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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拉过床头的包，起身便想出门。
他冷哼道：“这么着急去哪里啊？”
“我去哪里你管得着吗？”她用力推开他伸过来的手。
但他的手像钳子一样，拽着她的手，她感觉到了火辣辣的疼，她被甩到了床头。
接触到他恶狠狠的目光，她不由地颤抖了一下。
“不愧是艺术学校毕业的，在我面前演了那么多的戏，从今开始你不用演戏了。”
她坐了起来，垂下了眼帘，似乎是犯错的孩子正在被啰嗦的班主任批评。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象一朵水莲花不甚凉风的娇羞……”他突然想起了徐志摩的这首诗，眼前的周靓的模样，却又让人爱怜。
爱她？恨她？愤怒？痛苦？五味杂陈。
他指着她说：“你知道你害我多惨吗！”
她抬起了头，露出光洁的额头，冷冷地说：“谁叫林自强先害我的！”
“他害你关我什么事？我是无辜的！他害你你找他去！你找上我干什么！”他的声音颤抖，带着委屈，他的眼里似乎有泪水要涌出，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受尽欺凌的孩子。
她咬牙道：“谁叫他毁了我！”
她继续道：“九九年，我跟他认识。我喜欢他，第二年我就怀了他的孩子，我以为有了孩子他就会跟我结婚……”
“结婚？哈哈，他不是有老婆吗？”他突然笑出声来。
“他说会离婚的。”
“他要我打掉孩子，我不肯，我一定要把孩子生下来，不然我什么都没有……只可怜了我的小豪，从小就没有父爱。”
小豪居然是林自强的儿子？那岂不是自己的侄子吗？
这真可笑，如果周靓跟大哥林自强结婚的话，那自己还跟周靓上床，这岂不是*么？
不对，如果他们结婚的话，自己也不会受到周靓的报复了。
“他一直拖着，拖得连孩子都大了，他还利用我，陈青雷当时不批他的地皮，他就拿我当礼物送到陈青雷那里……你说，你说！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她嘶声道，眼泪滑出眼眶。
“我真傻，还以为他说的都是真的，又甘愿为他牺牲……”
他哼了一声，他觉得很好笑。当了婊子又树牌坊？那当初又是谁想傍大款的呢？
她大概看出了他的鄙视，她继续道：“陈青雷那个变态喜欢玩*，拿皮鞭抽我，拿蜡烛油滴我，他还是个性无能！我的一个同学告诉我，林自强又在艺校里包了个二奶。我连死的心都有了，但我又怎么甘心这样！”
“后来我就跟了刘铮，刘铮想搞掉陈青雷，我想通过刘铮报复林自强，谁知道他溜了，我们就找来你。你要恨就恨林自强去，我也是受害者。”
她也是受害者？这就像一出大大的闹剧，依她所见，只有她自己才是无辜的，他愤怒了：“有你这样说的吗？你是受害者？我才是受害者！我有得罪过你吗？我什么都不知道就上了你的当！”
她吃吃地笑起来：“你别装纯了，你难道不喜欢跟我上床吗？你不是可以拒绝的吗？”这笑里还带着泪光，说不出地狰狞。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是发疯的女人，所以精神病院里多的是疯女子，连恐怖电影中鬼大多是女鬼。大概是男鬼怨念太浅，成不了气候。
虽然他又急又恨，但周靓的话却一下子就戳到了他的痛处。
她继续说：“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男人都一样，怎么样，你坐牢很久了是吧，我也陪你那么多个晚上了，你要是不满足的话，我以后再给你啊，反正你也喜欢啊。”
这些话听到耳里令人极其不舒服，但他没有任何辩驳的词句，呆呆地沉默着，许久才接了一句话：“那你怎么不说说自己主动勾引林自强的事情呢？”
“我没勾引他！是他骗的我！”她怔怔地道，“我同学带我去的酒吧，我只是陪陪她而已，后来林自强就说要带我去兜风……”
果然是大款们屡试不爽的招，豪车，富豪，别墅或大酒店，一切在金钱的堆砌下熠熠闪耀，哪怕是中年谢顶的秃驴，也显得风度翩翩。
“后来，后来我就跟他一起了……”
林小新突然觉得自己不够严肃了，明明是自己兴师问罪来的，怎么变成了她控诉的斑斑血泪史了？
原来红酒旧歌美女，只是一幕温情脉脉的陷阱而已，他突然觉得这一切很搞笑。原来*也是拉近人们距离的一种方式，零距离的接触与摩擦，他缴械投降。
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人生不是所有时候都是有选择的。就好像大学食堂里的师傅烧菜很难吃而且经常吃到苍蝇的尸体，但你不能选择其他食堂，你只能选择吃或是不吃。
而这个可笑的闹剧被解除谜底之后，竟然是如此简单。一个被抛弃被玩弄的女人，在男人群中的周旋而设计的一出报复。
只是，自己是这一出戏中的最大受害者。
谁还敢说人生不如戏？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七十一章
初九。
距他与周靓摊牌发生的日子已经两天了，在此之前，他曾经无数次幻想过他与周靓摊牌之后的情形，那会是轰轰烈烈、泣不成声？还是凶神恶煞拳脚相对？
