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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道:“老夫人,我听到敏儿在哭着找我呢,我该去看看她了。”我早听说沈家三房子赋中,唯有二公子沈福育有一个女儿,想来便是梅娆非口中的敏儿了。
沈老夫人当即面上变色,冷冷地横了梅娆非一眼,不曾说什么。菊妈立刻教训道:“二奶奶向来是最晓事的,今个儿怎么这般不长脸?现下儿大公子娶新奶奶冲喜,自然是新奶奶为大。二奶奶若是还惦着敏儿小姐,岂不是让大公子没脸,让新奶奶没脸,让老夫人没脸?”菊妈三个“没脸”说得梅娆非额上冷汗涔涔。在沈家,得罪了沈老夫人就再也没有立足之地。她这才知道自己一时负气可能带来的是怎么样的后果。但她仍然嘟囔道:“我对老夫人,自然是十分孝敬的,才不像某些小户人家出来的人不三不四……〃
“够了!”隐忍不发的沈老夫人终于发话,声音不高却威严十足。我分明的看到梅娆非的身子陡然颤了一颤,坐回了位子上。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锦盒,发狠般摔给我,嚷道:“新奶奶,这对锁子金环送给你,但愿苍天保佑,你为大哥带来福音,让大哥不但死不了,而且能和你生下麟儿,为沈家……〃她的话还不曾说完,便自觉的住了嘴。毋庸置疑,她失言了。或者,她心里无数次咒沈洪早些死去,好教她夫妻两个继承家业。单是,她实在不该讲出来。尤其是在今个儿,在沈老夫人的面前。
沈老夫人的脸色早已变得铁青铁青,如同青铜蜡像一般,她眼中的冷漠如同利剑般,刺地梅娆非浑身颤抖不已。
梅娆非早已吓地脸色发白,跪倒在地,自个儿煽自个儿的耳光,连着煽了二三十下,边煽边痛哭流涕,声泪俱下:“求老夫人饶恕媳妇,媳妇一向心直口快,口不择言,请老夫人恕罪!媳妇儿愿意和新嫂嫂赔礼道歉!请老夫人饶恕!”
待得梅娆非的脸都肿得老高老高,沈老夫人才冷冷说道:“好了。把二少奶奶带去祠堂思过三日,让她自个儿好好反省反省吧。这三日里,菊妈,每天让厨房的人只送一顿饭罢。老二,这样处罚你的媳妇儿,你可有什么话说?”
身材臃肿的沈福忙不迭当跪下磕头道:“老夫人英明。是媳妇儿自作自受,老夫人这样处罚恰到好处。”
沈老夫人脸色如同寒冰一般,指着梅娆非说道:“今个儿给洪儿娶妾冲喜,你这个悍妇却在这造谣生事,若是日后,洪儿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要你拿命来还!”
梅娆非终被带下去了。堂中诸人都噤若寒蝉。
菊妈边给老夫人顺气,边笑着说道:“老夫人,何苦跟孩子们生气呢。今个儿是大公子的好日子,你若是气到自己,大公子知晓了,心中该有多么不安。”
菊妈当真是个厉害的角色,老夫人听了她的话,神色果然缓和了良多。她这才记起我,微笑道:“礼仪继续吧。九容,难为你了。”
我低下头,淡淡地说道:“九容不敢。”然后接了茶杯,奉到三少奶奶岑溪弦面前。
岑溪弦笑靥如花,双手去接茶杯,边接边笑着说:“这可是折杀我了。新嫂嫂,快请起罢。”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指尖刚触到茶杯,立刻地把茶杯一推。茶杯自我手中掉落在地,发出清脆的一声响,茶水溅落满地,弄了我满身都是。
岑溪弦忙说道:“九容嫂嫂并非是有意打落茶杯,想是今个儿折腾了这大半天,也极倦了。”
她边上盛装而坐的一个女子却小声嘀咕道:“果然不是大户人家出身的,竟连个茶杯也端不稳,落杯既是落悲,这满屋子的喜气,竟全被冲走了。”
“溪苑,新嫂嫂是无心之失,你怎可以乱说话?”岑溪弦责备道。
也是后来,我方知道,那个被岑溪弦称为溪苑的女子,原是她的胞妹岑溪苑。她嫁给了山东织造司的公子方舒寒,今个儿是特意来观礼的。
我心里自然明白,茶杯是被岑溪弦扫落的,然而当时谁会注意到呢?整件事情,摆明了是她串通胞妹来陷害我。我便说出来,也没有人相信,还会落下个搬弄是非、诬陷她人的恶名。她的手段果然比梅娆非厉害地多。
