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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脚瞬间冰凉。
记忆里,有红头发的男子眼神不羁,浪荡可爱,他敞开前襟吹着颓废的萨克斯风,脖子上的银链子泛着粗糙野性的光线。
他的眼睛深不见底却明澈透亮,让人难以忘怀。
〃恩斯特,恩斯特。。。。。。〃
没有回应。
〃拜托你和我说句话。。。。。。〃
只有血在不停地流。
〃你这个白痴。。。。。。〃
〃你这个傻子。。。。。。〃
〃为什么做这种事。。。。。。〃
我感觉凉气顺着我的脚往上冒,头顶上的恐惧越来越浓重,我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忍不住发抖。
我咬着牙抱起恩斯特往化妆间的方向跑去,撞开门,我将他在台面上放平,手忙脚乱地想止血,我从戏服上撕了一条带子用力捆住他不停出血的肩背部,忽然,他喘了一声,然后是气息微弱的:
〃轻一点儿。。。。。。〃
我当场被吓得傻掉,手都不会动了,呆呆地看着他缓缓地颤动睫毛,眼睛带着困倦的神色半睁着转向我,他费力地看了我一会儿,扯出一个难看的笑:
〃呵。。。。。。还是第一次。。。。。。看见你哭诶。。。。。。〃
我愣愣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一脸的水。
泪水?
我忍不住自己嘴唇的颤抖:
〃你要是敢挂掉。。。。。。〃
〃怎么敢。。。。。。〃恩斯特一脸极致的疲倦,眼睛好像随时就要闭上的样子,〃你这么难过。。。。。。这种事我怎么能做。。。。。。〃
看着他的呼吸随时就要断掉,我的心脏都悬在了喉咙上,他痛苦地合上了眼睛,〃你要是再在这里哭个没完的话。。。。。。我就真的要挂掉了。。。。。。〃
我吓了一跳,猛掐了一下自己的手臂让自己从麻痹的状态中清醒过来,然后迅速扎好他的后背、肩部,架起他的手臂抱着他跑了出去。
走道上的灯已经灭了,光线很暗,我完全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走消防通道。。。。。。〃
恩斯特靠在我的耳边,声音已经很轻了。
我刚一拉开紧急疏散的钢制门闩,就听见有不整齐的军靴声音往这边过来。
〃他们也从这边撤离。。。。。。靠门后隐蔽。。。。。。〃
我的后背紧紧地贴住墙壁,凉气一阵阵从脊背上往上爬,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把怀里的人抱得死紧。
一阵脚步从旁不过一米的距离通过了。
我打了个寒战。
恩斯特把一样冰凉的重物抵上我的胸口:
〃拿着。。。。。。如果他们过来就。。。。。。〃
〃我可以的。〃
我一手接过,握紧了手里的枪,一面抱着恩斯特往通道里走。
忽然后面几声枪响,子弹在钢制的栏杆上擦出明黄色的火花,身后传来尖锐的哨音,有人大喊:
〃有发现!〃
〃队长。。。。。。〃
我立即回身开了一枪,那人完了。可惜他的声音已经引来了更多的脚步声,我死命咬了一下嘴唇让自己镇定,血腥味弥漫满嘴。我做了个深呼吸,把恩斯特压在墙面一侧,几轮互射之后我退至消防井的边沿,而此时井的另一面也有人追过来了,白亮的光线从那头射过来,我避开应急照明灯,对着光亮的位置连开了两枪,同时下意识抱住恩斯特躲开射击面。
很幸运,那边似乎没来得及开枪。
与此同时还传来一声惊呼:
〃将军!〃
我目瞪口呆。
