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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氏身子像是定住一样,一动不能动,头脑一片空白,已不能正常思维。
赵琛安抚两句,看看无事,就走了。
陈氏机械地送走丈夫,木然坐在椅子里,云燕奇怪,小郡主都没事了,王妃怎么像是丢了魂,失魂落魄的。
云燕使了个眼色,众人悄悄退出去,云燕端起茶窠子里的茶壶,用手摸摸,温热,她走出去,命小丫鬟重新提了一壶滚开的水,沏一壶热茶,用清水洗了茶杯,倒上热茶水,捧着陈氏,“王妃,喝一杯热茶暖暖身子。”
陈氏接过茶盅的手,微微有点抖,轻啜了一口,缓过点神来,低声道:“你还记得我让紫霞拿给表姑娘的那匣子香料吗?”
云燕不解,小郡主病了,王妃吓坏了,怎么突然说起香料来,遂小心地道;“奴婢记得,上次付大人从登州就捎回来两匣子,进献王妃,说这种香料是从海上船运回来的,此乃外藩之宝物,绝无仅有。”
陈王妃鼻子里似乎仍然闻到那股子特殊的清幽的香气,缓缓道:“这匣子香料在外藩也算是稀罕物,这香料的好处,你还不知道,据说用这种香料熏衣裳,经久不褪,气味能保持七八日,这香料的好处还在于熏过的衣裳,会把香气传给接触过的人的衣裳上,我指的是身体近距离亲密接触。”
云燕糊里糊涂,不知王妃所云,陈氏接着道;“这种异香,你知道我方才从何处闻到?”
云燕瞬间明白,登时傻了,期期艾艾,“王妃是说……。是说……。。”她不敢把那种话说出口,两个字就在嘴边,乱。伦,她心底否认,不会,王爷虽然行事荒唐,好女色,可知道分寸,这种有违人伦的事怎么做得出来。
陈氏这时慢慢清醒过来,“我方才也不信,可事实不由我不信,我故意把香料拿给她,就是想试试她,没想到,还真被我猜中。”
云燕吓得脸都白了,“这可怎么是好?这要传出去,王爷的声名尽毁,朝中一干言官知道,那还不上本参王爷,龙颜震怒,万一下旨降罪,招来祸事。”
陈氏脸色铁青,“我没想到,王爷糊涂到这份上,按说他喜欢那个女人,收到府里,未尝不可,王爷怎么就偏偏喜欢自己外甥女,做出这等丑事,你忘了当年康宁郡主的事,府里传得沸沸扬扬,这才消停一二年,王爷这一年不去康宁郡主寝宫,我还欣慰王爷觉悟,跟康宁郡主这贱人断了联系,还暗自高兴,谁承想,又出了比这更糟心的事,王爷跟康宁郡主虽说兄妹,不是血亲,也还说得过去,可王爷看上自己外甥女,有损皇家脸面,伤风败俗,朝中言官专门盯着这种事,还有属地文武百官们,若是让他们知道,冒死上谏,我怕皇上不处置王爷无法收场。”
云燕小心地问;“王妃预备怎么办?”
陈王妃手抚着茶杯边,沉吟不语。
紫霞端着茶点,往后院去,边走边想心事,上了台阶,看表姑娘坐在廊子里的栏杆上,看院子里那棵梧桐树上落着一对鸟儿出神。
紫霞把白玉碟子放在栏杆上,“天道冷了,听说王妃上院的小郡主昨晚上病了,王爷过去看望小郡主,王妃担心得什么似的。”
柳絮闻言道:“小郡主病了,王妃恐要着急上火,你跟我去上院看看王妃。”
柳絮说罢,站起身,进屋换件衣衫,主仆进去寝殿,紫霞走去西稍间紫檀立式衣柜里取衣裙,她手伸向左侧,左侧衣裙是她昨下晌用王妃赏的异族的那匣子香料熏好的,她手触碰到一身衣裙,指尖一抖,离开,朝右侧拿起一套衣裙,疾步走出屋。
柳絮换上衣裙,同紫霞去上院。
王妃陈氏坐在炕上,抱着小郡主逗着玩,侍女回禀:“表姑娘来了。”
陈氏神情一滞,目光幽暗,只刹那,脸上浮现出温婉的笑容,“快请表姑娘进来。”
柳絮进门,看陈氏抱着小郡主,母女一派安详,略放心,蹲身行了礼。
王妃陈氏便摆手招呼她近前坐下,柳絮坐在炕沿边,陈氏身旁,探身逗弄陈氏怀里的小郡主。
柳絮身体贴着陈氏很近,陈氏低头闻见她衣裳上飘出的香气,清新淡雅,同丈夫衣裳上的味道不同,她贴近又仔细闻了闻,断然否定,不是那股奇异的幽香。
陈氏笑着问身后的紫霞道:“我送表姑娘的熏香用了没有?”
