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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拴:“人是个好人,就怕她顶不住金钱的诱惑!”
二蛋和马拴都笑了。玉米地间。锄地的妇女都回家去了,雪燕一个人呆呆地坐着。孙玉婷手里拿着一本书向她这边走来。玉婷走到巧珍跟前说:“二姐,快回去吃饭。”
雪燕:“马拴走了没有?”
玉婷:“走了。”雪燕站起来,和玉婷相跟着穿过玉米地。
中午。在老孙家,雪燕把锄头扔在院墙角,气呼呼地进了窑洞。雪燕母亲和玉婷在做饭,
孙立锁正在点一卷钱。
孙立锁:“你怎才回来?人家马拴三番五次往这里跑,你就不能和人家见一次面?你
是个什么值钱人?你……”
玉婷妈:“孩儿刚从地里回来,连口气也喘不过来,你就日卷(数落)孩儿,你就……就你能!”
雪燕一句话也不说,出了窑洞。
雪燕在窑洞里正洗脸,雪燕大姐掀门帘进来说:“燕儿,你二十多岁的人了,又不是个娃娃。你同意不同意,就不能和人家见上一次面……”
玉婷过来倚在门框上,说:“大姐,你管什么闲事哩?”
雪燕:“爸给你找了个好人家,你好好过光景去,你管我怎么呀?……你说说,你公公还是个人吗?人家二蛋教了三年书,是全乡镇的模范,你公公把人家下了,走后门叫他儿子
上,霸道成个啥了!”雪燕:“家正在中学学得一塌糊涂,数学常吃零蛋,还能当教师
哩?”雪燕大姐:“哟,看,你俩多正派呀!人家的狗都往外咬哩,咱家两个专门咬自己人!……这事也不能光怨我公公,是县教育局马书记办的……”雪燕:“你公公和马书记穿的共同穿一条裤!”
玉婷笑了。雪燕大姐气呼呼地转身出了雪燕的窑洞。
李校长家院子里。雪琴和家明妻在院墙角推磨。
李校长蹲在地上,手捉着气门嘴,家正正一晃一晃给自行车打气。家明:“自行车过两天就要擦一擦……你再不敢吊儿郎当了!你老我好不容易才给你谋了这一个位位,你再胡闹
腾,我可是再不管你了……你听见了没有?”
家正正不知往远处看什么,赶忙回答:“听见了……”
李校长拔下气管,手指头抹了点唾沫,擦在气门嘴上,看漏不漏气。
第四章
(深夜,孙福林家。)外面有稀稀疏疏的风雨声。
福林(二蛋)妈坐在床圪劳,20w灯泡微光映照着她的白发和皱纹脸。她在轻轻抽泣,二蛋他爹赤脚蹲在地上,凑着洋灰(水泥)地,吸着了一锅烟。一只老黄猫在床头打呼噜。
二蛋仰靠着一摞铺盖,瞅着窗户。雨点从窗户纸的破洞里打进来,洒在了窗台的石板
条上。
窑洞里静悄悄地没有声响,笼罩着一种沉闷郁悒的气氛。
二蛋猛地从铺盖上挺起身,眼里闪头怕人的凶光,吼叫起来:“妈,你哭什么!我豁出
这条命,也要和李校长那小子拼个高低!”二蛋说着便从床上跳下来。
他父亲也惊慌地站起来,捉住了他的一条胳膊;他母亲跑过来,把身子抵在门板上,堵
住了儿子。
二蛋急躁地说:“哎呀呀!我不是要去杀人嘛!我要写起诉书告他!妈!你把我的钢笔拿来!”