没想到这么简单就摊牌了，甚至连眼泪滴的都比想象中的少。就好像足球赛事先宣传成巅峰对决，结果踢得不成样子，所有球星不知道是泡吧喝太多酒了还是跟女人作战通宵，一个个腿软；原来说可能是一场默契球的，结果双方刺刀见红，精彩纷呈。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真的很奇怪，老跟人预测相反。等你精心准备之后，老天下雨你迈不出门；等你窝在家里等待发霉的时候，外面的阳光倔强地灿烂着。唉……这狗日的……
这两天他不知道怎么过去的，就光窝在房间里睡觉，而外面的天气正适合出游，周靓跟他一样，拉起了窗帘，在里面昏天暗地，房间里一股方便面的气味。现在的酒店，服务真的非常周到，别说泡面，连安全套避孕药都给放在醒目位置，难怪这年代开房间的意思就是上床。
不过今天比较特别，一早他就想到了。
头七，据说死去的人都会在第七夜还魂，来到死去的地方。
阿灵的冤魂会回来看望自己吗？
她会在哪里出现？
西海大酒店？三号公寓？
虽然他本质上是一个无神论者，头七还魂这种传说对他而言是一种无稽之谈，但今天的眼皮却开始不停地跳。
是财是灾？
他看着周靓说道：“你知道不知道哪里可以买到元宝纸钱？”
她吓了一跳：“你要干什么？”
“今晚是阿灵的头七之夜，我想买点东西祭奠她。”
她似乎对此非常害怕，凑到他身边道：“能不能不买这些东西？”
“不买这些东西买什么？”他感觉到很诧异。
“比如……比如一束花什么的……”她用哀求般的眼神看着他，她的脸，几近完美的轮廓与肌肤，虽然岁月在她身边溜走了三十年，但看上去却像青春刚刚开始，加上那种成熟的气质，她简直让人无可挑剔。
但他并没有意乱情迷，他感觉自己的心已经死去了，再也泛不起一点波澜。
他冲到卫生间将自己冲刷干净，也许今晚阿灵真的出现，他应该是神采奕奕地出现在三号公寓。他感觉自己的精神有点错乱，真实与虚幻交错，只是自己并没有打算完全清醒。
周靓也很快换好了衣服，跟随他到了街上，也许是她害怕一个人呆在房间里吧，但更多的大概是她心里对阿灵的死充满了愧疚吧。
他想起当初阿灵过生日的那个晚上，他买了三束玫瑰花送给阿霞、子寒与阿灵，就在那个晚上，阿灵与他真正地开始了相处。而今晚也将是同样的礼物，就从哪里开始，也从哪里结束吧。
都说人这一辈子，赤条条地来，也赤条条地走。什么也不会带来，什么也不会带走，她也不是例外。
三号公寓，在这个华灯初上的晚上，也显得有点局促的热闹，毕竟是过年，道路两旁的车也停了好多。
鹿港酒吧门口的音乐已经提前在轻轻流淌了，如果离得很远，估计是听不清楚的，但他开了窗特地从这里缓缓开过，今天的音乐不似前几次那般忧伤，而是过年喜庆的音乐，大概是老板这几天也想为这个城市点缀一点欢喜吧。
他想起那天晚上，他跟周靓的故事也从这里开始。他不由地转头看了看副驾驶座位上的周靓，也许她早已经忘记那个激情之夜了，她的目光只是僵硬地看着车窗前方。还有那个清纯的蒋燕菲，她现在应该在家里享受家庭的温暖吧！
他将车开进了公寓，他看到篮球架前面的墙角蹲着一个人，看背影应该是管理员李海涛吧，他轻轻的摁了下喇叭。李海涛站了起来，他熄了火，从车上下来，周靓也从另一侧下来了。
李海涛有点诧异，估计没想到林小新又回到这里了。
林小新伸出了手，李海涛跟他紧紧一握，好像是长久没见面的老朋友一般，林小新开口道：“不好意思，给你带来麻烦了。”
李海涛微微一笑：“没关系，世事难料那。”他转头看了看周靓，“周小姐好久不见了。”
林小新看到墙角处燃着几根蜡烛，还有几根香，还有几个纸元宝和纸钱堆在边上，大概还没开始烧，李海涛道：“这是为那位姑娘，唉，谁知道会出这样的事情啊。”
他蹲下身子，拿起纸钱，在蜡烛上点燃，在火光的跳跃下，他的脸呈现出古铜色，岁月在他脸上刻画出的沟壑显得那么真实与平易近人。
林小新赶紧也蹲下身子，将纸钱与元宝轻轻地放在火苗上，一张张的黄裱纸被窜动的橘色火焰吞没变黑直到成为灰烬，这上面所有的情感会传到到另外的一个世界吗？
李海涛递给他一根烟：“林先生，别嫌这烟孬，咱这把年纪的就喜欢抽这个。”
牡丹。好像三块钱一包吧，据说味道跟中华很像，不过价格确实不太像。
他微微一笑，接过了烟，顺从地让李海涛为他点起了烟。
他看到身边的周靓，抱紧自己的双肩，蹲在火苗跟前，似乎很冷，似乎想从这个小火堆里获取一点温暖。
李海涛道：“林先生，下个月这个公寓就要拆了。”
“拆了？为什么？”这个消息对他来说非常诧异。
“呵，其实也没什么，我儿子回来了，他说这里位置也不错，就是房子太旧了，说是跟几个朋友谈好了，等下个月就把这里给拆了，重新建一幢商品房。到时候我也有新房子住，最重要的是儿子也愿意在这里住。”他的脸上显出一副平淡的笑容，看得出来，他很满足。
“那要恭喜恭喜了。”林小新将三束花放在了墙角，他想，深夜的时候，若是阿灵来到这里，会不会认出是自己给的礼物呢？
他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里面有一千块钱，他将红包塞到李海涛的手中，道：“谢谢你的照顾，真的给您添麻烦了。剩下的那些纸钱帮我烧完吧，我得先走了。”
李海涛很着急地将红包推搡回去，但他根本不是年轻人的对手，红包被塞到他的裤袋中，他不好意思地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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