紫霞恭敬地道;“奴婢今早用了些,不愧是千里迢迢套弄来的,闻着极好。”
陈氏疑惑,暗想,难道昨自己闻到不是那匣子香料的气味,小郡主一病,自己着急上火,鼻子不灵,这事看来还不能过早定论,万一冤枉柳絮和丈夫,或者不是柳絮?是宫里来的那两个也不是没可能,这样想着,心底还是不能打消对柳絮的怀疑。
柳絮陪陈氏聊会家常,看陈氏心不在焉,想陈氏因小郡主的病,大概一晚没睡好,就知趣地告退走了。
柳絮回秋澜院,进房中,就念琴一个人,念琴和紫霞替她换上家常衣衫,柳絮就捧着书本倚在藤椅里看,里间的帘子撂下,紫霞在外间熏衣裳。
柳絮看累了,从书本上抬起头,吸吸鼻子,扬声道:“紫霞,这就是王妃说的那匣子香料吗?闻着神清气爽,这真是好东西。”
紫霞瞅瞅门口,隔着珠帘,院子里没什么人,紫霞走到里间屋,笑道;“姑娘的嗅觉灵敏,跟萧寒殿的康宁郡主一样,康宁郡主平常不喜欢浓烈气味的熏香,薰香也都是用些清爽的。”
柳絮瞅瞅她,紫霞这话里话外,是提点自己把这匣子香料送一些给康宁郡主,不好直说,她本来不是小气之人,遂道:“分一半送过去萧寒殿,给康宁郡主,就说我偶然得了好的,使不了,送别人,怕白糟蹋了,想起她,分她一些。”
紫霞目光闪了闪,表姑娘聪慧,自己略加提点,顷刻便明白了。
第100章
柳絮到上院给王妃陈氏请安,陪陈氏说话,柳絮看陈氏像是有心事,对她也不像往常,笑容有点勉强,没提顺义伯府的婚事,柳絮自然不好问,有几个管家媳妇来回事,柳絮看陈氏忙,告辞出来。
柳絮想王妃大概有什么不遂心的事。
柳絮回到秋澜院,命杏雨拿着装小药的锦匣给康宁郡主送去,一会,杏雨回来,满脸喜色,从怀里摸出半吊子钱给她看,“姑娘,这是郡主赏的,郡主不愧是宫里出来的,出手大方,抵上奴婢一个月的
月钱。”
柳絮看杏雨眼浅,责怪道;“郡主派来的送东西的侍女不要赏钱,你收了她的赏钱,让人怎么想?岂不是我们小家子气,送点子东西,找补回来。”
杏雨听说,把半吊子钱放到桌上,面上有几分羞愧,“是奴婢没想那么多,郡主赏赐,不该拿着。”
柳絮把桌上钱塞在她手上,“要都要了,不是什么大事,你自己收着吧!”
二门上一个婆子穿过花园往内宅西北走,迎头正遇见王妃上院的紫苏,那婆子主动搭话,“紫苏姑娘这是要去哪里?”
紫苏笑着道;“去唤管家来一趟,王妃找,妈妈今怎么进来了?”
