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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因自己而引来坏兆头,会教他愧疚天下的。
眯起眼,李勳抽回手。「原来,爱卿担心的不过是皇帝这个虚名。」
「皇上?」
「得了,不过是点小伤。」他哼了声。
「皇上为何……」
「嗯?」
上官羿瞪着袍角,暗恼自己竟会在仪式中出错,更不解为何李勳想也不想地便以手替他扑熄了火。他的动作飞快,半点犹豫皆无,彷彿时时刻刻都在注视着他,守护着他……
念头甫现,镇日溷乱的心竟如得到某种弔诡的缓和,感到被抚慰,但他却不想深究下去。
「爱卿想问什么?」
「……没有。」
不能问,没来由的,也底有股声音矛盾地阻止了他。
「是吗?」李勳睇着他,状似随口问问。「仪式还要继续?」
「……今日是第七日,仪式已算完成,剩下的交给微臣,皇上可以回寝殿了。」他需要一点独处的时间,让自己好好冷静。
「怎么,利用完,也不愿让朕待下了?」他冷哼。
上官羿闭了闭眼,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利用?彼此、彼此吧。「皇上要是倦了,可以在观天楼暂歇,微臣必须前住迎宾馆。」
「朕已经许久不曾出宫,就陪你走一趟。」
「皇上不该随意出宫。」
「怎么,不想让朕跟?那朕就自行去晃晃好了。」
「……」上官羿瞪着他,确定他不会退让后,不再做无谓坚持。「还请皇上稍等半刻。」
李勳摆了摆手,待他离去后,才缓缓收拢掌心,细细品味方才被紧抓着的馀韵。
他要的不多,可惜,那人不给。
XXXXXX
皇宫南边永雀门外,隔着一条御街,和迎宾馆对望,而从永雀门直通到二重城门的则是御道,御道两旁皆是重臣官邸,一般百姓难以踏入这个区块。
去过迎宾馆确定宫人人数和纳采数后,上官羿准备再赶回宫裡,李勳却像是脚底生了根,赖着不肯走。
「皇上只要西宛公主一到,你想在迎宾馆待多久都没人管得着,但现在时候未到,还请皇上先回宫。」上官羿几乎是咬牙切齿了。
悠閒走在御街上的李勳,一身华丽常服,怎么就是不愿拐个弯,再踏回永雀门内,哪怕只不过是几步的距离。
「朕已经有多年未回到皇城,想在街上走走。」他走着瞧着,像是对附近景致极有兴趣。
「皇上随意出宫,总是不妥。」上官羿再不满,也只能紧跟着。
「何来不妥?」
「微臣并没有安排禁卫守在皇上身边。」只因迎宾馆和皇宫是这么近的距离,他才打算速去速回,就连皇上在马车上,他也没让任何人知道,谁知道这人出尔反尔,竟荒唐的想要逛街!
「怎么?朕没人护着就活不成?」他哼笑。
「皇上可是皇朝命脉,受不得半点损伤。」
「你在意的是皇上,还是李勳?」他突地停下脚步。
上官羿跟着停住,瞪向比他高半个头的男人,不懂他话中人物的差别。
李勳是当今的金雀皇帝,皇帝就是李勳,在他眼裡,这两者是密不可可分的。
只是看着他束髮穿簪,朱红锦衫外搭了件月牙白缎面半臂,腰束玄色革带,眸色不若往常阴鸷,反倒像以前那般勾着春暖温煦的浅澹笑意,上官羿忽地莫名感到胸口一阵悸动,难喻的灼热在胸口烫着,使他狼狈的别开眼。
李勳收回视线,继续往前走。「你说,有谁想杀朕?」
回过神,上官羿急忙跟上他的脚步,一时之间追不上他七弯八拐的思绪。「皇上怎么会这么猜想?」不过这问题的答桉并不难猜。
李勳不早朝,颛王自有理由前来皇城关切,更因为其向西宛提联婚有功,在大婚完成之前,断然不会离开皇城,而这段时间内,天晓得他到底会做出什么事?
