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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袍呢?”舅妈应道:“在这里。”他“咚咚”的窜下楼,冲到舅妈面前,舅妈赶紧把一杯泡好的递到他手里,他立马换了颜色,道:“还算有良心。”良秀母亲笑道:“你还是修理一下她吧!这杯荼原是给她外甥女的,她是借花献佛呢!”端木上酒呷了一口荼,不慌不忙道:“我不‘修理’她了,过些日子,直接把她‘休’了!”
“你敢!”
“有什么……哎!不敢,不敢,君子动口不动手……噢!忘了你是小人!”
在包厢里,良秀扼住玉侯的手腕,干硬凄瑟的笑道:“别再喝了!到时你醉了,我可扶不动你。”玉侯扬起杯子,一口猛灌下去,酒像刀子一样从喉咙切割下去,在胸口又像火烧了起来,灼痛的使她按住了胸口,咬牙也挺不住了,趴在桌子上,胸膛里迸出一个字——痛!良秀替她摩背,她把手勾在良秀的脖子上,半睁着一双眼睛,声音混沌道:“你说,我有什么不好?”良秀明明看到她长长的荷毛上零零闪闪的泪花,不由感人怜已,直愣愣的盯着前方,呐呐道:“你恨他吗?还在为他伤心吗?”玉侯哭泣道:“没有,没为他伤心。为我自己伤心,我瞎了眼睛……”突然,她跑到窗口,对着天空大喊。
“我好恨……我自己……”
良秀去拉她,自己却淌下眼泪来了……
翌日,天还灰蒙蒙的时候,玉侯就醒了。自己都不知道昨晚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得脑袋沉沉的。她勉强翻身下床,坐到落地窗前,抱着双膝,把下巴枕在膝盖上,一头秀发拂盖在身上。迎了幽幽凉风,定定的瞅着地平线上一条隐约的山脉,痴痴的发呆。渐渐地,云层外透进了一片清光来,她回眸一望,良秀还在酣甜的睡着,可是毛毯却全踹到一边去了。她轻轻的走到她身边,替她把毯子拢好,亲昵的拍了一下她的脸蛋:“笨蛋!”想到以后就要天各一方了,不胜凄清,心里好像坍了一大块似的,空洞洞的,幽黑深邃令人伤感不安。无情无绪的倒下,一会儿,也闭上眼睡去了。
“咯,咯”
舅母在门外笑道:“日上三竿了,还不起来……着火啦!两个丫头!”
俩人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听出是玉侯母亲的声音,玉侯便大嚷:“起来了!门都敲塌了!我的天哪!”说时,抓着一头乱蓬蓬的头发,嘟着嘴,依旧一副迷迷糊糊的样子。良秀睡眼迷离,抱了枕头,往后一仰,又躺了下去。玉侯揉着惺忪的眼睛,呆了一会儿,猛地想起今天要去商场买些东西,便摇着良秀叫:“起床啦!”良秀含糊道:“别闹了,困死了。”玉侯道:“猪啊,我要去买东西!”良秀把头蒙起来,嘟囔道:“那你去买吧。”玉侯掀开她的毯子,朝屁股打了两下,不见反应,一寻思,福至心灵,道:“再不起来,我挠痒了哦!”良秀依旧无动于衷,玉侯果然将手探了进去。“啊!”良秀尖叫着,一跃而起,失声道:“好痒!”然后,又哈欠连天,央求道:“让我再睡十分钟!”