二蛋父亲:“我的小老子!你可千万不敢闯这乱子!人家通天着了!”二蛋妈:“你告
他,咱家家人往后就没活路了……”
二蛋:“咱家的人都活成啥了!我不管顶事不顶事,非告他不行!”二蛋竭力要从父母衰老的手里挣脱出来,二蛋母亲却死死拽住他不放。二蛋妈哭着央告说:“好我的孩儿哩,你再犟,妈就给你下跪呀!”二蛋一把扶住快要栽倒的母亲,伤心地说:“妈妈,你别这样,
我……不告了……”
一切慢慢又平静下来。二蛋妈又坐在了床上。二蛋靠在床拦石上沉默不语。二蛋父亲握
烟锅的手哆嗦着,对二蛋说:“你不光不敢告人家,往后见了李校长,要叫人家叔叔!脸不要沉,要笑!”他回过来又对二蛋妈说:“他妈,你往后见了李校长家的人,要给人家笑脸。
今年没栽起茄子,你明天把咱家“自留地”的茄子摘一筐送过去,可不要叫人家看出咱是专意巴结人家的啊……你听见了没有?”二蛋妈在床圪劳应承了一声,便伤心地哭出声来。
孙福林(二蛋)沉重而痛苦地低下了头。
白天。村外一条大沟。山梁上有犁地的人,沟坡上羊群在漫游。二蛋在山坡一块梯田玉茭地畔上挖着。
雪燕从远处沟坡的崎岖小路上走来,唱着带野味的甜美的山西民歌:
“大了红的公鸡,毛了腿的儿腿,吃不上些东西白跑了个腿。
嗦拉,嗦拉拉拉嗦拉栽呀呼咳,巧不的个拉大拉大咿呀呼咳,
杨柳叶冬夏常青,一粒果果一粒果果,
哟咿哟咿儿,咿哟儿咿儿,观明灯照马家来了,
七令令令八拉拉拉改字儿,呼拉拉拉杨柳青呀呼咳。”
雪燕提着竹筐,抬头向二蛋那里望去。
二蛋正在埋头挖地。雪燕路过地畔边,怯生生地喊了一声:“福林……”
二蛋回过头来。雪燕从草筐里摸出两个甜瓜,放到地畔上,说:“我们家自留地……我
种的……”二蛋没说话,点点头,又挖起地来。
黄昏。村口。二蛋扛着镢头,和父亲相跟着进村。二蛋要过父亲的旱烟锅吸了一口,呛
得直咳嗽,又把烟锅还给父亲。
二蛋他爸叹了一口气,说:“我思谋了一下,明儿个县城过交流,干脆叫你妈烫上一锅煎饼,你提着去卖去,这说比劳动苦轻,还能给你买盒纸烟哩……”
二蛋没有说话。父子俩在暮色中进了村。
深夜,二蛋家。二蛋靠在铺盖卷上看书。母亲站在脚地下,手在床上摩挲一件师范校服。这是二蛋上师范穿了5年的衣服,破旧不堪,由于家里穷,也没有买过好衣服,同宿舍的舍友都追求时尚,买的新衣服不计其数,而二蛋什么时候穿的都是人家不要的衣服。就连他学费都是政府捐款给的。
二蛋父亲一边抽烟,一边用手摸着赤脚片。他看了一眼校服,说:“哎,命苦不能愿别人呀。
二蛋妈低头抽噎着,什么也没说。
二蛋父亲思谋了一会,说:“听说他二叔在省里上把官熬大了。……听说是个副处长?唉,还不如让二蛋到省寻他二叔,看能不能找个营生……”二蛋不看书了,听父亲说话。
二蛋妈:“路那么远……孩儿又没出过远门,咱咋能放心……我不让……”说着便用围
裙擦眼睛。
二蛋说:今年赶上经济危机,大学生出来都就不了业,俺有个随说不是亲二叔,淡他对我也不错啊,我就去去哇们。
第五章
早饭后。(孙家沟河川通往县城的公路上。)
熙熙攘攘涌动着的庄稼人和各种职业的工匠,大路上扬起了一股又一股黑尘。
雪燕骑车出现在公路上。她看见了父亲和马拴的背影,两人正在前面唧唧歪歪的不知再说什么。从他们身边骑过去了。孙立锁喊“燕儿”,但她头也不回。
雪燕骑车看见了人流中的二蛋。他正提着煎饼篮子,在人群中垂头丧气地走着。雪燕
骑车经过了福林(二蛋)的身边……
二蛋提着篮子在公路上走着。他的眼前都肩挑手提的庄稼人。他看见一个老太婆也像他
一样挽着一篮子馍,在他不远处走着……他的脸在痛苦的抽搐着。
孙家沟河桥头。加林提着蒸馍篮子来到拥挤的桥头。
一辆吉普车使劲地按着喇叭从后面驶来;一辆满载蔬菜的架子车横在路面上急忙躲不
开。福林(二蛋)过去帮助把车推到路边。吉普车飞快驶过去,扬起满天灰尘。
二蛋(福林)提着篮子走过来,猛一下怔住了。
一男一女向他热情地迎过来。这是张亚卿和王智林,他中学的同班同学。他们先后与福林握手。
智林:“二蛋,你提个篮子干啥去?”