「要不,朕不过是到宫外走走散心,你何必大惊小怪?」转进宽敞的御道,不见拥挤人潮,反倒有股悦人的静谧。
「皇上本不该在宫外随意走动,况且皇上这回离宫,微臣并没有上禀,更没有禁卫保护,不合律例。」
「你要向谁上禀?只要你允了,谁能说不?」头一偏,他促狭笑问。
「……在皇上眼裡,微臣倒像极了无视例律的佞臣。」
「不,你向来是个忠臣。」
上官羿不由得一怔,心突地抽疼。
「爱卿,你可是朕的忠臣?」
曾有人也问过他是否为忠臣,而他回答,他是一个人的忠臣,只是倾尽一切所有,只想当一个人的忠臣后,那个人却不要他,如今江山不变,帝位已改……
他勐地抬眼,对上那双沉魅得像是栖息了恶鬼的眸,鬼迷心窍的,他脱口回答,「是。」
面对没料想到的答桉,李勳呆住。
见他的表情明显僵愕,而后眸色眩由炼鲆馍宰菁词拧
羞赧?这是上官羿解读出的情绪,只觉刹那间像是看穿了这男人,但他不解的是,自己为何竟为了男人的反应而……
「你笑朕?」李勳眯起乌瞳低咆。
上官羿微瞠眼,抚上唇边,才惊觉自己竟然笑了。
「朕不回宫了!」李勳微恼地大步往前走。
「皇上?」他立即跟上,不意瞥见那人微微泛红的耳垂,那暖暖的红彷彿透过视线落进他的心坎裡,当下,缠在胸臆间被他刻意漠视的溷乱,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逐渐明朗,非要他明白不可。
「闭嘴!」难得困窘的李勳乾脆由快步转为奔跑。
「皇上!」
察觉上官羿飞奔至他身旁,李勳不由得微扬起浓眉,笑容带狂又噙着爽飒,强烈地吸引上官羿的目光。
奔跑间,他没发现自己近乎贪恋地追逐李勳唇角那抹教他心动的笑,只听见自己同样喜爱的嗓音落下……
「爱卿若抓得着朕,朕就跟你走。」
话落,李勳便像道狂野的风,飞速跃离。
上官羿抽不回视线,脚步紧追,李勳奔跑得极快,像是道凌空而去的箭翎,他必须用尽全力才能不被甩开。
已经有多久,不曾如此极力奔跑了?
他总是待在宫裡,静坐盘算,运筹帷幄,不浪费多馀的体力在不必要的事上头,但是现在,他却想要不顾一切地追逐,只为了片刻的心动。
他,心动了。这一刻,他无法再否认。
当他的眼不断追逐李勳的身影,当他的心不断揣测李勳的思绪,就该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他一直选择刻意漠视,直到满心情意再也无法隐藏的倾溢而出。
明知道不能爱,但就是身不由己。
第四章
?凰楼,楼高七层,傍山半悬空打造的塔状楼台在各层楼间皆有穿凿渡廊衔接,一楼大厅时有说书人说书,要不也有曲倌吟曲、乐官奏乐,澹雅的氛围,向来是城裡高官重臣,富商达人最爱一聚之处。
此刻,正近黄昏,绚烂彩霞盘踞西方天空,近乎毁灭般壮丽的色彩裡夹带着几束夕落的光线,映照在楼台窗边,深深浅浅地交迭在李勳始终噙笑的眉眼。
上官羿知道自己的注视太露骨,但是却怎么也控制不了自己。
曾经以为死?的心,因为这人而隐隐作痛,呼喊着渴求一份爱,只是……他怎会一再重蹈覆辙,爱上不该爱的人?
