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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才是画境的真实面貌么?而那片无尽的紫云木林原来只是一场幻境,空妄的幻境。
手臂忽然被一只手覆上,我转身一看竟是未央,不禁讶然问他:“你不是说祭师不能进入画境么?你怎么进来了”
他抿着唇从我手中接过辛垣绯,什么也没说拉着我的手向外走去。一阵绮丽的光将我们包裹住,未央突然将我的眼睛蒙住,沉声道:“别睁眼。”
待眼上的束缚消失,我睁眼发现自己已在原来的楼亭之中,而辛垣绯正靠在未央怀中,他慢慢将辛垣绯放在石凳上,让她伏在桌上,而桌上的那幅画上什么也没有了,除了容和之前沾上的斑斑血迹。
容和向辛垣绯伸出手,指尖微微颤抖,唇畔微启似在唤她的名字,却始终不见得说出什么,眼神中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然而他的手却在接近辛垣绯的那一瞬止住,哑着嗓子问未央道:“我还有……几个时辰?”
未央沉然道:“三个时辰。”
他将手收回,苦笑一声:“够了……我已备好马车,未公子,趁着夜色带她走罢。”
“为什么!?”我喊出声来,“幸垣姑娘已经救了出来,为什么还要走?”
未央拉住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说话。容和从袖中拿出一个药包递给我:“千姑娘,你是医师,麻烦你在阿绯未醒时给她服下。”
我接过药包在鼻前闻了闻:“是忘断?”
他默然颔首。
一切变得不可理喻,既然辛垣绯的祭已解他们就应该能在一起,再没有什么可以分开,经历了那么多事为什么现在要非分开不可。我将药丢在桌上:“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一定要她忘了?”
容和闭目长叹,半晌才回答我:“因为我已经死了。”
我顿时觉得脚下一阵软,未央出手扶在我腰际才让我勉强站住脚,我没想到救辛垣绯出来竟是这样的代价,不是,我应该想得到,祭已解那么之前她以祭换命的契约便不复存在,容和还会是他原来的样子,他们,最终还是逃不过命。
容和拿起身边的剑放到辛垣绯手中,是她当初用的舞美人,可她还在昏迷什么也不知道,一场生离死别她什么也不知道。容和的手轻轻抚上她的面颊,颤抖着嘴唇似有千言万语然而最后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倏地转过轮椅背对着我们说:“时候不早了,未公子带她走罢。”
隐歌走过来架起辛垣绯,未央沉默半晌,才抱拳对着那背影说出两字:“告辞。”说罢卷起画拉着我离开。
我们在夜色满天中离开了琳琅山庄,我回首看了眼隐在茂林深处的琳琅山庄,从前日到此来不过过了两天,却发生了这么多事,恍若隔世一般。我掀开车帘向前望去,不知何时才会天亮,山中寂静一片,只剩车轮滚过的地面的声音。
驾车的未央回头看了我,提醒我道:“忘断,你尽早给她服下。”
“她忘了。”我说,“她已经忘了容和。”
他要摇头否认,“画里和画外不是一个世界,她在画里忘记了容和,现在却还是记得的。”
我哑然,回头看着还在昏睡的辛垣绯:“你不觉得残忍么?连关于他的记忆都不许她拥有。”
他抬眼望着前方无尽的夜空和幽幽的山路,许久才回答我:“也许,这是他们最好的结局。”
没有容和的日子她会活得好么,我抱膝靠在车中:“若那时你能告诉我容和会死,我打死也不会替你带出她的。”
“是么?”他无声笑笑。
“至少他们在各自的世界都活着。”
他反问我:“容庄主那样活着,和死有什么分别?”我一时语塞,找不出话回他,他又继续说道:“千千,你还小,不知道这世上有一种生,比死还痛苦。”
作者有话要说:
☆、生若无欢死何惧(三)
这一天的曙光,来得特别迟。
我们出苍衍山行了好久,天色还是灰蒙蒙的一片,半点看不到光亮的痕迹,像是一潭死水中浮现出的暗寥的波光,毫无生气。我怀着内疚和负罪的心情服侍完辛垣绯喝下忘断,一面是心中对辛垣绯的同情,一面又是容和拜托我时的面容,我没法决断,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好一个医师的本分,至少要让辛垣绯活下去。
马车不知为何陡然停下,我们三人没有防备向前倾去,辛垣绯口中吐出一些汤药,我忙用绢帕帮她拭净,隐歌回过神后拿剑挑开帘子问道:“怎么了公子?”