屋子里异常的安静,静地人心里发慌。岑溪苑的话,想来是每个人都听到了的。沈老夫人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岑溪苑是客,自然不能苛责,而且,她也并非始作俑者。顿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打翻茶杯、冲走喜气的我的身上。有些人脸上充满了同情和怜悯,却苦于无计可施,像柳雨湘;而更多的人,则是用幸灾乐祸的眼神看着我。
第四回:往梦似曾见
这种时刻,我纵是有千言万语,也不能说的。我若是说了什么,就显得自个儿不但知错不改,还满口切词,没有规矩了。我匍匐在地上,低声说道:“九容不懂事,摔碎茶杯,请老夫人训诫。”
未待老夫人说话,已有个清脆明朗地声音说道:“九容嫂嫂何罪之有呢?大哥哥的喜事,姨妈也不等我,总算好歹教我赶上了。”随着声音,一个人影闪到我的面前。
大堂里静的一根针掉到地上都听地真切,这个女子却如此肆意,我忍不住抬头偷偷看去。此时,那个女子也正睁大水汪汪的大眼晴看着我。她莫约有十六七岁,是个样貌寻常的女子,唯有一双眸子,灵澈清雅,横波盈盈,煞是好看。
她端详了我半晌,拍手笑道:“好个标志得体,灵气逼人的嫂子!姨妈,你和大哥哥都有福了!”
大夫人的面色缓和了好些。岑溪苑却说不依不饶地道:“一进门就先落杯(落悲),也不见得是什么福气。冰儿妹妹别是看走了眼吧。”
“溪苑姐姐你这就不懂了。你不曾四处走动,是不知道这个的。”那被唤作“冰儿”的女孩子语笑嫣然道:“我跟爹爹出去办事采购,常常见到有些人家举行婚礼。越是大富大贵之家,每回都必须摔杯子。这个有一种说法,叫做‘落地开花,碎碎平安(岁岁平安)’。难为新嫂嫂这么伶俐的一个可人儿,竟然不惜被人冤枉,也要摔碎杯子来祈求我们沈家岁岁平安,大哥哥早日康复,姨妈早日有白白胖胖的孙子抱。”
沈老夫人听完,面上露出笑容来,缓缓道:“难为九容这孩子这般有心。你若是这么想的,说出来就是了。我虽年纪大了,却不是听信谣言的人,自是不会难为你。好孩子,快些起来,让湘儿带你去房里见见你那相公,就去安歇吧。今个儿这一日,你也累了。”
我磕了一个头,恭谨地说道:“谢谢老夫人垂怜,九容只是尽自己的本分罢了,不敢居功。”然后就请安退到柳雨湘的身边。按照规矩,我是应该重新跪下敬茶,然后等岑溪弦送我一样礼物,结束礼数的。但是事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也懒得理会她了。
岑家姐妹此时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岑溪弦犹自讪讪,保持着虚假的微笑。岑溪苑却没有那样好的风度,面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十分可笑。
冰儿笑道:“姨妈,爹爹还要跟你商谈我们这次采办原料的事情,我却是想见见大哥哥了。你就准了我的假,行么?我从灵隐寺求了一个平安符,迫不及待要送给大哥哥呢。”
看得出来,沈老夫人是十分喜欢和倚重这个外甥女的。她和蔼地笑道:“你这个小丫头,心里想什么以为我不知道么?早去早回,别吵了洪儿休息。晚饭后来姨妈这边,帮着我理一理最近的账目。你走了这半个多月,我这把老骨头可是累坏啦。”
我从来没有想到,沈老夫人还有这么慈祥的一面,心里暗暗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冰儿答应了一声,已经一手拉着我,一手扯着柳雨湘走出大堂了。
我们三人结伴,徐徐而行。夕阳已经落下,院子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灯笼,如梦如幻一般。黄黄绿绿的花草,在灯笼的映照下,绚烂多彩,丝毫未减容姿。
柳雨湘有些歉疚地说道:“刚才的事情,没有帮上九容妹妹,实在是做姐姐的不是。”
我淡淡地笑了笑。冰儿已抢着说道:“雨湘嫂嫂,这事儿你就是想帮,也帮不上的,说多了反而是落人口实。整件事摆明了就是那姓岑的姐妹俩唯恐天下不乱,想吓唬吓唬新嫂嫂罢了。你若说情,反而惹姨妈疑心,那就得不偿失。对啦,今个儿那最爱闹事的‘没事生非’怎么不在?”