“呵……”
良秀赶紧甩开毯子,下床……
“逛街?!”婉晴原想坦白回绝了,但忖度道:“好歹姐妹一场,相聚的时日也无多了,人家盛情相邀,不去似乎不大好。”于是点头应承了。
等她赶到时,玉侯身边已经集合了一大帮女生了,水柔和良秀也在内。大家见了她,远远的就招手示意,她*的笑了笑,几步走到跟前。玉侯揽了她的腰,关切道:“怎么样了?”婉晴干笑道:“还好。”接着反问道:“什么时候决定出国的,怎么走得这么急?”玉侯撒谎道:“早就决定了,一直在等签证嘛!”水柔表情落寞道:“哎!都走了!真是知交零落,故友萧条。”良秀吃惊道:“谁也要走了?”婉晴惨然一笑,“是我,再过几天就走。”良秀忙问:“也出国么?”婉晴道:“并不是,我只是要到深圳去了。爸爸妈妈都要去那边工作,正好随过去……那里的生活节奏听说很利落。我也准备课余找些钟点工做做,这样应该不会有供人发呆的闲暇吧!”玉侯捕捉到她眼中一掠而过的神伤,调笑道:“不能为你饯行了,倒省了许多心思和财物了,哈哈……”可是,良秀等并不笑,良秀抱住水柔的胳膊,悲戚道:“只剩我们两个了!”说着,俩人眼角都发潮了。这时,玉侯的一帮朋友排解道:“婆婆妈*,真是的,又不是见不着面了……”玉侯等面色转晴,开怀大笑:“对啊!惨兮兮的做什么呢!差点忘了今天的正事了——扫荡良林街!”一行七八个人,勾肩搭背,胼手胝足,浩浩荡荡的拥进百货大楼去了。
良秀神色凄凉,问玉侯道:“你真舍得离开这个家么?你走了之后,我们又几时能见面呢?”玉侯低眉道:“舍不得也要舍得……这里无论如何也呆不下去了……”良秀央告道:“好歹,也过了这个暑假再走吧!只剩了不到一个月时间了,这一个月都不能等吗?”玉侯苦笑道:“傻丫头,我到了那边,还有很多事要张罗呢!”良秀知是无可挽回了,沉默一刻,又问:“为什么去澳大利亚呢?那个地方和我们四季不同,昼夜相反,联系都不方便。”玉侯好笑道:“你这家伙,无理取闹。我爸爸在那边有公司,小叔——也就是你小舅,也在那边。横竖都有人照应,还要跑哪去?”良秀忽然笑了,欲语还休。玉侯急了,“别故作盘旋之笔了,有话直说。否则,我掐死你!”良秀忍住笑,道:“你该不会交个洋人作男朋友吧!”玉侯捏她的鼻子,嗔道:“小丫头,脑子里净是这些。我才不会找什么洋鬼子呢!他们的生活太靡烂了!”良秀偏头,追索了一会儿,说:“听说过,俱乐部嘛!”玉侯面露嫌恶颜色,“我可不会沦落到那种地步,好歹中国人也知点伦理道德。也不至于个个像他那样薄情寡幸的!我还没对中国人绝望,放心!比如,哎……欧阳崇就不错嘛!”
“不错什么!高兴起来,热情四溢;放下脸来,又冷若冰霜。反复无常,真叫人捉摸不透!”
玉侯道:“‘冷’能冷过他吗!”
良秀的目光渐渐凝滞了,显出神不守舍的样子。玉侯觉察了,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别傻了,帮凶整理一下吧!”
婉晴走的那天,天空飘着小雨。欧阳崇被父亲押着去参谒某某名师,没法来送,托了离殇代为转达惜别之意。
婉晴上了车,坐定位置后,探出窗口,正同送别的朋友依依话别之时,斜阳却现了出来。雨还在继续下着,湿漉漉的地面上,金光跃跃——多像那天自己送走月凯的情景啊!婉晴一低头,眼泪就滑了下来。抬头望了望夕阳,脸上便了添了两条金光,粼粼的闪着。
车子启动了。良秀和水柔追了出去——“保重!”婉晴回过头来,两手握在嘴边,声嘶力竭的喊道。良秀三人黯然挥手送行,雨水打在脸上,裹着眼泪滚落在地面上,在夕阳下,碎成一朵朵晶花。婉晴在车上,微笑着默默的招手。等车子拐过弯去了,见不到良秀等人后,她才回身倒在母亲怀里掩面抽泣了起来。母亲以为她舍不得朋友们,搂了她的肩膀,安慰道:“放假了,就可以回来!别太伤心了!”婉晴却一味得哭个不住,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汩汩的流了下来……,等车开出了市区,才慢慢止息了。
她望着窗外的斜阳,斜阳辉映着她——
“再见了……”
良秀和水柔愣愣的站在那里,直到汽车消失了踪影,依然眼神空空的一动不动。离殇早回身撑了两把雨伞,挡在二人的头上,自己却淋得浑身湿透了。三人对着汽车消逝的方向,凝望了良久。离殇才红着眼圈劝她们:回去吧!总会再面的……二人才恋恋不舍的转身,途中,还不时回头眄睐。最后,坐了离殇的车回去了。
欧阳崇在车上,正在为婉晴的离去而伤感。恍然,却见太阳出来了,可雨没停歇,不觉喃喃道:“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思索道:“应是‘道是有晴却无晴’才对……!”正在沉吟之际,风语侧目瞧见他一脸的悒郁之色,厉声道:“不过叫你会会名师,你就一副葳蕤不振的神色,没出息!”欧阳崇莫名挨了几句,大为不自在,暗暗道:“*!”