愣愣地看过去,灯光已经照亮了整条通道,安东尼克扶着靠在他身上的人,正好往这边看过来,我和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满眼血红色的愤怒。
阿德里安穿着全黑的军服,只手按住胸口,看不出哪里受伤。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我。
安东尼克却在此时忽然间举枪指向这边,我反射性抬起了右手,枪口处正好直视着阿德里安艳蓝色的眼睛。
我瞬间僵硬。
那眼神里密密实实的味道,好像有很多的话传达,我此时却无论如何不能解读。
他看着我怀抱着恩斯特,举枪对着他。
而这一次,他的眼睛里却连愤怒都没有。
甚至不伤心。
我已经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想说话,很努力却不能发声。
另一边传来了齐整的枪械声,恩斯特费力地拉了一下我的领子:〃走啊。。。。。。〃
阿德里安似乎轻轻对这边地说了一声什么,安东尼克做了一个手势。
我不能多想,趁着这一时双边待命的间隙,我带着恩斯特直接跳下了消防井。
。。。。。。
〃歌剧院之夜〃的大火烧着了半个巴黎,香榭丽舍大街那里已经回不去了,党卫队对全城每一个活物进行了查点,三个小时之后,'水晶'里有二十三人被捕。
我只能去亚尔弗莱那边,在北郊果园的护林小屋里给昏迷的恩斯特稍作了一下处理。
恩斯特的情况让我心慌意乱。
〃这里随时会被捅出去。〃
亚尔弗莱告诉我新一轮的清洗已经开始了,名单就在总理府。
〃长剑之夜〃清洗冲锋队的时候暗中保住了恩斯特手里的一批人,'水晶'便随后出现。那些档案却依然保留着,现在事发,那些文件就是元首留下的〃底片〃。
〃如果不能阻止这次'二洗',不仅是恩斯特他们,我们恐怕都要。。。。。。〃
〃我去。〃
我摸了摸恩斯特的冰雪一样惨白的脸,心里一片涩然疼痛。
你怎么能对我这么好。。。。。。以至于让我觉得不能爱你,我会非常愧疚。
你又怎么能这么爱我。。。。。。以至于让我觉得不能对你好,我会非常难过。
我不知道,我原来不知道,你的安危对我来说这么重要。
如果看不到你鲜活的笑,我,不知道自己会怎样。
我是真的很心疼。
〃你去?什么你去?〃
〃我去拿文件,相信我。〃
我在恩斯特的嘴唇上补了一点水,轻轻抚过他失血的唇。
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所以我真的不能看着你再次失去一切。
我说,〃我知道那些档案在哪里。〃
〃而且,我也必须去。〃
第四十九章
通行证依然有效。
一级口令没变。
二级口令保持冻结。
钥匙还在原处。
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我却没有害怕的理由。
那扇双S 的蓝色大门一直在我的命运里,好似总有某种转折的意义。
我的手在微微地发着抖,文件柜上的钢锁幽幽地反着光,房间里很静,钥匙在锁孔里转动的声音格外的响亮,咔哒咔哒地,好像命运出轨的声音。
其实我并不紧张。
即使只看过一次的备份,我都能清楚记得所在位置,冲锋队余下一百四十二份队员档案和额外的详细资料,分放在第二层通柜里,一共六个抽屉,每个抽屉纵深四格。
连着第一面档案柜后还有四个小柜,里面十二个格子里放着〃非主力特遣人员〃、〃情报中心〃和额外加了密码锁的〃汉尼拔〃系列的文件。
我深吸一口气,镇静地检查了每一个档案格,然后把文件一份接着一份地取出来,滴上腐蚀液。
小小的一滴深黄色的液体在纸面迅速浸润扩张,纸张变脆。
字迹被洗脱。
我默记下一串串的代码和名字。
我知道这样的沉寂不正常,绝密资料科一直没有人来。
可是不管如何,我手中致命的档案在一张张消亡。