听了冰儿的话,柳雨湘掩口而笑,我也知道冰儿口中的“没事生非”指的是梅娆非了。
待柳雨湘慢慢地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冰儿拍手笑道:“果然是天理昭昭,报应不爽。雨湘嫂嫂,我不在的时候,她们没有联合那个菊妈来欺负你吧?”
柳雨湘闻言一愣,忙摇了摇头,我却分明地看清楚了她面上一闪而逝的委屈。
冰儿自然也看到了。她攥起拳头,说道:“不怕!以后有了九容嫂嫂和你作伴,再加上我,就不怕她们人多势众了。”冰儿一席话,说得我们三个一齐笑了起来。
冰儿这才望着我,笑道:“九容嫂嫂,我叫曲冰芮,老夫人是我的姨妈。”
柳雨湘笑道:“冰儿妹妹很能干的。沈家若不是有冰儿和陈叔,就不会有今日这般兴旺的光景。”
冰儿做个鬼脸,笑道:“雨湘嫂嫂,我才多大呢?你把我说成神仙一般。九容嫂嫂,你是不是在疑心为何我叫曲冰芮,而我爹爹姓陈?”
别人的事,我是不想管的。然而这个冰儿,却不是别的人。自从坐上沈家的花轿到现在,菊妈的嚣张圆滑,柳雨湘的善良软弱,老夫人的精明狠毒,梅娆非的无理取闹和岑溪弦的心机深沉,都在我的心中,留下深刻印象。我本无意卷入这样一个漩涡中来,却不幸深深卷入。这么些人中,唯独有冰儿,是一个与众不同的人。她的机智聪慧,直率能干,都让我深深的赞叹。我冷九容,原是冷淡漠然的人,除了爹爹和邢枫哥,什么都不曾放在心上,单是如今,这个恍然如明珠出尘一般与众不同的冰儿,就这样走进我淡漠的心中。
我淡淡一笑道:“我自然想知道,只是不知道妹妹肯不肯说。”
冰儿爽朗地笑道:“这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是江苏徐州人,十一岁那年,家乡闹了一场瘟疫。爹妈都在瘟疫中死去,是陈爹爹带着我,不远千里来投奔姨妈。陈爹爹原是我家的管家,自从那次后,为了感谢他的活命之恩,我便视他为生父。不知九容嫂嫂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我的心中,骤然浮现出爹的影子。这次我嫁入沈家为妾,他从沈家领的银子,也够花好一阵子的了。想到这,我微笑道:“我的家中,只有一个父亲。我自然是不及冰儿妹妹命好,既有爹爹陪伴,又有沈老夫人的疼爱。”
冰儿一瞬间有些失神起来。她的脸色,在摇曳不定的灯笼的火光下,显得十分苍白。
过了一会,她才说道:“姨妈对我好,也是这两年的事情。五年前,爹爹带着我躲避瘟疫,来到这千里之外的潍县投奔姨妈。经过安丘的时候,爹爹为了救我,不慎摔下山崖断了腿。我们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来到潍县。姨妈却生怕爹爹和我也感染瘟疫,硬是不肯允许我们踏入沈家的大门,只让菊妈丢了几十两银子给我们,就任凭我们自生自灭。那时候,三位表哥都已娶亲。爹爹带我来到沈家门前的时候,那个‘没事生非’对我们大肆凌辱,以之为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