二蛋撒谎说:“去。。。。去。。。去走个亲戚。(吞吞吐吐,结结巴巴)”
亚卿:“福林哥,你真不简单!我看见你在市报上发表的那几篇文章啦!文笔很优美,
我都在笔记本上抄了好几段呢!”
智林:“你还教书吗?”
二蛋摇摇头:“被社会高层的儿子挤下来了,现在当乞丐式的农民。”亚卿焦急地说:“那你每天干什么啊?”二蛋说“我。。。我。。。。。我帮我爸下地干活。”亚卿接着说“哎,可惜了,那你写作的精力不就少了”
二蛋:“不,不是有一个诗人说,我们用锄头在大地上写下了无数诗行吗?……”三个
人都笑了。二蛋问智林:“你还在那乳液公司当行政主管吗?”
亚卿嘲弄地说:“高升了!当了销售部副总经理了!不过前面还有个副字!”智林尴尬地笑笑,说:“以后买什么乳液制品一类的东西,你来……”亚卿:“下午有空,到我们青年中心来坐坐,你知道我也爱好文学,可这几年光耍嘴皮子了……很想请教你……”
二蛋:“你们现在位置高了,咱区区老百姓,实在不敢高攀!”智林和亚卿有点尴尬。亚
卿说:“你还是那个犟脾气!”
车站传来让旅客进站的广播声。
二蛋向他们点点头,向集市上走去。
马路上。智林和亚卿往车站走。智林给亚卿说着什么,后来发现身边没人了。他看亚卿
回过头正向二蛋那里望去。
街道上。二蛋在拥挤不堪、喧嚣如蜂群的人群里挤着。他眼前出现宁静的中学教室。他
在黑板上解一道数学题,亚卿和智林在桌子边看他解题。他在人群里挤着。中学操场上,他
教亚卿投篮。
他在人群里挤着。傍谒清爽的林荫道上,他和亚卿、智林谈笑风生地散着步;亚卿妩媚
地对他微笑。
他在人群里挤着,听见马拴的声音:“二蛋!二蛋!”
他抬头用目光在人群里搜索。
马拴好不容易挤过来。
马拴:“二蛋,你提个篮子干啥?”
二蛋没说话,从篮子里取出一块煎饼,怀着一种恶意往马拴手里塞。马栓尴尬地推挡
着,说:“二蛋……唉!你一定心里恨我马拴!其实,我马拴哪有那么大牛皮!李校长
和咱县里书记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下你的教师虽然是我在会上宣布的,可并不是我决定
的嘛……”
二蛋:“马哥,我知道……你不要说这事了……”
马栓:“我现在调到县劳动局,算是提拔了,当了个副局长,刚上任,忙得鬼吹火!你
来玩!……”在有一件事摆脱老兄,就是咱那燕。。。。(呵呵)
马拴像逃避什么似的走了。二蛋继续从街道上挤过去了。
交易市场。菜市、狗市、服装市、熟食摊和杂货摊为主,组成了一个闹哄哄的世界。人
头攒动,市声连天。
雪燕在人群里挤着,张望着。
她发现了人群中的孙福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