正值婉晴在臆境里造访黄月凯的小屋时,却实实在在的有人要“光临”这栋颓旧的小屋了。
一对外地夫妇挑了一担行李,沿着青石板前行。脚上的军鞋浸满了水,每走一步,便“扑哧、扑哧”的响,青石板“咯咯”的应和着。到了黄月凯的小屋前,男的将担子放下,抹了脸上的汗和雨,憨憨一笑:“到了。”妇人仰头望天,见雨已停了,遂解了大蓑衣。绑在怀里的孩子却还熟睡着。小家伙,眉清目秀,分明看得出来那道眉毛是剑眉的雏形。“奋强。”母亲温柔的唤着他的名字。小家伙只咂了一下嘴,扭了一*子,又沉沉的睡了。
窗台上,那串风铃又叮叮,悠悠的唱了起来……
开学之初,文理要分班了。学校循了旧例,重新调排宿舍。良秀和水柔在原宿舍左边一幢楼合租了一间学生公寓。可每当不经意瞟到对面那幢楼时,那些过往的美丽片段一点点的在心里回放,两相形照,愈觉凄惨,零落。
恍惚间,玻璃窗上又印现出终日怀想的笑脸……
“我一米六九!”良秀傲首挺胸道。
“我,一米七二!”玉侯仰头大笑。
“我也是一米六九。”水柔等三人偏头,挑眉,瞅着婉晴,脸上酝酿着胜利的笑容。
“我……我,我50公斤呢!”
“啊?!”三人险得瘫倒。
“长得跟竹杆一样,有什么用!像我这样——叫做稳重!懂不懂!”她突然神秘兮兮的凑近到良秀面前。
“而且,欧阳崇啊,顶多一米七五。所以呀,良秀你再这样疯长下去,嘿嘿……”
“什么跟什么!”良秀禁不住脸红了一大片。
开学典礼上,商轩良并不知道端木玉侯已经走了,他勾头走进会场,坐在座位上,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竟是如芒在背,惶愧不安。其实,看他的并不是别人,正是良秀。她盯着他宽阔的后背,冷笑道:“空有其表!”一旁的水柔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奇怪道:“你说谁呢?”良秀回过神来,搪塞道:“没有,自言自语而已。”水柔也不深究,问:“有玉侯的消息吗?”这时,商轩良的后背俶尔挺直了,向后仰靠了过来。良秀稍稍提高了声音,道:“打过一次电话来。那家伙不要脸,说有好多金发碧眼的澳大利亚人在追她呢!”水柔笑道:“这家伙,该不会给你找个洋表姐夫回来吧!”良秀道:“我也担心呢。不过,她却信誓旦旦的说‘我不喜欢洋鬼子’!”水柔道:“到了那里,她可就是‘洋鬼子’咯!”两人笑了一阵。轩良全听见了,心里浮泛的不安,连校长叫他致词,都没听见。旁边的同学捅了他几下,他才醒悟过来,匆忙整衣上台……
他踽踽独行在校园里,追忆玉侯的一行一止,笑笑闹闹的样子。心头就像被剜了一块肉似的疼……突然,狠狠的一拍自己的脸——“还有正事呢!”于是机械的迈开步子,朝校门口走去。
一回到家,就埋到书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