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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狐狸间一通话下来,底下人心里多少有些惊讶。
慕良娣可是自来骄横惯了。怎地今儿在太后跟前老老实实,跟寻常妃嫔一般,都是腆着脸卖笑,连太子爷恩宠也舍得往外推不成?
看她这幅情态,金太后骤然松了口气。果然是个聪明人。
“是个好孩子,偏就闹腾了些。”一指点在她额头,这举动透出的亲昵,叫赫连敏敏实在不受用。
她也不是个蠢的。太后此举用意,哪里能猜不出。无非便是抬举慕氏,高帽子戴着叫她回绝不得。
可她到底还是太子妃,太后这么先拉着苏氏,后拉着慕氏。两个良娣都亲近够了,将她堂堂太子妃倒是撇在了身后。
“哀家瞧着这万氏还成,是个老实本分的。你瞅瞅,若是得用,便叫她帮衬着。东宫里头,怎么也是一家子不是?”
这话说得还不够明白?不就是想让她提携万氏,在宗政霖身上使力气。最好是伺候得那男人舒舒服服,从此姐妹和睦。
“老实安分”的……万宝林身上秘密若揭穿开来,还不吓得您观音跟前可劲儿念佛!
慕夕瑶笑意融融,眼神越发柔和。万靖雯借着苏氏露了脸,莫非她以为有太后一句话,就能担保她扶摇直上?她是忘了自个儿身后立着那两宫婢不成?
平日对大boss各种臭毛病不待见,可那男人惟独一点儿好,叫慕夕瑶每每想来都十分得瑟。
那男人他傲!傲得只欢喜自个儿看上的。傲得对旁人指手画脚尤其不乐见。傲得他宗政霖敢屡次欺君罔上,傲得还真有本事没被人抓住把柄。
有这么个拽得二五八万似的大爷罩着,正好成全她慕夕瑶信口雌黄,煽风点火。
“万宝林是府上老人,自然是好的。这秉性啊,不说妾,便是太子妃也夸过。”当初赫连敏敏想跟她打擂台,府里哪个女人没拉拢过?除了她慕夕瑶,太子妃是个个都寻出由头赞过一番。
扭头朝赫连氏望去,像是求证,便见那女人逼不得已,勉强勾了嘴角笑着点了点头。她得承认她坏心眼儿,这会儿太子妃定然是改了主意,就此将万氏记在心头。
听她突然就将话头往赫连氏身上引,太后本还慈爱的神色渐渐就淡了下来。想推赫连氏出来挡着,自个儿往后头躲?若是交代赫连敏敏管用,这会儿宗政霖子嗣也用不着叫她日夜挂心。
可慕氏偏就不是个按理出牌的。这女人拐了一圈儿,无非是膈应下赫连氏,眨眼又十分识趣儿,径自说正经事儿。
“老祖宗,您也知晓殿下那脾气,当真就……”神情很是为难,未尽之言大伙儿都明白,太子爷主意大,这枕边风不好吹。
“也不怕您笑话,妾就一太子宝林,殿下对妾,也就是念在生育有功的份儿上,多看顾了些。”
睁眼说瞎话。那位爷自遇上她,可半分没亏待过。可这话听太后耳中,却是实实在在有几分道理。宗政霖对后院冷淡,可不是从慕氏入府才开始。那是老早就这副模样。
“太子爷是个端正律己的,于女色上并不看重。心思多放在了政事上,后院来得自然就少。”慕夕瑶觉得,她斗胆在太后跟前撒这样的弥天大谎,她家主子爷得赏她。
那男人不仅夜夜往慧仪宫来,还买通太监在起居注上动手脚。这般为着私欲拉她胡闹,她还得替他正名……当皇帝的果然就是命好。
“妾倒是有个主意。老祖宗您听听,得用不得用。”
众人只见慕良娣掩着嘴角,附耳在太后跟前嘀咕几句。那双露在外头的眼珠子晶亮晶亮,滴溜溜转个不停。眼里满满都是笑意,居然一点儿不介怀。对太后叫她分宠这事儿竟还帮着出谋划策?