直到第一个小柜的最后一格,里面空空荡荡,只放着一份十字线封装的深蓝色文件袋。
我犹豫了一下,取了出来,因为上面熟悉的流畅笔迹。
意义不是很明确地写着:
1940.6,萨克森豪森,达豪,布伦东克,奥斯威辛,名单,征用。。。。。。
我拆开线,拉出来一看,一叠电报纸和灰黑色的影印文件。
我刚打算抽出来细看,隔间的门边忽然传来一声隐忍的咳嗽声,我惊得一跳,一回头,阿德里安斜靠在门框上,里面穿着深色的衬衫,散开披着他银灰色的大衣。
他呼吸的声音似乎很重。
带着白手套的手按住胸口,他喘了几下,抬头看着我这边。
我把余下的灯都打开,光线一下子强烈起来,他有些受不了地眯起眼睛。
据说虚弱的人都会畏光。
我的嘴唇忍不住颤了颤。
〃你知道我会来?〃
他不说话,似乎还没有适应骤强的光线,眼睛垂着。
〃你在这里等了很久?〃
〃那为什么不阻止我?〃
他渐渐抬起睫毛,蓝眼睛依然清澈透明,充满柔和的美感。
我觉得他很疲惫。
他说:〃你不是说。。。。。。你会回来。。。。。。〃
声音轻得像飞蛾扇动翅膀,无力得风一吹就散了。
是我说的。。。。。。
他那时听见了。
我的眼睛一下子就满了水,我拼命转动眼睛,忍了下去。我说:〃可是你看见了。。。。。。〃
〃我是个德意志的叛徒。〃
〃暗杀的事情,组织的事情,你都知道。〃
〃所以你也知道我回来是做什么的。〃
〃我不知道。〃
〃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和那些组织有关,我不知道你是不是参与了暗杀,我也不知道你回来是不是为了恩斯特。〃
他虽然虚弱,但眼睛依然毫不退让地看着我,〃我只知道,你回来了,就不可以离开了。〃
我的声音开始失去控制,抖得像被风吹动的枯叶,我说,〃。。。。。。我必须走。〃
而他的声音,连他的人,也在摇摇欲坠,我的眼睛模糊得看不清他的表情,听见他说,〃你已经保护了他了。。。。。。那些东西都没有了。。。。。。为什么,还要走。。。。。。〃
我把手抬起,他看见我手里的文件,脸色更加苍白。
我说:〃还有这个。。。。。。〃
他不再说什么。
〃你什么都知道,却什么都不说。。。。。。〃
〃还要杀多少人,还要种多少罪。。。。。。〃
〃有时候,我真的,很恨你。〃
我的眼泪终于落下来。
阿德里安晃了一下,他左手撑住门,右手抬起,银色的枪口直指我的心脏。
〃你不能走。〃
泪水流进我的嘴里,苦得一塌糊涂。我扯着嘴角笑了一下:〃因为我记住了重要资料?〃
我同样也举起恩斯特给我的那把枪,指着他的胸口,〃抱歉,那就是我的目的。〃
我看见过他开枪,让人无法忘怀的精准和潇洒,带着变态的狂野和屠杀的快意。
我唯独没见过的,他持枪的手在颤抖。
他竟然虚弱至此了吗?
他的手居然渐渐地垂了下去,好像不堪重负。
他顺着眼睫,说,〃如果你还能。。。。。。对我再开一枪,我让你走。〃
他话刚说完,我扣下扳机。
他猛地抬头睁大了眼睛,慢慢地捂住了脖子,鲜血从指缝里流出来,顺着他的胸口往下流。
他满眼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我说:〃下一次,会更准一点。〃
他靠着门,开始摇摇晃晃,再也拦不住我的去路。
不知是不是因为疼痛,他低下头,我从他身边经过。
听见他说:
〃安迪,我。。。。。。喜欢你。〃
轻轻的,但是我没有听错。
可是我不相信。
我如遭雷击。
他说他喜欢我。
我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说喜欢我。
我背对着他,眼泪像泉水一样冲出来。
他依然靠着门,轻声在我身后说,像是在自语地说:〃我爱你。〃
〃从