“有人追来。”未央沉声道。我透过窗棂向外看去,晨雾暝暝中未见一人,只有几声鸟叫远远传来。我正疑惑着,未央突然回头对我说道:“千诺,你同辛垣姑娘将衣裳换了。”
“啊?”我不解地将他望着,他却没有再理我而将目光投向隐歌:“一会你带着辛垣绯从华州取道去墨州,七日后我们在墨州会和。”
隐歌沉默片刻低声应了一声,我彼时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让我假扮辛垣绯,难道那些人是冲辛垣绯来的?可她在画中已有三年,就算是仇家也不大可能这么快就知道她已被带出画境。
我换上了辛垣绯的衣服,还是三年前她入祭时穿的嫁衣,我没想到自己第一次穿嫁衣竟会是在这种情况下,未央盯着我看了半晌,嘴角勾出一抹若有若无的微笑,“倒还真可以以假乱真。”
我掀开帘子看着隐歌带着辛垣绯驾马而去,薄雾在她们背后次第散开又再次交合,我疑惑问他道:“究竟是些什么人要这样穷追不舍?”他抿唇看着我反问道:“现在离我们出琳琅山庄有多少时辰了?”
我低头想了一想:“大约有三四个罢……容庄主已经……”我的话蓦然被卡在喉中,隐隐作痛。
他冲我无力笑笑,一壁伸手拉我下来一壁说道:“追过来的是偃人,他们只忠诚于琳琅山庄的庄主,而现在在他们眼中,庄主是幸垣姑娘。”
“那现在怎么办?”
他将套住马匹的绳子解开牵出马:“我们骑马走。”
“所以我们要共骑一匹么?”我指着那马问,刚才另一匹已被隐歌骑走。
“我不介意。”
“……”
他骑马载着我继续前进,只是我觉得这路怎么越走越荒凉,从原先的茂林修竹之地一直走到只有低矮灌丛生长的荒瘠之处,我觉得有些不对劲,憋了许久终于硬下头皮开口问道;“这条路是通向哪的?”
“悬崖。”他不甚在意地答道,我吓得差点摔下马,只好使劲抓着他拿着缰绳的手结巴道:“你是在开……开玩笑罢。”
一声嘶鸣声断了我所有的念想,那匹马载着我们稳稳停在了悬崖边上,我刚想跳下马问个究竟被他一手揽住了腰,我下意识地挣扎了那么一下后脑就很不幸撞上了他的额头,头晕眼花之际听到他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旋即将我锁在怀中沉声说了句“别动”。
我觉得这已经上升到是否被占便宜的阶段了,于是使出全力想要挣开他的怀抱,然后……天黑了,不是,是未央将他的披风甩到了我的头上,我什么也看不到了。正当我费力去扯他的披风时,他的声音从背后飘过来:“别动,偃人来了。”
毕竟我现在是在假装辛垣绯,为了能装得像一些只好先按兵不动,竖起耳朵听着,四周寂静异常只听得到齐整一致的脚步声,然后便是剑拔出鞘的嚓嚓之声。我对于他们怎么还没说话就开打的行为表示疑惑,按师兄的理论来说这是违背了职业道德的,然后再想想发现这也正常,毕竟他们都是没有思维的偃人,只是行尸走肉之辈。
因为还被困在披风中,我对于外面偃人是怎样的规模还不知晓,只能感觉身后的未央在与他们搏击,剑与剑的撞击铿锵之声越来越烈,腰间环着的那只手突然一紧,身子在一瞬凌空,待我回过神来低头看时,双脚已经稳稳地落在了地面。头上的披风顺势滑下,我抬眸看到未央冷峻的侧脸一点一点地出现在我眼前,被三寸日光薄薄覆了一层,他的唇习惯性地抿着,冷眼看着面前那些张牙舞爪的偃人。
那些偃人黑压压地堵在前头,我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有石子被踩碎的声音传来,我不禁转头向后望去,却被硬生生吓了一身冷汗,悬崖近在咫尺,我还看得到缥缈的雾气从底部向上升腾而来,腿很没用地发软,未央的手搂在我腰际才没让我一屁股坐地上去。我颤着唇骂他:“娘的奶奶,不找块好地落!”