片刻过后,金太后和颜悦色拍拍她胳膊。转头冲着淑妃,语重心长夸了慕氏一句“当真孝顺。”
之后的事儿,却叫众人再是摸不着头脑。
话头骤然就扯上了宫里匠人新打的头面,又说尚衣局里头哪件衣裳裁得尤其好看。末了,众人告退时候,太后竟又拉了苏氏留下。
与苏蔺柔错身那会儿,慕夕瑶被她眼中惊慌愤恨刺得背心寒了寒。
这女人被万靖雯卖了,逮着谁都疯狗似的。以为她在太后跟前说她苏蔺柔坏话?也难怪,被刺激得狠了,神志不清,她也就大度宽容。待会儿回去,这女人得赶着带了礼往她慧仪宫里巴巴道谢!
跟着淑妃一并过来,这会儿回去却是先与淑妃娘娘道过别,由太子妃领着往东宫回去。
赫连敏敏冷冷瞥她一眼,捉摸不透这女人如何就哄得太后高兴,又对苏氏落井下石。这会儿恐怕无人心里不念叨着良娣慕氏是个狡猾的,且心狠手辣。
躲在人后,远远避着赫连敏敏的万靖雯,本还在欣喜今儿总算是入了太后眼里。日后再加把劲儿,有这后宫第一人提携,就不怕宗政霖顶着“不孝”的罪名,依旧只往慧仪宫去。
“主子,良娣像是在看您。”覃嬷嬷见自家宝林垂首想着心事儿,没发觉慕氏打量过来,赶紧出声提醒一二。
万靖雯闻言,眼底厉色乍放即收。这是在奉安宫里风头太过,招来那女人嫉恨?抬眸望去,却见慕夕瑶笑颜如花,冲她微微颔首,十分有礼。
只那眼里意味,为何明明看着是暖暖笑意,却无端叫她心惊肉跳……
慧仪宫中,慕夕瑶一脚跨进正院,眼眸倏然圆睁。盯着园子里长身玉立,俯身修剪玉带兰枝叶的男人,小脸上全是震惊。
“殿下,今儿您这般早便办完了差事?”望望日头,此时也才巳时过半。
见小女人站在门口傻气盯着他看,一身鹅黄色裙衫,梳着飞仙髻。手上抱着三支带着露水,半开的娃娃莲。那样子,粉 煞是招人。
凤目沉沉打量她两眼,直看得那女人不自在扭了扭身子,宗政霖方起身朝她招手。“呆立着作甚,还不过来。”
大白天的您那眼神儿,也不怕叫底下人笑话。将莲花塞蕙兰手里,特意吩咐屋里插两支,再送一支去太子爷书房。
宗政霖目光落在那花儿上,见是素净纯白,也就未曾阻拦。比起上回那盆千日红,太子殿下觉得,慕良娣有所长进。
他二人一处时候,身旁伺候之人自是有眼色,远远避了开去。牵了她手,将人带到园子当中,抱着人择个玉石墩子随意坐下。
“受委屈了?”抚着她眉眼,宗政霖视线落在她脸颊。这小东西,也不知如何养成,竟是处处 。凑近去 她瓷白细腻的面庞,碰着比豆腐还水嫩,隐隐带着香气。便又张嘴 了咬。
这般快就得了消息?被男人搂着腰身,慕夕瑶眼眸一亮。原是他因她担扰,特意回来看看。
有人心疼,慕妖女更是消停不下来。环住他脖子,自个儿贴上去蹭蹭他下巴,娇滴滴开始告状。
绘声绘色将奉安宫里各人表现描述一番。跟宗政霖自己所得密保相差无几。这女人自来在正经事上老实,添油加醋极少。不过她念得最多,还是“妾心里紧张”“妾那时候怕得紧”“妾就想着还有您”“您会心疼妾的吧?”
