够东拉西扯将这个安排迟迟拖到两个月后的这一天?
很明显当这样一个人上门应诊,那就意味着我不能采取跟对待其他客户一样的办法,由着异能剑走偏锋,给他们拿出种种看起来匪夷所思实施起来却又很显疗效的治疗套路。
面对陈桢会,我就只能象地球上最普通的心理医生一样,必须从取得他的信任这最基本的第一步开始,然后才谈得上往后一步一步打开他深藏固结的心锁,最后替他沟通疏浚排忧解难直至疗愈。
所以地球上许多疗愈的案例都需要长达数年的时间。
而我在这粒星球上就只剩下不到十二个月了。
而且陈桢会第一次上门应诊就不象那些普通的客户,他跟我之间也不象是普通的客户与心理医生的关系,事实上,完全就不是那种信赖与被信赖、依靠与被依靠的关系。
我们之间的关系毋宁是从朋友开始。
“你认识我么?”他问。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第一次看见我的样子,”他说:“就好象我是你很熟的一个人。”
“就是很熟呵,”我说:“我在电视上见过你两次。”
他摇摇头。
不管他摇不摇头,反正我也不能告诉他在去年那场惊心动魄的故宫盗宝案与监控器风波中,就是我坑了他一把呵!当然,我同时也作为他坚定的同盟军,还跟他并肩作战过的呵!
“我俩聊过天的,”我说。
这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旧身份的暴露虽然不利于我的隐形,但是从心理学的角度,暴露自己一小步,就有可能赢得陈桢会一大步,这个买卖还是划算的。而且,谨慎的陈桢会比之跳脱的卢敏畴,从行为上毕竟也更可控。
我继续暴露我自己。
“那时候我喝醉了,”我说:“心里很难过,你还安慰了我好久。”
“你是……”
748先生,我就是那个很有前途很有心很稀缺的家政员呵。
陈桢会就恍然而笑了。
但是他的关注点比较奇特。
“张阿贞,”他说:“后来那些短信你都删掉了么?”
删是后来删掉了,但我真不保证在这之前那部手机的主人也就是我的雇主有没有看到这些短信。
那个时候我醉了呵……
而且,我还记得我的雇主要用那个手机给陈桢会回个电话。
当然我的雇主性格傲娇脾气高慢,他也不至于有事没事无聊到要偷看我的短信呵……
但是也不排除他一拿起电话那□□裸的短信就出现在屏幕首页呵!
而且我还在短信上□□裸地八卦他呵……
我八卦他半夜去泡女人,半夜同学聚会喝烂醉,明明没什么大事还忽悠白姨元旦工作忙不回家呵……
我还吐槽不想给他拎包而且做他的家政员没有前途伤心失望呵……
难道这才是元旦过后我立刻结束试用期,然后工资立刻翻两番实现四化奔小康的真正原因?!
我真的很想在墙上撞破我的猪头呵……
陈桢会便又安慰我。
“墨琛这个人心高气傲的,”他分析道:“他还有心情去跟你计较这些小事?不要想太多了。”
对哦,肯定就是我想太多了!
“所以你还是不想当家政员,”陈桢会又道:“不过也好,心理医生这个工作看起来更适合你,你还是更喜欢带点儿挑战的工作。”
真是知音呵!
既然酒逢知己千杯少,那我就再趁机告诉他点别的。
“林先生那里可不要提,”我说:“照《合同法》规定,劳动者辞职需要提前三十天通知雇主,我没有做到这一点。”
陈桢会笑了一下。
“你们签合同了么?”他问。
虽然没有签合同,架不住我这个人有良心又有羞耻心怎么办呢?
而且场面为什么会变成这样,这到底谁是心理医生谁又是客户,到底谁被谁安慰、谁又安慰谁呢?
还是让我这个有良心又有羞耻心的心理医生对得起客户的帐单罢!
我把话题拉回来。
“现在谈谈你罢,”我说。
陈桢会淡淡一笑,却在笑容的尾巴稍上带了那么一点点的苦涩。
“我没有什么可谈的,”他说。
“那就谈谈你的女朋友?”我说:“你们怎么认识的?现在又出了什么问题?”
他还是坐在那里不吭声。
——这就是传说中的阻抗么?
那还是让我从阻抗较小的外围开始罢。
“748,”我跟他开玩笑:“林先生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外号?叫你去死罢,这得是有多大的仇恨呵,这又没有杀父之仇又没有夺妻之恨的,是你抢了他女朋友么?”
其实就是卢敏畴抢了他女人,他也反应不大是罢。
陈桢会果然也乐意回答这样比较无关痛痒的问题。
“我哪有本事抢他朋友哦,”他颇为无奈道:“从小到大,但凡有个姑娘看起来对我好象还有那么点意思,他就总要上来插一脚,有时候敏畴也来插一脚,还有别的帅哥也会过来凑凑热闹……”
想不到这个来自河外星系的高智商总裁还有这样的悲惨人生。
“然后呢?”
“然后就是我一直也交不到女朋友呵,”他说。
所以现在这个女朋友他就只能跟人家秘密交往,不敢公开?
但……那个人也早就跟他生活在不同世界,根本两不相干了呵?
“这样说你的智商还真给你拉了不少仇恨呢,”我说:“那是个什么样的心情,因为高智商而被大家各种鄙视嫌弃打击瞧不上还附带挖墙脚?”
“习惯了,”他说:“还好罢。”
这是一个高智商外星人的地球生活血泪史。
但是我要怎样切进这部血泪史里去呢?
我沉吟着寻找切入口。
“兰姨昨天还问起你,”陈桢会忽然道。
作者有话要说:
☆、十八
兰姨问起我的原因是因为感觉那天晚上怠慢了我。
所以她现在要着手补救了。
“她一直都挺不好意思的,”陈桢会道:“上次你去玩,她也没有做什么准备,家里亲戚朋友在上海居多,我这边寻常也没什么人来——现在她都准备好了,想请你明天中午去家里吃顿饭,你有空么?”
我当然有空!
就算没有空我关掉门诊或者挪动其他客户的诊疗时间,那也得在今后这短短的十二个月内尽一切可能粘住陈桢会搞定陈桢会的心理问题呵!
我还得搞定兰姨。
既然中国人的熟络度与信任度都是在酒席饭桌上升华的,只要兰姨多请我吃几顿饭……
“上次我也去得仓促,”我说:“这次再去总得给兰姨带点礼物——你知道她喜欢什么呵?”
“用不着那么麻烦,”陈桢会说:“不必客气。”
但明明是兰姨先客气的呵。
我跟陈桢会坚持的结果,是第二天他早点过来陪我一起去买给兰姨的礼物。但是他也未免来得太早了,第二天七点钟都还不到,我刚刚下楼准备散散步的时候就看见他的车停在楼下的车位里。
“兰姨刚蒸了青团让我带过来,”他解释道:“她怕我来迟了你早饭就吃不上了。”
哇,兰姨你这样好客真是让我何以为报呵!
我只有赶紧吃了青团然后赶紧跟陈桢会去采购礼品。
我给兰姨买的礼物是各式毛线纱线,各种编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