虽然之前为了躲开“黑白无常”跳过几次悬崖,可那与这比起来简直就是儿戏,我蓦然感觉到“不作死就不会死”这句话的意义之重要,他刚才的轻功要是往别处飞点现在也不会是这般光景了。
他将浑身发颤的我拥在怀中,低声问我道:“赌吗?”
赌你妹!我在心里骂道,双手拽着他的衣襟用怨恨的眼神盯着他,咬牙不发一字。“赌罢。”他说完忽而一笑将我的脑袋按在他的肩上,然后纵身一跃。
我突然想到了师兄给我的那些关于武侠的话本上出现频率很高的一句话: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
失重的感觉传遍全身上下,我只能死死抱住他,虽然也知道这只是徒劳,左右我俩还是要一起落下的,做两只同年同月同日死的鬼。忽然一阵刺耳的摩擦声穿透耳边呼呼的风声传来,失重的感觉顷刻停滞,我从他肩上抬起头,勉强睁眼发现他正仰头看着什么,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一条黑色的鞭子缠在某块突出的石头上,而他的左手正拽着那条鞭子。
重生的喜悦难以言表,我终于理解九州之上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习武了,至少武功高的跳个崖也不会死,顺便可以练练胆子。我长长地呼了口气,未央冲我摇摇头,示意我不要说话。
依稀可以听道悬崖之上那些偃人的脚步声,我趴在未央的肩上只觉得时间过得异常之慢,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故在他耳边小声为他打气:“挺住!”
未央手中的鞭子忽然向下溜了一节,我赶紧抱住他的脖子闭嘴。
仿佛过了很久,也许不久,只是时刻都有生命危险所以才会让我觉得时间太过漫长,未央终于借助鞭子蹬着岩壁翻身将我带了上去。我站在悬崖边惊魂未定,脑中一片混沌,好不容易才拽到他的衣领劈头盖脸冲他吼了一句:“你作死啊!”
他无可奈何地点点头扶着我向前走去,我看到那匹马躺在不远处的血泊中模糊一片,胸间霎时泛上一阵恶心,偏过头不再去看,仰首问未央道:“他们都走了吗?”
他收回看着那马尸体的目光,对我颔首:“那些偃人生性凶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我们得快些离开这儿。”
“等等。”我转身将辛垣绯的嫁衣脱下扔下悬崖,“也许这样他们会信。”未央认同地点头脱下外衣披在我身上,“走罢。”
虞州是个偏僻的地方,九州的山地丘陵地貌基本上集中于此,未央带着我翻了好几座山还未寻到一处人家,我又饿又累感觉就像当初被困在林中,越走越是绝望,我有些怀疑他的方向感:“这路你真的会走么?“
“大概罢。”他无甚在意地说,“以前看过这里的地形图。”
“什么时候?”
“约是……”他想了一想:“五年前罢。”
“……”我感觉自己是要死在这片山地了。
最终在暮色来临之前我们还是未能找到一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