太子爷怀里抱着这精怪的,被她娇嗲嗲告状和紧贴着不规矩磨蹭惹得心下软和。这么个东西,外间飞扬跋扈,当他跟前却是整个一可怜包包样。
摸着她发顶,宗政霖听完她跟太后出的主意,剑眉高挑,嘴角不觉就露了笑意。“娇娇有甚委屈?孤怎么听着都是旁人为你算计。”
立马就炸了毛。小牙口咬上他侧颈,嘴里喋喋不休。“若不是妾自个儿本事,这会儿太子爷您还见得着人?怕是早被那起子坏心眼儿的撕来吃啰。”他是唐僧肉,宫里女人见着他,那是飞蛾扑火。她的肉虽然滋味不好,可偏偏人人都盼着她剁碎了喂狗。
吃啰?凤眸里神色变幻,太子爷眼底戾气可辨。小女人滋味,他自当独自享用。后宫里女人欲图分食……垂眸盯着胸前这乖巧柔顺的。
极好,但凡她伸出利爪,他哪回都爱看。
第三八三章 凶兆
两月过去,东宫后院情势大变。良娣苏氏与宝林万氏昨日傍晚,竟是先后被太后发落,两人正禁足宫中,三月后方能解除禁令。禁足之外,宝林万氏品阶降一等,贬做太子才人。
太子妃出了口怨气,人逢喜事,晚间用饭竟是多盛了一碗。慕氏手段当真了得,若说这事儿与她无干,赫连敏敏如何也不信。
长信宫中张氏得了这消息,盯着碗里青笋,怔怔出神许久。
至于慧仪宫中那位,与往常一般无二,悠闲和乐过着舒心日子。太子殿下照例每月往慧仪宫中安置五六回,旁的宫里,除却偶尔去太子妃玉照宫中坐坐,余下地方,皆半步不曾踏足。
今儿又是十五,本该在太子妃宫中安歇之人,正赫然压在慕夕瑶身上放肆动作。
月上中天,却是三更将至。帷帐里骤然一声畅快闷吼,宗政霖伏在身下女人后腰处,嘴里怒斥着“该死”,手掌却在她雪肌嫩肤上流连不去。
这女人花样百出,迫得他提早鸣金收兵,极是不甘。
慕夕瑶软软趴在榻上,微张着小嘴儿,再无力气与他顶撞。这时候训她混账,舒爽时候不知谁人一声声唤着“娇娇”“妖精”。
许久过后,宗政霖平复气息,撑着手臂将她翻转过身。这发现这女人竟微嘟着嘴儿,丢下他一人沉沉入梦。
随手扯过榻上里衣,替她稍事打理,便抱着人,缓缓闭了眼。
她之手脚,比他预想,动得还要妥当利落。抚过她背心,男人闭着的眼眸动了动。万氏……
“定然是她,是她在盆景上动了手脚。否则好好的榕树,怎就凭白枯黄了枝叶,最后更是片叶不留!”永安宫中,万靖雯命哑姑灭了烛台,独自一人抱着锦被,状似疯癫。
“你该当知晓,太后允了你将苏氏进奉的榕树,好生侍养这事儿必不简单。她当日能进言,让你能够自由出入东宫前院侍养盆景,面上是为方便你接近殿下,可实则你又见过殿下几面?”
“罢了,你斗不过她。那女人太过厉害,比前世宫中哪个都招惹不得。再这般闹腾下去,怕是连才人位份也保不住。”
“不是,绝非如此。是命!是命数在做乱。”缩在榻上的女人十指交握,团在嘴角神神叨叨。“不是已然安排妥当。待得那女人出宫开府……之后一切拨乱反正,慕氏便再成不了阻碍。”
“不对,莫非慕氏也是命数走偏了路,这一世才生了变化?”
“还是得先掐断根源才好。早些了却她性命,本宫就还是皇上丽妃,之后会升了贵妃,再将那毒妇拉下马来,后位便是指日可待。”
屋里只她一人激动得浑身哆嗦,另一个声音似被惊住,许久许久,再无应答。
夜色沉静,盛京里头青楼楚馆此刻却是最笙箫鼓瑟,推杯问盏时候。
红楼后院,一管事姑姑皱眉看着进屋请见的女人。“重光,你当真愿意委身陈大人,做他府上一介姨娘?”
抱着枇杷,半垂着头的女人,神情似带着不得已。“他说会好好待重光,此生也绝不会辜负了妾身。倘若再不点头,日后年岁渐长,真要到了人老珠黄,怕是连个寻常人家姨娘也盼不到了。”泪珠打在琴弦,琵琶声低低颤响。
“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