那婆子笑道:“这不是,门口有个人找表姑娘,门上下人让老奴替回一声,问表姑娘见不见?”
紫苏同柳絮房里的紫霞是亲姐俩,紫霞是姊,紫苏是妹妹,紫苏听姐姐说表姑娘家里没什么人,好奇心驱使,问那婆子道;“是什么样人找表姑娘?”
那婆子道:“一个中年男人,门上下人说,在门口转悠好几日,差点当奸细拿了,后来他说是表姑娘的亲戚,门上的人不知真伪,让老奴回表姑娘,见不见,若表姑娘说不见,就把他一顿棒子打走。”
紫苏道:“表姑娘和我们王爷是亲戚,那这么说这人也是王府的亲戚。”
那婆子笑道:“你看我,光顾着说话,还得赶紧进去找人。”说罢,就往园子里去了。
柳絮窝在南窗下藤椅里手里捧着一本书,看得聚精会神。
念琴神色惊慌地走来,看屋里没人,凑近她耳边小声道;“姑娘,二门上一个婆子说大门口有人找姑娘。”
柳絮吃惊抬头,什么人找到王府,问:“是个什么人?”
念琴压低声道;“那婆子没看见本人,说不清长相,就说听门上下人说是个中年男人。”
柳絮警觉,盯着念琴道;“是不是跟踪我的那人,一定有什么来头。”
念琴担忧地道;“奴婢也这么想,不知他找姑娘做什么?这个人不像是正经人,若是正经人何不正大光明找姑娘,用背地里鬼祟跟着姑娘。”
“姑娘是见还是不见?”
柳絮道;“我出去见见,看到底是谁。”
那二门上婆子说来人在王府大门等,柳絮出了中门,往大门口走。
柳絮遥遥望见王府大门,这时,正有一乘马车出府,王府大门顿开,柳絮看见一个男人探头探脑往里看,马车驶出,下人关上王府大门,开了大门上的小门。
那中年男人趴着小门往里望,一眼看见柳絮出来,招手喊;“柳絮。”
这喊自己名字的男人,像是跟自己关系极为密切,柳絮穿越后某部分记忆缺失,记不起这男人是谁。
那男人待柳絮走近,满脸堆着笑,“柳絮啊!你让爹好找,怎么你姊弟搬家也不告诉爹一声,害得爹找不到你们,回原来的家,门上一把大锁,自家屋子都进不去。”
柳絮一下子明白了,这是自己在这一世上的酒鬼爹柳旺德,这名字是她在卖身契上看到的,牢牢记住。
柳絮迈步出了角门,意思别在这里说,让王府里下人看着笑话。
俩人来到离王府正门几十步远那棵老槐树下,柳絮打量这酒鬼爹,身材瘦弱,脸色蜡黄,一身破旧的布袍子,邋邋遢遢,眼珠子浑浊,一看就是长年饮酒掏空了身子。
柳旺德陪着笑脸,“柳絮,听说你是这王府里的表姑娘,你没在周家做媳妇,怎么混到王府里来了,我闺女成,有本事,比爹强。”
柳絮冷冷地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快说,我还要回去。”
柳旺德本想跟她套套近乎,瞧闺女神情冷淡,面露不屑,硬着头皮道;“爹知道你怨恨爹把你卖到周家,给个瘫子做媳妇,是委屈了你,爹那也是逼不得已,讨债的见天上门,扬言不还钱,就剁了爹的手,柳絮你是个孝顺闺女,知道爹的难处,不记恨爹吧?”
柳絮看他假情假意,没有丝毫父女骨肉真情,不想听他啰嗦,开门见山道;“你就直接说,找我做什么?”
柳旺德手抄着袖,弓着腰,可怜巴巴地道:“柳絮,求你可怜可怜爹,爹现在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这不饿了几天了,你现在在王府里享吃香喝辣的,能眼看着你爹冻死饿死,好歹我生养你一回。”
柳絮淡淡地道;“你生养我,不是把我卖了三十两银子,没赔本,你那卖女儿的钱不是拿着跟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