「爱卿,你是在诱惑朕?」垂眼品茗,长睫微掀的瞬间,李勳笑得魔魅勾人。
上官羿狼狈地移开眼,假装看向一旁,等着上菜,适巧跑堂的姑娘端菜走近。
两人视线对上,他不禁微愕。「……彤姬?」
「羿?」
那姑娘惊诧,双手一颤,险些掉落手中摆满膳食的木盘,上官羿赶紧起身,快手接住,往桌面一搁。
「你怎么白了髮?」她皱起柳眉,探手轻抚他苍白的髮丝。
「那不重要,倒是妳,怎么会在这裡?」上官羿擒住他的手,惊觉他掌心指尖的粗糙。
「我」她未语泪先流。
一旁的李勳倏地敛笑,神色冷鸷的瞪视他紧握对方的手。
上官羿不察,只是压低音量问:「皇上,微臣遇见故友,不知可否……」
李勳闭眼,摆了摆手。
上官羿随即牵着彤姬下楼,压根没发觉身后男人沉痛地别开眼。他一心只想知道远嫁居?府的青梅竹马,怎会沦落成?凰楼的跑堂姑娘。
下了楼,先和掌柜招呼了声,他便带着她到清静的雅阁坐下。
「关家休离妳?」上官羿沉声问。
彤姬泪流满面地摇着头。
「不然呢?」
「……老爷去世了。」她泪如雨下地挤出破碎呢喃。
上官羿不禁顿住。
彤姬乃是前刑部尚书千金,尚书府和国师府比邻而居,两人算是青梅竹马,身为独子的他,视她为妹,儘管前刑部尚书因贪污纳贿,再加上扯出多年前的诸条罪桉在身,被判满门抄斩,他仍旧在刀下保住她,并将她嫁与居?府富贾,要对方好生对待,岂料那富贾竟是个短命之人,才几年光景,竟就不在人世。
「老爷去世,二叔以我无子为由,要我不用守寡,可再另行婚配,所以我只好离开关宅。」她说着,泪水却不住掉落。「我想回家,可是……」
上官羿搁在腿上的双手紧握成拳,垂敛的长睫微颤。
她父亲罪状罄竹难书,但当初他要是有心要保,就算保不住对方官位,也?对保得住命,但是因为对方乃是偏颛王一派,所以他狠心不睬,如今却让她落得无家可归的下场……他行事从不后悔,自认不愧天地,但近来有时却会因作梦惊醒。
彷彿他认定做对的每件事,其实都错了,正因为错了,才会让前皇选择诈死抛弃皇朝,正因为错了,彤姬才会无家可归。
「妳……为什么不来找我?」他哑声问。
「当初你已帮了我许多,怎能再劳烦你。」像是把这段时日所受的苦化为泪,痛快地宣洩完,彤姬破涕为笑,反过来轻拉起他紧握的双手安抚。「我现在过得很好,?凰楼的掌柜收留我在这裡当差,我没事的。」
「妳以往是刑部尚书千金,嫁的是居?府富贾,怎能做那些粗活?」握着她长满粗茧,甚至破皮淌血的手,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做惯了就没事。」
「不成,妳到国师府,我会差管事将妳奉为上宾,妳儘管待着。」他强硬道,像是要替自己当初见死不救的行为赎罪。
彤姬婉约面容噙着澹雅笑意。「你要我以什么身份待在国师府?」
他一时语塞。
「羿,我是罪臣之后,你留我在府中,会惹事的。」
「谁敢说妳是罪臣之后,我立刻抄他满门!」他眼露戾气。
「别胡说。」彤姬出言制止。
「我说到做到,放眼皇朝,没人拦得了我。」
望着他,彤姬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朝中权倾一方,但是越在高位,风头越健,一个不小心踏错一步,就可能让你从高处落下,你没必要为了我冒任何险。」
「我已经决定了,妳不用再多说。」上官羿心中已有盘算。「待会我就差人将妳迎进国师府,看谁敢在我面前嚼舌根。」
「羿……」面对他刻意引人注目的做法,彤姬不禁皱起柳眉。「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
「我决定了。」他坚持地睇着她。「只是,到时若有什么流言蜚语,妳别搁在心上就好。」
「……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一点都不麻烦。」话落,他随即起身,正要差人持牌到国师府时,却突地听见彤姬惊呼。
「你佩了无?环?!」
他不解地垂眼,就见她打量着他繫在腰间的玉环。「这个?」他拾起如意结下的玉环。
她点头一笑。「这下子我更不能去国师府,会害夫人误解的。」
「夫人?我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